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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夫郎家的现代小相公 白云上 7097 2023-12-11 10:39:56

赵哥儿刚洗手回来,见乖仔大张着嘴巴站在锅旁边,嗷嗷待哺的幼鸟一样,张泉要拉他走,他还一个劲儿的朝那打菜的妇人伸脖子,一直囔:“打乖仔嘴里来,快打乖仔嘴里来,伯伯,放开乖仔,乖仔要西菜哟。”

晓得怎么回事儿后,赵哥儿不由拍了他屁股一下。

这菜刚炒好,烫得紧,也不怕嘴巴熟了。

不过倒是他思虑不周了。

他回头看着排队的众人:“你们先回家拿个碗吧!”

这周边也没什么大树叶,有的话用树叶包还行。

大家激动的跑回家去了。

陆哥儿和几个人妇人站在一边,看得呆愣愣的,被那两箩筐的堆得满满当当的窝窝头所震慑到了,反应过来,想喊住自家汉子,人已经跑远了。

赵哥儿发现了他们,陆哥儿背后的孩子只露着个脑袋,吸溜着食指,目光渴望的看着盘里的油炸。

他很瘦,脖子细细的,上头顶着个大脑袋,眼睛凹陷得厉害,脸上满是皲裂,赵哥儿看着都不忍,捡了块油炸,又拿了个窝窝头给他。

陆哥儿看见他朝自己走过来,都慌了,赶忙推拒。

“贵人,这,这使不得。”

小哥儿也怕了,脸紧紧贴到陆哥儿后背,可油渣实在香,窝窝头看着也很好吃,没一会又悄悄抬起头,视线不期然同赵哥儿对上,赵哥儿目光温和,脸上带着笑意,又把窝窝头往前递:“你乖,叔叔给你,拿着吧!”

小哥儿下意识就接过了。

丘哥儿小小声的,说:“谢谢叔叔。”

赵哥儿摸摸他的头。

陆哥儿还要再说什么,赵哥儿已经回到了锅边,捡了几块油渣喂给乖仔。

“谢谢爹爹!”乖仔吃得香喷喷。

赵哥儿捏他小鼻子:“累不累?明天还跟爹爹来吗?”

乖仔想了一下:“来。”

赵哥儿笑了:“不想你父亲了?”

“想呀,但父亲早上教育乖仔鸟。”乖仔说。

“他说什么了?”赵哥儿也是好奇了,早上他想把乖仔带来,乖仔还有点不乐意,后来方子晨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声,乖仔立马就答应了。

来了之后,干活那叫一个积极,小锄头几乎挥出残影,像在刨仇人的坟一样。

“父亲说鸟,乖仔这个系为民做好事,爹爹,你要西道,乖仔系一个乐于奉献,舍己为仁,大公无私,爱国爱民滴仁,乖仔······”

赵哥儿听着都替他害臊,脸皮都隐隐发烫,没好气的又给了他一下,道:“说实话。”

乖仔声音小了,屁股默默的挪到了旁边:“父亲说,做好仁好事,为仁民服务,应该奖励。”

怎么奖励?

小小年纪,便有此等觉悟,该奖,给个五十两吧!

这是为大夏百姓做事儿,这银子就从十万财政里头扣。

“父亲说鸟,到时候我们对半分,爹爹,这系好仁好事给奖励,不系贪污哟,乖仔高风亮节,洁身自好,不会做那种事滴,父亲也不会······”在赵哥儿露出一脸‘今晚回去打折你们的腿’的凶恶表情下,乖仔闭上嘴不敢再说话了。

赵哥儿深吸了一口气。

这孩子真不能交给夫君,不然迟早要完。

汉子们回来得快。

领了窝窝头,又领了菜,千恩万谢后随便找了个地儿就坐下了。

窝窝头有些硬,买的是旧米面,三勺油,炒一大锅的菜,油水其实是不怎么足的,但放的盐巴味道够。

精盐比猪油还要贵。

可这玩意儿不吃,人就没力气,大家吃着吃着,眼眶就红了。

好吃啊!太好吃了,香的咧!玉米面捏的窝窝头,他们多少年没吃过了?都快忘记味道了

原先还以为这辈子到死都吃不了一口好的了,先头官老爷要吸干他们的血,如今······这奢望已久的一顿,到头来兜兜转转,竟是官老爷给的。

大家吃了一窝窝头,菜也只吃了一两口,就把窝窝头放碗里,珍又珍之的抱了好一会,才折了树枝盖起来。

这是要拿回去给家里人的。

也有那没心没肺的,呼啦啦直接吃完了。

回去路上,陆哥儿身后的孩子孩子把赵哥儿给他的油渣递到陆哥儿嘴边。

“爹爹吃,肉肉好好吃。”

