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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厌金杯 慕禾 3406 2023-12-13 11:39:55

昭仑泊上属于穆格勒的旗帜重新立了起来,绘着狼师和部族图腾的旗子在半空猎猎飘扬,遥遥就能看见草原上这抹冬天里异样的色彩。

帐内,勃律站在燎炉前烤着冰凉的手掌,试图缓解浑身的寒意。他的身后,符燚和海日古正撑在桌案上,一起瞧着昭仑泊的地域布局图。除却这二人,另有两位肃穆立在一旁,一语不发。

海日古皱眉,点在一个方位说:“原来营地的左侧草皮已经被完全烧焦了,没个三四年恢复不了生机,现在那里寸草不生。”

少年背对着他们侧耳聆听着,只轻轻扬眉便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将整个营地向右方迁移,今天就吩咐人把鹿砦拆了挪过去。”

符燚抬眼看他,应下命令。

“等等,”勃律的食指在燎炉上坚硬地敲了敲,似是在寻思什么,过了会儿继续道:“让所有人呈三点驻扎帷帐,务必对望北、东、南三方。”

他扭身走到桌案前,俯身在地图上昭仑泊的地图上圈了三个地方,并将那三个地方用线连了起来,形成了一个角形。

“不要分布太散,也不要太紧密,策马行程能在半盏茶内的时间到达最佳。”

“殿下,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后方,扎着麻辫的男子的手指搭在臂膀上飞快起落,盯着少年手底下的图纸,面容为难。

勃律冷冷望了他一眼:“北边和南边都是一些小部族,东面对着乌兰巴尔部,主要兵力还是保存在东面这个方位上面。乌兰巴尔是离昭仑泊最近也是最大的部族,混淆视听能让他们误以为此次狼师来驻守昭仑泊,带的兵马并不多。”

他攥紧羊皮纸:“我要给狼师留‘援军’——跑得了一次,我不会让哈尔巴拉跑第二次。”

符燚摩挲着下巴:“你打算让谁去驻守北面和南面?”

勃律沉吟,不多时眯眼看向海日古的后方,唤出了另外两个名字:“那日苏,达来,你二人带兵负责北部和南部的驻守。符燚,你将人数点好后报给我。”

这两人都从属豹师,是左贤王手下的人,在昭仑泊被烧的第二日,他们就在左贤王的授意下替之前的虎师紧急前往昭仑泊,收拾留下的烂摊子。可没有上面下令谁都不知道从哪下手修整,就这样懒散了几日,让意料之外到来的小殿下抓个正行,一问才知道,他们所带的兵马还远远比不上之前虎师的兵力。

小殿下发了一通脾气,将他们豹师的人骂的狗血淋头,让人赶忙搭建了议事帐和他们几人商议了两天,而后又亲自动手修整残破的鹿砦,直到今日外头的残败和万物生息才逐渐好转。

谁都清楚,如今在昭仑泊,小殿下的命令就宛如天令。于是他们二人相视,同时硬声应了下去。

做好全部部署,勃律卷起桌面上的羊皮纸,交给海日古让其放了起来。突然间,他想到另一件事儿,指着符燚即将要离开的身影对他说:“你别忘了,狼圈要一切按照之前的样子置办。”

符燚一听,苦丧着脸:“好不容易让阿隼换下那个杂役,我和阿木尔才不用继续照顾瓦纳,现在没了阿隼,连阿木尔也不在这,我要一个人收拾狼圈了?”

勃律倚在桌案边睨他,语气毋庸置疑:“你知道就好。”

符燚哀嚎一声,想让勃律给他换个差事:“你知道的,瓦纳根本不喜欢我!它只喜欢你!”

“可阿隼也能靠近狼圈,你为什么就不行?”勃律后倾,双手置后撑在桌面上,大有驳回的意思。他转转眼珠,激他:“难不成你连阿隼都不如?”

符燚被噎得面色通红,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开了,看样子是给狼圈找做篱笆用的木料去了。

海日古在他身后笑他:“狼师里那么多人,你非得让他去照顾你的狼干什么?”

