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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厌金杯 慕禾 3956 2023-12-13 11:39:55

苏家给出的船比他们先前坐的客艘要小一些,上船的都是经手仔细检查过,确认是苏家出来的人无疑。

元毅最后一个上船,刚踏上船板,苏家的船便片刻不再停留,解绳顺着河流往南行。

他们离桐城越来越远,勃律站在船边往渡口的方向望,依稀能看见一个站在另一辆马车上的身影,正冲这边目行。

“那位便是苏公子。”元毅来到勃律身边,边说着边朝渡口上的人挥挥手,就见陆上的人也向着他们摆了摆。

“此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勃律好奇。

元毅斟酌半响,笑道:“苏家大概什么都做?”

勃律不解地看向他。

元毅讲道:“百年前最先开始烧制官窑瓷的就是苏家,虽然中道没落了一段日子,但直至这辈每年也依旧在向朝中进奉窑瓷。”他用扇柄敲敲手边的这艘船板,“苏家因为中道没落,家中的人甚至出去卖过画,做过工匠,所以现在说苏家什么都做,也算合理。”

勃律道:“做的都是陆路生意,为何会有船?”

元毅笑着说:“这窑瓷生意可是能做到大江南北,哪有官家富商,就少不了这瓷器往来,就连大漠每年都有人向中原购置瓷器呢。”

“运送瓷器,水路最快捷,苏家有船也不意外。”元毅扭头望眼看不见尽头的河水,对勃律说:“等进入南方地界还要些时日——进去休息吧,此番应该不会有人能再寻过来了。”

之后的几天,果真如元毅所说,船上并未再发生意外,约莫着是假意载他们出城的马车绊住了那些人的步伐。

他们在船上安稳度过了三日,到第四日的黄昏,苏家的船沿着鲛河行进两河交汇处,泾渭分明的河水在洛神珠的夕晖中波澜交融。

他们的船在交汇口渡进另一条宽河中,伴着黄昏时分的寂静,一路向南。

这几日也不知元毅对许言卿用了什么办法,倒是把那怪脾气的人哄得服服帖帖,在船上不吵不闹,和和气气地和旁人一起吃着满嘴咸味的鱼肉和寡淡的粥水。

他们紧赶慢赶连续行几日的路程,在船上又度过了几日,才终于到了一座城镇。下了船还未休息半日,便雇了两辆马车,前往最南端的小镇。

入了南界,绵连的山脉和葱绿随处可见。东越虽然位置靠北,不似大庆地界大多居于南方,但地域中也有许多坐落在南方的城镇。而中原舆图上标出的大片苗域,不仅相连东越,也相连大庆,但苗域里多是陷山和深谷,有人烟居住的地方,还是从东越地界进入最为快。

申时的时候,一行人抵达最南端的小镇,寻了镇上唯一的客栈落下脚。

许言卿像是来到了自己地盘似的,扬言要出去,也没说去干什么,带着小徒弟放下行囊就跑了,留剩下三人在客栈中休整。

“神医不是来过苗疆?许是去找什么熟人带我们进去了吧。”元毅笑着猜测。

阿木尔这几日在船上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终于体会到勃律晕船的感觉了,下了船饿了一天的肚子,此刻坐在饭桌前捧着客栈上的菜式狼吞虎咽。

他听着元毅自打下船就心满意足的语气,惑道:“你要和我们一起进去?”

“自然啊,我不是说了,我这次就是为进苗疆而来的。”元毅笑脸盈盈。

“我们是去寻药,你是来游玩,跟着我们进去会耽误我们进度。”阿木尔不同意接下来让他继续跟着的决定,“我们最好分开行动,你玩你的,等我家公子解了毒,再来会和。”

元毅“诶”了一声,厚颜无耻地坚持道:“我肯定要和你们一起进去啊,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你们总有用得到我的时候。”

阿木尔态度比较坚决,也不用勃律开口,怎么说都不同意。

元毅叹口气,语气有些伤心:“我听说南方这片好多掳贩的事儿发生,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长得又好看,难道你忍心看我被哪个寨子掳走当苦力?”