陆哥儿心里头说不出什么滋味,又酸又涩又难受。

丘哥儿孩子两岁多了,还没吃过肉。

就前年除夕那会,旁儿堂叔家割了半斤猪油回来练,丘哥儿闻着了,便问他,爹爹,外头什么味香香的?

陆哥儿告诉他,他大概是印象深刻,才记了这般久。

一小块油渣,丘哥儿硬是分了一半给陆哥儿,剩下的一半,一小口小口的,怎么都舍不得吃完,手沾了点油,他又仔仔细细舔干净。

汉子们回家拿碗的时候,那是满脸的激动和喜悦。

见他们一大帮的跑回来,大家还以为咋的了,一问话,个个喘着粗气,说要拿碗装菜,官老爷管饭。

看见自己儿子把带去的两个生红薯搁桌子上,拿了碗就兴冲冲的往外头跑,想追出去都追不及。

老王头媳妇扛着锅回村里洗的时候,大家伙就晓得了。

老丘二儿子去服劳役回来也说了,人也管啊!可那粥煮得稀啊!冒着热气,一吹,往碗里一看,里头就飘着几米粒。

这和喝水有什么区别。

一泡尿撒完也就完了,家里虽是穷,可做苦力活儿累得够呛还吃不饱,身子怕是会顶不住。

家里人抓着两红薯就要追出去,恰巧看见陆哥儿和几个妇人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个篮子,里头的搁着一碗‘粥’,还满着,没动过。

“不用去送了。”有人说:“官家管饭,做的窝窝头,一个拳头大,每人两个,能吃饱的,饿不着。”

“真的啊?”

“还能有假。你看,丘哥儿还吃着呢!”

丘哥儿手里的窝窝头刚吃了一半,剩下那一半瞧着都有鸭蛋了,而且看着还很紧实,有人都不由咽口水。

“方夫郎喊了老王头家的两个儿媳还有崔阿叔他们过去做饭,崔阿叔炒菜,我看见他放了一大勺子的油,后来又放了半勺,方夫郎还说不够,少了,让他再多放两勺,说汉子们做活儿辛苦,肚子里不能没有油。”

陆哥儿几人把看到的都说了。

大家信了,但还是控制不住的跑去村外头看。

当初来涸洲的时候,张泉等人带了几顶帐篷,这会拿了一顶来,买来的米和菜正堆放在里头,好几大袋,汉子们也正坐地上歇着。

张泉带着几个秦家兵立在一旁,并没有责骂鞭打。

村里人看着这一幕,放心了。

只要给口吃的,就好。

这里小石头多,硌人得紧,乖仔习惯午睡了,这会赵哥儿抱着他坐到树底下,又怕凉着,把带来的披风给他裹上。

乖仔一吃饱就迷迷糊糊:“爹爹······”

赵哥儿亲他额头:“嗯,爹爹在呢,睡吧。”

乖仔已经很久没被他抱着睡了,这会在他怀里动了动,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又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赵哥儿掰他手心看,见没有起泡,但还红着,就给他轻轻揉了揉。

干活累,赵哥儿看他抱着石头拿到远处去丢,累得脸通红,不是不心疼,但孩子愿意做,赵哥儿也就不拦着,太过娇惯了也不好,世家子弟其实同老百姓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差别,一个就是穷些,另一个就是家里银子多一些罢了。

先头乖仔去铺子里帮忙,鱼哥儿他们才刚来,都吓着了,过去阻止他,说这是下人才干的活,小少爷不能做。

怎么就不能做?

