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一百六十八章

厌金杯 慕禾 3659 2023-12-13 11:39:55

房门一关上,勃律就急忙甩开祁牧安的手,气冲冲地踢翻了一个挡路的木凳。正要坐到榻椅上时,祁牧安从后冲上来,紧紧环住他,头沉沉靠在青年的肩膀上,沉甸甸的,像是坠进了他的胸腔里。

勃律浑身一僵,很快便慢慢放松下来。

他好像很久没有体会到背后传递过来的温暖了。

他任由身后的人抱了一会儿,听他哑音低声开口:“我刚才回来看见你不见了,我很害怕。”

勃律舔了舔嘴唇:“害怕什么?”

“害怕再也见不到你,再也碰不到你。”

勃律一愣,他能感觉到身上倚着的人在颤抖。

他低了低头,垂下眼帘喃道:“你现在过的不是挺好吗,何必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白费功夫。”

“我不会让你死的。”他话音很坚定。

勃律默了几息,说:“你还不清楚吗。”他伸出胳膊,上面不止有青蓝色脉络,还有几个今日新扎上的针眼。

他说:“我这几年走遍了大漠,也被他们带着寻了无数次医,该看的都看了,毒能解早就解了。反反复复的失望我已经受够了,我不想再经历一遭。大不了就是死了,我不怕死。”

“前日是我太激动了,三年前的事我不该怨你也不该恨你,你根本没做错什么。”

“我今儿陪你闹够了,也试过了,要是没用就让我回去吧,我们就当没见过。过一段时间,我可能就会回凉州了,凉州要是待得不称意,我就回草原上……不过你放心,走之前,我会让符燚他们多留意进城的那些草原人的。”

“会有用的,太医说这个还是能缓解毒发的。”祁牧安闷声道,根本没把他后面说的话听进耳朵里:“中原有很多人,江湖硕大,既然有人制出来了这个毒,就一定能解。我也让人去寻另一位神医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勃律深吸口气,别了一会儿,而后重重吐出来。他拿身后人没办法,疲惫的松了口:“算了,随你怎么做吧,总归我现在打也打不过你,跑也跑不出去,等你折腾完了我再回去也不迟。”

他两手一挥拖着挂在身上的人往前迈腿要往榻椅上走:“我放弃了,你该满意了吧?你现在可以去外面看看你的小徒弟,他方才被我吓得不轻。”

祁牧安没动,把人给箍了回来:“没事,让他待着,”

勃律踉跄着站稳,没好气地掰了掰他的手,似是真的很累一样:“爬墙太累了,我要睡会儿,你赶紧放开。”

这时,屋外传来一声通传:“将军,属下已经把人带来了,现在就在前院。”

“知道了。”祁牧安扬声回应,渐渐松开勃律身上冰凉的温度。他把人儿转过来,面对面黑着眼眸盯了会儿他,盯得勃律头皮发麻。

“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回来陪你到处走走可好?”

勃律无奈地招招手,实在没力冲他继续发火。这几天在这人身上能用的花样都用了,脾气也撒了,拳头也砸了,什么都没用,索性他就在这吃好喝好享享捡来的福。

祁牧安不舍得从他身上撤下手,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生怕自己出去后青年就再次消失在屋子里。

元澈刚在外面石阶上可怜兮兮地坐好,就听身后门板里传来一声“咚”的声响。他着急忙慌挺起背,扭头盯着关的严丝合缝的门板,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心说这两个人不会打起来吧?

然而继续听了会儿,他发现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元澈抖了抖身子,胡乱猜测着自己的师父不会真让人得手给一刀捅了吧。

他垂着脑袋盯着地面出神,脑子里却转的飞快。

——他是应该现在拔腿就跑把这个消息高诉皇兄让他给换一个师父,还是赶紧去叫人来收尸?

他闷头纠结了会儿,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办,就听长庭的另一头走来一人。

少年扬起下巴看过去,发现是府内祁牧安身边的亲兵。

男人转过石柱,看清将军的屋门口坐着一个少年,此少年明眸皓齿,生的端正,还泛着一股贵气。

“见过殿下。”来人还没走到少年的跟前,就先拱手行了礼,大着嗓门道了声,生怕少年听不见似的。

元澈摆摆手,问:“你来找师父?”