阿木尔噎了一嗓,想说这狐狸凭着一张嘴,不出三句话指不定就能和对方称兄道弟去,还谈什么掳走当苦力。

元毅继续苦兮兮:“诶,我们几人里只有许神医来过这,在这里只能依靠他啊。”

阿木尔还想开口,可元毅突然呵呵一笑,下一句话立马折了他的气势:“不过说到底,这还要看神医乐不乐意,神医要高兴带上我,就算我不去也不行啊。”

阿木尔欲言又止地看着元毅春风得意的样子,闭上嘴,愣是说不出其他话来。

许言卿回来的很快,他们慢慢悠悠还没吃完就回来了,只不过手里拎了一包东西,看包起来的布匹样式,得有些年头。

他领着竹苓坐到桌前,拿起碗筷一句话不说吃了起来。

元毅好奇,凑上去笑着问:“神医,你方才买了什么回来?怎么不叫上我呢?我这趟出来带了许多银两。”

许言卿抬帘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倒是一旁的竹苓替他说道:“那是我师父之前住在这留下的东西,这次回来取走。”她看眼一旁默默无闻埋头吃饭的勃律,“里面还有些东西能帮到他。”

“什么东西?”元毅好奇地问。

竹苓掏掏腰间挂的小布袋子,从里面掏出一根黑漆漆干煸扭曲的物什,举到桌子上放给众人看。

元毅笑容僵了一瞬,问:“这是什么?”

“好东西。”竹苓神秘兮兮地把手上举的东西绕了一圈:“这东西只有苗疆谷里面才有,这也是前些年我师父带出来的最后一株,别看它这样,可是放的时间越长越有价值。”

女孩最后用这株黑药草点点勃律:“这是我师父专门取回来给他吃的。”

“你们在这住过?”阿木尔惊讶。

“我师父说他可早之前在这住过,住了有……”竹苓掰掰手指,“住了有差不多三四年呢。”

元毅笑着对阿木尔道:“你看,我说了什么,此趟进苗疆跟着神医就对了嘛。”

阿木尔撇嘴,不应他的话,而是盯着竹苓手上的药草,越看越眼熟,好像之前在药书上翻到过,但左思右想都没记起来到底叫什么名字。

这时勃律放下碗筷,久不出声的人忽然有了别的动作,引得元毅和阿木尔望过来。男子不看他们,转头问许言卿:“何时进苗疆?”

“再等等。”许言卿说。

“等?”阿木尔指着勃律道,“这要等到什么时候?他能等吗?”

许言卿瞄眼勃律,忽而抬手摁上他的手腕,探了探后皱眉一瞬再松开,轻描淡写地说:“没事,还能撑个两天。”

勃律收回手臂,听竹苓在一旁不满地替他师父维护道:“进苗疆需要引路人,你以为是那么好进的吗。”

勃律冷声质问:“那什么时候才能有引路人。”

许言卿啧了一声。这鬼地方他好几年没来过了,他哪知道现在谷子那群人去哪能联系上。他看着自己手上的碗筷,越吃越没胃口,或许说他从踏进这座小镇的那一刻起就眉头不伸。

他转转眼珠子环顾一圈,破罐子破摔对勃律道:“明日,明日我去找人。”

这夜,有几人睡得并不踏实。或是此刻离解毒近在咫尺,倒让勃律安逸了这么些年的心忽地又躁动起来。他睁着眼躺在榻上,忍不住惦记远在西北的心上人。

也不知道阿隼现在怎么样了……

他悠悠叹口气。自打走水路进入南界,他们的信鹰便无法再寻到他们的踪迹,他也就断了与符燚之间来往的书信,不过估摸着时日,他们或许已经和西北的东越兵会和了。

勃律难得一夜无眠,怎料翌日起来的时候,却被告知许言卿不见了。

“这家伙不会是跑了吧。”阿木尔此刻早没了最初对神医敬仰的态度,那个男人性子那般恶劣,这一路走来他总觉得人迟早会逃跑,谁知硬是忍到了苗疆外才动身。

勃律坐在床沿边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问这个大清早闯入他房中的人:“他那小徒弟呢?”

“也不见了。”阿木尔急躁地在屋中转来转去。

勃律落下头,揉揉眉心对他说:“你别转了,转的我头晕。”他心疲力竭地长叹口气,“你这段日子怎么和符燚一样,变得这么焦躁。”

“事关你的事情,谁会不急?”阿木尔走过来说,“我急,符燚急,阿隼若在这里急得不会比我少,就连必勒格不惜一切代价都日日盼着你早点回草原上去。”

勃律不悦地抬脸看他,阴着低气刚想张嘴驳斥,就听元毅的声音想在他们敞开的屋门外。

男子仍旧扬着整日都不松下的笑脸,抬手轻轻敲了敲屋门,对里面的二人说:“别吵了,人回来了。”

阿木尔和勃律快速走出去,只见竹苓一人站在元毅身后,背着个大包袱,对他们说:“快走,师父找到能进苗疆的人了。”

勃律和阿木尔对视一眼,拿上屋中的东西立刻动身。

竹苓带他们走出客栈的这条街道,来到一处小巷内,可以看见里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许言卿,另一个是手臂纹着花纹的男子。

见人齐全了,那男子二话不说,抬脚领着他们在小镇上的几条小巷中来回穿梭,直到周围方圆五里雾蒙一片,手边全部都是花草树木,转身看不见小镇的瓦砾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是已经进入苗疆的地界了。

阿木尔扯过竹苓走在最后,在女孩身边小声道:“你师父从哪找来的人?”

