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三十八章

厌金杯 慕禾 3157 2023-12-13 11:39:55

万里无云的空地上架起一杆木柱,一个女人被绑在上面,正哆哆嗦嗦地头顶着柰果。她样貌中透着大漠的风情,却被嘴角及额头的淤记减损了韵味。

她挣扎着,嘴里苦苦哀求着前方不远处的人影,奈何绳子牢牢系紧,手没挣脱开,反倒将头上的柰果晃到了地上。

“吵死了。”延枭不悦,“来人,把她的嘴给小王堵上!”

一声喝下,便见有人小心翼翼跑上前去,掐着女人的面颊将一布团塞进了她嘴里,而后又拾起柰果重新放回她的头顶,一声不吭地退了下去。

“殿下。”吉达恭恭敬敬地给延枭递上弓箭,之后抱着箭筒侧立一旁一言不发。

延枭面上阴郁,犀利的目光直直注视着前方,毫不犹豫地架起了弓箭。霎时,四周一片寂静,男人浑身的戾气压抑着每一个人的神绪。仆役们低着头不敢去看那柱子上捆着的女人,更不敢去看此刻已搭弓的二殿下。

两个呼吸后,男人快速松手,羽箭被弓弦带动飞速射了出去。利箭尖锐地划破空中的冷气,发出弱弱的呼啸,宛如一只吞兽朝着女人咬去。

女人当即吓得花容失色,害怕地闭上眼睛,喉咙里呜呜喊着,泪水淌满整张脸。当她回过神时,那支箭已经贴着她的头狠狠钉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她没死。

她止不住地来回喘息,像是在庆幸自己劫后余生,又像是后怕。她瞪圆了双眼模糊地看向二殿下伫立的方向,大声呜呜似在求饶。

“啧。”见射偏了,延枭握紧弓臂咒骂一句,转手从吉达抱着的箭筒里抽出一支新的,搭弓射箭一气呵成,在女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射向那颗红彤彤的柰果。

这次一发命中,将柰果牢牢卡在了木柱上。一旁的仆役见状急忙跑上去将箭羽和柰果取下,换了个新的再次让女人顶住。

延枭眼神阴鸷,恨不得将那颗柰果剜成千瓣万瓣。他气息不稳地骂道:“找也找不到,杀也杀不掉,真是一群废物。”

话音将落,又一箭射出,这次划过女人的面颊歪向后方的草地上。

延枭气急败坏,侧眸瞪向吉达,抬起弓朝着他砸下去:“如此不中用——你说,小王还留着你们作甚?”

吉达蹙眉抿唇,生生闷声挨了一棒,随后颤颤巍巍地送上箭筒,让二殿下从中新抽了一支出来。

延枭冷哼,着实见不惯他不通气的模样,活像是自己在他人的阴影下憋气。他一脚踹上男子的膝窝,酸麻的感觉令他一下子没站住,腿软跪在了地上。

“果真是废物。”延枭嗤鼻,人折服在脚边的样子映入眼底倒让心底冲上些得意。他顺了心,再度拉扯弓弦,摆起了架势。

哪料对准远方女子的箭刃将将拉出手,周围突然嘈杂起来,一枚石子不知从何方冲来,直愣愣地擦过他的箭羽底部。箭羽被冲击力道改了方向,仰身面向天空,继而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那箭飘落的姿态落入他眼中,就好似曾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将来,无声无息地坠入地底。

延枭赫然大怒,顿时睁大双眼,狰狞大叫道:“是谁!”是谁有胆子打断他的兴致?

耳畔的嘈杂声愈发响彻,延枭扯开身旁挡住视线的吉达,将人用力甩在身后。他胸腔翻涌着怒火,拳手在身侧紧握,咯吱作响。不远处,他的仆役们尽力想拦下一个策马踏来的男子,却奈何心中畏惧,久久不敢靠近,只得在一米外出虚虚堵着此人前进的路,试图不让他接近延枭。

待男子看清了此人,一个名字早已滚烫地翻滚在嘴边多时,终是被他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字嚼碎吐了出来。

——“勃律!”

那马背上坐着的人,正是面无表情的小殿下。

勃律瞅一眼地上被他打落的箭刃,又瞥向远处那个被绑在柱子上的女人。他不禁嘲笑:“箭术这么烂,还有脸在这射箭玩?延枭,你丢不丢人?”

少年策马抬蹄,吓得地上的众人纷纷往后退,生怕被压死在马蹄下面。这一退,倒给勃律空出来一个缺口。他揪住绳缰,策马趁机从空隙中踏了出来,立到了延枭的眼皮子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延枭瞪视他问。

“来给你杀啊。”勃律轻呵,声音慢悠悠地从马背上传下来。延枭听不出这声音里夹杂着什么情绪,略有随意也略有冷意,一时叫他拿捏不定。

他望眼勃律身后,没有看见阿木尔或者符燚再者是狼师的任意一个人,这时他才恍然,原来他是独自一人来的。

这下,延枭咧起嘴角笑了起来:“你一个人来我这里?不怕小王宰了你?”他一偏头,意外地瞧到少年面颊上有一道刀痕还未结痂,当下嘲笑道:“勃律,你也有失策的一天?被人劈刀子得滋味不好受吧,有没有跑回狼师躲在那帐子里哭啊?”