“他小时候被我的狼咬过,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但跟着我狼师行军,总不能怕狼吧?”勃律回头瞧他,好奇地笑着问:“我还没问你呢——你来昭仑泊,其其格怎么办?”

魁岸的男人摸了摸鼻子,听到心上人的名字瞬间就害羞。

他说:“我来遖颩喥徦之前见过她了。”

“她竟是没怨你?”勃律扬声怪道,“随着穆格勒的小殿下来昭仑泊,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去,你们二人的亲事岂不要拖延了。”

“当下还是你更重要。”海日古弱声答,随后捂着羞得飞红的半张脸:“更何况,她说……她说在她心里,早就是我的妻了,不需要繁琐仪式。”

少年一愣:“你这话说的,我可不敢再去见其其格了。到时候若是纳曼部悔婚,不将其其格嫁给你了,你们两个再将怨恨撒在我身上。”

海日古手上的动作慢下来,整理着卷轴时顺势垂下明亮的眸子:“父母之命确实重要,但我觉得……婚嫁之事终归到底还是自己的意愿。”

这样一个雄姿英发的儿郎,在谈及儿女情长时竟出乎意料的认真较劲,就连浑身的盛气也仿佛烟消云散了。

勃律不免站直了身子谨慎问他:“表兄,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其其格牵扯着两个不同的部族,更何况现今的草原不会安宁几年,若是真有一天出了什么事——”

海日古打断了他的话。男子郑重其事地盯着他:“其其格的爱意不亚于我对她的情感,我们曾对天神立下海誓山盟,不会背叛彼此更不会放弃彼此。”

勃律沉默,直直望进对方的眼中,久久没有回声。

海日古偏移了半寸目光,后缓缓将视线收了回来。他开口宽慰:“勃律,你不用为我们担心。眼下我们来昭仑泊的这几日已经进入正月了,不久后便是白月节,你打算怎么办?”

勃律耸肩不以为意:“还能怎么办?在这里和穆格勒英勇的战士们一起贺岁,岂不更好?”

“大可汗没有传信让你回去?”海日古蹙眉不解。

“没有。”勃律低眉,转过身从新倚靠在桌案边上,漫不经心地从怀中抽出个什么物什,手上细细磨着。

“这是你第一次没有在白月节的部族里参加祭火吧?”海日古眉头锁的更深,弯着身子想去看少年在摆弄什么东西。他啧道:“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只是场祭火,缺个我没有大碍。”勃律并没有放在心上。

“祭火是一年新始的大事,祭拜祖先保佑平安,你贵为穆格勒部的王子怎么能不去祭典先祖?”海日古走过去,单手掰过少年的身子正视他。

勃律眼疾手快地将一把东西塞回了胸前衣襟里,显得无可奈何:“你也听到了,父汗让我无召不能回去,这厢要是回去了,免不了又落个口舌。”

海日古深思,浅浅叹气:“祭火是一年一次的大事儿,大可汗平日那么宠你,怎么能让你缺席?”

“宠我?你看这次他宠他的儿子吗?”话锋一转,变成勃律笑他了:“你要想回去左贤王肯定很高兴,指不定还能见到其其格呢。”

就在这时,有人高声在外面通传,声调十分着急:“殿下,特勤,有两个女人骑马进了昭仑泊!”

“女人?”勃律吃惊,“哪来的女人?”

