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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心上人

定江山 顾言丶 3042 2023-12-24 19:04:46

其他朝臣也被宁衍和景湛吓了一跳,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

几位先前参与过这事儿的朝臣现下正心虚着,倒是一起沉默下来,只等着下了朝之后,要与几位要好的同僚约着一起聊聊这事。

剩下没参与的少部分人也大致看懂了形势,更加不敢触宁衍的霉头,贸贸然提选秀的事儿。

景湛按理来说不必上朝,也不必议事,于是在喝完了手边那盏茶之后,便由宁衍身边的近侍引着先行离开了。

朝中几位重臣心思各异,瞥着宁衍的脸色,谨慎地挑了几件不痛不痒的日常琐事奏了。

例如万寿节的章程,年终岁尾的祭礼,来年的科考,年末外调官员进京述职的事宜等。这些事都有旧例可寻,拿到朝上来说就表明都已有了章程,奏一奏无非只是走个过程,宁衍听听便罢,没什么需要费神的。

是以宁衍这个早朝过得很是清闲。

下朝之后,宁衍转回上书房,之前先一步离开的景湛正坐在外殿里等他,见他进了门,不由得挑了挑眉,放下了手中的书册。

“陛下今日早朝时间倒短。”景湛双手揣进一个雪白的毛皮袖筒里,也不起身行礼,只是靠在软椅中看着宁衍,平静地说:“看来前朝风平浪静。”

满宫内侍宫女倒是早看惯了他俩日常相处的模样,现下满脸习以为常。

“前头哪一天不是风平浪静?”宁衍一边迈步进门,一边反问了一句。

宁衍将手里凉透的手炉随意搁在宫女手中的托盘里,脚步不停地进了内室。他身边的贴身内侍何文庭忙把手中的拂尘塞进了小太监手里,跟着进去伺候了。

景湛与宁衍之间隔着扇厚重的屏风,虽然看不到屏风那一面的景象,但交谈上却没什么阻碍。

“前些日子,那些人不还卯着劲儿想往陛下身后那一亩三分地塞人吗。”景湛说:“连国师府的小厮出门采买时,也被人明里暗里地打探着消息,直问最近红鸾星到底有没有动静。”

宁衍在屏风后笑了一声。

上书房一直燃着地龙,屋内温暖如春。何文庭将宁衍上朝的外袍脱下来挂好,又替他换上一件玄色的常服外袍。

宁衍微微仰着头,何文庭伺候他拧上衣扣,又围上一条玉色的腰带,最后将他待久了的麒麟佩挂在腰带上。

“绵延后嗣,也是帝王的责任。”宁衍微合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他们着急也无可厚非。”

景湛掸了掸袖口,施施然说道:“陛下若是这么说,那下次再有人来国师府打探消息时,我就告诉他们陛下红鸾星最近有异动,想必是好事将近了……如何?”

宁衍没说话。

他从何文庭手中接过手炉,走向了上首坐下。

原本立在一旁等候吩咐的小内侍们见他换好了衣服,自动走上来,将屏风撤了下去。

景湛见状,也不等宁衍吩咐人来请,便自己站起身来,走到了内室的下首落了座。

一位身着嫩粉色宫装的女子从后殿中掀帘走出,手中托着的的茶盘上搁了一只素白的茶盏,她走到宁衍身后,将茶杯搁在宁衍手边。

那茶盏中盛着的茶与素日里待客的不同,清苦味要淡一些,闻着有些不易察觉的甜香味。

“这是今日膳房送上的牛乳茶。”那女子说道:“牛乳熬了三个时辰去腥,茶叶也是奴婢之前焙过的,不苦不涩的,陛下尝尝。”

宁衍接过茶盏,小小地抿了一口便放在手边,嗯了一声。

玲珑见他如此,便自觉噤了声,手脚麻利地将宁衍书案上的几个奏折盒分类摞好,按紧要程度分别放在了离宁衍由近至远的手旁。

将手里的奏折放好后,玲珑又行至桌角,掀开焚香的铜炉,用银勺往里撒了半勺香料粉末,自觉退到房间角落里等着伺候了。

屋内伺候的小宫女低眉垂眼地躬身走过来,也给景湛换了一杯新茶。

景湛见宁衍半天不吭声,便知他的心意如何,于是只能换了个说法。

“我倒是可以替陛下遮掩一二。”景湛说:“就说陛下流年冲撞,不利于婚配。若是强行大婚,或损姻缘长久,与日后帝后和睦有碍……但陛下,这并不是长久之计,一二年尚可使得,长久了可就不行了。”

宁衍一说起这事儿就头疼,他拧紧了眉,为难地揉了揉额角。

景湛说得诚恳,也确实是个好办法。天意这个东西,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流年冲撞这种话要是景湛说出来,满朝文武也说不出个不是。但这事儿宁衍已经拖了有两三年了,满朝文武不死心,总要拿出来试探一二,他也烦躁得很。

“先不必。”宁衍说:“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没什么大用。若是说流年冲撞,他们必定会上奏说可以先行选秀,纳妾不算在姻缘内,于此无碍云云。”

宁衍驳了这个办法,景湛也没再说什么。臣子的本分是要替君王分忧,但若宁衍心里有自己的盘算,那自然用不上他了。

“只是陛下因何如此抵触此事。”这问题不光是外头的朝臣,连景湛偶尔也会不解,向来帝王后宫都是佳丽三千,还从没见过这样对姑娘们敬谢不敏的皇帝。景湛沉思了片刻,试探地问道:“可是因为不喜欢舒家女儿?”

