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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就说,叫他先回霍山县等朕。”

定江山 顾言丶 2607 2023-12-24 19:04:46

沈听荷还是不相信宁衍,但她已经别无他法了。

那孩子在襁褓中睡得正香,小手紧紧攥着襁褓边缘,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第二次被人为地改变了。

宁衍伸手掖了掖襁褓边缘,轻轻用指节刮了刮那孩子的侧脸。幼小的孩子还不知事儿,半张着嘴,发出呼噜呼噜的喘气声,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倒是挺省心的。”宁衍说。

他这态度模棱两可,沈听荷摸不太清,也没敢说什么。

沈听荷有心想要把孩子交给宁衍,却不知是因为不敢还是什么,手伸到一半,却又僵住了。

宁衍打量了她两眼,唤道:“秦六。”

沈听荷之前就见过秦六,还是对那鬼魅般的身手心有余悸,下意识缩了缩,有些忌惮地看着他。

秦六略弯下腰,单手伸过来揽住那襁褓,一提一拉便单手将那包袱卷拎了起来,半搂在手里,站回了宁衍身边。

沈听荷手里顿时一松,心里直发紧,眼神紧紧跟着襁褓不肯挪动,心疼道:“……轻点,别拽疼他了。”

秦六充耳不闻,木着脸拎着个襁褓,像抱着一截铺盖没什么两样。

或许是因为突然离开熟悉的怀抱,那孩子似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不安地扭动了两下,仿佛要醒转过来。

“别让孩子哭了。”宁衍说:“不然引来人,就不好走了。”

秦六浑身一僵,垂下眼看了看怀里那个还没有他胳膊上的襁褓,为难了一瞬,近乎笨拙地把襁褓往上提了提,学着沈听荷进门时的模样,将襁褓搂在了怀里。

沈听荷恋恋不舍地盯着秦六的动作,探着身子看了看,想要再多看那孩子两眼。

“孩子起名了吗?”宁衍状若随意地问。

“……还没有。”沈听荷摇摇头,说:“王爷忙着,并未来得及起名。”

“那倒正好了。”宁衍说。

宁衍说着将锁着锁链的手往沈听荷面前一递,沈听荷看出了他的意思,咬了咬唇角,从怀里掏出一枚长长的铜钥匙。

交出孩子,意味着她已经在宁衍和宁铮之间做出了选择。那起码为了孩子,沈听荷也不能让宁衍真的死在安庆府里。

沈听荷不但要将宁衍放走,还要保他安安全全地回到自己的地盘,才能保证自己的孩子也跟着完好无损。

沈听荷这几天为了找这把钥匙,几乎将主院翻了个底朝天。好在宁铮出征没把这东西带走,而是留在了书房的匣柜里。

——大概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心腹之地长了朵毒草,居然有胆子在背后捅他一刀。

沈听荷心如刀绞,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手也抖得几乎对不准锁眼。

沈听荷对宁铮于心有愧,也恨自己软弱,可她无论如何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去死,于是只能两者择其一了。

沉重的锁链从宁衍的手脚上落下来,咚得砸在地上。沈听荷浑身一抖,手里的钥匙也落进了干草堆里。

从方才进门起就沉默着的江凌走上前来,擦着沈听荷的身旁越过了他,微微弯腰,扶着宁衍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做了个好决定。”江凌瞥了一眼沈听荷,缓缓道:“因为我从来就没打算帮你夫君。”

江凌留了个心眼,没提自己不是景湛的事儿。毕竟沈听荷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其中或多或少有那副七星图的功劳,江凌不想让她觉得受了骗,于是将这件事瞒了起来。

但对沈听荷来说,自从见到秦六那一刻起,她心里的防线便溃散了,加不加江凌这一个,对她来说没有多大的区别。

只要宁衍这把刀悬在那孩子头上,沈听荷就永远不敢冒险。

“妾今日借口要出城烧香,已经着人套好了车,就在小门外等候。”沈听荷低声说:“妾带陛下过去。”

“外头的人呢?”宁衍问。

“都昏过去了。”江凌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都点了穴挪开了,衍哥哥不用担心。”

宁衍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府内的情况已经被沈听荷打点得差不多了,有个长乐王妃做帮衬,许多事确实好办许多。这偌大的长乐王府仿佛在几天之内变作了一座空宅,宁衍一路上穿过几道院门,都没遇见半个人影。

沈听荷所说的小门在后院西南角,距离小厨房不远,似乎是后厨采买的下人走的,门口的青砖上还留着一片未干的水渍。

门外停着一辆双套的马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车上并没有车夫。

秦六先是搂着孩子钻进车厢里四下看了看,又在各处墙板敲了敲,确定里面没什么不妥,才放下孩子自己出来,冲着宁衍点了点头。

江凌倒是对没有车夫这事儿有些在意,问道:“既然是王妃要烧香,是否要跟我们同行一路?”