方子晨虽说是不靠谱,但不可承认,孩子跟着他,到底是学了不少。

这会儿白天跟着他们出来跑,晚上回去还要看书,打拳,一样没落下,先头季夫子知道方子晨要来涸洲任职,特意上门来,说这孩子好学,又聪明,留京里给他教导,你们放心,老夫肯定待他好,天天六碗饭给他,吃不下老夫都亲自给他灌下去,定不会让他饿着冷着,赵嵩也劝,但方子晨没答应,留京里,他儿砸就成留守儿童了,一别就要五年不见,不得要他命。

之前忙,而且先头怀着身子,赵哥儿许久未抱着孩子睡了,如今再瞧,乖仔模样没怎么变,个头······

这个不说也罢。

这会安安静静的躺他怀里睡,五官温润乖巧又不设防的模样儿,却是像极了他家夫君。

滚滚蛋蛋四个多月了,如今瞧着,五官未开,也不太能瞧清像谁,但他感觉滚滚眉眼有些像他,而且都是圆脸儿,蛋蛋却是跟他和方子晨谁都不像。

方子晨没像别的汉子,只重视小子,他对滚滚蛋蛋一样的好,对着乖仔,更是疼到骨子里。

他自己虽是常打乖仔,但也不是不疼。

赵哥儿在乖仔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乖仔小嘴巴动了动,只嘟囔着喊了一声爹爹,没有醒。

老王头大媳妇擦了手过来,她不怕赵哥儿,但态度是恭敬的。

“贵人,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只包一餐午饭,晚上是不用再做窝窝头了。

赵哥儿想了想,道:“你们村里有人要卖干柴吗?”

做饭炒菜的,总得烧火,这柴火在镇上买倒是也行,但运回来不方便,而且村里穷,让大家赚一两个铜板的也是好。

大王氏反应过来,激动的说:“有的有的。”

石头山上大树没有,但胳膊大的树多啊!这会要农忙了,村里家家户户的都备有,不然种地忙起来,可就没时间去砍柴了。

乖仔揉搓着眼睛,大概是被吵到了,大王氏要道歉,赵哥儿先抬手止住她,轻轻拍着乖仔,等他又睡安稳了,才小声道:“你去帮我买些回来吧,这几天做饭要用。”

大王氏低声应好。

要是早上就去村里买,肯定是买不着。

这会应该有人愿意卖了。

大王氏回村里呦呵一声,不少妇人和汉子赶忙挑着柴火来了。

这官夫郎大方,跟以前那些官老爷都不一样,都给干活的吃窝窝头,定然是不会赖着他们银子的。

赵哥儿先买了二十捆,一捆给了四文钱的价。

以前在小河村,一捆柴是八/九左右,不过涸洲不一样,这边穷,物价低,一斤猪肉也不过八文钱。

大家拿了银子高高兴兴,赵哥儿又数了十二文给大王氏:“早上那三捆柴是你从家里挑来的,这银子给你。”

“贵人使不得,就几捆柴火,不值什么钱,满山的都是。”

“别人都给了,你便拿着吧!砍柴也不容易,这是你们应得的。”

大王氏眼眶都有些热:“贵人,您是个好的。”

赵哥儿只笑了笑。

晚上到了时辰,张泉又喊了一声,让汉子们过来集合。

“这是要干啥子?”

“不知道。”

乖仔又冲到了第一个,他站在一张桌子前,踮着脚,赵哥儿看他双眸瞪得大大的,真像来打工领工钱的一样,不由觉得好笑。

他递了张长十厘米左右,又食指宽的,上头映着一个繁琐又鲜红的小官印的白纸条给他,公事公办:“这是你的工资条,拿好了。”

后头人听了一耳朵,啥子是工资条啊?

拿这玩意儿干啥?

赵哥儿听见他们嘀咕,愣了一下,解释说:“工资条,就是你们做工的凭证,我们工钱是六天一发,六天后,你们拿着工资条过来,我们才能给你们发工钱的。”

一天一发实在是麻烦,一百来个工人,得排到什么时候,数铜板怕是也要数到手抽筋。

明儿大家来上工了,带着工资条来,戳个章就可以了,到时候数着章,就知道干了几天活儿了。

人家中安静了一下,然后就闹哄起来了。

“我们还有工钱?”

大家那语气是又急又颤,简直是傻眼又不敢置信。

这是什么好事啊!!

他们这是在做梦吗?

