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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厌金杯 慕禾 1842 2023-12-13 11:39:55

夜晚的草原很静,除了沙沙的白落在帷帐上的声响,便是远处山峰上时不时传来的狼嚎或鹰鸣。

勃律坐在帐外的篝火旁擦拭着手中的银刀,刀刃的色泽在手中灰布的来回抚舐下,映着火焰范起一道血光。他细细将宝刀打量了一番,随后应声收回剑鞘内。

临进黎明的时候,勃律算着时间觉得帐内的那人要醒了,于是起身打算返回帷帐中。将将站起来,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马哨,惊起了他的耳目。

他在原地定定站了片刻,很快符燚的身影从那个方向向他跑来。

“殿下,特勤回来了。”

勃律心中一喜,抬脚就要随着符燚往马哨响起的方向走,边走边笑:“表兄回来了?那父汗和叔父呢?”

“可汗和左贤王应该在大帐那边,但特勤是往殿下这边来的。”符燚跟上勃律的步伐率先向前几步替他掀开一座议事帐的布帘:“估摸着特勤正在卸马,殿下不妨在此等上片刻。”

勃律那张好看的面容上喜笑颜开,他抓着符燚的胳膊急迫的问:“可有人带来父汗那边的消息?”

“据说是大胜乌兰巴尔的二王子,击退骑兵至洛丘的北岸。”

勃律爽心的大笑三声,嘲讽道:“就那疯子也敢肖想我穆格勒的地盘?做梦!”他两指弹响方才擦得锃亮的腰间佩刀,转向符燚道:“在乌兰巴尔那三个疯子里面,就属他最没脑子。”

“其实可汗这次不必去的——族里缺了可汗坐镇,若是南方的中原得到这样的密报,指不定会一鼓作气攻上来。”符燚替勃律倒了碗水递过去。

勃律摇摇头,不否认也不赞同,只是将陶碗端过来喝了一口:“中原现在两国对立,具体什么情况当真不好说……不过,穆格勒还有我勃律在,岂会怕了他们?”

闻音,符燚面露纠结的望向勃律。

“其实……勃律你当真不应该留着那些中原人,说不定那里就有中原的细作。”

勃律默了一刻,遂而又仰面露出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他两指指尖轻轻摩挲着:“大庆的皇帝是个疯痞子,整日寻求长生不老追求财富,现在正对邻国的秘宝感兴趣的紧,我们穆格勒在他眼里除了草就是牛羊马,他才犯不着派人来打探我们……”小王子不屑地呵出一口气,但转而又竖起眉头:“至于东越……听说新君是个刚弱冠的太子,年少成才,是个行军治国的明君。我们暂且还未与他碰上过,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何想法。”

“所以,勃律你真不应该将那个中原人放在身边。”

“哪个中原人?”突然,一道声音从身后穿过布帘响起。勃律一怔,随即转过头看去,只见一个圈着毛边的袍服重重踏着脚步进来。来人挽着发辫,带着高高的裘帽,一双明亮的眼睛似是还隐隐沾着血色,踏进来后目光准确无误的落在勃律的身上。

此人正是穆格勒族的特勤、左贤王唯一的儿子——海日古。

“表兄。”勃律见到来人还同一月前一样,笑了。

海日古先是摘下裘帽搁到一旁的小几面上,走到帐中燎炉的旁边烤了烤手。趁此,勃律问道:“表兄,这一个月如何?”

“还能如何?乌兰巴尔那疯子根本不经我们的打。”海日古大笑三声,收了手后侧身内看向后方的少年,默了几刻,反问:“刚听说……你身边有了中原人?是怎么回事?”

符燚见状立刻苦哈着脸求上来:“特勤,你快劝劝殿下,殿下昨日将抓到的中原人留在身边,还好吃好喝的养着。”

勃律好笑地瞥了他一眼:“你倒是挺会倒戈告状——养着了又如何?我勃律什么身份,还能少了他们一口粮不成?”

海日古大概猜测到了来龙去脉,瞧着少年不打紧的模样,揉了揉眉心不予否认:“虽然是这样……”他瞥眼勃律那股子少年英气的气势,不禁提醒道:“勃律,你不顾忌三年前的事了么?”

少年闻音身子一顿,但很快倚靠在矮榻背上,满不在乎的笑了笑,移开了话题:“那些中原人也不是白养的,想了解中原现在的形势还需要他们。”

他话落后顿了一瞬,很快眼帘向上抬起,瞅着对面立着的海日古轻声宽慰:“表兄放心,我心中有数。”

海日古拧着眉,死死盯了勃律良久,愣是让一旁的符燚大气不敢喘。随后,他意外的看见海日古软了姿态,竟信了小殿下的话。

“中原现在应该不敢对草原贸然出手。”

符燚搓搓手:“若是中原有这想法呢?”

“至少东越不会。”海日古看向他,“仅凭大庆一国,对付不了我们草原的诸多部落。即使乌兰巴尔族与我们不和,到了那时候我不信他们不考虑草原利益。”

“穆格勒现在主要对立的是乌兰巴尔那些家伙,中原一时半会对我们并无敌意。我与阿塔分析过局势,大庆的皇帝时日不多了,中原迟早要被东越统一。”

勃律弯起食指敲了敲几面,犹豫不决:“可大庆的兵力要比东越强大——听闻大庆的太子也不是吃兔子长大的,若是此时扭转烽火朝向草原……。”

海日古将身子往帐中燎炉那方靠了靠,明了勃律的顾虑,打断了他的话:“他们两国战事此时打的正旺,且东越与大庆针尖对麦芒,两方不会勾结在一起来波及草原,更不要说大庆凭一国之力来攻打草原众多部落了,我们就只要对付好乌兰巴尔就行。你也说了,近期逃亡的中原人很多,翻过雪山来草原求得一线生机的人不在少数,许是大庆和东越已经打的各不负重了。”

勃律张张嘴又抿上,他伸肘落在盘到椅面上的腿骨上,屈指撑起了面颊。少年的目光在透着一点晨辉的帷帐内忽亮忽暗,就好似一头蓄势待发的狼。

他不觉得海日古说的是十足的道理,但身为左贤王的儿子、父汗身边的功臣,听闻的事情比自己这个目前无所事事的小王子要多得多,但他自身留个心眼总归是好的。

想了良久,勃律直起腰身道:“那我这边还是依旧做好部署,应对不测……其他的还要继续劳烦表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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