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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厌金杯 慕禾 3380 2023-12-13 11:39:56

阿木尔微微侧了下头,睨着身边的男人,打量了几下他身上,问:“你身上的伤不去找神医看一看?”

祁牧安一听,伸手摸了摸掩藏在衣袖下一圈圈缠在胳膊上的细布,说:“算了,不是什么重伤,无碍。”

阿木尔停顿了一下,叹息一口继续道:“还是去看一看吧。”他视线若有若无的往身后帐子里瞟,补充一句:“免得勃律醒来后担心。”

祁牧安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忽然想起来什么,略显疑惑地反问:“许言卿为何会在这里?”

阿木尔道:“还不是担心勃律的身子出问题。”他讲起来的神情好似对此人感到颇为无奈一样,说:“这人也是口是心非的很,嘴上说的与他无关,但到底还是心软跟着勃律从小叶铁铊部颠颠地一起过来了。”

祁牧安皱眉:“那个小丫头呢?难不成也来了?”

“被留在小叶铁铊部了,有额尔敦塔娜在照顾。”阿木尔答:“小丫头一个,跟着她师父到处跑总归不安全,小叶铁铊部一时半响不会被殃及,现下暂且是个安全的地方。”

“这里是战场。”祁牧安附和点头,“其实许言卿现在也不应该继续待在这里。军中有随医,真打起仗来无暇顾及他,他在这里反而不安全。”

这话一出,祁牧安明显感觉身边的男人沉寂下来,不再出声。他等了一会儿,以为是阿木尔没话要说了,便要捉摸着是不是应该听他一言去找趟许言卿,可又在这时,又听到对方开了口。

他闻声望过来,正好对上阿木尔侧首看来的目光。男人说道:“许言卿的样子让我有时候真觉得勃律命不久矣,他跟来是方便好收尸一样。”

祁牧安锁住眉头,谈及勃律有关的事情他神情立刻严肃起来,对男人的这番话感到有些不明所以。

“这话怎么讲?”

阿木尔张张嘴,祁牧安眼瞅着他想说的话到了口边转而顿住,接着叹息,换了一句说了出来,埋怨道:“勃律自始至终都不让人省心,很多他身上发生的事儿都得要我们自己揣测了才能知道,他向来不会主动告诉我们,讲什么都一副无所谓、轻描淡写的模样,真真是令人又着急又气恼。”

对此祁牧安深有感触。他淡淡“嗯”了一嗓,没有打断对方的话。

阿木尔松了口气:“不过好在现在有你在他身边,他愿意和你说。你这嘴一张顶我们十几个,真有用。”

他把目光落向远处,夜晚的军营比白日里要寂静许多。他的声音情不自禁低下去,不知是怕打扰了身后帐中昏睡的人儿,还是打断这外面一时的宁静。

他声音慢慢冷凝,带有警告意味,对祁牧安说:“我不知道你和那大庆的太子曾经有什么纠葛,但你若是如今弃勃律而去,整个狼师都不会放过你。”

祁牧安冷下脸,厉道:“我不会。”

阿木尔静静看着他,须臾之后放缓语气,轻声说:“我也希望,阿隼。”

他说完,深吸一口气,打算离开。但欲要做的时候身形又停下来,想了想,再次面朝祁牧安,说:“勃律的情况,你最好还是去问问许言卿,我总觉得他们这次回来在瞒着些什么事情。”

祁牧安默默想了一下,大概能猜出勃律在瞒他们什么,恐怕阿木尔他们全都是单单听了小叶铁铊部传过来的简略消息,到现在都没有亲眼见过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新伤口,更未曾得知他消失的那一月到底经历过什么。

祁牧安观察了下阿木尔的神情,猜测阿木尔或许就连勃律背上的结疤的刻字都未必知晓。

阿木尔没察觉到祁牧安的眼神,说完对自己的话感到十分无力:“他不想告诉我们,也让许言卿什么都不对我们说。我想或许你去,可以问出些什么,让我们也好安心啊。”

