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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谋求

定江山 顾言丶 2611 2023-12-24 19:04:46

安庆,长乐王府。

两个高瘦的人影一前一后地从垂花门处穿梭而过,顺着后花园蜿蜒曲折的小路走到王府的二门处。

“就送到这了。”领路的年轻姑娘客气地笑了笑,福了福身,将手里一早预备好的小香囊塞进了身后的男人手中。

“再往外就是外院了,奴婢不好出去,只能怠慢先生了。”少女说:“诊金还是照以往的模样,下午会有小厮送到先生的诊堂中去,这些是我们王妃给您的心意,您收下就是。”

那男人借着袖口的掩饰捏了捏手里的香囊,那只香囊巴掌大小,塞得鼓鼓囊囊的,一摸上去都是大小相等的规整硬块,沉甸甸的,少说有个二十两。

男人满意地将香囊塞进袖子里,拱手回了个礼,忙道:“是王妃客气了。”

“先生也辛苦。”那年轻姑娘是长乐王妃的心腹,被调教得礼数周全,哪怕是对着个外头进来的布衣大夫也是客客气气的:“算算日子,咱们王妃的月份也足了,估计这几天就要发动,到时候还得劳烦先生才是。”

那男人连忙应允了,说了几句“应该的”,又觉得这几句显得太没分量,于是颠来倒去地嘱咐了一会儿产前的情况。

“奴婢都记下了。”年轻女子说:“多谢先生。”

“若是发动,随时差人叫草民就是了。”男人也笑着讨了个巧:“王妃福泽深厚,必定母子平安。”

“借您吉言。”年轻女子说。

她说着挥了挥手,从旁边叫住了一个路过的小厮,指使着人将大夫送了回去。

女子站在二门后头目送着俩人的身影消失在青石小路的尽头,才垂下头,转过身匆匆回去后宅,准备给自家主子复命。

后院里,最近时常不在府中的宁铮破天荒地在青天白日里没有出门,而是坐在正院中的青石凳上,侧着头瞧了一会儿身边的女人,伸手在对方高高隆起的肚腹上摸了摸。

“方才大夫说,也就这三两日就要临盆了。”宁铮若有所思地盯着女人的肚子,像是能从里头平白盯出朵花一样:“辛苦听荷了。”

“哪里。”沈听荷拧着手中的帕子,努力挤出个笑来:“能为王爷开枝散叶,是我的福气。”

沈听荷的肚子已经九个多月了,沉甸甸地坠在身上,连带着整个腰背都僵硬地往下坠着发痛,只站了这短短的一小会儿,她就觉得双腿酸的厉害,几乎站立不住。

但沈听荷却并不敢开口赶人,也不敢在宁铮面前自请落座,她只能咬牙站在这,等着宁铮自己想起来“怜惜”她。

但好在宁铮也没有失神太久,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他很快就发现了沈听荷的异状,轻飘飘地站起身,扶着沈听荷的肩膀往屋里走。

“外面天冷,你这身子不能久站。”宁铮说:“还是回去歇着吧。”

沈听荷顺从地跟着他进了里屋,屋内已经按照待产的模样重新归置了一番,桌椅各处的尖锐边角都包上了软布,床帐也已经换了更加厚实暖和的,全新的棉被预备了两床,连取暖的熏笼也已经提前搬进了屋中。

沈听荷坐在铺着两层软垫的床沿处,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忍住,问道:“王爷……王爷今日还要出去吗?”

“今日不出去了。”宁铮今天的心情不错,人也很好说话,他用食指的指节搔了搔沈听荷的肚子,说:“这几日都不出去了。”

沈听荷的心里有些欣喜,却又明白,宁铮这样好说话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腹中的孩子。

早在三个月之前,她便知道腹中的孩子是个男丁——不对,应该是在怀上这个孩子之前,沈听荷便知道,她怀的必定是个男丁。

一年前,宁铮曾毫无征兆地出门寻过一回医,当时沈听荷还以为他是有什么隐疾,提心吊胆了许久。

但半个月后的某个晚上,宁铮风尘仆仆地从外头回来,先一头扎进了正院里,将一张号称能“一举得男”的药方塞进了沈听荷手中。

“听荷。”当时的宁铮目光炯炯地对着她说:“你是本王的福星。”

