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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但娘总得为了你试试。”

定江山 顾言丶 2631 2023-12-24 19:04:46

宁成益身亡的消息传回安庆府时,沈听荷正守着儿子看话本。

自从宁铮离了安庆府之后,沈听荷自己也不怎么出门了,成日里将自己关在府中,日日跟自己的小儿子待在一块,也很少见外客。

前线的消息不是秘密,加之宁成益也不可能葬在顺昌,不日便要压灵回安庆,所以不过短短十来天的功夫,安庆府便已经知晓了前线溃败的种种情况。

这日晨起,沈听荷照常让乳娘将小儿子抱到自己院中,还不等跟儿子亲近一会儿,就听外面的小厮来报,说是王妃的娘家人来了。

自从上次回娘家,被父亲责骂过一次后,沈听荷的娘家人便再没有上过门。沈听荷猝不及防听见通报,简直是一头雾水,连忙手脚忙乱地站起身来更衣梳妆,令门房将人请了进来。

直到沈听荷打点妥当,抱着儿子到花厅见客时,才发现这次来得人还挺齐全,她的父母皆来了不说,还带来了她一位娘家嫂子。

沈听荷疑惑不解,见几人脸色都各有所异,不由得心里也打起鼓来。

“父亲,母亲。”沈听荷微微欠身行礼道:“还有大嫂,你们怎么来了?”

沈父面色不虞,沈母瞧了瞧丈夫,又看了看女儿,勉强笑了笑,冲着沈听荷摊开手,说道:“许久不见小外孙了,还不快抱来给我喜欢喜欢。”

沈听荷不知家中人的来意,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将怀中的儿子放在母亲手里,顺势在母亲身边坐下了。

沈父见她落了座,便也没有多绕弯子,直言道:“前线的事情,你可知晓?”

沈听荷微微一愣。

她为人性格温和,在王府又是后母,一直以来谨慎小心,很少会主动探听外头的事情。

除了宁铮偶尔写给她的家书之外,沈听荷几乎对外头的消息一无所知。

但她看着父亲的表情,又觉得似乎外面出了什么大事,于是她犹豫了一瞬,没敢直言,只是小心翼翼地说:“父亲不知道,前些天,幺儿病了一场,我日夜悬心,也没太在意外头的事情。”

沈父闻言微微一皱眉,似是有些不悦,只是话还未出口,便被沈母挡了回去。

“听荷一个女儿家,有事自然是要先紧着孩子来的,不要紧。”沈母逗了逗怀里的小外孙,回护了沈听荷一句,又回过头,对着沈听荷温声道:“不怪你父亲着急,前线的事情出得太大,他在家也是提心吊胆,担心着你呢。”

“这……”沈听荷转头看了看自己大嫂,拉过母亲的手,小声问道:“前线究竟出了何事?”

沈听荷听着家人语焉不详,心里不免也提心吊胆起来,生怕听见宁铮什么不好的消息。她身为长乐王妃,身家性命具系在宁铮身上,若他在前线战败,那这满门的性命恐怕都要跟着一起葬送。

沈听荷不由得咬了咬唇,心里怦怦直跳,一时间竟未想起自己如何,而是先看向了母亲怀中的幼子。

襁褓中的孩子不知事,无忧无虑地倚在大人怀里,藕节似的小手臂从软缎的外衣里漏出一截,正扯着沈母衣襟前一块绣料咯咯直笑。

沈听荷心里发沉,瞧着儿子,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你不知道?”沈嫂惊讶道:“这样大的事情,你这个当家主母不知道?”

“嫂子若是有话便直说吧。”沈听荷听得有些心烦意乱,语气也不免带了几分焦急:“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府的嫡长子在阵前不慎受了伤,伤重不治,死在了信阳城。”沈父沉声道。

沈听荷顿时一惊。

“什么?”沈听荷呆愣在原地:“成益没了?”

沈父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真的不清楚此事,于是叹了口气,示意沈母将事情讲给她听。

沈母将孩子放回沈听荷手中,拉过她的手,轻声细语地将前线传来的风言风语掐头去尾地讲给她听,沈听荷搂着孩子,越听越心里发凉,不由得将孩子抱得更紧了些。

直到沈母说完,沈听荷才浑身发抖地转头看了看沈父,颤声说:“……父亲的意思是,王爷在前线情形不好了吗?”

