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190章 无声雨(26)

心匣[刑侦] 初禾二 3860 2024-01-15 17:12:03

回夏榕市的路上, 凌猎打开木盒子。所谓的传家宝其实只是半块金护身符,一面是半条龙, 一面写着“百岁”。另外一半应该写着“长命”。

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但联想到几十年前落后的村庄,这确实是非常稀罕的物件了。

但另一半去哪里了?

凌猎想到邢永旦挂在胸前的锦囊,从大小判断, 那个锦囊是能够装下半枚护身符的。尸体上没找到锦囊,脖颈处有锁链拉扯的痕迹。如果锦囊里装的确实是护身符, 凶手杀邢永旦的目的只是为了得到这半块金片?

不。凌猎闭着眼睛想。邢永旦去年就被“浮光”锁定, 凶手的目标如果是护身符, 为什么不到金向村找另一半?他完全有时间这么做。

凶手更像是要杀邢永旦, 顺便带走锦囊。

但人很复杂, 顺便得到一半护身符,很可能就会觊觎另外半块。

凌猎本想提醒当地警方早做准备, 但思索之后,还是把电话打给了沈寻, 让特别行动队派一组队员过去, 又顺道提出去L国侦查的申请。

沈寻倒是不惊讶, “和季队商量过了?”

凌猎本能地想呛两句,但开口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我们能彼此理解。”

凌猎回到家属院, 冲澡收拾,季沉蛟不在家,他打电话过去, 季沉蛟说正在忙。凌猎暂时没去市局, 在常去的菜市场买回来牛尾巴, 打算做番茄牛尾。

但晚上季沉蛟也没回来。凌猎又打电话, 季沉蛟那边很吵,说出外勤,不在市局。

凌猎关火,换衣服去重案队,溜达一圈,看到正要下班的梁问弦。

“梁哥。”凌猎挥挥手。

梁问弦笑道:“小凌回来了。”

凌猎问这两天调查的进展,又问有没有别的案子。梁问弦说案子倒是有,但谢倾没给重案队,重案队现在还是主要在查邢永旦的案子。

“嘶——那小季忙什么去了?”

梁问弦说:“他想从近期入境的人着手,重点查L国入境,其次查周边入境,看能不能筛到可疑者。这工作太劳神费力的,他今天一天都没来队上。”

凌猎皱眉,“但这样查的话,是把最关键的线索给漏了啊。凶手利用‘浮光’暗网锁定邢永旦,也可以靠‘浮光’完成非法入境,查正规入境的,能查出什么?”

梁问弦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说。但季队很着急,目前也没有什么别的途径来查,只能在入境这条线上碰碰运气,万一凶手不是非法入境呢?”

凌猎说:“他急什么?”

梁问弦说:“急着破案吧。我觉得他状态不太对,不像以前那么冷静理智。不过也能理解,这事牵扯到‘浮光’,宁队还在‘浮光’手上,生死未卜,他和谢队都是宁队的徒弟,有点情绪正常。”

凌猎又跟梁问弦聊了会儿,互相道别。

办公室没别的人了,凌猎只开了季沉蛟办公桌顶上的灯,坐着出神,时不时摁亮手机看看。

小季这个粘人的东西,居然一晚上都没搭理一下他这个刚出差回来的男朋友。

后半夜,他想明白了季沉蛟在急什么。

白天,一切工作在匆忙中有条不紊地进行。季沉蛟调了一组队员和自己一起查入境信息,凌猎的出国流程正在加急办理。两人居然没什么好好见面、谈谈心事的机会。

季沉蛟中午回了趟重案队,凌猎正要去食堂吃饭,两人在办公室门口碰见,季沉蛟只说了句“回来了啊”,就拿上文件,匆匆离去。

“季队长。”凌猎站在走廊上喊了声。

季沉蛟停下脚步,半转过来,“车还在楼下等着,我回来再说。”

沈栖都觉得他两个哥不对劲,他是被季沉蛟提到重案队来的,干什么都听季沉蛟指挥,也很熟悉季沉蛟的查案方式。再麻烦的案子,季沉蛟都能沉住气,一条线一条线捋清楚。但这次明显浮躁了,连他都看得出季沉蛟急着破案。

沈栖搓着自己的脑瓜,“不会吧?你俩这是在比谁先破案?至于吗?竞争起来恋爱都不谈了?”