男人抹了把脸,抿抿嘴又张开:“勃律身上发生的事除却他本人以外,或许许言卿是得知的最清楚的一个人。毕竟在巫医眼里,只有伤者身上的伤才能替他们讲出所经历过什么。”

祁牧安沉默下来,眼睛偏移,从未完全落严实的帐帘细缝往里望,隐约看见榻上勃律沉睡的身影。

阿木尔等了片刻都没等到面前人的回答,他气馁地垂下肩膀,低声哀道:“算我求你了,阿隼,你替我们去问问吧。”

祁牧安这才收回视线,看着阿木尔难安的样子,半响之后沉声答道:“好,我去。”说完,他又难以放心地瞟向帐子,似是不放心里面的人。

阿木尔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之后说:“你放心,我会在这里守着他。”

祁牧安略一点头,问了许言卿帐子的方向,提脚朝那边走去。

帐帘被人掀开的时候,许言卿正窝在一团软垫上闷着气。冷不丁听见声响,他吓得蓦地扭头看过去,瞧清楚踏进来的人是谁后,原本缓和了许多的脸色再次唰地肉眼可见的黑沉下来。

他不欢迎来人,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

“来道歉。”祁牧安答得十分坦然诚恳,也不等对方想不想让自己进来,三两步就走到了许言卿的身旁。

他边在男人对面的软垫上坐下边说:“方才是我太焦急了,出言不逊,还望神医莫怪。”

许言卿斜眼瞅着他冷哼一声,仍然没给好脸色。

许言卿也不等他说话,就要把手搭在自己的衣衫上,和气说:“不知神医能否看看我身上的伤?”

许言卿睨着他飞快扫了一眼,想要回绝:“你好的很,气色红润,精神十足,都能再出去蹦上个三尺高。”

可他还没说完,就看见祁牧安已经自顾自利索地把衣袖撩起来露出胳膊上微微透了半星圆点血迹的细布,当即眉毛突得一跳。

他指着人,声音大了几分,气道:“就这么一点小伤你还来找我?你是不是在折辱我?”

“怎敢。”祁牧安答得颇为真诚, “这一点伤就能使我手里的剑偏移小半寸,现在这种关头,随时都有可能上战场,还是尽早恢复如初的好。”

他把手臂搭下来,抬手还要去解衣绳,注视着不到两尺距离外的许言卿,委实恳诚:“神医这里的药一定比军中的要珍贵数倍,效果良佳,若能求得实属我之幸。”

“你可真是讲了一出鬼话。”许言卿咬着牙槽听出他话中的拙劣,知道他意不在此,瞅着他那张假装露出想要求药的渴望神色,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祁牧安这回沉默了一息,说:“来拿药的。”

“放屁。”许言卿骂了一句,但还是去身后一堆瓶瓶罐罐里摸了一遍,也不要祁牧安解细布让他仔细端详伤口,赶忙抛给男人一个瓷瓶,制止了他的动作。

“给你简直浪费了。”他告诉他,“拿着赶紧滚。”

“多谢神医。”祁牧安稳稳接过抛来的药瓶塞入怀中,慢慢把衣袖整理好,嘴唇动了动,像是还要说些什么似的、

许言卿黑着一张脸看着仍旧坐在自己面前,半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的祁牧安,盯着他过了片刻嘶口气,不耐烦地问:“拿了也不走,吞吞吐吐的,我就知道你不是真来找我拿药的——你到底是想说什么?”

祁牧安在心中斟酌几句,想着该怎么说才不会惹许言卿生气。但想来想去,他还是忍不住直言想要知道勃律现在身体真正的情况。

他听阿木尔那番话说完,后知后觉也有些担心勃律的身子其实很糟糕,是许言卿依了勃律的意思要瞒着他们。

于是他沉声诘问:“他呕血当真是无碍吗?”

