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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蜜饯

定江山 顾言丶 2759 2023-12-24 19:04:46

宁怀瑾到紫宸殿时,正撞上舒秋雨从里头出来。

两个面容姣好的姑娘互相搀扶着,舒秋雨眼角微红,看模样像是怀揣了满腹心事,跟宁怀瑾走了个对脸还没回神,下台阶的时候差点直接撞到他身上去。

宁怀瑾:“……”

宁怀瑾在宴席上喝了些酒,现下正是微醺的时候,一时间反应不及,还是他身后的随从赶忙上前拦了一把,才免得俩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笑话来。

“王爷。”舒秋雨恍然惊觉,连忙退后几步,惶恐道:“失礼了。”

宁怀瑾避嫌一般地向后躲闪了两步,冲她微微颔首示意。

舒秋雨自知现在的状态和心情都不太适宜见人,于是也顾不得失礼不失礼,向宁怀瑾行了一礼,便带着侍女匆匆离开了。

宁怀瑾一头雾水地回头看了看她的背影,搞不懂这是怎么了。

原本紫宸殿内守门的内侍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打开帘子发现宁怀瑾正站在台阶下,连忙紧走几步上前去请他。

“王爷来得正好,方才陛下正念着要赶紧赶去临华殿呢。”小内侍轻声细语地说:“现下您先来了,陛下一定很高兴。”

“王爷?”他身后的随从卫霁也随着轻声唤了他一声:“外头天冷,王爷不如先进去吧。”

宁怀瑾循声回过头,不再看着舒秋雨的背影,转身搭上了小内侍的手。

按他的性格,哪怕在深更半夜来见宁衍,也从来都是好好地叫人传话,只是今日酒喝得实在是多,旁人不提他也忘了还有这一回事,稀里糊涂就被人扶进了屋。

宁衍正对着那盒绣图冥思苦想应该将其拿去做点什么,想来想去也没个主意,他伸手扣上盒盖,正准备吩咐何文庭将其拿去绣房,就见宁怀瑾从外头进来了。

“皇叔怎么来了。”宁衍猝不及防地看见他,惊喜道:“不是说让皇叔直接去临华殿吗。”

“我来接你。”宁怀瑾说。

宁衍一听他没有又是“臣”又是“陛下”的就知道他现在不怎么清醒,连忙站起身来,紧走几步迎上他,走近才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皇叔怎么喝这么多酒啊。”宁衍连忙挥开小内侍,自己拉住宁怀瑾的手将他往软榻上带了带,吩咐道:“去取醒酒汤来。”

“也没有多少,只有一壶半左右。”宁怀瑾皱着眉按了按额头,低声说:“永安王他们要喝,我总不好躲了。”

“皇叔吃亏在年龄上了,同辈里就属皇叔岁数年轻,可不是谁都得陪着。”宁衍微微拧着眉替他扯开披风带子,又将被雪打湿的披风随意丢在一旁,将自己的手炉塞到宁怀瑾手里,埋怨道:“老王爷也是,岁数那样大了还这样贪杯,皇叔下次别理他们就是了。”

一壶冷酒不至于让宁怀瑾醉得不省人事,只是回来的路上被风一吹,人有些昏沉。宁怀瑾手里攥着宁衍的手炉,腿边就放着只熏香用的暖炉,紫宸殿里的几个半人高的烛台明明灭灭,细小的火苗连成一片,将他的影子投在油纸窗上。

他浑身都被烤得暖烘烘的,整个人显得放松又惬意。

“不能这样说。”宁怀瑾下意识地纠正他:“老王爷是陛下的亲皇叔。”

“论辈分,朕的叔叔多了去了,哪能各个都亲。”宁衍压根没在乎这个话题,顺势将其扯走了,又说回宁怀瑾身上:“下次饮宴朕可要长个记性,提醒膳房那边将皇叔的酒换成跟朕一样的白茶。”

宁怀瑾眨了眨眼,有些迟钝地捏紧了手里温热的手炉。

宁衍没看他的反应,自顾自小声抱怨着,从小几上探身过来,他手里捏着一支细细的银钗,动作别扭地伸长手臂,将银钗伸进手炉的缝隙里,拨了拨里面的碳。

宁怀瑾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宁衍的脸上,少年半垂着头,玉冠上的玉色丝绦从侧脸旁上垂下来,柔顺地贴在他肩膀上。

宁衍的嘴角含一抹不自知的浅淡笑意,目光安静地落在宁怀瑾手中的小小手炉上,神情专注得仿佛在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宁衍向来随性,哪怕是面对朝事也少有这样的表情,宁怀瑾觉得新奇,不免多看了两眼。

有一小块碳卡在了手炉的缝隙之中,一半快要燃尽,另一半又完全没沾上火星。宁衍耐心地用细细的银钗尖挑弄着那块碳身,小心翼翼地将其从缝隙里剔了出来。

略有重量的碳块落在手炉底下,发出闷闷的响声。

宁衍唇角那抹笑意略微加深,露出一个自得的笑容来。

摇曳的烛火在他眸子里碎成星星点点的光,他的眼神柔和又笃定,丝毫没有平日里那种不耐烦的模样,眼见着已经是个大人了。

宁怀瑾微微一怔,竟觉得宁衍有些陌生,看起来仿佛不像那个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了。

