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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快睡!”

定江山 顾言丶 2597 2023-12-24 19:04:46

宁怀瑾醒来时,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手脚酸得厉害,动动手指都费力。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想挪动身子坐起来,可还不等用力,就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而又轻地按住了。

“王爷先别动。”

——是程沅的声音。

宁怀瑾睁开眼,正被帐中透进的阳光晃了一瞬。他艰难地眨了眨眼睛,散去眼前的水雾,才发现程沅正站在床边,弯着腰查看着他伤口包扎的情况。

“王爷,感觉怎么样?”程沅的声音放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宁怀瑾嗓子干涩得狠,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那就好。”程沅松了口气,小声说:“陛下跟着不眠不休地熬了好几日,一个时辰之前才睡下,让他也多睡会吧。”

宁怀瑾闻言一愣,眼神往下扫了一圈,这才发现宁衍正趴在他床边,枕着胳膊睡得正熟。

他的左手松松地搭在宁怀瑾受伤的那只手腕上,似乎是怕他睡梦中挣动。

“陛下……”宁怀瑾清了清嗓子,问道:“怎么睡这了,着凉怎么办。”

“劝不走。”程沅小心翼翼地瞥了宁衍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小声跟恭亲王告着状:“我劝了两回,可陛下不听,怕王爷醒了找不到他。”

宁怀瑾眼角略微弯了弯,唇角不自知地勾出一个笑意来。

偏宁衍小孩子性格,自己身上不爽利时想往亲近人身边凑,便以为全天下都跟他一样离不开人了。

恭亲王心里这样想着,眼神却止不住地往宁衍身上飘,收也收不回来。

宁衍身上披着张歪歪扭扭的薄毯,胳膊底下还压着两份摊开的军报,显然是方才还在处理军务。

此时应当是正午前后,军帐的帘子掀开一半用以通风,明亮的眼光顺着门帘轮廓大片大片地铺进这方寸之间,将宁衍的半个身子都拢在了阳光下。

宁衍眼下铺着片明显的乌青,宁怀瑾动了动手指,极轻地在他脸侧摩挲了一下。

“……劳烦程大夫把门帘放下吧。”宁怀瑾低声说:“倒春寒厉害,免得陛下睡醒了要头疼。”

程沅的眼神在他俩之间转了一圈,了然似地弯着眼睛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将门帘放了下来。

宁怀瑾被他看得有些难为情,又不好出言解释什么,只能抿着唇笑了笑,算是默认了他这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程沅放好了门帘,走回来又为宁怀瑾切了脉,确定他情形无误后,从药箱里取出了两个药瓶,放在了宁怀瑾枕边。

“白的这瓶消炎止痛,是用在两处箭伤的,每两日换一次。”程沅说:“绿的这瓶金疮药用在手伤上,每晚都要换一次药——王爷的手伤离筋脉颇近,若是不怕痛,每隔两个时辰也慢慢活动活动,免得伤口愈合时长得不好。”

程沅说着笑了笑:“听昭明说,王爷一手弓用得出神入化,可百步外取人首级,这手可得好好养着才行。”

“多谢程大夫。”宁怀瑾客气道:“本王记下了。”

饶是他俩人说话间刻意压低了声音,宁衍却也仿佛被这说话声惊扰了,在睡梦中微微皱了皱眉,偏头蹭了一下自己胳膊,似乎是要醒的模样。

程沅见状连忙收声,指了指自己的药箱,又指了指自己,示意若是有事,叫宁怀瑾随时叫他。

宁怀瑾会意地点了点头,程沅便收拾了药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只是宁衍到底已经从深眠中醒了过来,迷迷糊糊间被门帘一开一合的光晃了一瞬,便也没法再睡了。

短暂的小憩弥补不了这几日殚精竭虑的亏空,宁衍睡得头昏脑涨,他半阖着眼,拧着眉晃了晃脑袋,试图尽快从这种初醒的混沌中挣脱出来。

宁怀瑾本来就想着让他多歇息一会儿,见状忙轻轻扯了扯宁衍与他交握的那只手,唤道:“陛下。”

宁衍微微一愣,再抬起头时,眼中已经是清明一片,俨然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

“怀瑾醒了?”宁衍将手里的军报随便往床尾一放,往前凑了凑,弯下身来贴了贴宁怀瑾的额头,低声问:“好像还没完全退热……身上还难不难受?”

