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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厌金杯 慕禾 2793 2023-12-13 11:39:55

子时三更更声响起,一慢两快地悠悠响过昌王府外,随后声音传来的方向愈发遥远,直至再也听不见。

祁牧安等更声彻底消失之后,才从树后现身。他手上拎着一把从暗卫身上顺走的剑,边轻脚往前走,边警惕地环顾四周,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前行。

府上空荡荡,只有这间他自小住到大的院子里有人,也只有这里李玄度为了监视他,也为了让他能在府中自如行动,并没有让禁军进府而是看管在府外,府内只单单安排了几名暗卫。

有一个刚才已经被他拖进了屋,那个是离他最近的暗卫。出了这个坐落着屋子的小院,据他这几日的观察外面看着院子的应当还有三个。

他来到院门附近,握紧手中的剑,把身影藏匿在院墙下,背靠着墙壁静静听了阵外面的声音。

外面只能偶尔听见几声簌簌,是人影在寂静中窜动的声音。祁牧安闭上眼睛,仰头磕在墙上,脑中浮现出这几天悄悄探出的这几个暗卫的位置。身侧握住剑的食指在这时候微微抬起来,跟着心思上下抬落了几次,之后他睁开眼睛。

他换了左手握剑鞘,做好了随时拔剑的准备。下刻,他从院子拱门闪身折出去,直径向着离他最近的位置飞奔,在那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收起剑落,动作迅速,转眼就见一道黑影倒了下来。

祁牧安不敢多停留,这声响已经惊扰了其他二人。他赶忙往旁边闪身藏匿身形,在看见另一方听到动静迅速赶来的人暴露踪迹后,二话不说迅速现了身,执着剑冲着那人刺去。

来人反应比方才的要敏捷,这一剑倒是让他躲开了。很快,剩下的一人也现了身,抬着剑就从半空飞身而下,剑刃朝着祁牧安落下。

祁牧安的身手定是高于这几个暗卫,且这几名暗卫也不像玄三他们一般在李玄度身边排得上什么名号,再者,有李玄度的命令,他们不敢过多伤及祁牧安,落剑的时候都存了写分寸,可祁牧安却并不然,他就是奔着杀人逃出府来的,所以剑剑毫不留情。

很快,月色下便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地上。周遭徘徊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不浓不重,但多少都能让人闻见,闻见了便知道这里死了人。

料理完,祁牧安便要赶忙往外走。然而就在他要收剑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嗓音,把他的身形叫住了。

——“将军,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

祁牧安蓦然顿住脚跟,在原地定住身形。他提着的剑在半空中上下晃了一下,才转过身子,在月色下看清了身后的人。

祁牧安把对方的模样瞧了一遍。白日里他低首着立在李玄度的身后,叫人不太能完全看清,现在借着月光,他倒是把人看完整了。

祁牧安看着这人默了许久,才低叹出声:“原来你还认我是将军。”

对方正是今日跟着李玄度进入昌王府的宋琮。男人在听见祁牧安出口的声音时,有些无措地攥紧五指,嘴唇紧张地抿了又抿,随后想说些什么,但犹犹豫豫着只唤出了两个字:“将军……”

祁牧安眼瞅着要耽误时辰,急忙打断他的话,沉声问:“你为何还在这里?”他以为他回屋后宋琮就应该离开了,未曾料到这人还在。

——是一直在他院外没走吗?难不成是李玄度的命令?

祁牧安飞快扫了眼地上已经被他杀死的暗卫,很显然宋琮也看见了,“我”了半天的话终于没了下文。

“您这是……”宋琮震惊,“您这是要逃?”

“我不能继续再待在这里,还有人在等我。”祁牧安甩掉剑刃上星点血迹,毫不避讳地直视他说。

宋琮很快冷静下来,把想说的所有话全咽了回去,这时候揣着疑虑问祁牧安:“将军要去见谁?”

祁牧安对这句没回答。

宋琮有些发急,往前迈了一步继续道:“这里是将军的家,您难道一点都不留恋吗?”

祁牧安却只垂了下头,淡淡陈述一句:“这里早就不是我的家了。”

男人愣住,很快回神,继而说:“可是殿下在这里——”

“宋琮。”祁牧安冷声打断他,“虽然他现在是你的主子,但你应该知道,我与他早就恩断义绝了。”

宋琮一愣,拳头攥得更紧,声音也愈发低沉,带了一点怨恨和忿怒:“是,我知道,当年我就应该知道了。”很快,他声音又扬起来:“可是将军,您无论如何都不能走。”

祁牧安皱眉,转念一想,问:“是李玄度的命令?他知道我今日要做什么,所以让你在这看着我的?”