沈听荷紧张了一瞬,似要回答,倒是被宁衍抢先了一步。

“不必了。”宁衍说:“城外舟车劳顿,三嫂就不必折腾这一趟了——想必守城的人也认识三嫂的车架吧?”

宁衍后半句话是冲着沈听荷问的,沈听荷反应了一瞬,才点了点头。

“那就好。”宁衍说:“阿湛,上车吧。”

江凌将宁衍扶上车,秦六自觉在车夫处的位置坐好,捞起座上的斗笠扣在头上,扯起了缰绳。

宁衍像是想起了什么,半撩开车帘,打了个呼哨。

沈听荷愣了愣,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三嫂帮了朕的忙,朕也帮三嫂一个忙。”宁衍说:“一会儿回去时,三嫂就不必走前院了——无论这府里死了多少人,你只当不知道就是了。”

沈听荷浑身一僵,一边探头去看车内的孩子,一边急声问:“你什么意思!”

“三嫂若不想三哥回来后盛怒之下杀了你,便不必拦着朕了。”宁衍说完不再解释,敲了敲窗棱,说道:“走吧。”

秦六扯了把缰绳,催着马向前行去。

沈听荷下意识探了探身子,想再从窗缝里看孩子一眼,可宁衍很快便放下了车帘,将车内情况尽数遮住,再也看不见什么了。

沈听荷站在门外目送着马车远去,她不舍地往前追了几步,然后强迫着自己停下来,努力不去想那孩子的未来究竟如何。

——或许,光看宁衍对宁怀瑾的这份心,他也个重情重义之人吧,沈听荷想。

但无论如何,选择是她做的,人也是她放走的,她这辈子只胆大妄为了这一次,至于结局是好是坏,她也无从得知了。

“……为娘只能帮你到这了。”沈听荷低声道。

宁衍从上了车开始便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江凌坐在他旁边,时不时低头端详一会儿怀里的孩子。

沈听荷虽然预备了车,但车内的东西却不怎么齐全,只带了两袋干粮三壶水,其他的铺盖之类什么都没有。

只是情形紧急,想挑也没得挑,只能将就着用。

出城之前,他们几人心里或多或少绷着根弦,怕出城时出什么岔子,但离开了安庆府之后,江凌心里便放松下来,也不再端着那个架子了。

她这些天装景湛装得身心俱疲,一松下来简直是浑身散架,不由得捶了捶肩膀,长舒了口气。

“太难了。”江凌说:“做我哥怎么这么累。”

宁衍眼也没睁,懒洋洋地笑了笑,说道:“装朕更累,不如哪天也让你试试看。”

“算了,我装我哥都一堆破绽呢,也就只能糊弄糊弄这些没见过我哥的人。”江凌长叹一声:“这次回去我可要好好歇歇,补补元气。”

宁衍又笑了一声。

“对了。”江凌忽然想起了什么:“衍哥哥,你的手怎么样了?”

“还好,回去有程大夫呢,不必担心。”宁衍说。

江凌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想问就问。”宁衍说。

“衍哥哥。”江凌嘶了一声,掂了掂怀里的孩子,小声道:“你还真打算偷天换日,拿宁铮的孩子当年自己的啊?”

“不然呢?”宁衍反问。

“倒也没什么,这么大的孩子又不记事。”江凌说:“只是想到他的生父,总觉得怪怪的。”

“你都说了,这么大的孩子不记事,那只要日后人人都说他是朕生的,自然他也就不知道宁铮的事儿了。”宁衍说:“何况对朕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天时地利人和,也就只有他了。”

江凌叹了口气,说了声明白了。

恰逢此时,外头赶路的秦六似是已经拐上了小路,于是便不再有所顾忌,开口问道:“陛下,此时往哪里走?”

“皇叔他们现在离哪最近?”宁衍问。

“王爷现今应该在攻庐州城,周遭应该是金寨和霍山两县。”秦六说。

宁衍琢磨了一下地形位置,说道:“绕开庐州府,在下座城的农庄里换车换马,走南边的官道,从舒城转道霍山县。”

“是。”秦六答应道。

“对了。”宁衍说:“给皇叔传信,知会他一声,咱们要回去了,就说——”

宁衍心虚地停顿了片刻,干咳一声,说道:“就说,叫他先回霍山县等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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