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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厌金杯 慕禾 2772 2023-12-13 11:39:55

一连几日,勃律又在阿隼面前失了踪迹。男子惦记着自己香囊还在他手上,特意跑去问阿木尔,可却是无功而返。

然而此时小殿下正“藏”在巫医的药帐中哪也没去,专心致志钻研着手中的木块。

宝娜跪坐在他身侧,好奇地望向小殿下手中一刀一刀挥舞的雕刻工具。泛红的木料玩转在少年指尖,在铁器的钻雕下,逐渐现了一个雏形。

像是狼师的符印。

宝娜探头瞧了会儿,又默下头继续捣鼓自己手中的布匹。她一针一线在上面绣着雄鹰,眼见快成品了,心情却愈发烦闷。

坐不住了,宝娜堪堪开口问:“殿下这是……要送予谁?”

勃律朝着手中雕刻的木块吹口气,吹散木屑后答:“自然是阿隼。”

宝娜狠狠怔住,吓得花容失色,手一抖,银针险些坠在地上。

勃律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

宝娜心里五味繁杂,觉得说出口是自己逾越了,不说又怕殿下做傻事。最后她斟酌了一番,还是小心翼翼问道:“殿下……是要送男人香囊?”

“是啊。”勃律没听出别的味道,爽快地点了头。

这可万万不可!当即,宝娜倒吸口凉气,将身子坐直了又探:“殿下可知……这在中原人眼中,送人香囊的寓意?”

勃律啧气,重重得一刀不耐烦地落在了正雕刻的木块上:“中原的破事儿真多——这有什么寓意?无非就是几块破布裹着泛香的药材。怎得我勃律想送人的东西,你觉得送不出手?”

宝娜讪笑两声:“殿下亲手做的东西自然是好的……殿下想送予谁便送谁吧。”她继续低头绣着手中的鹰,将嗓子眼里要吐出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殿下平日里只知道中原战况情报,怎得学了中原话后连送香囊寄情愫的寓意都不知道?

过了片刻,宝娜将修好鹰的图案的方帕子递给勃律看。少年分心瞅了一眼,沉思片刻说:“少点东西,四周空荡荡的。”

“殿下还想要什么?”

“要不再绣点花花草草吧。”勃律喜滋滋的说,觉得自己的主意甚是巧妙。

宝娜又是一噎,顿了顿手落下去。她垂头瞟眼孤零零的雄鹰,只得任命地又绣起花草来。身旁的少年也再次将目光投到手中的木料上面,已经有了狼符形状的木料透出从内渗外的红丝,宛如血般鲜艳。

手中雕刻的频率不断,又是几下,狼头便栩栩如生的映在了木块上。就在这时,符燚从外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停在了少年面前。

勃律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继而垂眸欣赏着手中翻转的木料,说:“着什么急?我不是在这吗,又不会跑了。”

符燚像是从外头狂奔回来的。他摆摆手,止不住地大口喘气,随着胸腔大力浮动,蹦出一句足以让人膛目结舌的话。

“勃律,乌利瀚王向大可汗称臣了。”

勃律手下的动作蓦然停住,目光缓缓移到了符燚的身上:“称臣?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也是刚刚从大帐那边得知的消息,急忙赶来与你汇报。”符燚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下来,“勃律,这事儿太过突然,乌利瀚王那么不服屈辱的人怎么会突然向大可汗称臣了?”

勃律两指捏着木料无意识的攥了攥。

早年两部也是为夺领地战争不断,直到必勒格的阿娜嫁到穆格勒部,两边的关系才和平下来,不过也只是面和罢了。但自从必勒格被大可汗谴回乌利瀚部,两部的关系便有些明面上的僵硬,乌利瀚王又碍于大可汗威严不敢言……那么这次怎么就改变想法了呢?

勃律沉吟,眼珠子转了转,过后再次执起刀具雕刻起木料。刻了两下,他淡道:“原来如此,之前我们都在揣测必勒格为何会回来,如今了然了。”

他抬眼重新瞟向符燚:“这事儿,定和必勒格脱不了干系。许是他背后搅了风波,又许是……乌利瀚部出事了,才会出此下策前来投臣。”

符燚想了想:“乌利瀚部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应该第一时间就能闻到风声……可如今却是什么都没听到。”

“必勒格在乌利瀚部这么多年,又是乌利瀚王的亲外孙,怕是早已不知道爬到了什么位置,父汗或许就是看中他这一点才突然召他回族的。”勃律想到必勒格那副面孔便笑,笑中夹杂着傲世:“这样一个未知全貌的人,你指望他能透出什么风声?还是说你想从他嘴里听到些什么?

勃律语气骤然压下去,浸着寒意:“这个人,断不可貌相,你们别小瞧了。”

就在这时,又一人匆匆闯入药帐。符燚惊瞥回头,看见阿木尔那张大惊失色的脸。

“勃律,必勒格来狼师了!”

