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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不好喝。”

定江山 顾言丶 2712 2023-12-24 19:04:46

腊月二十三过后,便开始彻底休沐了。

年前的各类堆积的奏折拾掇的差不多,被分门别类地收好入册,朝臣们按日子来向宁衍请了安,连带着内阁都上了锁。前后宫门锁了三分之二,只留下了偏侧门,用来接待往来请安的朝臣和官眷。

休沐之后,宁衍的日子一下子闲了下来。他不必再每日早起上朝,也不必每天一睁开眼睛就在朝臣和奏折之间连轴转。

阮茵之前得了宁衍那么一个天大的把柄,心情好得很,最近也没来找他的茬。偶尔有几位世家官眷进宫来给阮茵请安,宁衍也都只当做不知道。

他难得地获得了一年之中唯一的安宁时刻,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在屋里写写字,画个画什么的。

舒秋雨很懂分寸,看得出来他平日里不太愿意被琐碎的事情打扰,便也不常来紫宸殿,大多是内司事务积攒到一堆,才会来那么一两次集中复旨。

连何文庭都说,舒姑娘善识大体,教养甚好,哪怕这后宫只有她这么一个适龄的世家女,握着这“得天独厚”的便利,也不会没脸没皮地往宁衍跟前凑。

宁衍当时正画着一副海棠春睡图,闻言头也未抬,只笑着说道:“朕亲自挑的爱卿,当然能干。”

宁衍说话的功夫,手也未停。他们这些皇室子弟,从小便得在琴棋书画和骑射武艺中连轴转,学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宁衍乐理稍差,但画得一手好画,尤其以工笔擅长。但在何文庭的印象里,他似乎从来不画人像,只是画些景致。

玲珑不掺和朝事,也不敢妄议舒秋雨,只一边替宁衍磨墨,一边笑着接话道:“这外头寒风凛凛,陛下怎么想起画春景了。”

“正是因为外头大雪漫天,才要画点春景。”宁衍今日心情看着不错,笑着说道:“冬日过了便是春天,日子看似是一天一天过,实际上也就是眨眼间,快着呢。”

“等这张画好了,交给内侍省去裱一下,就挂在……”宁衍想了想,说:“就挂在偏殿吧。”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宁衍连裱画的样式都想好了,却不想飞来横祸——桌上的小貂睡迷糊了,一个激灵爬起来,在书案上来回窜了两个来回,带翻了桌上的笔洗。里头的半盏水泼到画上,几乎将那副海棠春睡图糊成了水墨。

小陛下大半日的时光付之一“水”,何文庭心疼得直嘬牙花子,一边念叨着小祖宗,一边想把小貂捧走。

“算了。”宁衍搁下笔,将小貂捞在怀里揉了揉脑袋,说道:“画着玩的,也没画得有多好。”

何文庭:“……”

行吧,何文庭叹了口气,就知道不能说。

因着这貂是宁怀瑾猎回来的,宁衍对其是疼爱有加,平日里几乎都带在身边不说,现在还不许人说一句不是了。

宁衍靠回软椅上,小貂舔了舔他的指节,又抱着他的手窝在他怀里。

“今天二十八了?”宁衍忽然问。

“是呢。”何文庭说:“小厨房预备了腊八粥,晚上便呈上来。”

“早间太后娘娘来差人请过,当时陛下说今日头有些昏,先看看情况,若下午还不舒服便不去了。”玲珑接道:“陛下现在觉得如何,可要去回话?”

“不了。”宁衍喝了口茶,说道:“你去传个话,就说今日朕便不过去了,省的过了病气给母后。”

玲珑微微一愣,下意识看了一眼何文庭,然后放下手中的物件,应了声是。

等到玲珑出了门,何文庭便上前去收拾那副毁了的画,他似乎是有话要说,收拾的动作都有些缓慢。

“怎么了。”宁衍逗着小貂,漫不经心地道:“看你这一脸愁苦,怎么,要过年了,不高兴?”

“倒也不是。”何文庭说:“……陛下这几天怎么总放玲珑往太后那跑。”

“瞧你说的。”宁衍说:“玲珑本来就是太后的人,我不放她,她就不去了吗。”

“也不能这么说。”何文庭实在替他发愁:“只是奴才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稳,眼瞅要除夕了,除夕大宴上群臣和宗亲都在,万一太后娘娘——”

“不至于。”宁衍从桌上的小铁盒里拿出一小块肉丁喂给小貂:“朕心里有数。”

何文庭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心里有数。这位陛下闷声不响地憋了三年,憋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心上人”,何文庭实在怕了他这个沉稳劲儿,生怕他又在心里琢磨什么大事儿。

但何文庭了解宁衍,若他想说,就会顺着台阶讲两句,但若是他不想说,那谁也别想从他嘴里敲出什么来——连宁怀瑾都不行。

一想起宁怀瑾,何文庭就头疼。

这位恭亲王从猎场回来便称病在家,休沐前的百官请安也未曾出现,任外头沸沸扬扬传言一片也绝不出门。

若说宁怀瑾这样行事,何文庭倒还能理解,可宁衍居然也很沉得住气,这些日子以来按部就班,该做什么做什么,一次也没提过要见宁怀瑾的事儿,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何文庭一边觉得分开冷静是好事,一边又怕宁衍是强压着心虚,生怕他郁结于心弄坏了身子,简直两头为难,操碎了心。

主仆间相处久了,大约确实有那么点难以言说的默契在,宁衍喂完了肉块,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恭亲王还在家称病呢?”

