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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厌金杯 慕禾 2940 2023-12-13 11:39:55

他被打落的地方是赌坊后空无一人的小道,斜前方斜斜歪扭着一辆辘车,再前面将近几座屋坊的距离外,才是小道的出口,而身后没多远是一堵墙,从墙前面往右折,才能走出小巷。

不管从哪里走恐怕都难以追上了。

祁牧安不悦地瞟着胳膊上的伤口,心情跌到谷底。

头顶的女人还在叫唤,嗓门颇大,大有叫的方圆百里的人都能听见。

祁牧安向上看了一眼,不做停留,正打算踩着辘车轻功一跃,飞身从三层回到赌坊去赔个不是,可他还没行动,头顶的声音忽然没了,又有一人从窗子内跃了下来,不过这人是自己跳下来的。

谁?

祁牧安滞住脚步,警惕着对面的男人。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对面的人自打落地就没再动过,一动不动地直视着祁牧安,手上的刀子却反复敛着光泽,大有下瞬就抽刀的准备。

祁牧安眼光沉沉地往男人腰间落,看到了一块和自己身上一样的穆格勒腰牌。

原来是穆格勒的人。他仰头朝头顶的窗子看,发现那扇属于东家闺房里的窗不知何时被合上了,一点都看不到里面的景象,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祁牧安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对面,心里冷笑一声——这长乐坊还真应证了和穆格勒有点关系。

祁牧安再次看眼对面的刀,发觉刀柄都脱离了刀鞘口一小节指节的距离。

对面在沉默了几道呼吸后,眯起眼,先开了口:“我没见过你,你从哪拿到的那块腰牌?”

这声音一出,祁牧安犹疑着从记忆中顺着揪出一人,觉得对面的男人有点像在舒利可汗大帐里见过的。

可是前可汗的人不是说几乎都被延枭杀光了吗?那此刻出现在这里,又是有何企图?

祁牧安心里疑惑,但什么都没说。他能感觉到对方暗藏杀机,虽然现在不为所动,连刀子都握的十分稳,可杀意还是钻入祁牧安的感知。

他不知道对方的身手深浅如何,但看稳扎的身形,只道这人的刀只会快过方才那人的刀。

对方只有一人,而自己今日没剑,若迎上来,自己的胜算五五开成。

祁牧安脚尖微蹭地面,已然做好了随时迎击的准备。也就在这时,他敏锐地看到对方地刀子又出鞘了几分。

蠢蠢欲动。

对方也看出了他的架势,不知是没耐心继续问下去,还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总之他的刀再次摩擦出鞘,这次发出了一道相擦中生出的刺耳刀鸣,眼见着就要完全拔出。

必不可免要打起来。

祁牧安的身子蓦然下压,就在要准备先占上风的时候,突然自头顶旋风,有三人瞧不出是从哪跃下的,个个端着刀,落在祁牧安的四周,将其团团围在中心,之后二话不说,挥刀就砍下来。

祁牧安被打的措手不及,来不及看清对方是谁,只能先自卫,试图从包围中冲出去。待他赤手几招勉强滑出包围圈的时候,才瞧清楚这从天而降的三人的脸。

好像是赌坊里跟着太傅进来的那三人。

该死的。祁牧安暗骂一句,也不知道容瑾昱现在如何了,此人关乎东越,也牵着皇座上那位,若是出了什么事,那狐狸还不得露出爪子,把他们几人都阴死。

祁牧安喘口粗气,想着赶紧把这几人解决了好去寻容瑾昱。怎料事情出乎他预料,来围他的竟不止这三人,除却一直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男人,自前方的巷口哗啦啦又跑来三人,一齐把他围住。

——六人,今儿老天是要玩他命啊。

以一敌三的胜算下降了不少,照他这赤手空拳的打下去,以一敌六还不得被他们乱刀砍死。

站在一旁的男人忽然开口:“留着他的命,带去给可汗。”

六人听令,动作愈加狠厉,每刀都贴着祁牧安的面前划过。他手上的短刃原本起不上太大用场,然而这番打下来,短刃意外的锋利,已经连续刺开了好几人。

七人打下去,小巷里一片混战。祁牧安下手也逐渐快狠,可是刚刚他被人从楼上打下来摔着背,胸腔里此时还闷作一团,没有完全顺过气,他现在能坚持这么久已实属不易。

他额角淌下涔涔冷汗,心里期望着有谁能发现他这边的异常。他好像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勃律在酒楼上这么久都没得到自己的消息,会不会心急?会不会派人来找他了?又或许。赌坊外的苏俞迟迟不见自己,已经带人进了赌坊寻他。

祁牧安吐出口浊气,短刃蓦然突破极限,用力朝着一人的喉咙扎下去,顿时鲜血四溅,那人两眼一瞪,来不及闭上,就软绵着身子倒了下来。

他现在需要一把剑,或是一把刀,他就不会困在这些刀下脱不了身。可他来不及去捡那已死人的刀,其余人锲而不舍地对着他追上来。

双方僵持许久,谁也没再得手。一直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眉心一蹙,似是再也等不下去了,双脚飞快跃来,竟是越过那五人,一拳突袭,重重打在祁牧安防备不得的胸膛上。

祁牧安飞身朝后跌,一口血水难以压制,顺着嘴角咳出。眼见着他趔趄着就要倒在地上落入这些人手中,危急时刻,一道熟悉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从后面焦急传来。

“阿隼!”

