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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厌金杯 慕禾 2794 2023-12-13 11:39:55

祁牧安今夜回府的时候已经过了戌时,府上静悄悄的,唯有长廊两侧上方悬挂的灯彩还在燃明。

以往这个时候,他只能在硕大的府宅里陷入孤寂。可今日不同,彩灯的朦胧温暖着长长的廊腰,让他一步步踏入记忆里的旖旎乡。

他步伐未免快了几分,然而在来到屋外的时候又忽然停住。屋内没有点烛火,比外面的夜色还要漆黑。他蹑手蹑脚推开门之前,向门两边守着的小厮颔首示意退下。

他反手轻轻阖上屋门,踏着透过纸窗洒进来的点点月辉星光,慢慢向里间走。里面燃了个巨大的燎炉,从燎炉身壁上的空隙中,可以看见内里跳跃的火光,在屋中稍稍照亮了一步的距离。

祁牧安褪去身上披的外衫,将其搭在一旁的椅背上,而后轻声点燃一个烛台,端着走到榻前,想去看看榻上熟睡的人儿。

他借着火光用目光柔情描摹了一遍榻上裹着层层被褥和狐裘的睡颜,转首把烛台搁到一旁的高几上,然后刚想屈膝上榻,谁知榻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一错不错地望着他。

勃律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披着狐裘窝在衾被里,靠在榻壁上,瞧不清眼廓里的目光。祁牧安的身子在看到他面上的明暗时随之一顿,但很快就想继续前倾,怎料下一瞬,他就觉腰上被踩上了一只脚掌,抵住了他的动作,冰凉的温度顺着布料透进自己的肌肤上。

祁牧安僵住不动,低头看着从衾被中伸出来踩在腰腹上的脚,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勃律不解,声音丝毫没有睡醒的沙哑,就像是一直在等他一样。

祁牧安笑着把他的脚掌抓在手心里,贴着自己身子往上移了移,帮他按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他动作继续斜倾,膝盖蹭着已经压上了被边。

勃律的脚收不回来,只得被他摁着,膝盖快要弯碰到下巴上。

祁牧安低声笑问:“你怎么知道我进来了?”

“我又没聋。”勃律不安地蜷起脚趾,腿上用力想把人蹬开。

“没准不是我呢?”祁牧安笑意更甚。

“除了你,还有谁会敢爬我的榻。”勃律蹙起眉,蹬不开已经快要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只好无奈呵他:“给我下去。”

祁牧安装没听见,虽然松开了他的脚,但是变本加厉地又往前趴了趴,直接抱住了勃律,埋进他的脖颈间。

勃律只觉脖子里一阵温热,吹的他竟然感觉到了热意。他舔舔干燥的嘴唇,偏了偏头,尽量不让自己的脸颊碰到祁牧安。

“你别得寸进尺。”勃律的手在被下使劲推着男人的肩膀,可惜祁牧安纹丝不动地伏在他身上。

男人贪婪地嗅着身下人的气息,过了半响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勃律被他这样抱着浑身不自在,干瘪道:“睡不着。”

“在等我?”祁牧安笑起来。

勃律古怪地瞥着他埋在脖间的侧脸:“你怕是喝多了?”

祁牧安被呛也没生气,反而逗他:“生气了?因为我没早些回来陪你?”

“我为什么要生气。”勃律感觉坐的难受,双手撑在榻上挪了半寸,在身上重量下压下挺直腰背。

怎知他刚调整好坐姿,祁牧安就趁他不备,揽着他的肩膀一齐侧倒在了榻上。勃律睁着眼看着这个男人顺其自然地躺在他对面,手还紧紧抱着他,呼吸还扑在脖间。

“我回来听府上的人说……你一下午都在元澈的院子里?”

勃律伸出一节食指抵着祁牧安靠近自己的胸膛,阻止他再往前贴,过后才道:“午后闲来无事,就继续逛逛你的宅子长什么样子,不知不觉就走到他那里了。”

“我怎么听说……你还教他习武了?”

勃律无奈:“你的人怎么什么都告诉你,他们都不干活吗?”

祁牧安闭上眼睛感受着怀中人的存在,呼吸轻缓,感觉四周都安稳了下来。

他已经许久未曾享受这般宁静了。

“我让他们多看着你的,我不在府上,怕你出什么意外。”男人小声道,“不过你以为还是少和他见面。”

“为什么?”勃律皱眉不爽。

“先皇十一子年纪尚小,性情浮躁,喜爱玩乐,我怕他冲撞了你。”

勃律静默了须臾:“我又不是胳膊断了或者腿断了,怎么你说出来我这么废物。”

“我没这个意思。”祁牧安蓦地将人搂紧,“我是怕你还发生上次的事情。若哪日我不在你身边赶不来,可如何是好。”

上次的事情?勃律想了想,了然了,是说那小子拽着他顶着凉气非要和他师父比武的那次。

勃律沉口气:“我就是看他好玩……一直耍桃木剑,傻气死了,就用我的刀点拨了几下。”

这下换祁牧安沉默了。男人头抬起来一点,问:“你让他碰你的刀了?”