——这都叫上恭亲王了,何文庭悲伤地想。

“是呢。”何文庭说:“王府昨儿个还上了请安折子。”

“快过年了,别带着病气,来年不吉利。”宁衍叹了口气,从袖口里摸出一只小小的红布袋递给何文庭,吩咐道:“这样,你亲自去跑一趟——从朕的私库里挑捡点补身的药材,连带着这个一起送过去。”

何文庭双手接过那只小布包,掩在袖子里捏了捏。

“对了,就说是阿湛给他画的,只是托你一起带出去罢了。”宁衍说:“阿湛年年给他画平安符,他不会起疑心的。”

何文庭觉得有些不落忍,答应了一声,将那布包妥帖地收好了。

离宫城一墙之隔的王府里,宁怀瑾忽而抬起了头,侧头看向了院墙外。

“王爷怎么了?”卫霁问。

“没什么,方才好像见到一只喜鹊飞过去了。”宁怀瑾也有些不确定,说道:“……但宫墙底下,哪来的喜鹊,许是我看错了吧。”

卫霁顺着他的目光望了望,应和道:“看那方向是从宫里来的,许是雀鸟司看管不利,有鸟儿飞出来了也不一定。”

“或许吧。”宁怀瑾说。

他这样一分心,手上的书也看不下去了,于是干脆不折磨自己,将手中的书合上,搁在了旁边的石桌上。

宁怀瑾一向是沉得住气的,这些天来却总定不下心,他人未曾出门,耳朵却没闲着。卫霁机灵,又耳聪目明,时常会与他说些外头的事儿,宁怀瑾人在家里,也没比宫里的宁衍闲到哪里去。

他这些日子没出现,外头的话传得也难听,甚至有些市井小民妄加揣测,都说到宁衍头上去了。

街头巷尾的小民众们对皇家了解不多,总觉得那高深宫墙里装着的都是豺狼虎豹,仿佛只有兄弟厮杀,亲缘稀薄才符合他们的印象。宁怀瑾不过半个来月没出门,那些说得难听的,已经在阴阳怪气地说什么鸟尽弓藏了。

宁怀瑾中间有两次听不下去,想进宫请个安,堵堵这些人的嘴,可步子还没迈出王府,就硬着心肠又自己退了回去。

卫霁在旁看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这两位主是怎么了,闹了什么天大的别扭,竟然越活越回去,与那垂髫幼童一样玩儿起了冷战的戏码。

宁怀瑾杂本游记看不下去,又碍于休沐没什么正事儿可干,卫霁瞧他实在没什么乐子,便灵机一动,想起一桩事来。

“王爷。”卫霁说:“昨儿个厨娘来报,说之前王爷要埋的那坛梅花酒能启了,他们瞧着那酒成色不错,未敢自尝。王爷若是有兴致,不如拿上来品一品。”

宁怀瑾微微一愣,卫霁不提,他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茬。左右闲来无事,又是在自己府里,他略想了想,便同意了。

卫霁见他点头,便紧着去了。

他动作倒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捧着东西回来了。那梅花酒用玉壶盛了,酒液在碧色的玉色中显得异常剔透,看起来确实是成色不错。

卫霁在旁边看得心痒,只等着宁怀瑾尝完,也能赏他两口尝尝。

宁怀瑾在卫霁期待的眼神中倒了一小杯,可那酒一入口,宁怀瑾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王府的厨娘不善酿酒,其中不知道是哪一环出了差错。这酒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着不错,喝起来却又酸又苦,活像是变了质,半点酒香也没有。

宁怀瑾勉强将口中那些咽了下去,顺手将杯中剩下的酒泼在了地上。

卫霁一愣:“王爷?”

“不好喝。”宁怀瑾说。

卫霁脸上的期待顿时垮了下去,失落地走上来捧走酒壶。

宁怀瑾将手中那只玉杯放在托盘里,却忽而想起宁衍酒醉那晚,似乎朦胧间说起过要尝尝他酿的酒。

——有什么可尝的,宁怀瑾想。

他虽不知宁衍是从何处得知这件事的,但现在看来,这酒确实没什么尝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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