祁牧安节节后退,撞上身后迎上来的人时反应迅速,急忙拦住对方的肩膀,将其死死护在怀里,但到底还是带人一起要往地上跌。

勃律被这力道撞上,胸膛一阵沉闷,气吐不出来,憋得他剧烈咳嗽。祁牧安听的恼悔不已,可现在无暇察看勃律如何,也无法思考惊讶于勃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眼见着对面执刀扑来,转眼就砍到眼前,男人的手正巧摸到勃律腰间的佩刀,当即二话不说,利索抽出朝着来人的胸膛甩去!

这刀准确无误的扎入此人的胸膛,一刀毙命。

祁牧安扶着勃律站起身,护着身后人,自己则拔出脚边扎在尸体上勃律的佩刀,欲要重新迎敌。

可他这步都没踏出去,三层的窗子就被人用力从内打破,有一青衣飘飘落在他二人身前,一手执剑,一手握鞘,不是容瑾昱还是谁。

容瑾昱什么都没说,提剑而上,招式宛如月夕花晨,在几人的刀下行云流水般,丝毫不迫。

见到容瑾昱无恙,还能好端端的打上一架,祁牧安一口气松出来,又咳出一口血。他捂上胸口中了一拳的位置,脚步不稳,若不是勃律在旁撑着,几回都要倒下去。

勃律持续闷咳后,听见耳边男人低声关怀:“你怎么样?我有没有撞疼你?”

青年手不由自主地将人握紧了些,说:“我没事,你怎么样?”

祁牧安扯出一抹笑,把嘴角流下的血拿骨节抹掉,似是在告诉勃律他很好。他看向前方被人围住的容瑾昱,蹙起眉,有些担心。

“他打不过,我去帮他。”祁牧安作势要推开勃律,然而勃律五指一攥紧,把人牢牢握在自己身边。

“我看他打的挺好。”勃律闷着气答。

“容瑾昱的剑法没有什么杀招,他再打下去,迟早要败。”

勃律皱着脸把不老实的人握了回来:“啧,你给我老实待在这,不然我先捅死你。”

祁牧安一愣,吃笑一声,笑声的尾巴刚从鼻音里出来,一个物什“咻”地撕裂半空,飞速射进一穆格勒人的腿骨上,让一把险些砍在容瑾昱背上的刀偏了大方向,跟着跪地的姿势掉在地上。

祁牧安喘着气,疑惑偏头,想去看看是何人。脑袋慢悠悠有气无力地才转了半寸,必勒格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跑什么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了。”必勒格冷视着祁牧安,话却是对勃律说的。说罢,必勒格藏住小臂上的袖箭,抽出不太起眼的一把刀,踮脚杀入其中。

“留活口!”勃律生怕必勒格把人全给杀了,急忙冲着他的身影喊道。

必勒格的刀子祁牧安从未见过是何种样子,今日见了果真如他本人一样,平日瞧不出虚实,实际上藏在刀鞘里的全是阴狠。

勃律咳嗽两声,觉得胸口还是没缓过来,又事一路跑着找过来,他觉得他比祁牧安还站不稳,但仍旧紧紧扶着身边人,不让自己倒下也不让他倒下。

“我已经让苏俞把赌坊围上了,不会再有人从里面逃出去。阿木尔和符燚在另一边找你,看到我的信号,此刻应该也快到了。”勃律看眼对面远处的巷口,隐约瞧见几抹人影正向此地飞奔。

祁牧安回握住勃律的手,这时平静下来想到一个问题,有些薄怒地问他:“你来这作甚?这么危险,我若护不了你怎么办!”

勃律鼻哼一声:“你迟迟不出来,也不朝外发一点消息,担心你就这样不明不白死了,没人给我做苦力,也没人给我银子花,有好吃好喝的谁不喜欢。”

祁牧安听完,阵痛着胸膛轻笑起来。

“对了,我看见他们还跟着那个什么太傅进了赌坊,像是有备而来,这事儿不大对。”

“嗯,我看到了。”祁牧安收回嘴角的笑。

二人在这闲谈间,对面已经被突如其来的人打的猝不及防,节节败退,眼见风向已转,其中一个男人下令撤。他们转身要逃跑,谁知身子刚转过去,符燚和阿木尔就带着人到达了此处,正好把他们逃离的路堵的死死的。

剩下几个穆格勒人试图冲出去却无果,见状迫不得已只得扔了刀子,任由他们捉押起来。

勃律见事情已定局,决定带着祁牧安先离开,然而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往几个穆格勒人中扫视,随后突得定住。

勃律站住脚跟,声音和阿木尔及符燚讶然地“咦”声一齐道了出来——

“阿古达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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