男人称是。

一听这,元澈急忙指着屋子说:“你快看看,里面是不是打起来了,我师父是不是死了,怎么半天没动静?”

男人古怪地看着元澈:“您在说什么?”

“我,我遇到个草原人,他说他是来杀师父的,但他们进去好半响都没声音了,不会师父被人暗算了吧?”元澈满眼惊恐。

“府外戒备森严,不会有人进来的。殿下说的,应该是将军交代过的旧识。”男人抹了把脸,心里添了一句——应该是老相好。

元澈听的一愣一愣,呆坐在远处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男人往里传了声什么,很快就听见师父的声音从屋内扬出。

不多时,身后门便打开了。元澈见到祁牧安,立刻回神,一骨碌站起来,拍拍身上粘的灰土,把方才的胡乱猜测抛却脑后,恭恭敬敬向跨出门的祁牧安拱手行了礼,乖巧唤了声:“师父。”

祁牧安大步路过他身边,眼睛,出口的话却是对他说的:“你看着他。”

元澈听得迷糊,抬起头瞧着祁牧安离开的背脊,瞬间就明白了。

这是让他看着屋子里的人?

不行不行,他没这个胆子!

元澈心里又急又怕,叫道:“师父!为什么要我看着他啊!”

祁牧安置若罔闻,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顿时,指着后面对旁边的亲兵说:“你,看着他们两个。”

男人应下,依命站在屋外守着,等祁牧安的背影消失在长廊上后,他实在受不住元澈在身边的目光,低头对上,和少年大眼瞪小眼。

最后他先撑不住,小声诉苦道:“您别这样看着我,我上次同您赌得银子都还清了。”

“上次出去,你朝我借了五文还没还呢。”元澈纠正他。

男人耷拉下脸,没好气地掏出来扔到元澈手上。

少年捧着揣进荷包里,偷偷瞟眼紧闭的屋门,压着声音问:“喂,这屋子里那人到底是谁?”

男人耸肩:“相好的吧。”

“什么?”少年怪叫。

“大抵就是你们皇帝……和那个什么太傅的关系。”

元澈吸口凉气。

男人看了看四周,凑过头来和元澈互传消息:“我听府上有人在前院洗扫时瞧见,前日将军慌张抱着一个人回来,就是里头那位。”他大拇指比了比,“听说是几年前欠下的风流债,啧啧。”

元澈脸色一言难尽,眼神恐怖地再看一眼房门,哪料这一目光怼过去,木门正巧从里打开,青年披着裘衣的身影直直撞进他视线里。

他俩在外面说话的声音不小,这亲兵的嗓门更大,让他在里面听的一清二楚。勃律黑着脸色,将二人来回瞪了一遍,最后落在亲兵的身上,笑了一声。

“你再满嘴胡话,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男人被这扑面而来的气势搅得怔住,元澈也被吓住,纷纷惊恐地看着他。

青年拢了拢裘衣,继而道:“我饿了,你去给我拿点吃的来。”

男人有些恼,反驳的话没脱出口,就被勃律第二句给塞了回去。

“你主子说了,我要什么找你们就行。你不照办,等他一会回来,我让他治你罪。”

男人闭上嘴,思索了一息后,愤愤锤了下拳头,闷气依言去后厨拿吃的了。

勃律看着他离开,随后目光垂到元澈的身上,忽而蔑笑一气,转身进了房。

“喂,你笑这一声什么意思啊!”元澈当即恼了,跟着勃律走进来,却见青年直径朝着榻椅而去,踢了靴子在上面坐下。

勃律自己斟了杯茶,先是闻了闻,皱着眉觉得味道还算能接受,这才一点点抿下去。

元澈见他不说话,自己也不敢吭声,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从腰间抽出不久前随手捡起的树枝,小心翼翼地跨一大步,伸长胳膊在勃律的肩臂上捣了捣。

勃律抿着茶水,另一只手突然从裘衣下冒出来,抓住元澈的树枝轻轻一捏,树枝便断成了两截。

少年立刻哇哇大叫,吓得后退到桌边,磕上桌沿,抵着腰警惕地望着不远处的人。

勃律嫌弃地把树枝扔到地上,冲着元澈哼了一句:“也不知道你师父都教了你些什么,净是些花拳绣腿。我在你这个年岁,都能领兵打仗了。”

元澈双手紧张地在后抠住桌沿,颤声问:“你当真是草原人?”