“什么?”符燚怪叫一声,“他怎么来了?”

阿木尔回道:“听说是应大可汗的命令来问候各位殿下的。”

“我们殿下和他并无交集,有什么好问候的。”这个人回来后打着什么算盘谁都不知道,乃至符燚现在一听这个名字就烦躁,大手一挥要去赶人:“让他赶紧走!来狼师断是不怀好意。”

“等等。”勃律却突然开口唤住他们,面色不改地吩咐道:“你们把人领进来吧。”

“勃律?”符燚疑惑。

“既然不知对方如今底细,是敌是友,探一探也好。”他笑眯眯地又一刀怼在木块上,削下去一层木屑。

——狼身成了。

不一会儿,阿木尔领着必勒格来到了勃律所在的药帐中。帐内已经没了符燚的身影,唯有雕刻木料的勃律和一旁一声不吭绣花草的侍女宝娜。

阿木尔示意必勒格坐下,便也退了下去。

帐中突然寂静的出奇,谁也没有先出声,耳畔缠绕的尽是铁器磨损木料的嚓嚓声。时快时慢,可见雕刻之人手艺如此之好,精神如此专注。

勃律一心雕着狼符,必勒格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过了半响,许是勃律再也经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你这般盯着,是没见过小王?”

“殿下说笑了,自是见过的。”必勒格正襟危坐在勃律面前,眼皮下垂瞥了眼他手中的木狼,扯动唇角不咸不淡地吐道:“小殿下真有雅兴。”

“一时的乐趣罢了。”勃律笑笑没在意,却没抬眼瞧他,视线始终放在手上正在雕刻的木料上面。

“小殿下喜爱木雕?”

“谈不上喜欢。”勃律淡道,“我只喜欢我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

男子瞥眼宝娜和她手中的帕子,以为她是对方口中“喜欢的人”。

必勒格断音一瞬,很快重拾起来,从怀中捧出一个木匣子,仔细看去会发现,和送到延枭帐内的木匣子一模一样。

然而打开来却不一样了,他送给勃律的是一柄匕首。短刃精巧,刃面锋利,柄首上还镶着价值不菲且五彩斑斓的西域石头。

“如此看来,我却不敢笃定这是殿下所喜爱的东西了。”

锋芒乍现,惹得勃律不禁瞟过去一眼。只一眼,必勒格便有所料到他定会被其锁住目光。

“漠北回鹘的玩意儿?”勃律有些不确信。

“正是回鹘前首领的东西。”必勒格扫眼看过去,想瞧瞧勃律是何反应。

出乎意料的,勃律虽然感兴趣,却无动于衷,继续坐在原处。他笑起来问:“听说你是来问候我们的……不知你问候延枭的时候,送的什么啊?”

必勒格没有隐瞒,如实道:“送予二殿下的,是大可汗赏赐的血玉雕。”

“哦?”勃律愈发觉得好笑,目光三次流连在匕首上:“你送他就送父汗赏的东西来敷衍,怎得到小王这里就舍得拿这么好的匕首来了?

“自是小殿下担当得起这等宝物。”

勃律大笑,几声过后戛然收音。他开口:“你送延枭血玉雕,是说他无所作为金玉其表,只配纵拥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你送小王大漠匕首,怕不是在说小王雄韬伟略,英勇善战?”

必勒格没说话,也没否认。

“必勒格,你胆子怎得这般大?延枭最看不得别人瞧不起他,你明着面暗示,他没当场宰了你?”

男子平静陈述:“二殿下生气归生气,想必是喜爱那血玉雕的。”

大可汗赏下来的东西,虽然是赏到了必勒格手中,但再由他转送给延枭,延枭也是不敢砸的。若被人知道了告上去,大可汗追究起来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自身。

勃律嘴角扬的更高了些:“那你给大殿下送的什么?”

“殿下不是看见了?他没收,直接摔了。”

勃律忽然想到那日去探望大殿下,在帐外遇到必勒格从帐中走出的情景,原来那时他是捧着礼盒去的。

“那小王也不收。”勃律眯眼一笑,低头继续雕他的木狼。

必勒格轻轻蹙眉问:“小殿下不喜欢?”

“喜欢也不收。”勃律吹去刻下来的多余木屑,“我若收了,你岂不是在害我?”

“回鹘前首领的匕首我略有耳闻,刀身千锤百炼锋利无比,是为数不多的好刃。刀柄价值连城,一颗能保三家一辈子衣食无忧。父汗对此喜爱的紧,曾下令仔细寻找,奈何前首领在几十年前的漠北战乱中死后这把匕首再无踪迹,殊不知原来是你给寻到了。”

勃律手一顿,似笑非笑地抬帘瞄向对面的必勒格,语调逐渐冷凝:“这匕首是漠北财权的象征,你给了小王,会让父汗以为小王生了不好的念头——你说你这不是在害小王是在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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