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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谋算

定江山 顾言丶 2543 2023-12-24 19:04:46

颜清不紧不慢地在纸上写完最后几个字,撂下笔,抬头望向门口。

江晓寒一把扯住了飞扑过来的江凌,扶着她的胳膊把小丫头杵在地上,顺手将手里的食盒塞进她怀里。

“给。”江晓寒说:“陛下让带回来给你的。”

江二小姐心地善良不记仇,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顿时欢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掀开盖子,探着头往里头瞅。

“荷花酥!”江凌嘿嘿一乐,说:“还是衍哥哥心疼人。”

江晓寒顺势占了江凌的位置,抽过桌上正晾着墨迹的纸页,问道:“不是让你们先歇着,这是写什么呢?”

“写两张药方。”颜清说:“年前景湛替人看诊,瞧出了个有趣的病例。”

“唔……”江晓寒答应了一声,见是正事儿,便有将那张纸好好地放回了原处,用镇纸压好了。

他不像这师徒俩一样对药理有所研究,于是也不多问,话头一转,冲着江凌一挥手。

“院里还有陛下给你的衣料。”江晓寒说:“我瞧着有两匹布正合时节,赶明儿让江墨去寻个裁缝进来,给你裁两身新衣服。”

江凌也没想到自己父亲进宫一趟收获颇丰,一块荷花酥还叼在嘴里没咽下去,就赶忙兴高采烈地从桌上顺走了一个烛台,准备出去看看自己的“战利品”。

小丫头听风就是雨。江晓寒看得好笑,一边从盘里捡了块糕点,一边扬声喊道:“后头那抬未拆箱的你就别看了,明日叫江墨给恭亲王送去。”

江凌也不知听没听清,反正是含糊地答应了一声。

屋里唯一一个“闲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乐趣,只剩下屋内几个。颜清忙着誊抄药方,江大人趁着女儿不在,从点心盘子里捞走了一块荷花酥。只有景湛左看看右看看,憋了一肚子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义父。”景湛搁下笔,他皱着眉,咂摸了一下江晓寒的脸色,迟疑道:“您今日进宫,没提王爷的事儿?”

其实想也知道,若是提了,宁衍又怎么会让江晓寒送东西给宁怀瑾。

“说什么?”江晓寒笑道:“是规劝陛下‘弃恶从善’,还是劝他迷途知返啊?”

颜清将晾干墨迹的纸张收拢成一堆,撩起眼皮看了江晓寒一眼,淡淡地道:“别逗孩子。”

“谁的徒弟谁疼。”江晓寒夸张地叹了口气,从桌角摸过自己的折扇,握在手里敲了敲手心,说道:“陛下不是三四岁的孩子了,这事儿若是他一时兴起,时间长了他自会失去兴趣,也就那么算了。但若这真是他藏在心里的执念,那你劝也没什么用。所以无论如何,这事儿都没什么可说的必要。”

“可——”景湛摇摇头,他似乎对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一句话在嘴里滚了三遍,才艰难地吐了出来:“义父可知这消息我是从哪听来的。”

“不是你自己猜着的?”江晓寒反问道。

“一半一半吧。”景湛说:“其实我本也不敢往这处想,后来从仁寿宫那听见了些消息,两两一合才猜出来。”

“那就更好了。”江晓寒说:“若说这普天之下,有谁在这时候最想帮陛下保守秘密,那定是太后娘娘无疑了。”

景湛:“……”

“我问你,阮茵与宁衍作对,是想做什么?”颜清忽然道。

哪怕是说起先帝,颜清也从来都是直呼其名,江晓寒早听习惯了,此时只当听不见。他从颜清手里接过收拾了一半的那叠纸,接着颜清方才的动作将其用麻绳钉好。

“早些年,大约是想从陛下手里把皇位抢回来。”景湛下意识说道:“现在……陛下已经大了,安庆府地方不小,可无论粮草储备还是兵力其实都不足以支撑‘造反’这样大的事,所以哪怕她们母子两个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了。”

“那可不一定。”江晓寒朗声笑道:“自古以来,谋朝篡位可不是只有举兵造反一条路走。”

“再不就是皇帝德行实在有亏,以至于触怒上天,所以长辈可以联合宗亲来逼迫皇帝退位。”景湛不可置信地说:“可陛下这……肖想自己叔长,还不够大逆不道吗?”