当时的沈听荷不解其意,只是乖乖地照方抓药,调理身体。直到后来这个孩子真的在她腹中安定下来,她才从宁铮日常透露出的只字片语中,明白这个孩子对他的作用。

“方术士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日子也契合,真是天时地利,只差人和。”宁铮说:“后日申时是个吉时,那日是个大晴天,申时三刻时必定是彩霞漫天,上天自降大吉之兆——咱们的孩子在那时出生,才正是人和。”

这些话沈听荷不是第一次听了,从她怀上这个孩子之前,宁铮便已经想好了要怎么用这个孩子当苗头,做出一个“天命所归”的假象来。

“可是——”沈听荷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精确的时辰,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不安地道:“后天申时二刻?可是生孩子这种事谁也说不准,万一早啊晚得一时半刻,岂不是辜负了王爷的费心操持。”

“不会的。”宁铮平静地说:“这孩儿身负本王的大业,自然是会在最该出生的时候露面。”

宁铮话音刚落,正像是要佐证他的话一般,门外忽而传来一阵通传声,宁铮身边的小厮手里端着个托盘走进屋,将盘子上的药碗放在了沈听荷手边。

那碗中盛着一整碗黑乎乎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药材味道,沈听荷闻得反胃,下意识按了按胸口。

“这是?”沈听荷不解地问道。

“是安胎药。”宁铮说。

沈听荷一愣,以为宁铮身为男子,不太清楚女子怀胎产子的情况,于是解释道:“王爷有所不知,临近产期,安胎药便不必喝了,不然若是突然发动起来,反而难生。”

“本王知道。”宁铮说:“听荷只喝就是,本王总不会害你——喝了药,安安生生地等到后天,听荷和本王的好日子就都来了。”

沈听荷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宁铮的意思——他是要用药保着沈听荷的肚子,只等着到了他定好的时辰,才能让这孩子来到这世上。

不知为何,沈听荷拧了拧手中的帕子,竟然不觉得意外。

她是宁铮的续弦,与他年岁相差颇大,也不是京中的贵女,眼界家世总差着宁铮一点,跟他相处时,大多数时候有些怕他。

所以当宁铮说想要京中那把龙椅时,沈听荷虽然觉得这实在荒唐,却也不敢劝一个不字。

沈听荷没进过京城,也不明白那些诡谲的明争暗斗到底是什么模样,但她也并不是目不识丁的深闺女子,从小略读过几本书,总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宁铮一边想要举旗造反,一边却又想用“玄学”来维护自己的正统之名,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王爷。”沈听荷犹豫了一瞬,委婉地说:“可是,就算孩儿出生时有吉兆降临,也没法昭告天下,弄得世人皆知,所以……”

“所以什么?”宁铮反问道。

沈听荷抿了抿唇,没敢继续说。

“听荷多虑了。”宁铮淡淡地说:“世人知不知晓有什么关系,本王本就没有指望能用一个区区吉兆赢得天下人心。”

沈听荷一听他有松动的意思,忙说道:“那……”

“本王只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原因。”宁铮打断她,接着说道:“本王只需要赢得安庆的人心,再赢得朝中诸位宗亲的人心就够了。至于其他的,只要这场仗本王赢了,那日后的史书当然是由本王来写,到时候宁衍是不是正统,自然也是本王说了算。”

沈听荷没想到宁铮能将颠倒黑白说得这样坦荡,一时间没接上话。

“安庆府的百姓仰仗本王生活,田地商路都在我手中,自然无有不从之理。”宁铮说:“而京中的宗亲,看似满嘴正统道德,实际上心中自有一杆称。那皇位上坐着的是宁衍还是本王又有什么分别,只要上头的人还是姓宁的,皇族里就有他们一席之地,若是本王真的强于宁衍,你看看倒是会有几位宗亲,抛开性命地维系所谓的‘正统’——何况若论起血脉,本王才是父皇的嫡子。”

沈听荷被他言语中的凉薄之意惊呆了,磕磕绊绊地说:“可是,那还总有天下的臣民……王爷若是想摒除谋朝篡位的名声,要怎么堵住天下人的嘴啊。”

“天下子民,无不是愚昧之人。”宁铮淡淡地说:“上位者叫他们看什么,听什么,他们才能知晓什么。何况,这个吉兆不是给本王看的,也不是给他们看的——而是给史书看的。”

“古往今来,帝王插手史书修撰,总归不太好。”宁铮讥讽地说:“但若是事实如此,那就没有办法了,对不对。”

“来日等本王登上大位,史书工笔之下,自会一笔笔记着,本王才是那个忍辱负重的天命之人。”宁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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