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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调兵

定江山 顾言丶 2669 2023-12-24 19:04:46

只可惜,宁铮似乎注定要辜负宁衍的“一番苦心”。

十天后,一封紧急军令敲开了京城的大门,连夜递上了内阁的案头,十万火急地送进了宁怀瑾手里。

——长乐王宁铮,未经传召擅自带兵离开了封地,已经临近南阳府了。

南阳府尹当时收到消息时,便只能求天告地地希望宁铮别疯得太彻底,紧急派了门生前去问话。可这位长乐王不知是自持底气足还是怎么,竟然连借口都懒得找,大咧咧地说是听了京中传来的消息,准备进京去探望圣上的。

可先不说宁铮拿不出传召的圣旨,各地封王进京,最多也只能带个一二百的侍卫,哪能像他一样,乌泱泱地搬出府兵来。

南阳府尹这十年来日日在宁铮榻侧酣睡,睡得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生怕他哪天一个咽不下这口气便要骑兵造反,他提心吊胆这么多年,没成想还真被自己想着了。

长乐王此人,但凡官场上岁数大些的人都对他略知一二。当初双蛟夺嫡闹得沸沸扬扬,这位可是能跟宁煜分庭抗礼的主,心思大得很。南阳府尹生怕自己面前这点一亩三分地不够人一口吞,也不管宁铮是不是真有那个心,干脆一纸军令递上了京城。

他虽然胆子小,但好在为人谨慎,现巴巴嘱咐了亲信快马加鞭百里加急,生生跑死了驿站两匹马,将这封军令送进了京城。

宁衍这些日子有意蛰伏,一方面安下心来喝药推毒,一方面也是想接着这个机会看看外头到底有谁心思活络,是以这十天来一直称病未曾上朝,一直窝在殿内喝茶看话本逗小貂,日子过得极其逍遥,仿佛完全将后宫里那摊悬而未决的麻烦忘了。

只是他能忘,却还有人惦记着。

阮茵除了是太后之外,毕竟也跟宗亲那边沾亲带故,拐弯抹角地左挂着一位舅舅,又挂着一位姨母,甚是说得上话。

她“无缘无故”被禁军围在了宫里,出出不来,进进不去,连递个消息都会被门口的禁军拦下,不过三两天的功夫,外头的宗亲大半都收到了消息。

这也让那些老家伙颇为不满——阮茵有没有错尚且不论,无论如何,她代表的是宗室的脸面,就算是犯了错,宁衍也不应该搞得这样大张旗鼓,搞得满朝堂都知道阮茵被圈在了宫里。

宁衍今天能这么大张旗鼓地把她围在宫里,来日焉知不能为了别的错处下这群叔伯的脸面。

宁衍本来就有个“亲缘淡薄”的名头,只是平日里互不干涉倒还好,可他现在不顾脸面地变相关了阮茵的大狱,却已经越了那个“相安无事”的界限。

这些日子以来,各家的老王爷长公主也轮番进宫好几次,宁衍闭着眼睛都知道他们要说什么,实在懒得应付,干脆往脸上涂了一层脂粉,一味地躺在床上装病,论谁来嚼舌根,软的硬的一概不吃,只装气力不济,说三句回一句,一点面子都不给。

宗亲明知他是耍赖,却也拿他没法子。到后来,宁衍干脆关起门来,谁也不见了。

“你这样躲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当时何文庭刚应付了两拨来探望的“小郡主”,景湛正好在屋里给宁衍送药,闻言挑了挑眉,说道:“而且你越躲,他们越觉得自己有理,反而站到阮茵那头去了。”

“站就站吧。”宁衍说:“与其让朕那位好‘母后’天天盘算这点事,不如朕帮她一把。”

这种话景湛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从最开始宁衍一意孤行地非要把蒋璇留在身边,就一直在“帮她一把”,若不是景湛跟他认识十年,都八成会觉得他想要美人不要江山,要把手里这帝位拱手相让了。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宗亲们虽然手中不一定有多少实权,但担着皇家的名声地位,总能在朝堂上说几句话。宁衍身上本来就挂着个不知何时会引燃的炸药,还不想着对宗亲和软一点,景湛看着都替他发愁。

“对了。”宁衍忽然说:“这毒……这毒会延及子孙的事儿,你没往外说吧。”

“没有。”景湛说:“这么大事,我怎么敢往外吐半句,这几天的药方都是我和我师父收得好好的,你放心吧。”

宁衍似乎仍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皇叔也不知道吗。”