但工资条就拿在手上,薄薄的一张,却突然沉重得很。

“······有的。”赵哥儿动作一滞,抬起来双眼有些迷茫的看了看王老头:“您之前都没跟他们说清楚吗?”

老王头也是一脸呆,然后脸又有点红。

说什么啊?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天禁卫军骑着马进村,拿了文书给他:“知府大人要挖河道,需要征人,您老人家跟村里人通知一声,家里有两汉子的,最少都要来一人。”

那文书上头的字儿,他就认得个‘人’,还有一个‘长’,一个‘工’,其它的到底写了个啥,他是连猜带蒙都没看得懂。

赵哥儿再看向禁卫军,那天来送文书的禁卫军挠挠头,他怎么会知道,一村之长,竟是个大字不识的呢!

所以说术业有专攻,这帮人京城来的,打架斗殴是一把好手,干起事儿了,就不太行了,京城里的百姓,最差一些的,都能识得几百字,可小地方上的穷苦人家,那是大字不识一个儿的。

无他,书贵。

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摸过书。

老王头就是因为识得三个字,才被人推崇着当上了村长。

方子晨自是知道的,发放文书那天,特意交代了负责传送的禁卫军,结果······

赵哥儿只得又重新解释一下。

他们包吃一餐,然后一天九文的工钱。

连着几个负责做饭的妇人夫郎也有,不过少一些,就干一个上午,只五文。

大家是喜出望外,怎么都不敢相信,拿了工资条立马小心翼翼叠起来放到衣裳里,而后又不放心的拍了拍,生怕会掉了。

回去还一步三回头,猛往地上瞧。

回了村,自是又热闹了一番。

要不是中午一餐饭实实在在的吃到肚子里饱饱的,这会工钱没到手里,大家一定是不会信,原以为是服劳役,去的汉子怕是要遭罪了,心疼,但没办法,只能难受,然后埋怨,可结果没成想着,竟有饭吃,还有工钱拿。

这真是想都不敢想,恍如做梦一样。

这新来的知府大人,跟前头那些个竟都不一样,让他们去做活,还给他们工钱。

就算这水引不来,大家也不骂他了。

有些汉子把窝窝头带了回来,晚饭那会儿就掰开分了,一人就一口,但大家谁都没嫌弃,珍惜得紧,都不舍得吃,后头吃着吃着就哽咽了起来。

菜里味道也足。

他们涸洲终于来了个好官了,以后日子有盼头了。

“儿啊!明天去好好干,咱拿了工钱,人又包了饭,不能偷懒,晓得不。”

“哎,要是早知道,今儿早上就让你几个弟弟也跟着去了,就是没有工钱也成啊!”

“你那什么工资条呢!给你媳妇儿收起来,一斤肉咧,可不能掉了。”

“不行,明天还得拿去给方夫郎盖章的。”

“方夫郎给你们盖的啊?”

“嗯!他可厉害,做事井井有条的,那些带到的护卫,都得听他的,我们也得听他的,听小少爷说,我们知府大人也是听他的。”

不知不觉,就一天的功夫,大家就从那狗东西,贪官,变成了我们知府大人。

好人难成佛,但坏人只需放下屠刀,就可立地成佛。

这样的情况,几乎在每个村都上演了。

有高兴的,有捶胸顿足后悔的。

村子里的老百姓,赚个铜板都是不容易的。

不过各个村对于知府大人倒是没再像以前那般带着怨恨和仇视了。

后头大家来上工,不用监督,自己就卖命的干起活来。

河道挖得深,两旁堆积的泥土越来越多。

安和镇地质面貌有些特殊,村子外头多是一片碎石地,像是砂田,赵哥儿想了想,让着工人们把挖出来的泥土铺到离河道有些远的碎石地上去,铺厚一些,以后养养,就能种东西了。

可这样一来,耗时耗力。

这会都四月了,挖了三天,都挖不出三百米来,照这个进度,怕是要到七/八月份才能竣工,赶不上春垦最后那一茬了。

还是得招人。

消息一传出去,村里人一听,呼啦啦就来了,几乎全村出动。

男女老少,个个扛着锄头和铁铲。

老王头眼皮都跳,先头他喊死喊活的都不愿意来,这会儿······

“老郑,你怎么来了?我听说你卧床不起已经两个多来月了,你别是要钱不要命啊,快回去快回去。”