沈父一时没有说话。

沈听荷从父亲那得不到答案,一时间没了主见,只能又回头看母亲。

沈母摸了摸她的手,安抚道:“你也别害怕,也不至于的。王爷几十万大军还在外头,不好说接下来能什么。”

“可父母若是不担心,又何必现巴巴跑来王府呢。”沈听荷并不相信,执拗地问:“父亲母亲是不是还有别的话想说?”

“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和你爹不放心你,所以才来嘱咐你几句。”沈母温和地说:“家里的嫡长子没了,你怀里这个便是嫡子了,日后若王爷大业有成,还得靠你挑大梁。”

沈听荷微微一愣。

“都是一家人,爹也不跟你绕圈子了。”沈父敲了敲扶手,说道:“王爷既然已经起兵,咱们也说不得什么,既然早挂上了王爷这艘船,享受了十年安乐,也不能见情形不好便弃船而去,那反倒成了背信弃义之辈。”

沈听荷被他越说越糊涂,不由得拧紧了手里的帕子,问道:“……父亲是什么意思?”

“就像你母亲说的,前线战事,也不好说谁输谁赢了。”沈父说:“万一王爷绝地反击,重整旗鼓夺得大业,这府中就不像现在这样安生了。为父原本还担心,前有嫡长子,你怀中的这个孩子处境尴尬。但现在看看,未必不是老天给你、给这孩子的一个机会。”

沈听荷终于听懂了一点。

她给怀中的幼子掖了掖领口,不可置信地道:“父亲的意思是,让我趁着成益身故,王爷不在府中这段日子里,在府中对其他孩子动手脚吗?”

“你父亲也没有这个意思。”沈母连忙打着圆场,说道:“只是让你长些心眼,不好在府中太过谦和,两耳不闻窗外事,反倒让人有机可乘。”

沈听荷听明白了。

宁成益阵前身亡,长乐王府必要动荡,她父亲母亲是怕她在这场动荡里应付不来,于是特地来给她提醒的。

沈听荷心里不免苦笑。

她搂紧了怀中的幼子,心里止不住地发慌。

其实无论是从宁铮起兵时起,还是更早时,宁铮想用她腹中之子做文章时,沈听荷都从来没有过想让自己孩子对宁成益取而代之。

从宁铮起兵那天开始,这王府就是天下的众矢之的,沈听荷怀中的幼子从出生起就担了个“祥瑞”之名,本就打眼,好在先前头上还顶着个已经及冠的大哥,所以才没被人拉到台前来过。

沈听荷无意争抢什么东西,只是想保着孩子平安长大,只此而已。可现在宁成益没了,这普天之下的眼神势必会落在这幼子身上,躲也躲不过了。

沈听荷咬了咬唇角,摸了摸孩子的脸。

沈母了解女儿,知道她从小就是个温和脾性,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从来没有过什么担当,现在忽然让她明白这些事理,让她自己拿出个主意来,也属实太为难她了。

“其实……”沈母犹豫了一瞬,到底没忍心,多提点了一句:“咱家这辈子是跟王府脱不开关系了,你也好,你父亲也好,选了这条路时没人逼迫,都是自己愿意的,那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也得把这条路走下去。你听些话,自己日子也好过一些。”

“王爷不日也将返回安庆府了。”沈母说:“到那时候,你总该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女儿明白。”沈听荷说道。

沈父见她垂着脑袋,猜想她大约将自己的来意听懂了,于是拍了拍扶手,说道:“既然你明白了,那为父也不在王府多待了,这就回去了,你母子二人保重。”

沈父来去匆匆,可沈听荷不能当做没事发生。

她浑浑噩噩地抱着孩子回了主院,挥退了屋内的侍女,将孩子放在床上看了一会儿,话还没说完,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我的儿……”沈听荷小声啜泣道:“你怎么这样命苦。”

沈听荷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或许是宁成益的死让她恐慌,也或许是前线晦涩不明的军情让她敏锐地感到了不安,但无论如何,沈听荷都实在没法安安心心地装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是没关系。”沈听荷摸了摸幼子的脸,哀泣道:“娘总不会让你出事的。”

——沈父说的话沈听荷都明白,坚定地站在宁铮身边,等于一场豪赌,赢则盆满钵满,输则一切成空。

沈父沈母也好,宁铮也好,他们谁都敢赌,可沈听荷不敢。

她悲伤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止不住地转过几个念头。

沈听荷知道,在宁铮眼里,或许谁也不能让他放弃他的“大业”,帝王宝座不光象征着权势,也象征着他这么多年的执念,想要劝他放弃,难如登天。

沈听荷垂着眼睛,轻轻地拨动了一下幼子脖颈上的长生锁,低声说道:“……但娘总得为了你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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