“倒也不是。”宁衍大大方方地笑了笑,说道:“不光是他家的,谁家的女儿朕都不喜欢。”

景湛:“……”

他心说您一天到晚待在宫里,满京城的贵女们一个也没见过,能有什么喜欢不喜欢。

但这话景湛到底也没说出口,他可不像外头那些朝臣一样将宁衍看做个单纯的皇帝,他了解宁衍的脾性。这位少年天子年岁虽轻,主意却正,心里实在装得住事。什么事若是他不想说,论你怎么使出十八般武艺,也别想窥探其心意。

选秀这事儿不知道又触到了他哪片逆鳞,还是躲远点为妙。

宁衍瞥了一眼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位发小心里又在猜些什么。他与景湛幼年相识,从小几乎是一起长大,感情也比旁人亲厚些,有些话自然愿意多说两句。

“朕只是不想任他们拿捏罢了。”宁衍将腕子上的珠子取下来,随手丢在桌上,又从桌旁翻开一封奏折,取了只玉管毫笔沾饱了墨,继续说道:“朝臣们总有托大的,仗着言官的职责对朕指手画脚。他们口中处处都是圣贤道理,哪怕人人都明白他们心中有私心,但一句大义下来,无论如何,还是他们有理。”

“但朕不想如此,也不想以后要跟朝臣们靠博弈和妥协来过日子。”宁衍说:“朕若想要往后几十年的安静,就不能开这个任人拿捏的头。”

景湛内心暗暗赞同。

现在宁衍正是在亲政初期,确实是立威的好时候,何况选秀这种事儿也不是什么板上钉钉的朝政要事,用来表明态度最好不过。

只是这念头在景湛心里还未转上半圈,就见宁衍在奏折上批了几行字,又轻描淡写地说:“何况,朕有心上人了。”

他这话说得像是“朕看今日天气不错”一样随意,景湛被噎了个正着,下意识看了一圈屋内的内侍宫女。

只是御前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人精,一个个听了这话皆面色不动,安安分分地站在原地,一眼望去,屋里活像是站了一群泥塑的人,仿佛谁也没听见宁衍这句惊天动地的剖白。

景湛:“……”

景湛不想再问了。

既然让宁衍如此抵触选秀,那说明他那位心上人莫说是皇后,恐怕连选秀的门槛都进不来,说不准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女子,问也白问。

宁衍身为帝王,他的皇后必定要母仪天下,若是选一位身份地位不过关的,别说朝臣了,宗亲那关就过不去。

景湛轻轻叹了口气,觉得没必要再劝了。说到底,从古到今也没有一位帝王为了心上人“守身如玉”,宁衍还年轻,一时新鲜也是有的,等时间久了,他自然就会有所退让了。

“那陛下准备怎么办?”景湛问。

“朕有打算。”宁衍说。

“既然陛下有打算,那臣就不多问了。”景湛说着站起身,理了理袖子,说道:“如此,臣就先告退了。”

宁衍一愣,问道:“你不留下用午膳?”

“不了。”景湛笑道:“今日京中的春秋酒楼出新菜,臣准备去试试。”

春秋酒楼一手椒盐饼做得极好,鱼也一向做得不错,景湛挺喜欢他家这口,宁衍也知道。

“那去吧。”宁衍说。

景湛略一颔首,刚想走人,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以一种唠家常的语气随意问道。

“对了,今日朝上,恭亲王怎么不在?”

景湛这些年也承蒙宁怀瑾不少照顾,见他不在朝上,少不得要问一句。

“皇叔半月前不慎着了风寒,卧床养了两天,这几日虽然好了,但到底朝上没什么大事,于是也没来上朝。”宁衍说:“……天寒地冻的,不折腾也罢。”

景湛闻言点了点头,倒没怎么在意,听过便罢了。

景湛前脚刚出上书房的门,宁衍就停下了手里的笔。

他方才与景湛说的缘由只是其中之一,其实早在前几年,宁衍就隐隐约约有种感觉……觉得宁怀瑾近几年在逐渐放权给他。

今年更是如此,若非有什么大事,宁怀瑾连朝都不怎么上了,十天半个月才来一趟,就算来也甚少在朝上发表意见,活像个只是镇场子的吉祥物。

宁衍当然明白这是因为他的岁数一日日长起来了,原本的辅政之臣得慢慢地还政给他,留着余地来让他在朝堂上立威。

不光是宁怀瑾,连教了他多年的老师都寻了个由头,暂且回家休沐去了。

而宁怀瑾身为宗亲,又曾在幼年时期对宁衍有庇护之恩,要避的嫌比旁人只会多不会少。

按理来说,宁怀瑾这样识趣,谁都得夸一句懂分寸,可宁衍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手里的奏折看了一会儿,手腕翻转,用笔杆敲了敲桌面。

最近宁衍忙着抓那些朝臣的把柄,天天都忙乱得很,方才若是景湛不提,他也差点没想起来。

——他确实也有半个月没见到宁怀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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