许言卿啧口气,就差跳起来去打他:“我说了,无碍无碍,你还一个劲儿问什么问?他深吸一口气,把脾气压下去对他讲道:“他那血在体内积压许久了,我正犯愁怎么让他吐出来,如今赶巧了,咳出来就没事了。”

祁牧安仔细观察着许言卿的神情,观察了许久都没发现破绽,这才终于放下半颗心,心道看来他说的是真的。

他舔了下唇,换了一个问,问出阿木尔想要知道的事情:“两个月前你在草原看见勃律的时候,他那时是什么样子?”

许言卿看着他突然静下来,眼睛直勾勾向前瞧着。

他说:“原来你是找我来打听他的事的?”

祁牧安顿了一下,这时候他捉摸不透许言卿话中的意思,微微点头。

许言卿的舌头舔了舔上牙膛,低声嘀咕:“还能是什么样子?一副快死的样子。”

声音虽小,但是祁牧安却听见了。他猛然直立起上半身,着急的想要说话,奈何对方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音。

许言卿身子朝后靠,一条胳膊肘杵在地上,支撑着他坐在软垫上的身子,问他:“他的事你来问我作甚?我又不是天上的司命,什么都能知道,你直接去问他啊。”

祁牧安闭了闭嘴,涩道:“勃律他不想让人担心,总是大事化小的说。从他嘴里听到的,和从旁人嘴里听到的,总归是不一样的。”

他看向许言卿:“他不愿意讲,可我想知道他身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许言卿缄默不再开口,垂着头盯着面前小几上被他倒了满杯的杯盏,依稀能看见一汪水在杯口小心翼翼地浮着。

祁牧安看他如此,心下了然,作势便要离开。

“既然神医不愿意讲,那便当我从未开过口。”他站起身,作揖要离去:“叨扰了,告辞。”

男人的身子将将转过半寸,软垫上的人忽然开了口叫住了他:

“等等。”

祁牧安停下,转首看他。

许言卿的舌头在嘴里扫荡了一圈,视线却仍然看着桌面,半响之后他对祁牧安说:“我没骗你——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吊着一口气,是真的快死了。”

祁牧安蓦然僵住身形,但没打断他的话,眼睛直直看着他,听他说下去。

许言卿回忆着,讲道:“我被人叫道帐子里,第一眼就看到他身上糊的到处都是血,脸上手上的热水擦了好几遍都擦不掉,跟染上去的似的。”

“他身上到处都是伤,最深的伤口是在肩膀上,那是一种野兽拖拽撕咬出来的伤口,肉翻出来,深可见白骨。”

他眼睛这时稍稍偏移,往祁牧安身上落了落:“这个伤应该是和某种野兽进行过生死搏斗留下来的,虽不会立刻毙命,但常人带着这一身伤根本无法穿越广阔的草原,早晚都会因各种原因死在半路上……”

“可他却拖着一条命强撑着走了回来。”

这时候,他看上了祁牧安的眼睛,看见男人眼里的惊愕和像是感同身受的痛楚。

他虽然没听勃律亲口讲这些,但他看到了勃律对他并不隐瞒的那一身新伤,当时能猜出个七八分,却未曾想是这样凄惨。

许言卿很快就把视线收了回来,对此习以为常,继续道:“除了这个,身上还有已经有了些时日、不算新、起码有半月有余的利刃所伤的伤口。这些伤处理的太草率,手法不得当,让他断断续续引起了小半月的高热。”

“也不知道他到底烧了多少天,或者知不知道自己在发高热,总之到我手上的时候整个人滚烫,醒过来没傻掉简直万幸,是神仙保佑了。”

许言卿终于说完,长长叹口气,感慨道:“他能活着回来真是命大。”叹完,他又苦笑:“不得不说,他这样的人,我这辈子就没见过。”

“这毅力让我难得的刮目相看,着实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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