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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秦六

定江山 顾言丶 2869 2023-12-24 19:04:46

宁衍神神秘秘,只撂下那一句便不再多说,宁怀瑾有心想再问,却被宁衍三言两语地扯开了话头。

宁怀瑾不太死心,正想再劝两句,就被门外的通传声打断了。

“陛下。”何文庭隔着帐帘在外头唤道:“秦副指挥使求见。”

宁怀瑾一听这话,便歇了探听宁衍私事的心,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自从十年前那场宫变之后,禁军各营的指挥使和副指挥使都被换了一茬又一茬,现下坐着那位置的,大多都是家世清白的武将子弟——可宁怀瑾帮着宁衍理政这些年,京中从来就未出过姓秦的武将世家。

秦六此人,宁怀瑾有印象,却并不熟悉,因为他平日里甚少当值,连禁军大营都很少去,与神剑营的将士们并不熟络,甚至说陌生都不为过。

仔细算算,他进禁军满打满算不过一年时间,当初来时,走的是江晓寒的路子,对外只说是谢家军内某个副将之子。只是这话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宁怀瑾,当初宁怀瑾在上书房一见秦六,几乎就立刻知道他的来历了。

江晓寒当年自己身边就跟着个从宫内出去的影卫,宁怀瑾与他相交,自然也见过几面。

影卫出身的这些人,身上血里都带着煞气,一双眼睛又空又冷,站在那眼里只有主子,看着就像是一把冷冰冰的刀,没有半分人气儿,好认得很。

宁衍倒未曾瞒过宁怀瑾影卫的存在,也曾将秦六的来历与他直言过,但影卫毕竟是帝王家的私事,说出去总归不好听,是以直到今日,宁怀瑾也未曾深问过他这件事。

左不过是帝王盘算,宁衍若能有这个谨慎之心,也算是件好事,宁怀瑾想。

“嗯。”宁衍冲着外头扬声应道:“知道了。”

宁衍说着转头,冲着宁怀瑾说道:“皇叔,那我先过去了。”

“陛下去吧。”宁怀瑾连忙道:“别耽误了正事。”

“嗯。”宁衍应了一声,拍了拍宁怀瑾的手腕,站起身来,从熏笼上捞起自己的大氅,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帐子。

他这样一走,明明只是出去了一个人而已,宁怀瑾却觉得这帐子瞬间就冷清了下来,没人说话时显得空落落的。

宁怀瑾叹了口气,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攥着那只盛着糖酪的碗忘了放下,里头的糖酪已经凉了,凝结成一块一块的粘在碗底,上头还浮着一层糖水。

宁怀瑾用勺子随意拨动了一下,那大块大块的糖酪便碎得更加彻底。这东西已经不能喝了,宁怀瑾搁下勺子,一时也懒得叫人进来收,便将其放在了茶几上。

他重新捡起之前看到一半的书,刚翻了两页,便想起先前被宁越打断前,宁衍还随口提起说晚上想在外头的空地摆个小宴的事儿。

方才宁衍走得急,也不知道有没有吩咐这事儿,猎场不比宫内东西齐全,什么都要提前准备。

宁怀瑾想起这事儿,寻思了片刻,又唤了卫霁进来,叫他去膳房那头先吩咐着收拾好东西,以免宁衍想起来时,膳房那头又手忙脚乱的败他的兴。

卫霁早习惯了宁怀瑾这样一遇到宁衍就要万事操心的模样,好声好气地应了声,临走时还给他添了一回碳,又将茶几上的碗一并收走了。

屋内被卫霁收拾得干干净净,连软皮子都叠好了放在榻尾,宁怀瑾方才心头那点微妙的怅然不知何时也消散得一干二净,算是看得进去书了。

只是可惜膳房的准备到底要落空了。

宁衍的帐子就在宁怀瑾隔壁的不远处,里头热热地点着灯,一个人影映在帐帘上,被烛火映得有些扭曲。

——秦六杵在门口目标太大,何文庭便自作主张地让他进去先等了。

宁衍从宁怀瑾的帐子回来,拢共不过几十步,于是连大氅也懒得披,将衣服往何文庭手里一丢,便紧走几步,自己掀开帘子进了帐子。

他的帐子比宁怀瑾的还要厚实一些,分内外两间,中间用两扇屏风隔起来,外头那间是用油毡布搭的,里头那间除了油布之外还比旁人多加了一层棉布帘子,一进屋便是一阵暖意。

秦六原本站在门内侧,一见他进门,便跪下来,冲他行了个礼。

他一身禁军制式的轻甲,行礼十分不便,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单膝而跪,埋下了头。

“嗯,起来吧。”宁衍倒没见怪,自顾自地往内走,随口道:“什么事。”

跟在他身侧的何文庭将大氅挂在一旁的木架上,从屋角的铜盆内拧了热毛巾,递给宁衍。

秦六站起身,跟着宁衍走到内间,见他在桌后坐下,才走到他身边重新单膝跪下,从怀里取出一只手指大小的木筒。

“京中传来的消息。”秦六说:“今日太后唤了舒秋雨去,两人在屋内密谈了一个时辰有余。”

“密谈。”宁衍咂摸了一下这两个字,接过何文庭手中的毛巾擦了擦手,漫不经心地笑道:“怎么个密谈法?”