“祖奶奶,您不能来啊!您牙都掉光了,我们这儿吃窝窝头,硬得很,您吃不动,啃了怕是牙龈都要掉,您回去,我等会留一个回去掰了熬粥给您喝。”

“铁蛋?他娘的,你也来了?你凑什么热闹。”

赵哥儿一看,面色也难以形容了。

两岁的孩子拖着锄头,拄着拐杖走路还颤颤巍巍、像是随时都要倒了一样的老大爷,大着肚子的妇人······

“十四岁以上,六十岁以下不拘男女哥儿都可以留下,孕妇不要。”

倒不是歧视孕妇,要是轻松活儿倒也好说,毕竟没像大户人家的那么娇贵,但这重活儿,孕妇就不能做了。

又来几百人,活干得热火朝天。

旁儿几个村子也是,一切有条不紊的。

连着挖了好些天,第六天,乖仔从镇上带了一扇猪肉回来。

现在他跑腿跑得可利索了,一斤米,一斤肉,一斤盐什么价他都晓得,赵哥儿不怕他被人驴了去,事儿交代给他那是比交给禁卫军还要放心得很。

禁卫军买猪肉儿可不会讲价,但乖仔会,十万财政听着好像是很多,但下头十几个县,总不能搁一个县用完了,后头招兵买马的,也要去不少呢!

赵哥儿是想着能省一个铜板就省一个。

猪肉交给大王氏他们去煮了,跟着菜儿,满满两大锅,那肉香味飘得不止十里。

一人一块,多了没有。

到了时辰,张泉铜锣一敲,大家自觉的过去排队,肚子早馋了,口水都不知道咽了多少斤,第一的位置没人敢站,这几天大家都晓得的,知府家的小公子最爱使特权来插队,但大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人是孩子,怕是比他们都要饿,就是不搞特权,他们也是要让着他先吃的。

这小娃子吃得多,活儿干得也多,小小个的,总是累得满头汗,叫休息一下,他都不愿,说要做快快滴,让父亲来炸大山,把水引过来,让大家种大大滴红薯。

这话听着就莫名的让人心尖一颤。

其实想想,先头还未晓得的时候,知府大人就在他们村跑了好几趟,那会儿天都还冷,那风呼呼的吹,要是知府大人心头没有百姓,跑这一趟干嘛?

歇府里不香吗?

就连小少爷······他们努力干活是为了工钱,可小少爷比他们还要积极,也不缺那点银子,他这么努力干活,是为了给他们种大红薯,填肚子。

知府大人心里有他们老百姓就够了,他们满足了,不求别的了。

大家想到这儿,还是不相信这水能引过来。

中午吃了肉,晚上领了钱。

铜板用红线串了起来。

串串五十多文,沉甸甸的。

大家高兴啊!说不出话。

有几家先头因为交不起税,孩子被押去服役了,对上头的官大人那是恨得牙痒痒,之前还想,六天一发,后头怕是要找理由克扣一些,可这会银子拿在手上,一数,没少,整整五十四个。

就是后头来的妇人和夫郎,这会捧着银子,都激动得不成样子,眼里绽放着光芒,那种感觉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们也能像汉子那样,赚银子了。

赵哥儿都看到几个夫郎在偷偷的抹眼泪,其实也能明白。

以前在小河村,大家还能种些菜、女红好的,绣荷包绣帕子拿去镇上卖,自己赚些小银子。

可这边不行,地里干,种的菜蔫了吧唧的,过了春季,山上没了野菜,养的母鸡吃不好也不下蛋,比人都还瘦,拔了毛,就跟鹌鹑一样,妇人们要赚个铜板难啊!

这边土地夯实,河道难挖,一铲一锄都是使的力气活儿,大家干了不过几天,手心就起了水泡,破了,能看见里头通红的肉,一些十几岁的哥儿和姑娘都疼得掉眼泪,但没一个人停下来,赵哥儿说实在忍不住就回家,之前干的活儿工钱也会给,但没一个人回去,赵哥儿瞧着也不是滋味,他到底是有经验,晚上就跟大家说了,家里有旧衣裳不穿了的,剪些布条绑在手上,这样可能会好点。

有些人照做了,隔天来一挖,哎呀,手还真的不怎么疼了,问赵哥儿怎么知道啊,赵哥儿笑了,说我以前秋季割稻谷,手疼得受不了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

这不太可能吧!

