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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送礼

定江山 顾言丶 2866 2023-12-24 19:04:46

宫内一过了亥时,便不会再有人出来走动。月色高高地悬在暮色之中,被乌云遮去了大半,浓郁的阴影从房后延伸出来,顺着的平整的青石地面大片大片地延伸开来。

微弱的风从宫墙根底下穿渠而过,带出些细碎的风声,听起来像是女人们似是而非的呜咽声。

舒秋雨接过银杏手中的钥匙,将内司的库房好好地锁了起来。

银杏手里提着盏纸灯笼,怀里拢着几本账册,被外头那些风声搞得后背发毛,直往舒秋雨身边贴。

“小……小姐。”银杏咽了口唾沫,小声嘀咕道:“今晚咱们又不回府住啊,您都三天没回去了。”

“不回去了,还有账册没看完。”舒秋雨淡淡地说:“春日宫内的侍女和内侍要分发新的布料裁衣,耽误不得,今晚还是住宫内。”

“当我不知道,说什么看账册,还不是因为小姐跟老爷吵架了。”银杏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小姐是做女儿的,老爷说两句也就算了,何苦要跟他顶呢,没得现在落个回不去家的下场。”

银杏是个没怎么出过内宅的小丫头,虽说这些年来陪着她琴棋书画一溜学下来,也略识得几个字,可脑子和眼界总圈在内宅出不去。

舒清辉说来说去无非只是那些事,过了年更是变本加厉,这些天倒是不提让她去与宁衍“多多相处”了,可却又打上了往宫内送女官的主意。

舒秋雨从小在内宅耳濡目染那些持家之道,哪能不知道舒清辉是什么意思。

试图往皇帝身边塞些暖床的人,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也没有。”舒秋雨无意将这些话都拿出来给银杏听,只是说:“确实忙着,陛下既然体恤,在内司隔壁腾了个偏院给我,咱们也不好辜负。”

“宫内有什么好。”银杏搓了搓手臂,说:“我听外头的老嬷嬷们说,宫里有一堆枉死的女人,说不定哪天就要出来闹了。陛下的后宫人这么少,黑漆漆的,看着就吓人。”

“这你就受不了了?”舒秋雨瞧了她一眼,收好了库房钥匙,一边走一边说道:“那幸好我没嫁进皇宫来,不然你天天都要住在这,还不吓出毛病来。”

“呸呸呸。”银杏急忙追上来,气恼道:“小姐说什么呢,小姐努努力,肯定能嫁给陛下的。陛下身上有龙气护佑,当然不怕邪祟了。”

舒秋雨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初春的夜晚比初冬好不了多少,凉风冷硬,冻得人难受。舒秋雨光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就觉得手脚冰凉,忙搓了搓手,带着银杏往外走去。

宁衍后宫空置,于是他平素除了给太后请安之外,根本不往后宫来,于是也不用担心冲撞,就在后宫的东南角给舒秋雨划了个小巧的宫殿用以落脚。

那宫殿与内司离着不远,平日里只要走上一刻钟的功夫就能到,只是现下时间已晚,有些宫道的宫门已经落锁,舒秋雨难免要绕上一点路,从大路过去。

从内司去沉月殿要绕过御花园,现下外头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就只有银杏手里这盏灯,御花园中树影重重,银杏瞧着哪都觉得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怪物模样,心里虚得很,一边催促着舒秋雨快走,一边都快把手里的账册都捏皱了。

“……你怎么胆子这样小。”舒秋雨叹了口气:“定是白日里又去听人家嬷嬷侍女们偷讲那些神鬼之事了。”

银杏被她说中了,讪讪地瞅了她一眼,没敢还嘴。

“算了。”舒秋雨说:“咱们快点走也就是了,明天带你回府去住。”

舒秋雨说着,便伸手去那银杏手中的灯笼,想要自己走在前头。银杏正怕得厉害,也就顺势给她了。

小小的纸灯笼在俩人手中过了个场,映着周围那一圈火光晃了晃,在转瞬之间从舒秋雨余光中勾出了个一闪而过的人影。

舒秋雨手一顿,下意识直起身来,朝着余光中人影的方向看去。

那人影动作飞快,又离得太远,没有被灯火照亮,只是闪过时被舒秋雨恰好看见。

银杏被她这一下吓了一跳,声音都虚了,战战兢兢地往四周看了一圈,扯了扯舒秋雨的衣角,颤声问道:“小姐,你看见什么了?”

舒秋雨没有说话,她回忆了一下方才那一瞬间人影划过的方向,转头向着不远处的宫殿群看了看。

“银杏。”舒秋雨问:“那是个什么方向?”