景湛自觉正问到点上,江晓寒却偏偏不答了,只笑着道:“问你师父。”

他轻巧地一句又将问题抛了回去,仿佛方才打岔的不是他一样。

“德行有亏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端看龙椅上的人手腕如何,是否坐得稳。宁衍这事没有证据,说破大天,也顶多是多在野史上描一笔。除非阮茵带着几位德高望重的老王爷抓奸抓到他俩床上去,否则宁衍若想要反击,有太多反击的手段了。阮茵不是个一味蛮干的蠢人,不会做这种事。”颜清说:“所以话说回来,若说现在世上有谁最盼着宁怀瑾和宁衍搞到一起去,那定是阮茵无疑了。”

“噗——咳咳咳。”江晓寒一口茶没咽下去,就被颜清这惊世骇俗之语惊了一跳,呛得的厉害。

颜清:“……”

颜清打住话头,伸手过去替他顺了顺背,没好气地问道:“你年岁多大了?喝口茶还能呛着。”

江晓寒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你师父话糙理不糙。”江晓寒顺过了一口气,接着颜清的话头说道:“所以说,你实在不必替陛下操这个心。”

“也就是说,这件事看似能拿捏陛下,但实际上对阮茵来说,是块食之无肉弃之有味的鸡肋?”景湛道。

“倒也未必。”颜清说:“记得我们离京前,你和阿凌下得那盘棋吗?”

景湛当然记得,那盘棋下得乱七八糟,明明说好了是兄妹之间的切磋,结果最后连江晓寒和颜清齐齐上阵,什么“观棋不语”全都扔在了脑后,愣下了个大杂烩出来。

当时江大人老谋深算,在棋盘上连欺带骗,亏得颜清每每都要中招,最后硬是让他赢了一子半。

“记得你义父怎么赢的吗。”颜清又问。

景湛顺着他的话回忆了一下,片刻后愣了愣,抬头与颜清对视了一眼,轻声道:“……环环相扣,声东击西,由内击破。”

“陛下爱慕恭亲王这件事,对阮茵来说,并不是事情的结局——而是会成为达成她目的的一种帮衬手段。对上位者来说,情爱本身就是一种把柄,与爱慕谁没什么关系。”江晓寒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语气顿了顿,侧头与颜清对视了一眼,才转过头来接着说道:“毕竟这件事对外不能动摇陛下的根基,对内却说不定。不过陛下心志坚定,我觉得倒不会有事。”

论起为臣和伴君这种事儿,把他和颜清捏在一起,恐怕都不如江晓寒经验丰富。

江大人三言两语或多或少抚平了景湛心里的些许不安,只是他刚刚松了口气,却又想起来先前那个被打岔过去的话题。

“所以义父说的另一条路究竟是什么?”景湛问。

江大人还未曾说话,颜清便先开口将其截住了,说道:“自己想。”

景湛:“……”

颜清有心要考校徒弟,江大人也只能闭嘴,不敢有半分提点。

而就在那一瞬间,景湛脑子里闪过了无数桩史书轶事,差点连话本里那些偷龙转凤伎俩的都用上——可谓是精彩纷呈。

但他转念一想,宁衍后宫空得跟城外那寺庙似的,别说后妃,连个教导人事的女官都没有,就算阮茵想要偷龙转凤也实在没那个条件。

“倒也不着急,慢慢想。”江晓寒温声道:“总之,我瞧着陛下心里有数,他按兵不动,恐怕也是在等着太后娘娘先出手,再后发先至。”

景湛还年轻,身份又尊贵,平日里谁见了都要给他三分面子,也甚少接触这些谋算之事。

他人向来聪明,什么事都是一点就透,无非是经验不足,慢慢教也就是了。

而且颜清教徒弟时,江晓寒向来不插手。景湛也知道这是颜清存心要试炼他,问是问不出个缘由了,只能他自己去听去看。

“年前安庆府来信,说是宁铮的正妻又有了身孕。”景湛说:“宁铮子嗣虽不单薄,但嫡系子女却不多。他先前那个嫡长子十五岁时夭亡过后,正妻郁郁寡欢,多年也未再生养过。这下好不容易又有了动静,想必阮茵心思活络,也是从这来。”

“哦?”昆仑封山时消息闭塞,这事儿对江晓寒来说还是桩新鲜的谈资。他这下来了兴趣,好奇道:“又有了?”

“刚有了没几个月。”景湛算了算日子,说道:“也就三个来月。”

“刚坐稳啊。”江晓寒道。

“宁铮本来年前上了书,想要进京来拜见阮茵的,后来正赶上这件事,便又不来了。”景湛想了想,补充说:“好像也是阮茵的意思。”

“他是不该来。”江晓寒说:“不然陛下只要以‘幼子年幼不宜赶路’为名头扣下他,他可就再难回封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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