知府大人的夫郎也做过农活吗?

大家默默朝乖仔看去,乖仔正哼哧哼哧的干着活儿,又挖出块石头,他小锄头一丢,也不嫌脏,抱起石头就哒哒哒的往外头走。

知府大人家的小公子都做活儿,大人的夫郎也干活儿,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真是不一样。

以前的知府大人他们没见过,但在镇上见过县令夫人,人去买胭脂,下了马车三个丫鬟伺候着,穿得雍容华贵,那些料子他们是见都没见过,上头绣的花样好看得紧,双手莹白细腻,旁边跟着的小公子非常傲,旁儿人只好奇的多看了两眼,他便呵斥了起来,看什么看?还囔着说要县令大人派人来挖他们的眼。

县令都这样,知府家的得嚣张成什么样?

可乖仔小少爷······

像他们村里的孩子,一瞧就是好的。

他们目光如炬,乖仔扔了石头回来,都不好意思了,有些害羞的笑了笑。

“各位哥哥姐姐,你们西莫老系看乖仔?别系爱上乖仔鸟啊!”

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乖仔脸红彤彤的先跑了,一把躲到了赵哥儿腿后面。

十几个哥儿姑娘呢,实在顶不住,他屁股都烫了。

不得行咯。

这些哥哥姐姐应该是被他干活时帅气潇洒的迷人身姿所迷惑到鸟,如今恐怕已经对他泥足深陷。

他又要辜负人的一片真心鸟,哎,不得鸟不得鸟。

几个哥儿姑娘看见他悄咪咪的伸头看他们,都想笑。

乖仔小少爷也许不是没有脾气,而是脑袋瓜子里只有自恋,其他的都被挤扁了。

工钱发出去,几百号人,九个村子,一下就去了一百来两。

一个虽是才五十多文,但架不住人多啊,加上吃的,零零总总,也去了不少,一禁卫军小声嘀咕着问:“老大,你说这些村子这么穷,大家怎么的都不搬出去啊,穷了一代又一代的。”

“是啊是啊,要换我,在家混不到一口饱饭,早出外头闯去了。”这些禁卫军心头也担心,最后是花了银子还白忙活一场。

一百多两银子对他们而言也算得多了,但没多到诧异的地步,能进宫混到皇上跟前的,除了本事不错,再有一个就是家世可观。

六天便去这么多,这河道没有一个月的怕是挖不好,这么多银子,最后怕是都要白白浪费了,可看着大家那么卖力的干活,领着区区几十文的,他们看都看不上眼的工钱哆嗦着算手,眼眶通红,心头又难免的有些难受。

这里简直太穷了,人过得都不如一头猪。

即是干旱,当初为什么不搬走?

张泉看着他这事儿当初他也纳闷,问过方子晨,后头听了方子晨说,便晓得了。

安和县这边先头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穷,那会大家也还是能勉强填饱肚子的,后头赋税重了,大家才越发的穷。

都说故土难离,但真的吃不上饭的时候,故土也就能离了,但搬走,能搬哪里去?百姓手头没有银子,若说去镇上,一大家子,吃什么?喝什么?可以给人做活儿,但活儿好找吗?能天天有吗?就是有,人多是招的汉子,住城里,除了空气,吃的穿的喝的哪一样不要钱?一天几个工钱,怎么养一大家子人?

那搬去别的村呢?

这也难。

大多村子排外,一个村,土地什么的资源就那么多,而且也还是那句话,没有银子,房子田地买不起,也照样是活不过去,除非是像刘叔一家那般,遭了难,官服安排过去,村里人不得不接受,之后又领了救济粮,开了荒地,后头才是慢慢的过起来。

像荣和村这些村子,没遭什么难,户籍就落在这边了,轻易也离不开。要是大量的涌到别的村或者镇县,还容易引起动乱。

这些事里头有讲究,一是没条件搬走,二也是官府不许。

禁卫军听了,才晓得,原来人老百姓也不是傻的,是想走也走不了,因此代代都被困在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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