宋琮摇头:“我本是想再见您一面,有话想和您说,所以才留在这时。”

既然李玄度不知道他要跑,祁牧安便放了心。

“所以,是你要拦我?”他问。

宋琮蹙眉道:“外面禁军重兵把守,您如何都逃不出去的,别费力气了。”

祁牧安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对他说:“宋琮,我知道我于你们有愧,当年我不该把你们留在大庆,所以我不和你动手,你让我走,算我再欠你一次,来日定有所报答。”

说完,他提脚往前迈步,可对面的身影一动不动,依旧立在原地,如一堵墙般挡住了祁牧安的去路。

祁牧安在离他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这回嗓音染了怒气,冲他斥道:“让开!”

宋琮并没有让身,反而抬眸直视进祁牧安的双眼,突然问他:“将军是要去找那个草原上的勃律王子?”

祁牧安紧锁住眉头,不知道他无缘无故何出此言,又是怎么知道他的目的。

对方看似并没有打算得到他的回答,很快就接着说了下去。宋琮说:“将军,您现在逃出去也没用,您见不到他。”

“你说什么?”祁牧安隐忍着怒气字字嚼道。

“他了无音讯已经两个月了。”宋琮直言了当地快速道出事实,“不仅殿下没有得到他的消息,就连东越那边也没有。”

“当时勃律逃出宫遇见了哈尔巴拉,被哈尔巴拉带走,但现在哈尔巴拉生死不明,他们部族和营地一团乱,所以很大可能勃律下落不明也是因为——”

“闭嘴!”祁牧安再度厉声打断了宋琮的话,此时他面色阴沉,犀利的瞳孔狠狠瞪着宋琮。

“你说的话,我现在一个字都不信!”祁牧安斥道,“我知道李玄度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他想抓到勃律要挟我一直留在大庆,也知道这段时间其实勃律根本没在他手里——你回去告诉他,别让他白费功夫了!”

“我比你们任何人都了解勃律,区区一个哈尔巴拉奈不了他何,他现在定是安然无恙。既然他无恙,就根本不会让你们探到他的消息。”

他直勾勾盯钻着宋琮,高声冷斥:“想让我留下?断不可能!”

宋琮神色复杂地看着祁牧安,脸色一阵惊慌,一阵又怨怒。他垂下来的拳头攥得作响,攥得发抖,似是在极力隐忍自己的情绪。

下刻,他眼睁睁看着祁牧安抬起手中的剑对着他,听到他说:“我们打一场。”

宋琮怔愣在原地,不确定地唤了句:“将军?”

祁牧安丝毫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打算,对男子沉言道:“我知道,那块昌王令是我亲手给的李玄度,是我亲手把你们的命交给了他,这么些年,是我对不起你们。”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的。恨我也好怨我也罢,觉得我不是个好将领,这些我都认。所以这次我回大庆,并不是要求你跟我走,也不要求你身后那支昌王军跟我走。”

“既然你现在听命李玄度,那么我们就打一场,这一场过后,你我之间再无任何陈年瓜葛。”

祁牧安停顿了一瞬,续道:“打一场,赢了,你就让我走,从此之后我不再是你们的将军,下次见面便是战场兵刃相向的时候。”

“输了,我任凭你处置。”

宋琮拧住眉毛,舔了舔唇,过了须臾才道:“将军,您不要为难末将。”

“你不和我打,又要拦我?宋琮,你这到底是何意思!”祁牧安高声怒道。

宋琮的双手太过用力,不住颤抖。他其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祁牧安,这个昔日身为自己将领的男人,时隔多年再相见却为了年少沙场征战多年的敌国、为了敌人和他们反目,可他心中也纠结的知道当年之事是太子殿下的过错,可他心里一直不敢承认的是,他到底是对祁牧安有诸多愤和怨。

这时候祁牧安说出来了,他才猛然恍然过来。

——是,就正如祁牧安所说的,他是怨他当年把属于他们的那枚昌王令送予太子,以至于他们这些年一直受制,就连当年太子拿着圣旨要下令杀祁牧安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办法跟随祁牧安逃出大庆。

可是他对这人只有恨吗?不然,昌王府上下于他们整支昌王军都有恩,他其实更多的是不舍得。

有恨,有怨,却抵不过恩情和多年以来为将为军的交情。

宋琮闭上眼睛,咬紧牙关。

祁牧安没等到他的回答,又急又恼,声调上扬怒叫他的名字:“宋琮!”

宋琮随着他这声猛地睁开眼睛,重重呼出一口气。他抬头重新看向对面的祁牧安,观着这个男人片刻,之后心中落下铁石,暗地咬牙做出决定,沉沉吐音道:“既然将军已经心意已决,那么末将便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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