延枭说完大笑,越笑声音越大,回响在静寂空荡的上空,显得诡异至极。

勃律眯起眼,也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他手背抚上自己的面颊,轻轻碰了碰结痂的地方,眼神飘忽不定:“这全是拜你所赐。”他瞟向地上那人:“你不是想杀我,想拿到狼符吗?如今我来给你杀,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杀得了。届时瞧瞧,躲在帐中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你说什么?”延枭蓦然收声。被人看穿了心思,架在白日里将他的所思所想全部刨出来戳到脊梁骨上,让他恼羞成怒。但对方这到现在为止都坦然的态度也让延枭疑惑,一时没摸明白他在耍什么花招。

勃律启齿说的似有若无:“你费尽心思让人潜入我狼师,又安排人在道上伏杀我,难道不是想置我于死地好为你谋到狼符吗?”他睨视地上的男人,“这么快就不稀罕杀我,不稀罕狼符了?”

延枭垂在身侧的手指颤了颤,嗤之以鼻:“小王才不稀罕你的破狼师。”

“哦?是吗?”勃律沉音,突然抽刀将一个裹着严严实实地物什甩在延枭的脚边,惊得男子后迈一步。那被布包着的东西落在地上便散开了,露出一截刻有黑色痕迹的人的舌头。

勃律啧啧感叹:“延枭,你这些品味当真是独特,整个草原找不出第二人了,着实恶心。”他眨眨眼,顿了一瞬补充一句:“你的人也一样,手法低劣。就这样还想杀了我?你怕是做美梦醒不过来了吧。”

延枭盯着地上那截舌头,神色愈发阴霾。突然,他觉得马上那人姿态高高在上,实在扎眼,恨不得就此把人打下脚底,狠狠践踏。

他呼吸急促,倏然扔下弓,抽出腰间的刺鞭向马上之人挥甩而去,骂道:“小畜生,小王今日就杀了你!”

勃律策马飞快后退,撤身堪堪躲过对面武来的鞭子,随后纵身一跃从马背上落在地上。他执起自己的宝刀飞身劈向延枭的刺鞭,借势将其劈向另一方,而后手法迅速撤回,直取延枭的胸膛。

男子手腕一转,刺鞭被他硬生生从半空折了回来,袭向少年的后背。勃律闻声去瞟,就在鞭子离自己还有半尺的距离时,他脚点地面仰面从鞭子下方划过,刀刃刮过鞭子现出“噼啪”的声响。

延枭不甘示弱,踏步而上,鞭子在他手中活灵活现,招招狠厉,锋利的不比刀剑差。勃律见招拆招,边打还不忘边嘲他:“延枭,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以为你不敢杀我。”

“小王巴不得你死!”延枭双手拽住鞭子抵住砍来的刀刃,用力将其挥开再次挺身而上。

“想杀我?来啊,取我之命,这狼符也是你的了。”勃律刻意拿刀面刮过自己腰际的狼印,银光折射到延枭的眼中,激起更狂烈的欲望。

儿时延枭都没这么恨过勃律,这样想将勃律置于死地。他那张嘴脸此刻映在自己面前,千刀万剐都死不足惜。

以往延枭看不惯勃律是因为父汗在其十几岁便赋予了狼师的权力,而他总觉得有朝一日也能得父汗重用。可日子久了他又发现,就连阿娜得视线都在大哥的身上。

他在穆格勒里上比不过大殿下,下比不过小殿下,活得着实是个笑话。

越想越气愤,以致下手愈发狠厉迅猛。两人在空地上打上十几回合,四周皆没人敢上前阻拦,只得听见兵器相撞的刺耳徘徊在半空。

就在这刻,勃律逮住时机揪住了延枭的鞭子,一脚向人踹去,顺势拎刀抵在对方的脖颈处,两腿跨在身下人的两侧,将人死死压在了草地上,制住了对方的行动。

男人死命扣住勃律的手腕,用力将其往外扯,另一只手则依旧拽在鞭子的顶端,和少年手中的那半截来回挣扎。勃律眯眼,狠劲将刀往身下人的皮肉里陷,很快便见了血珠,乃至延枭也不敢再动弹一分。

“延枭。”他小声道,“以往在父汗的眼皮子底下,我们都不敢持刀相向。我不是敬你是我兄长,更不是怕你,而是我不能知错犯错,手足相残以致惹了父汗的眼丢了我狼师的兵。”

延枭咬牙,抓着勃律的手深了一个力度。

“可你却踏进了我的琉璃瓦,踩得粉碎。”勃律手上的刀逐一逼迫延枭的脖子,使其痛到在嗓子里发出一声“呜”响。少年冷笑一嗓,继而道:“延枭,你给小王听清楚了——狼符是属于我勃律的,你没有资格执掌,更没有资格去动我狼师的人。”

“你杀不了我的,别痴心妄想了。若再有下次,我定拖着你的头颅亲自向父汗请罪。”

这时,二人的身畔传来吉达的声音,他俯着身子劝道:“小殿下,手足情深,饶了二殿下这次吧。”

勃律噤声,瞥了那仆役一眼。此人生的普通,浑身都透着卑下的姿态,却敢在这时开口劝言。

他回首瞟着下方,呵道:“延枭,你的人真有意思,比你强多了。”

少年缓缓起身,执刀的手渐渐脱离延枭的脖颈。男人愤愤望着少年,两手也慢慢松懈下来。

就在二人纷纷起身的时候,忽然间少年手臂一动,只见眼前银光一闪,宝刀的刀刃深深划破了延枭的左掌心,留下一道血流不止的口子。

“啊!”男人惨叫,赶紧脱手鞭子去握那只伤了的手。他额角冷汗不止,很快血液顺着合掌的缝隙滴滴落在草地上,溅得枯草摇曳。

勃律若无其事地站起来,皱眉甩去刀刃上沾染的血液。他合刀睨向瘫坐在地上的延枭,话中叫人冷颤不已:“真可惜,没削掉你的手指,下次我可不会这般失误了。”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