宁怀瑾在他凑近时下意识闭上了眼睛,闻言摇了摇头,又拽了拽宁衍的手,说:“上来睡。”

宁衍略顿了顿,也没有多跟他客气,将身上的薄毯扯下来扔到床尾,又脱了外衫,还真的上了床,躺在了床里侧。

宁衍小心翼翼地避开宁怀瑾的伤口,轻轻地环住他的腰,往他身边挪蹭了一点。

先前在信阳府时,他二人已经习惯了同床共枕,是以宁怀瑾也并未觉得不妥,顺从地任他搂了。

“怀瑾这几天是不是过得很苦?”宁衍问。

“还好。”宁怀瑾干咳了一声,说:“没在山中遇到野兽已经是万幸了,后面几天虽然干粮不够,但好在打了几只野鸡野兔,也没饿着。”

“谁要听这个。”宁衍轻声道:“孟昌勋已经来给我回过话了,不但将你们这几天的在山中的情况事无巨细地都说了,还说了你与他设局逮细作的事儿——军中出了这样的事,真是险之又险,我听着都出一身冷汗,还好你没事,否则我真是……”

宁衍抿了抿唇,没将后半句话说出来。

宁怀瑾微微偏过头去看着他,艰难地歪过了身子,用完好那只手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聊做安慰。

“最初被冯源伏击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军中有细作,自以为是走漏了风声。”宁怀瑾说:“后来,我率军躲进九华山,可前几天总躲不过追兵,总是刚一歇脚,冯源的人便会紧随而至。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情况有异,所以便带着人进了深山。”

“好在深山里传信不及时……也或许是冯源怕惹我怀疑,总之之后几天,追兵渐渐就少了,我们也能喘口气。”宁怀瑾继续说:“到那时候,我才确信,我军中确实有细作。”

“所以怀瑾才设了个局引他出来杀了。”宁衍用小臂撑起身子,探身过去捧起宁怀瑾那只受伤的手,拢在手心里摩挲了一下,低声道:“……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那等小人,叫十里杀了算了,你还偏要以身做饵,白白添处伤。”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一杀了之。”宁怀瑾叹息道:“有些话,我总要跟他问清楚,否则断然无法安心。”

“我知道。”宁衍说:“……所以我也没有叫秦六去杀了冯源。”

宁衍说着凑近了些,略略压低了声音,轻声道:“暗杀之法总是不太光彩,这次怀瑾在战场上输了他一头不要紧,这笔账暂且记下,日后必定要他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还回来。”

宁衍话里话外泄露出的一点恨意宁怀瑾听得心惊,他下意识看向宁衍,生怕在对方脸上看到什么凶残暴戾的恶意。

但好在宁衍比他想象得冷静得多,面容精致的年轻人只是微微垂下眼睛,眼睫颤了颤,低头在宁怀瑾手上吻了吻。

“……你都不知道。”宁衍说:“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回来的路上我还在想,那时候你从安庆府赶回来,生怕我被阮茵害了,一路上是不是也这么害怕。”宁衍说着苦笑了一声,说道:“想着想着,就觉得又难过又高兴。”

“怎么?”宁怀瑾问。

“难过是觉得这样担惊受怕的滋味不好受,高兴则是因为——”宁衍停顿了一瞬,舔了舔唇,接着说道:“因为推己及人,又觉得你心里有我。”

宁怀瑾险些被他气笑了。

合着他当时自责又恼恨,恨不得以身代之的模样全没入了宁衍的眼,居然直到这时候才从这小陛下嘴里换来一句“心里有他”。

宁怀瑾登时不大乐意了,把手从宁衍手里抽了出来,轻飘飘地说道:“小没良心。”

宁衍偏偏被训也甘之如饴,笑眯眯地说道:“皇叔说得对,再多说两句。”

他这样神仙态度,宁怀瑾再大的脾气也被他磨没了,何况宁怀瑾又一向不忍心对他说什么重话,只能生硬地拉走话题,说道:“程沅说你不眠不休跑了几天了,不赶紧歇着,还有空跟我拌嘴。”

“先前累,又累又困,头昏脑涨的。”宁衍半撑着身子,歪着头笑道:“可后来看见怀瑾,就觉得周身轻松,也不觉着累。”

“那倒正好了。”宁怀瑾微微阖上眼,调笑道:“若是以后陛下再躲懒不想看折子,我也不必哄着劝着了,就把内阁的文书搬到陛下身边,让你看着我就完了。”

“那感情好。”宁衍笑眯眯地一拍手,说:“怀瑾可不能嘴上说说就完,等到回京,我非得叫人把你的内阁的那张书案抬到上书房不可。”

宁怀瑾这才发现自己挖了个坑给自己跳,不由得恼怒几分,抖开半张被子将宁衍一起拢了进去,懊恼道:“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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