他说话的时候视线不离最前方领路的男子,可以看见被掩在衣衫下随之走动而露出的肌肤上,也纹着黑色的妖孽花纹。

竹苓跟着他小声解释:“我师父说,苗疆的人每月会有固定时间出谷置办物品带回去,而这小镇是他们唯一接触外界的地方,镇上有从苗疆出来专门负责这些事宜的人,但这些人永生都不能回谷了。”

“而那些有求苗疆的人来到此地想要入谷,自己擅自闯入会误入瘴气阵,想要活命,必须要先找到谷外的人,才能在他们的带领下入谷,所以他们也就被人称作‘领路人’。”

阿木尔听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就在这时,他们前进的步伐在领路人的带领下停了下来。

男人回身对许言卿说:“接下来的路我不能领了,你们拿好信物,从这一直往前走,自会有人在里面接应。”

许言卿握紧手,掌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他对男人点头答谢:“多谢。”

男人回以颔首,越过他们身边一步步走入远处的雾霭中消失不见。

勃律见许言卿在前迟迟不迈步,开口对他唤了声:“走吧,已经走到这里了,就无法反悔了。”

许言卿倏地松缓衣袖中的拳头,再次小心前进。

他们继续向前走着,可是走了约莫有许久都没遇见其他来接应的人,更别说苗谷的位置,伸手可见的只有一些长着利刺或是外貌不曾见过的花草。

忽地,勃律骤然停驻脚步,竖起耳朵,目光犀利地射进一个方位。

——方才那里有人过的响动。

“勃律,怎么了?”一旁,阿木尔率先查觉到勃律的异样,然他刚开口一句,就蓦然睁大眼睛,快速从手上抽出佩刀,划开从眼前闪过的一道银光。

刀刃撞在银光上发出清脆的对响,阿木尔听出来这光芒下藏得也是一把刀。

“有人!”阿木尔惊呼,话音将落,就见身边人已经没了踪影,勃律早就提刀追着银光闪身而上。

男子一个翻身,将刀刃压在对方露出来的一小截短刃上阻止他继续前刺的动作,随即将刀打开,但刚想持续出招的时候,对方却忽地在白雾中隐了身形和刀法,叫人只能听见声音,看不见踪迹。

对方十分熟悉这里的布局,周围又绕着白雾,这局势对他们来说并不妙。

勃律拎刀提防,却未曾想到从他们的左方突然飞出数根暗器,直准许言卿而来。阿木尔立刻踏步上前,持刀三五下打飞暗器,将三人护在身后。

元毅啪得打开折扇,把自己的脸完完全全挡在扇叶后,看不见也就少了些恐惧。他紧紧抓住阿木尔的胳膊,身子跟着阿木尔来回跌倒,嘴里“诶诶”叫着,把阿木尔原本觉得十分有把握的心都给叫乱了。

元毅躲在扇子后面只觉身前的人停了下来,四周也少了叮当声。他顿了顿,小心翼翼把眼睛从扇面后露出来,就看见前方不远处,勃律执刀指着一个半大的少年,而方才吓唬他们的手匕已经掉落在地。

勃律阴冷着面孔瞪着面前只不过才和元澈一般大的少年,手上的刀朝对方的头颅往上抬了几分,冷声质问:“你是谁?”

少年笑着看着他,丝毫不胆怯。他眼睛在勃律的面上划过,一路流到男子的抬起来的手臂上,说:“你的手在颤抖。”

勃律心中一颤,只觉手腕颤的更加厉害。但他此刻是背对着阿木尔他们,不清楚勃律现在的状况,所以在身后人听见少年这句话后,纷纷疑惑。

少年年纪小小,笑却异常妖孽,衬得他额上的花纹仿佛活了一般。他泰然处之,轻描淡写地瞥眼男子的刀,之后抬起手,仅用一指便轻松推开了刀尖。

他开口却对勃律这样说:“你刀都要拿不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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