银杏探着头往那边敲了敲,犹豫地说:“那片角落的几个宫殿还空着的,除了洒扫的内侍之外,没人住呀……”

“是吗?”舒秋雨说。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潜意识里总觉得方才路过的那人仿佛不怀好意。只是那人影消失得太快,她连身形特征都没看清,也分不清到底是侍女还是内侍。

“是啊。”银杏说:“只不过再往那头走一段,向左折一下,就是太后娘娘的仁寿宫了。”

亥时三刻,仁寿宫的正殿还未熄灯,宫门口守夜的小内侍已经撑不住了,缩在墙角的被褥间眼皮打架。殿内伺候的大内侍们还如白日里一般候在门口,偶尔有几位从屋内出来,端着茶盘去水舍换茶。

这两样或体面或清闲的活儿十里一样也不沾,于是只能站在偏门旁边昏昏欲睡地守夜。

他半靠在墙上,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垂。墙面光滑,靠是靠不住的,反复醒来又谁去几次之后,终于有一回睡得沉了,脚下没站稳,膝盖一弯就往下摔。好在他下落的一瞬间便惊醒过来,才免得自己一脑袋扎到地上去。

十里醒来的瞬间,他身边的侧门也恰好被人从外头敲响,他捶了捶酸麻的腿,一步三挪地走到门边,问道:“谁呀。”

“是我。”外头的人说。

那是个十里很熟悉的女声了,于是他没有再多问,而是沉默地打开了锁,将偏门掀开一条小缝,将人放了进来。

玲珑熟门熟路地从门外挤进来,问道:“太后娘娘睡了吗?”

十里不敢直视她,先是下意识缩了缩肩膀,随后才想起来要回应,于是摇了摇头,轻声说:“还没有,我方才还听见太后娘娘吩咐人去做事。”

玲珑心里装着事儿,闻言胡乱点了点头,便脚步匆匆地往正殿去了。

十里在原地瞧了一会儿她的背影,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将偏门重新关好。

他没有再上锁,而是只拉上了门栓——按他的经验来看,玲珑不会在这里待上许久,顶多也就半盏茶或一炷香的时间便会从里头出来,若是现在锁门,一会儿还要费一遍事。

十里眼瞧着玲珑进了正殿,彻底没了影子,便将双手揣进袖筒里,走回墙根底下,重新靠回了阴影里打瞌睡。

玲珑轻手轻脚地走进正殿——她惯常会时不时来给阮茵回话,这满屋的人都认识她,也不必通报。

夜已深了,阮茵却还没歇息,她换了身轻薄的软衣,额上绑着抹额,正靠在软榻上吃葡萄。

旁边的内侍正轻声细语地劝她仔细肠胃,只让她吃了几颗,便将那银盘子挪得远了些,又给她上了碗茶。

玲珑走过去,阮茵榻边的小内侍自觉地让开些许,给玲珑腾了个跪着的地方。

玲珑在三步远外跪了下来,膝行着走近几步,轻声唤道:“太后娘娘。”

“你近来来得有些频了。”阮茵说:“有什么事儿值当你总往哀家这跑,陛下若寻不到人伺候,麻烦的可是你自己。”

“今夜江大人进宫来了,不必奴婢伺候。”玲珑说。

榻上的阮茵终于有了点反应,她微微拧紧了眉,问道:“江晓寒回京了?”

“听着那话头,是今晚上刚到的,便进宫来给陛下回话了。”玲珑说:“只是有外臣在,奴婢不好在场,送完了点心茶水便出来了,除了听见几句寒暄之外,再没有什么旁的。”

“没有什么旁的。”阮茵冷笑一声:“铮儿先前写信的时候还跟我说了,在安庆府那边瞧见了江晓寒的踪迹,说他不走水路也不进驿站,专往乡野田头上钻。”

“江大人进宫的时候,夜已深了,奴婢觉着,若是没什么要紧事,这个时辰应当不必进宫来着。”玲珑低声道:“只是紫宸殿人手森严,奴婢不好偷听。”

“你也偷听不着。”阮茵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说道:“十年前,这位江大人往两江走了一趟,便一手一个拉下了两位成年的皇子,本事大着呢。

阮茵说起这个就来气,胸口起伏了两下,恨声道:“当初铮儿为嫡为长,明明是有大望于皇位的,却被这位江大人使了个阴招,才栽了跟头。若不是先帝偏听偏信,哪有宁衍什么事儿。现在他又往铮儿那边跑,谁知道又在盘算些什么。”

无论是作为先帝的皇后,亦或是宁铮的嫡母,阮茵对江晓寒的怨气都是只多不少。宁铮与皇位失之交臂,她去皇陵“祈福”七年,都或多或少是拜他所赐。

玲珑正是因为知道这个,才一刻都没敢耽误,冒着被宁衍发觉的风险漏夜来了。

阮茵自己气了一会儿,终归是理智占了上风,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累似的摆了摆手。

“近来若没哀家的吩咐,你便不用过来了。”阮茵说。

玲珑愣了愣,问道:“这是为何,是你奴婢近来有什么事做得不好吗?”

“——也不是。”阮茵似乎是想起了另一桩事,顺口吩咐道:“还是有件事要你去打探的。”

玲珑不怕被差使,就怕阮茵觉得她没用,忙道:“娘娘吩咐。”

“哀家记得,陛下的及冠礼是要安排在今年。”阮茵弹了弹指甲,说道:“若是御前议起了这件事,你记得来给哀家回话。”

“哀家要送皇帝一份及冠礼。”阮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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