“不知道,她们有穆格勒的腰牌,没有人敢拦,现在已经冲进营地了。”

“不会是宝娜那个傻丫头固执的找来了吧?”勃律倒吸口气,急忙和海日古一起冲出帷帐。

外面,两匹马在高空下好似是正正迎着帐高顶上的旗帜而来,马蹄强劲有力,震得地面宛如一面敲击在心中的鼓,不过没敲响小殿下,反倒将特勤的心敲得咚咚直响。

“其其格?!”男人瞪着停在面前下马的女子,惊地合不拢嘴,脑子里一根线“啪”的一声就断了,根本摸不清当下的情况,更甚是怀疑眼前是片从哪飘来的万里外的幻觉。

两匹马上各下了一个人,其中枣红色的马匹上翻身跳下来一个着艳丽裙衫的女人,她秀发微卷披肩,坠着一对灵动的珍珠耳坠,额间配着彩色的额饰,半掩在厚厚的毡帽下。手指上甩着一枚沉甸甸的穆格勒图腾的腰牌,转了几圈后被她塞回了腰间。

这个女人洋溢着宛如春日里的暖阳般灿烂的笑容,在一张冻得通红的杏荣小脸上闪亮发光。她眨着圆溜溜仿佛小鹿般明亮的瞳仁,饱含热烈与浓情,将整个身子轻盈地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她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笑得欢快到如夏日里的灵鸟,让人得心情也愉悦了几分。

海日古手忙脚论地搂住女子的身子,不可思议道:“你怎么来了?”

“阿塔来穆格勒部和舒利可汗一起准备过几日的祭火仪式,我偷偷溜过来找你的!”她说完,视线落在后方勃律的身上,就着搂住海日古的姿势笑盈盈地冲少年问了声招呼。

“小殿下好啊!”

“小公主好啊。”勃律笑弯眉眼,礼貌地回着她的话。

娇妻在怀,可海日古并不感到欣喜。他并不买账,严肃地放下女子责备她:“其其格,你怎么能来昭仑泊!你知不知道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和别的部族打仗!”他气的喘息,推搡着姑娘的背脊就要将人抱回马背上。

“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去!”

其其格慌了神,紧紧压住海日古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叫道:“我不回去!我就在这陪着你,陪你过正月,陪你贺岁,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我便回去——反正你去哪我就去哪。”

一股怒气当即从海日古心中冲到脑海:“胡闹!你若是出了什么事,纳曼王会杀了我的!”

“我阿塔不会,他喜欢你还来不及呢!”其其格不怕他,逆着对方的怒气依旧将双手攀在他的脖颈上,下一瞬,“吧唧”一口飞快地亲在了男人的脸颊上。

海日古一愣,面色上肉眼可见浮出一片桃红,但仍然灭不掉怒火。他斥道:“其其格!听话!”

“表兄,小嫂嫂想在这儿陪你,就让她待在这里吧。”身后,勃律不嫌事儿大,也跟着劝说。

海日古侧首向后面这人怒吼:“勃律,你也跟着她胡闹!”

“我可没胡闹。”勃律抖着肩笑,“小嫂嫂要是生气了,我可不出主意帮你哄她。到时候你娶不回去,就怨你自己了。”

“欸——”海日古无奈,不停地叹息。他瞧着怀里温热的暖玉,确实狠不下心让她离开自己。

小麻雀叽叽喳喳的来找他,他又怎么舍得让她失望。

勃律见他开始动摇,笑着继续说:“让她留下吧,我们在这里,昭仑泊就会很安全。”

“是啊是啊,让我留下吧。”其其格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冲男人撒起了娇,撅着嘴的模样甚是感到可怜。

她说:“你看我们本来见面次数就很难得,你这次又要离开这么久,你就不怕来春我摘了草原上别的花?”

“你敢!”海日古紧紧勒住她的细软,牢牢锢着她威胁道。

当下,其其格大笑,她就喜欢看这个男人为她着迷为她醋意满天的样子。

勃律瞧着瞧着,突然回味出一个问题。他紧了声问:“小公主,你方才说纳曼部来穆格勒一起参加祭火?”

其其格松开海日古的脖子,从他身上赖了下来,回他:“是啊,除了我们,乌利瀚部好像也在路上了,就连图雅可敦的母族昨日也到了。”

勃律听后,面色略带深沉。但他没有完全表现出来,随手招来一个人吩咐给其其格和她的侍女准备一间帷帐,之后便见女子挽着特勤的手蹦蹦跳跳地先进了议事帐,借燎炉的热气暖和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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