他这么一提,景湛才想起来这件事。宁怀瑾在元江府那边已经对这毒了解一部分,回来之后也未曾细问,而景湛也没想起来要跟他说。

“不知道——连我义父都不知道呢。”景湛说:“要跟王爷说一声吗。”

“不用。”宁衍答得很快:“暂且先不必说了。”

景湛大约能摸到他一些心思,猜到他是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宁怀瑾,左右他的决定,于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说——”景湛略略拉长了音调,将话题扯回了阮茵身上:“您就非要走这个钢丝吗。”

“朕走都走了一半了,现在不走,等着谁在底下接我?”宁衍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甚至还笑眯眯地道:“说不准宁铮头脑发热,自己给我送个发难的由头上来,到时候一切名正言顺,宗亲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陛下。”景湛将手背贴在宁衍额头上,万分诚恳地说:“您也没发烧,就别做春秋大梦了。您这绝着后,日后只要过继,那必定是从本家里选。就凭宗亲现在跟您的这个关系,宁铮只要坐在家里,就有八成的把握靠着阮茵叼着这口天上掉下的馅饼,是疯了才会造反。”

“说得对。”宁衍信服地点点头,然后冲他伸出手,说:“赌一把?若是朕赢了,这剩下的半个月补药就免了。”

景湛挑了挑眉,一把拍在了他手上。

“要是陛下输了,臣就再给您药里加半根黄连。”

除了景湛之外,其实宁怀瑾也没对“宁铮自己烧坏了脑子”这件事抱有什么希望,他甚至怕宁衍年轻心软,对着自己兄弟不忍下手,于是从内阁先一步写了信去往边城,叫关重点出兵将来,只等着随时出发。

所以,当南阳府的百里加急呈到他书案上时,恭亲王的第一反应是莫不是最近劳累,已经出现了幻觉。

只是南阳府的府役还跪在堂下,一身风尘仆仆,眼睛都熬红了,跪在地上手脚发软,双腿还因为日夜骑马而微微打颤,怎么看都不像是做梦梦出来的。

宁怀瑾狐疑地翻开信件,从头到尾看了两遍,依旧觉得不可思议,还在桌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觉着疼了,才有了点实质感。

——难不成是他将宁铮想得太厉害了?宁怀瑾想。

但紧接着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宁铮都忍了十年,不可能临了在这个关头沉不住气。

宁怀瑾放下手里的急报,第一反应就是宁衍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然而事实也仿佛与他猜测的大差不差,当恭亲王连夜进宫,将这封急报送到宁衍面前时,宁衍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指使着何文庭去给景湛传信。

“告诉阿湛,他可又输给朕了。”宁衍兴高采烈地说:“朕后半个月的补药可以免了。”

“陛下——”宁怀瑾说:“您调换了阮茵跟宁铮的传信?”

若非如此,宁怀瑾实在想不到,到底有什么理由能让宁铮无视阮茵所做的所有盘算,从而走上一条跟阮茵预期截然相反的路。

宁衍脸上的笑意还未曾淡去,眼睛弯弯的,转过头来看向宁怀瑾时也是一副温和绵软的模样。

他未曾承认,但也未曾否认,只是意味不明地歪了歪脑袋:“嗯哼。”

宁怀瑾抬起眼,四下环绕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玲珑身上。

“……玲珑姑娘居然弃暗投明得这么彻底?”宁怀瑾讽刺道。

“一半一半吧。”宁衍说:“禁军围宫的那个雨夜,母后亲手放了只鸢出去,她以为我不知道,实际上我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太后的鸢是训过的,往来过多次,中途若是被人打下来,哪怕是重新放飞也会原地折返。”宁怀瑾疑惑道:“陛下是怎么中途调换信件的?”

宁衍似乎有意要卖个关子,他冲宁怀瑾眨了眨眼,说道:“皇叔冤枉人,我可没打那只鸢。”

“当初我就说过了,我会给三哥一个机会。”宁衍将手里剩下的半块碎糕喂给小貂,然后将其放在地上,拍了拍手里的碎屑,侧过头看向宁怀瑾,笑着说道:“——谁叫三哥竟不珍惜,非要走上四哥的老路上去。”

宁衍面上虽挂着笑意,眼中的温度却冷了下来,他眼神如刀,坚定而锐利,像是终于褪去了先前一直用来混淆视线的大度和随和,开始露出下面掩藏的真切模样。

这柄锋刃当初由前任帝王亲手打造,被岁月和朝堂淬炼了十年,终于在这场迟来的“兄弟相争”中露出了凌冽寒光。

宁怀瑾晃神了一瞬,竟然恍惚从他身上看到了点宁宗源的影子。

“皇叔。”宁衍说:“我明日也该上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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