只是紧接着宁衍便扔下了手中的银钗,笑着扯过丝帕擦了擦手上的灰渍,小声道:“这手炉眼见着该换新的了,碳块卡进去拿不出来,好在我看见了,不然皇叔烫了手可怎么是好。”

他这样一说话,先前那种陌生感莫名地转瞬即逝,宁怀瑾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

宁怀瑾摇了摇头,在心里暗笑自己两盅酒下去脑子就不清醒,也忒没出息了些。

他冲宁衍道了谢,摩挲了下手里的暖炉,温声问道:“外头天色已晚,陛下唤臣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不提宁衍还差点忘了这茬,忙连声唤人过来。

门口候着的小内侍听他叫人,连忙打着帘进来,跪在地上等着吩咐。

“正好,王爷喝了酒,就不必往临华殿去了。”宁衍说:“找人去将临华殿的烟火搬回来,朕与皇叔就在殿门口放了……另外,去将偏殿收拾出来,王爷今晚就歇在那。”

而宁怀瑾坐在那,一时竟不知道该先反驳放烟花还是反驳宿在偏殿这件事。结果他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那小内侍就利索地领了命去了。

宁怀瑾这才反应过来什么,连忙道:“陛下,这于理不合。”

“有什么不合的。”宁衍满不在乎地说:“我小时候,皇叔就时常在宫里陪我,有一次我着风寒,皇叔连龙床都睡过了,睡个偏殿有什么要紧。”

宁怀瑾心说这怎么能一样,那时候你才八岁大,高热退不下去,抓着人非不让走,他有什么办法。

但小陛下人这么大了,宁怀瑾不想揭他的短,贴心地将这点事咽了回去,没敢反驳。

宁衍打蛇随棍上,得寸进尺地搬开俩人之间隔着的小几,亲亲热热地蹭过去卖乖,哄得宁怀瑾稀里糊涂就点了头,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临华殿离紫宸殿不远,小内侍们知道宁衍等得着急,赶着脚程也就回来了。

膳房的醒酒汤也送了来,宁衍自然地接过玉碗试了试温度,觉得温度尚可才端给宁怀瑾。

“虽然醒酒汤有些酸苦,但喝了就不头疼了。”宁衍伸长了胳膊,在软榻床头的小柜子里翻了翻,献宝一样地从拿出一个小纸包,笑道:“皇叔喝了吧,喝完了,我这还有蜜饯吃。”

宁怀瑾觉得心下好笑,他又不是宁衍,怕酸怕苦的,何至于喝个醒酒汤也要蜜饯。

他扬起手,将碗中的醒酒汤一饮而尽。

醒酒汤里的青梅和山楂都是酸味的药材,然而汤汁入口,宁怀瑾才发现这碗汤喝起来并不酸得难受,想来是额外多搁了冰糖的缘故。

宁怀瑾搁下碗,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宁衍自己的小厨房,他口味偏好明显,膳房自然会在这等微末口味上上心。

饶是这碗汤并不酸苦,宁怀瑾还是得到了宁衍的一枚蜜饯奖赏。

少年素白的指尖捏着一小块裹了糖粉的桃干,笑眯眯地递到他嘴边,宁怀瑾犹豫了片刻,到底没忍心驳他的好意,张嘴吃了。

宁衍好甜,但口味却很挑剔,不喜欢纯糖那种干巴巴腻口的甜,更偏好这种清甜口味。

桃干晒得干干的,没什么汁水,里头那层却绵软细滑,竟有点新鲜桃子的味道。

宁衍见他喜欢,不由得弯了弯眼睛,大方地把那只纸包整个塞给宁怀瑾,也不等他说些什么,便自顾自地站起来,从一边的衣架上扯下自己烘得暖烘烘的大氅披在宁怀瑾身上。

“再过一会儿就子时了,皇叔。”宁衍说:“再不去放烟火就来不及了。”

今日宁衍不知怎么了,做事说话都这样主动,也不像以前一样会先询问他的看法,然后撒娇卖乖地非要征得他的同意。宁怀瑾对宁衍这种改变隐隐有些不习惯,只能下意识被他牵着鼻子走。

加上宁怀瑾今天到底喝了酒,虽然不至于醉倒,但反应总不如平日迅速,时常慢半拍。他脑子里想着不能让宁衍上手伺候他,等到想要阻止的时候,宁衍已经把他的大氅带子都系好了,正拉着他的手准备往外走。

“……陛下。”宁怀瑾说:“臣穿您的衣服不合规矩,外面天冷,您不能穿单衣。”

“哦,不是什么大事。”宁衍松开他的手,转过头从榻上捞起宁怀瑾那件被雪打湿一层的大氅披在身上,满脸理所应当地说:“我穿皇叔的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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