“骗你的。”勃律轻飘飘道。

元澈随着他这句话放下了半颗心:“你到底是谁?”

“算是你师父的……”勃律顿了下,“旧识吧。”

元澈滑坐在凳子上,压着眉峰打量勃律的面孔:“可你真的长得和我不一样。”

勃律两眼上翻:“我为何要同你长得一样。”

“可你和师父他们也不一样,你发色有些浅,眼睛也有些浅,好神奇。”元澈说着说着,蹭着凳子朝前挪了挪。

“我从凉州来,谁知上头哪一位祖先就是草原或者西域来的,生来这样很正常。”勃律淡定地睁眼诓人。

元澈恍然,长哦一声:“你从凉州来啊,我听太傅说过,那里挨着草原,有许多进城寻求依靠的草原人,还有很多各地来的商人……但我没去过凉州,你什么时候回去,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勃律动作一滞,很快恢复如常。他放下杯盏,托着下巴注视着少年,末了扬了扬笑,说:“好啊。”

勃律并不知道,两刻钟前,一个男人带着阿木尔和符燚停在了府门外。

阿木尔看着牌匾寻思了片刻,心里依旧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被带来了将军府找人。

号称是将军府的亲兵找到他们的时候,态度并没有恶意,却也没给他们说明这位将军为何找他们,又为何绑走勃律。不过在必勒格的提议下,他们到底还是来见上一见,如若真发生什么事情,届时再随机应变,总归是要把勃律给带出去的。

来这一路上,他推测了许多,难不成是曾经和勃律在战场上打过的哪位将军发现了他?但怎么想都是说不通,若真被朝廷的人发现了,他们现在应该全部进大牢了才对。

身边的符燚已经大步流星的跟着人走了进去,阿木尔无法,只好也跟进去。

他们被带到前堂等候,二人坐在椅子上东张西望四处打量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从外走近。

来人背着光踏进堂中,一身玄衣,身材颀长,浑身还散着沾染上未消退的冷气。然而待阿木尔和符燚看清此人的面貌后,脑中立即警钟大响,震惊的瞪着他。

“竟然是你?”符燚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拧住眉,拳头一握,大步就要上前,哪料被阿木尔一掌拦了下来。

符燚瞪着阿木尔:“你拦我干什么?这家伙把勃律绑走,定是居心叵测!”

阿木尔虽然也怒气冲冲,但相较符燚还是冷静许多。他把符燚推到身后,站在祁牧安面前,冷道:“你为何在这里?”

“此事说来话长。”祁牧安说完就没了下文,看样子不太想这时候和他们道来。

阿木尔戒备地往他身后看一眼:“勃律呢?”

祁牧安说:“他在房中休息。”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看现在的情况,你应该投效到东越皇手底下了,且并没有把我们的事告知朝廷。”阿木尔沉声道,“我很感激你,但现在我们要带他离开这里。”

祁牧安却说:“他不能走,你们也不能走。”

“我们偏走不可!”符燚叫起来,推开阿木尔一拳直接朝着祁牧安的脸上揍过来。

男人眼睛稍稍一抬,便稳稳伸手接住了。他黑眸里搅着深渊,让阿木尔心中一惊,下意识以为他知道了些什么。

果然不出他所料,祁牧安说:“我知道他中毒了,也知道你们之所以来上京城是来为他寻医的。我已经请了宫中太医院的太医,也派人出去找了那位上京城里的神医,以后他就住在我这里,你们大可放心。”

“他不能住在这里,东越皇会发现他的。”阿木尔怒道,“你把他交出来,我们现在就带他离开上京,你就当我们从未来过。”

“他在这里最为安全,整个上京城找不出第二个比这里安全的地方。”祁牧安沉下目光,“而且,东越皇有求于你们。”

“你说什么?”符燚显然不信,可阿木尔盯了男人许久,不知想了些什么,突然出声——

“我要和你单独谈谈。”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