勃律闷闷“嗯”了声,看着祁牧安的眼神仿佛在说“怎么,有异议”。

祁牧安抿抿嘴,重新把头枕回去。

“你这师父当的真丢人。”勃律道,“我像他这个时候,都有自己的刀能骑马随父汗上战场了,你却还给他用木剑。”

“他还没到时候。”祁牧安只这样说。

勃律冷笑:“连兵器都没碰过的鸡崽子,难怪没到时候。”

“这也是他皇兄的意思。”祁牧安说完,忽地笑出声:“你才认识他多久,为什么要为他打抱不平?”

勃律扁嘴:“我午后看了,他挺有天赋的,也聪明,一教就会。此等人放在我们草原,那可是未来最英勇的战士,我稀才。”

祁牧安接连笑出声:“就像你一样?”

“那是自然。”勃律的语气不免都沾上了几分骄傲。

祁牧安一直笑一直笑,笑地勃律皱着眉黑下脸,不断推攘着他,嘴里骂了一串什么。

祁牧安听不懂,支着耳朵去问他背着他说什么浑话。

勃律没好气道:“谁让你当初不好好学,现在听不懂活该。”

“你莫冤枉我,当初可是你日日监督着我,我怎么会不好好学呢,况且你这说的定不是些什么好话。”祁牧安话落,环着勃律的手忽然在他身上捏了捏,惊讶道:“你是不是丰了点肉?”

勃律更气了:“你试试天天除了吃就是睡,能不丰胖都见鬼了。”

祁牧安笑地弯起眉眼;“那等我忙完这几天的事情,改日陪你出去走走。”

勃律听他这样说,顿时忘了方才的话根,好奇起来:“你在忙什么?”

“没什么。”祁牧安淡道。

见他不愿意说,勃律也没了心情问,生着闷气干巴问:“去哪?”

“你想去哪?”

“不知道,我又不熟悉上京城。”

“我想想……”祁牧安吸着他的气息沉吟片刻,“我们可以先去西市,那里有游街的狮子,还有各种杂耍,壮观的很。”

“除却这些,西市还有一家酒楼甚为味美,届时我带你去常常东越名菜,你定喜欢。”

“东市没有西市热闹繁华,却也是人来人往。东市有一家远近闻名的乐坊——”

勃律打岔:“乐坊?和柳烟斋一样吗?”

“柳烟斋?”祁牧安一愣。

“就是沪城里的柳烟斋,我打仗时候去过,美人无数,香气沁人,到处都是透着粉红的纱幔。”

祁牧安立刻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地方,也回想起来他似乎同自己提过,沉声道:“乐坊是乐坊,你说的那是妓楼……你怎么去过妓楼?你当时打沪城才多大?”

勃律两眼一翻:“和军里的人去凑过热闹——你不用管,你继续说。”

祁牧安咬住后牙槽:“乐坊里面只有乐师和歌姬舞姬,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座乐坊里不仅能听到中原的乐器,还能听到你们草原乃至西域的乐器,甚至还能见到曼妙的舞姿。他们是下诏进过宫,给皇帝奏过乐的,镶了金边的远近闻名。”

勃律问:“给皇帝奏过就闻名了?”

“给皇帝奏过那在民间可是沾了金光的。”

勃律脸拉下来:“你去听过?”

“闲暇时跟常衡听过几次。”

“也看过?”

“看过什么?”

“舞姬啊,你不是说曼妙的很吗。”勃律冷哼,“曼妙到让你忘不掉了?”

祁牧安愕然一瞬,立刻笑出声,覆在勃律耳边说:“那自然是没有我的殿下好看的。”

“当年你生辰上,那场祭舞才是一等一的绝艳,与之相比,这世间的任何舞在我眼中,都不及那一次惊艳,我这一辈子都忘不掉。”

炙热的呼吸吹拂在勃律整个侧脸和脖子上,吹得他又热又痒。他缩了缩肩膀,在昏暗中腾的红了脸,紧绷住嘴,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也不知道阿隼看到他这副样子没有。

祁牧安还在吃吃地笑,离他极近,二人之间气息交融,又有空中燎炉的火气,氤氲的很。

勃律恼怒,一掌寻到祁牧安搂在自己身上的手重重拍了一下,又加上膝盖弯曲踢上他的腿,怒道:“抱够了吧?抱够了就给我滚下去。”

祁牧安听话地慢慢松开手,当真撑起身要下榻。身边人乍然离开,让勃律感觉到了一点凉意,也不知是心上还是皮肤上,总之让他不适应地拽了拽身上的狐裘。

祁牧安坐起来后,勃律本以为他会直接离开,正打算闭上眼睛让他吹灭烛火,怎料忽而就觉唇上一湿,瞬间入鼻一股更浓烈的属于阿隼的气息。

勃律惊诧地立刻睁开双眼瞪大,却只能在烛火离开高几、光亮散退的一霎那,看见祁牧安离开时得逞的笑意。

当晚勃律恼羞成怒,裹着被褥念念叨叨,把这个重逢后越来越不要脸的登徒子从里到外翻来覆去搓揉剥开再缝上骂了一个遍,简直把人骂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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