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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玉戈(35)

心匣[刑侦] 初禾二 4605 2024-01-15 17:12:03

“嗯?”沈栖凑拢显示屏, 中指在鼻梁上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疑惑道:“喻勤不在玉容叹歌?”

释放喻勤后, 重案队一直关注着喻勤的行动, 前不久,沈栖追踪到她离开喻氏集团在夏榕市的分部,来到高档别墅区玉容叹歌, 这里也是喻氏的地产。之后,喻勤没有外出, 但此时, 沈栖却发现她根本不在玉容叹歌。

沈栖顿时紧张起来, 莫名其妙的消失很不妙, 极有可能是对方知道被监视, 来到玉容叹歌说不定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时,另外一个警方关注的红点消失, 沈栖的眉心皱得更紧。那是喻夜生。

这也是个重案队放不下的人物,他虽然是个废物纨绔, 但到底是喻潜明的儿子, 也是喻潜明治病期间最亲近的人, 他的愚蠢会是障眼法吗?他突然消失,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沈栖不敢含糊,立即冲向重案队会议室, 门都忘了敲,“队哥——”

会议室气氛不同寻常,席晚似乎在说什么重要的事, 沈栖喘着气, 见所有人都向他看来。

赶紧关上门, 溜到季沉蛟身边坐下, 一看凌猎不在,本来想问“我哥呢”,却觉得不是时候。

席晚在短暂的停顿后说:“所以这个人,我们初步判断,他不是一般的杀手,是喻家从境外带回来的非法佣兵!”

沈栖脑袋嗡了一下,什么什么?居然牵扯到非法佣兵了!

“怎么回事?”沈栖扯扯安巡的袖子,“晚姐在说什么?”

安巡小声道:“前阵子南城区不是发现一具尸体吗?后来确定是杀害罗蔓钗的凶手,这个节骨眼上被杀,很可能是灭口。这人的身份根本查不到,他是个黑户,身体情况又明显强于寻常杀手,脚底板上还有个怪异纹身。我们从这些特征着手,查到他是个国际犯罪团伙的佣兵。”

沈栖大惊,“那他是怎么入境的?”

安巡:“不止他,还有一群,这种规模入境,当然背后有人组织。查到这个地步了,只能是喻家,他们为喻家干活。”

沈栖汗毛都竖起来,“喻家不仅和‘浮光’合作,还有自己的非法佣兵,这公司是□□吗!”

席晚已经汇报完情况,季沉蛟在沈栖肩上点了点,“这么着急跑来,有什么事?”

沈栖连忙正襟危坐,把喻勤和喻夜生失踪的事说了。季沉蛟眼神顿时沉下来,这时候逃离警方的视野,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两个重磅消息,会议室响起一片讨论声。

喻氏在境外培养非法佣兵带回国,且有枪支弹药,这么多年隐藏得这么好,堪称野心巨大。现在到了进退维谷的时刻,喻勤喻夜生又失踪,难保不是有大动作,很可能是殊死一搏。

越是这样,重案队越不能贸然行动。

季沉蛟看向旁边的位置,心头忽然一紧。

重案队不会,那凌猎呢?

凌猎近来经常独自行动,说是特别行动队给他安排了活儿,今天开会都没参加。

季沉蛟倒吸一口气,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立即给凌猎打电话,却无法接通。

“沈栖!”季沉蛟喊道:“搜索凌猎的位置!”

沈栖吓一跳,赶紧回到技侦办公区,查得满头冷汗,“不是吧!为什么我哥也失踪了!”

像是被兜头泼了盆冰水,季沉蛟双拳紧握,脸色冷得吓人。须臾,大步离开技侦办公区,边走边打给沈寻。

沈寻给了他一个最不想听到的答案——特别行动队最近根本没有给凌猎派过任务!

站在办公楼下的空坝上,并不灼人的秋阳照得季沉蛟一阵眩晕。

凌猎对他撒谎了。

这案子查到“浮光”,查到“沉金”,再查到与刘意祥案和卫梁案的关联,他就隐约有种担忧——凌猎会像独狼一样,脱离他的掌控。

所以他逼着凌猎保证,无论查到什么,想做什么,一定要让他知道。

凌猎保证了,但他内心深处仍旧无法安心。

果然,凌猎背着他行动了。这些日子凌猎必然查到某些他不知道的线索,并且不愿意分享给他。凌猎觉得这是自己的事。

但那不是!

季沉蛟愤怒地一拳捶在车门上,担忧和激愤像酒精一样点燃他脑子里的火,它们正在熊熊燃烧,愈演愈烈。

梁问弦从楼上追来,“季队,你先冷静。我已经申请到特警支队的支援,刑侦二队和我们重案的部分队员马上出发搜索,我立即去北栀医院见喻潜明。但我能想到的暂时只有玉容咏歌、叹歌等喻氏的地盘。凌猎很可能正和喻勤喻夜生在一起,你镇定下来想想,他有没留下线索。”

季沉蛟努力克制住咆哮的怒火,朝梁问弦点点头,“梁哥,辛苦你了。”

梁问弦叹了口气,在季沉蛟背上用力一拍,“不说这些。”

十几辆警车从市局驶出,季沉蛟保持与沈栖的通话,赶回家属院。

要说这几天凌猎有什么特别不对劲的地方,就是总比他早回家,却一次都没下过厨,有时还走神。

凌猎在外面查到什么,但知道带回重案队可能被他发现,所以直接带回了家?