“未时二刻时,太后着人去内司请舒秋雨去仁寿宫叙话。”秦六说:“未时三刻,舒秋雨进了仁寿宫,申时末方才出来。回内司后,太后紧接着赏了舒秋雨三十六匹软烟缎,八对香囊,一对龙凤玉佩……还有零碎首饰若干。”

“嗯。”宁衍面色不改,将毛巾重新交给何文庭,问道:“说了什么,知道吗。”

“仁寿宫人多眼杂,听得不是很清楚。”秦六双手托着木筒向上递了递,说:“大略说了些关于主子的婚事,太后说她手里有一封先帝的明旨,问舒秋雨是否还有入主中宫之心。”

秦六记性好,回话也利落,三言两语便将阮茵与舒秋雨的对话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何文庭是知道阮茵一直不待见宁衍的,这短短的对话听得心惊胆战,不由得道:“陛下——”

宁衍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噤声。他拿起那只木筒,随手搁在一边,他懒得拆开再看,只问秦六道:“那舒秋雨呢,答应了吗。”

秦六停顿片刻,才谨慎地回道:“听话茬——似乎是没有。”

宁衍手一顿:“嗯?”

“舒姑娘说,‘婚姻大事,归根结底要看陛下的意思,若他无意于我,哪怕有了明旨也尚且会想法废后,那不如我与陛下慢慢相处,处得久了,水到渠成也就是了。到时候再拿出这封明旨,也是锦上添花。’”秦六学着舒秋雨的语气腔调说完这番话,少见得有些迟疑,但细细思量了一下,还是说道:“听着应该是没有的意思。”

“只是首领对女子心思并不了解,信中也未多说。”秦六又说。

“嗯,倒是没猜错。”宁衍笑道:“确实是没有的意思,她明面上说是对我还有情意,实际上反而是让太后没有硬点鸳鸯谱的机会……这是替朕挡了一手。”

秦六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可惜了,舒秋雨错过了个大好机会——太后手里是真的有这封旨意。”宁衍摇了摇头,真心实意地道:“若是舒秋雨真的答应,太后拿这封旨意出来要挟朕的话,朕还真的拿她没办法。”

何文庭:“……”

他正在一边替宁衍担心着,可听宁衍这个语气,怎么反倒有些遗憾似的!

“陛下。”何文庭忍不住道:“舒家姑娘若是心大,在陛下这碰了钉子,反倒从太后娘娘那找回来,恐怕日后便会为太后娘娘所用,您……”

“朕知道。”宁衍打断他,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冲着秦六道:“你接着说。”

“太后并未对舒秋雨完全失去兴趣,舒秋雨回宫后,她便差人出去打听舒秋雨的事了。”秦六说:“她遣出去的人不少,除了在市井外,还差人去打探舒家了。”

“猜得到。”宁衍说:“朕这位‘母后’,向来是闲不住的人,平白送上来这么好的筹码,她不要才是奇怪。”

“主子想怎么办。”秦六说:“是要给舒家一点教训,还是要……”

“都不必。”宁衍说:“若是有那个闲工夫,不如去舒家的祖坟给舒川上个香。”

秦六:“……”

先帝当年设立影卫时,只让他们做把指哪打哪的兵器,单单把忠诚和听话刻在了他们骨子里,服从已经成了天性。

但秦六实在不明白宁衍这句吩咐到底是真的,还是有什么言外之意。以至于他下意识张口想应这句吩咐,却难得地卡了个壳。

“舒川替朕养了个好孙女。”宁衍手肘支在扶手上,扶着额头笑眯眯地说:“所以朕得给她个面子……她家的事儿,让她自己去料理。”

秦六明白了。

“是。”秦六道。

宁衍问完了想问的,便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了。

这样一闹,宁衍也没了饮宴的兴致,他靠在椅子中,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

阮茵手里有那一封圣旨,是他早知道的事儿。不光如此,宁衍也知道上面的内容——那严格来说算不上个秘密,因为江晓寒和宁怀瑾当年都看过那封旨意。

宁宗源当年为他铺路时,方方面面都想得周全,大婚这样的大事当然也没放过,只是他登基时年龄尚小,这封旨意才变作密旨,只等着他到了年岁便拿出来。

而阮茵会想从这上面做文章,也是宁衍早先便料到的,他现巴巴将京城留给这位太后娘娘也是为了让她“大展拳脚”。

只是宁衍没想到,她会这样不遮不掩的。

“陛下。”何文庭还是不太放心:“您要不要和王爷商量一下?”

“啊?啊……”宁衍回过神,点点头:“是该说一声。”

何文庭放下了一半心,正打算去传话,就听见宁衍又说:“去跟皇叔说,今晚的饮宴不吃了,叫皇叔早些歇息。还有,明日辰时便开始冬狩了,若是要穿甲,记得在腕甲里垫一层软布,省得拉弓射箭时有磨损。”

何文庭:“……?”

奴才说的是这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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