凌猎没把人叫住,也没追。下午和沈寻简单沟通一番,问问流程进展,得知特别行动队的人已经赶到茧岭镇,但没对接当地警方,伺机而动。

凌猎在季沉蛟的位置上看沈寻发来的有关L国的详细资料,包括地图、各个帮派势力划分、能源供给、能够使用的枪械装备等。

其实他这次过去用到枪械的可能性不大,也尽量不会暴露身份。他只需要像个线人一般,一旦取得线索就立即撤退。

这种任务比他过去执行的危险等级低很多,但他看资料却看得比以前专注。

当他有些松懈时,一股神经就会被抓紧,提醒着他——你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你这条命不能随便玩玩给玩没。你男朋友是个粘人精,你看他都急成什么样了?

凌猎合上笔记本,看看窗外的夕阳,右手拿着手机,左手伸到脑后,抓着橡皮筋,将小马尾抖了两下。

然后他下单一把锋利的剪刀,叫了同城快送。

季沉蛟仍在查入境信息,筛人、做问询,熬得眼中全是红血丝。队员说:“队长,你手机震半天了。”

他才拿起来,凌猎打了三个电话,发来一条信息。

夏小豆:[是谁说回来再谈的?你躲什么?]

季沉蛟皱起眉,在对话框里写:我有什么好躲?我在查案!

但打完最后一个感叹号,他又把整句话删掉。继续写,又删,几次来回,竟是一句也没有留下来。

一同调查的队员来说,今天也没有找到可疑者。

季沉蛟捏了会儿眉心,他实在是太累了,队员们也个个熬得筋疲力尽。

“先回去休息。”他说:“明天开个会。”

队员们散去,季沉蛟靠在车边,继续想应该怎么回这条信息。想来想去,愈发感到沮丧和烦躁。

因为凌猎没有说错。他是在躲。

他不就是在躲吗!

凌猎出差回来,他应该去接凌猎,和凌猎讨论线索、下一步侦查方向。但他没有,他用忙碌来武装自己,他有充分的理由不回家,不和凌猎好好说话。

这样他就不用面对面地听凌猎说要去L国,不带他。

在电话里他都无法说服凌猎,他的立场,凌猎的立场,他们肩上的责任,所有的这些都不允许他把凌猎留下来。当面听凌猎说那些话,他只会输得更惨。

他一晚上没睡着,想的是怎么正当地、不辜负肩头责任地阻止凌猎。

他唯一想到的是赶在凌猎办完手续之前,把案子给破了。

这几乎是个没法完成的妄想,线索不足,抓人只能走入境这一途径。是他不知道凶手能非法入境吗?他当然知道,但他别无选择。

以特别行动队的效率,凌猎马上就要走了。

他心里很乱,脑中时常浮现凌猎被柏岭雪带走的情形,那还是在夏榕市,在他的控制范围内。而凌猎去了L国,他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这时,手机震动,屏幕上清晰地闪烁着他正在想的人的名字。

“躲到哪儿去了小季?”凌猎的语气和往常一样,带着些许轻浮和玩笑。

季沉蛟说:“查入境……”

“别查了,先把咱俩的事解决。”凌猎直接打断:“你来接你。”

“你别……”

“别来?那你想怎样?跟我分手哇?”

季沉蛟神色寒了下去。凌猎不给他在电话里吵架的机会,“反正我来了,你要继续躲,我就继续追。夏诚实,行行好,我刚从山里回来,马上又要去L国了,你忍心看我在夏榕市还满城飞奔找你啊?”

L国在季沉蛟神经里狠狠扎了一下,他无可奈何地说:“我回家。”

“前天给你炖了番茄牛尾,你不回来,我自己吃了。”凌猎指挥季沉蛟把寡淡的萝卜汤端上桌,“今天只有这个了。”

季沉蛟无所谓喝什么汤,在灯光下盯着凌猎,“你流程走完了?”

凌猎说:“最迟这周末就能出发。”

这周末,那就只剩下两天。

季沉蛟有种无力感,如果他不是凌猎的同僚,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担忧,要求凌猎留下来。可正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所以他连这点私心都必须克制。

他眼睛有些难受,酸胀,那些红血丝像有生命,侵占着他的视野。

他用力闭了闭眼。

就在他闭眼睁眼的这一瞬,脸颊忽然被温热覆盖。那是凌猎的手掌,并不柔软,有着不输他的力道。

“小季,你胡茬都长出来了。”凌猎拇指在季沉蛟下巴上摩挲,“扎手。”

季沉蛟眉心深锁,凌猎的调子很温柔,像是棉花,所以不管他将说什么,都像打在棉花上。

“你明明知道查入境信息可能不会有收获。”凌猎说:“你还非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季沉蛟隐隐有些爆发,“我只有这一条路。尽快破案,你就不必去L国。”

凌猎说:“你不用这么抵触,这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侦查。”

“但去侦查的人是你。我总觉得……”季沉蛟没有往下说。

凌猎等了等,“小季,不兴这么吊人胃口啊。”

季沉蛟微低下头,“觉得你会消失会逃,凌猎,你有‘前科’。”

两人都看着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半晌,凌猎说:“你太紧张我。”

季沉蛟喉结滚了下,想从凌猎手里挣脱出来,“手抬这么久,不酸吗?”

