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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厌金杯 慕禾 2178 2023-12-13 11:39:55

帐内其余的二人大惊失色,急忙扯着阿隼的衣裳将人拖拽了出去。待帷帐布帘紧闭,宝娜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是不是嫌捡回来的命不够好?这里是穆格勒,不是你们中原,你怎么对你们皇帝的在这里就要怎么对殿下!”

阿木尔一把拉过宝娜拧到一旁:“你跟他冲什么火?”

女子皱着张西域的面孔,生气地恨不得踮起脚将鼻子怼到他的脸上:“今日殿下在大可汗处受的伤我不信缘由和他没有关系,明日没准就是背后捅刀子了……这事儿你管不管?你要不管,以后用不着你和符燚,我自己守在殿下身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用草原语吵了起来。阿隼听不懂,但还是依稀能从语调中感受到宝娜对自己强烈的敌意。虽然阿木尔一直尽力安抚着宝娜,但他还是能看的出来,他们对自己都有着很强的戒心。

他愣愣瞧着这二人,突然木讷出声,竟是令他们蓦地收声回首,诧异地盯着他。

“你……你说什么?”宝娜一愣,张张嘴,好不容易才问出来。

阿隼嚅嗫地重复了一遍:“我说……对不起……”他将话在嘴边来回掂量,“你们放心,我不会害他,害了他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好处。我对大庆更是毫无价值,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去了,所以你们不用整日提心吊胆的忌惮我。”

宝娜和阿木尔听完,沉默了良久,久到光辉渐渐的从穆勒河地的河面缓缓升起,一时照亮了冬季的土地,也照亮了阿隼那扇如死灰般的面庞。

宝娜咬住下唇。哀莫大于心死,这个男人仿佛对一切都失了意志,此刻留在草原,似乎只是在试图寻找一个继续活下去的借口罢了。

接下来的三天,阿隼没有再见到勃律。

他整日在狼圈与主帐之间来回,偶尔再被叫去干些其他杂活。瓦纳不知为何,唯独对他熟络的异常快,几天的功夫就对阿隼顺毛的技巧尤为喜爱,导致每次符燚来时面色都宛如吃了牛粪一般。

这几天,勃律就跟消失了一样,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没有再在主帐出现过。到了第四天,他刚从狼圈回来,还没来得及在主帐里坐下,阿木尔抱着一沓书籍就踏了进来。

“这是什么?”阿隼随手翻了翻,都是看不懂的文字,于是抬头问道。

阿木尔隔着桌子一屁股坐到他面前,瞧着阿隼那张俊朗的面孔眯眼笑了起来:“勃律说了——从今日起,由我来教你草原语。”

阿隼手一顿,合上书页,摇了摇头:“我不用。”

“勃律说了,你要是不学,明日就给你丢回可迩吉,让你去鹰崖山喝风吃雪,看看你到底能坚持多久。”

阿隼紧闭上嘴,沉默地瞅着面前这个笑脸嘻嘻的男人。自从上次被符燚诓过,他现在越来越拿捏不准这些人话里话外哪些是真的了。

阿木尔见他不信,无奈地摊盘:“勃律说了,你在穆格勒里待着不会草原语不行,你现在又是主帐的人,以后指不定要跟着他到处跑。”

勃律说了勃律说了……眼前这人还真是对自己主子忠心耿耿啊。阿隼叹口气,任命般的接过他递来的书卷。

然而再回味一下方才的话,阿隼蹙眉,有些不解——

“主帐的人?”

“是啊。”阿木尔笑道,“你是勃律身边的奴隶,自然就是主帐的人。冬日过后我们最盛大的节日就是夏祭了,到时你自然是要跟着勃律去的,如此看来不会草原语怎么行。”

“夏祭是什么?”阿隼问。

“草原的祭典,我们称为‘那雅尔’。每年的初秋时节,与我们交好的诸多部族都会来穆格勒聚集庆祝,届时赛马射箭,抑或是摔跤蹴鞠,样样都热闹。”阿木尔瞥了他一眼,偏头打量着他的胳膊,转移了话题问:“你会骑马射箭吗?”

阿隼一愣,这话问的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很快反应过来:“我也要参加这个夏祭吗?”

“当然。”阿木尔扬起眉毛,笑他:“那雅尔大会赛中的胜利同等于部族的胜利,虽然表面看上去是个人的荣誉,实际上这却是部族与部族之间的赛事,所有人都能参加,不限身份,自然你也不例外。”

他向后仰了仰身子:“草原的规矩,胜者能向可汗提出一个想要的嘉赏——你难道就没有想要的东西吗?比如珠宝良驹,身份地位……再或者,将你提到狼师军师的地位也不是没可能,到那时你就不像如今这般委身自己了,难道不好吗?”

“就算没得到优胜,但只要胜了延枭的人,勃律指定高兴,没准你说什么他都答应。”

阿木尔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他此刻说的话异常勾人心弦,他在赌面前这个男人会不会为之心动。

然而阿隼却没如他所愿,也没察觉到对方的意图,他只是平淡地又问:“狼师是什么?”

草原男人一愣,着实没料到他口干舌燥那么长一大番话换来的就是这个问题。他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倾身过去,面色一言难尽:“你连狼师都不知道?之前没听说过?”

阿隼默了默,猜测道:“是殿下的兵马?”

“照你们中原的话来讲,是这样。”阿木尔观察着阿隼的神色,“之前看你这么维护大庆——你是大庆人吧?”

见阿隼犹豫地点了点头,阿木尔笑了起来:“也难怪,我们没有和大庆交过手,你们不知道也正常。狼师在草原可是所掠之战战无不胜的军队,就连东越前一个皇帝想要入侵穆格勒部,他们边疆的人也是被勃律打的屁滚尿流的。”

“既然常胜,为何没和大庆交过手?”

阿木尔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是不是大庆人?怎得我看一点都见不得大庆好呢。像狼师这么强的军队,怎会去打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庆?虽然大庆兵力比东越要强,可惜你们皇帝却是个疯子,想必如今怕是天天枕着仙药快活吧。”

“说来你们这皇帝也是可笑——听闻我们穆格勒有什么能炼仙丹的仙草和延年益寿的秘药,来回打了不下三次,在我们特勤领兵手下唯一获胜的一次还是那什么龟将军用了阴招。败后转头又去打乌兰巴尔部,不过听说真把他们的稀药抢走了?”阿木尔大笑,“你看,狼师若是打大庆,毫不费吹灰之力。如此强的战力,当然是要用到草原和东越上了。”

阿隼越听双眸越沉,到了最后几乎黯淡无光。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哑音道:“原来你们也觉得……大庆气数已尽?”

阿木尔瞧他那样子,咂舌慌了,心道对面坐着的毕竟是个大庆人,自己如此贬低大庆,指不定他心中开始泛起仇恨。于是他赶忙尬笑两声:“大庆不是还有一个太子?一直待在皇宫里也没见出来过。没准等他当上皇帝,会有转机呢。”

阿隼抬眸望了他一眼:“我不知道,或许那位太子殿下当真如你所说这么能干吧。“

阿木尔咦了一声:“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到底你是大庆人还是我是大庆人。”

“我不过是大庆的百姓,两国交战边疆民不聊生,所以才逃亡到这里的,我能知道些什么?”阿隼自嘲,“你不用费尽心思地从我这里打听,如此费劲还不如去抓个驻守大庆边疆的士兵要来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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