凌猎却说了句无厘头的话,“你第一次有男朋友,别扭一下,可以理解。”

季沉蛟刚开口,凌猎却吻住他。两人在热气腾腾的餐桌边拉扯,最后季沉蛟被凌猎按在桌上。

“其实不用这么紧张的。我能消失到哪里去?”凌猎抓住季沉蛟的衣领,将他拉起来,又在他心脏处戳了戳,“我在你这儿安家了,你想把我赶走,我都得赖着你。”

说完,凌猎向茶几走去,弯腰拿起一个东西。季沉蛟起初没看清那是什么,直到凌猎将它举起,绕到脖子后。

那是一把剪刀!

季沉蛟飞快赶过去,抓住凌猎的手,但还是晚了,凌猎“咔嚓”一声,剪掉了用橡皮筋绑住的小马尾。

季沉蛟怒了,“你干什么?”

凌猎这一刀剪得很没水平,橡皮筋剪断,头发披散,只有一半被剪掉,另一半还是原来的长度。看着像被狗啃了一口。

“哎呀都怪你。”凌猎说:“害我剪缺了。”

季沉蛟根本不明白他这是在搞什么,他伸出手,“还我。”

怎么可能还?季沉蛟反握着剪刀,藏到身后,“你剪头发干什么?”

凌猎见要不回来,也不急着要,蹲下,把散落的头发捡起来,毫不在意此时自己野人般的形象。

“这不止是头发,还是我的小尾巴。”凌猎说着晃晃头,乱糟糟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摆动,“现在我没小尾巴了。”

他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黑色细绳,将剪掉的头发绑起来,手往前伸。

季沉蛟:“?”

凌猎绕到他后面,将他没有拿剪刀的手掰过来,然后把头发放到手心,“你抓着我的小尾巴,我怎么都丢不了。”

这一刻,情绪像浪潮,在引力下翻涌、涨落,那些起伏的深色映在季沉蛟的眸子里。

他仿佛明白凌猎这怪异举动的目的。又不那么明白。

“我的小尾巴在你手上,我还能躲到哪里去?”凌猎贴近,嘴唇几乎和他的碰着,“夏诚实,看在我削发明志的份上,您好歹相信我一次?”

季沉蛟深呼吸,胸口堵着绵密的东西,像凌猎打过来的一拳。他还不了手,他输给凌猎了。

凌猎又伸出手,“剪刀,该还给我了吧?我不能拖着这一半头发去重案队啊。”

季沉蛟单手抱住凌猎,好一会儿才松开,“我给你剪。”

两人来到阳台,季沉蛟找来一张布,像模像样地将凌猎裹起来,然后握着凌猎狗啃一般的头发,仔细地一刀接着一刀。

“沙沙沙——”

不久前的紧绷似乎在这细碎的声音中消弭,凌猎举着镜子,嘴又开始欠。

“你这不对吧?左边高了。”

“右边歪了歪了!”

“左边又高了!平衡啊平衡!”

“不对称啊夏诚实!你到底行不行?”

季沉蛟:“……”

在剪到耳根时,季沉蛟发现不能继续剪下去了,他不是托尼,根本剪不平,更别说剪出个发型来,这边低了剪那边,那边缺了剪这边。再剪,凌猎就要成光头了。

凌猎点评道:“狗都啃不出这种效果,但我们家小季可以。鼓掌!”

半小时后,季沉蛟把凌猎拉扯到常去的理发店。相熟的托尼一看,眼睛就亮了,“这位阿sir好帅啊!”

凌猎最喜欢听彩虹屁,凑人家面前听得不愿意走。

季沉蛟只能推着他去洗头,又跟托尼交待,修个正常的。

托尼保证:“没问题!给我半小时,还你男明星。”

季沉蛟:“……”

他也没想什么男不男明星的。

半小时后,托尼懊恼自己夸了海口。

凌猎那脑袋实在是被糟蹋得太狠了,金牌托尼也没法修成飘逸的男明星,太短,飘不起来,最后只能修成比板寸长一点的那种。

凌猎在镜子前使劲瞧,越瞧越满意。

季沉蛟起初还没看惯,他和凌猎重逢时,凌猎就有尾巴有额发,现在比他还短,乍一看有些不习惯。

但几眼过去,又发现这样的凌猎英气利落,真真如同从那个机动单位磨砺出的剑,锋芒毕露,却又漂亮不可方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订阅留评。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