季沉蛟着急开门,手抖了下,钥匙掉在地上。

他低骂了一句,开门时力气大得几乎是把门撞开。

凌猎不在家——凌猎当然不可能在家。但明确这个事实的一瞬,季沉蛟的心脏还是更沉了一分。

他跑入凌猎的客卧翻找,顷刻间这间整洁的卧室就像遭遇了一场台风。

现在凌猎很少住在这边了,喜欢在主卧和他腻在一起,所以床上桌上基本上都没有多余的东西。

他拉开抽屉,看到一堆上回凌猎从朝夏县惠榕商场买回来的小物件,有一对过于花哨的防晒袖套还是他塞进去的。

小物件下面放着取回来的亲子鉴定报告,季沉蛟一看就有些作呕,扫过一眼后匆匆丢了回去。

凌猎在客卧待的时间少,可能没有在这边放什么重要东西。季沉蛟转向书房和主卧,却也都一无所获。

站在书桌前时,他忽然想到,凌猎拿回鉴定报告那天,他们是在书房看的报告,看完后凌猎亲手将它丢在书架上。怎么报告又到了客卧的抽屉里?

而且刚才拿起来时,厚度好像和上次拿时不同?

季沉蛟又回到客卧,缓缓拿起鉴定报告,喉结起伏,往后翻时就像要揭开什么不堪入眼的真相。

亲子鉴定的下面,是一份亲缘鉴定。

没有写鉴定的双方,但结论清晰明了,存在亲缘关系。

季沉蛟坐在床沿,右手将报告捏成长条。

在拿到亲子鉴定之后,凌猎再次给他做了鉴定,是和喻家的谁?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和喻家确实存在亲缘关系,却和喻勤并非母子,亦非亲人。凌猎看到了这个结果!

季沉蛟狠狠甩头,突如其来的亲缘,像一块数吨重的巨石,吊在他的脚上,飞速将他朝深海拉去。

他仰头看着上方越来越小,越来越暗淡的光,头脑一片混沌,忘了思考,忘了挣扎。

他就这么沉下去了。

但突然,他猛力摇头,粗重地喘息几口。

心里一个声音说:这些都他妈不重要!他身上流着谁的血,他不在乎,他是不是和案子有关,他也不在乎!

凌猎在哪里?他必须尽快找到凌猎!

蓝牙耳机里传来沈栖和外勤各组的汇报——

“信号被屏蔽!锁定位置还需要时间!”

“玉容咏歌一切正常!”

“玉容叹歌没发现喻勤等人踪迹!”

……

像是有无数噪音汇集成汹涌的海浪,季沉蛟飘浮在其中,呛水,被暗涌卷入,咕噜噜,世界又在海浪的隔绝中变得安静。

他看着那两份鉴定,余光落在防晒袖套上。

朝夏县?榕美?

榕美也是喻家的产业!

榕美北区已经全面关闭,南区不分日夜守着县局的警察,那是个最不合适躲藏的地方!

但也许,喻勤选择的就是最不可能的地方!

季沉蛟跑向警车,分别给梁问弦和沈栖打电话,“梁哥,分一组特警去朝夏县,喻勤有可能在榕美!沈栖,别再广撒网了,查榕美!”

一辆辆警车在出城高速上风驰电掣,县局得到命令,迅速派队员搜索北区。

在北栀医院,梁问弦结束通话,回头对上喻潜明复杂的视线。

“你刚才说,夜生不见了?”喻潜明说得很吃力,眉眼间露出寻常父亲的担忧,“她……居然敢做到这一步……”

梁问弦说:“我们已经掌握喻氏集团豢养非法佣兵的线索。”

喻潜明讶异地张合着嘴,像是消化不了这个信息,“非,非法佣兵?不,不可能!”

梁问弦说:“你不知道?”

喻潜明激动道:“是喻勤!是她从外国带回来!我警告过她……咳咳咳……”

床头的仪器出现剧烈波动,护士赶紧冲进来,将梁问弦请了出去。

在重案队和特警支队赶往朝夏县的路上,县局传来一个令人头皮发紧的消息:在北区检测到爆.燃物,急需排爆专家!

沈栖也喊道:“我哥很可能就在北区,但联络不上!”

季沉蛟神经顿时绷紧,他设想过的最糟糕情况是枪战,喻勤身边必然有非法佣兵,这些人在境外的混乱土地上成长,战斗力一定不低,而凌猎也有枪,凭凌猎在特别行动队经历的枪林弹雨,不一定不能应付。

但现在,榕美竟然有炸.药!

县局缺乏应付大规模冲突的能力,且必须优先保证群众安全,季沉蛟命令他们立即从北区撤出,尽快疏散群众。

谢倾得到消息,已经申请到另一队特警,乘直升机奔赴朝夏县。

车仍在高速公路上疾驰,季沉蛟觉得前方的路就像没有尽头,在不断重复的景物中,他竟然再次走神。

那两份鉴定,喻潜明看他时古怪的神情,他与喻夜生的相似,还有那个梦……

梦里他听不清的名字是喻戈吗?

他是喻家丢失的孩子,是真正的喻戈?

凌猎正是因为推导出这一层,所以才一定要瞒着他?

喻戈,喻戈。

他是喻戈,凌猎也是喻戈。

他们在不同的年龄里,共同扮演着这个从未受过命运眷顾的人物。

曾经他只梦见过那个抱着自己的温柔女人。

后来,后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梦到自己参与绝对没有参与过的任务,周围的人用一个他没有听说过的名字叫他。他永远记不得那个名字,却记得那个梦。

他忽然惊醒。那是他刚对特别行动队有所了解的时候,看过一些对外曝光的影像资料,潜意识里他向往着那种生活,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有另一个名字。

那是凌猎的任务,凌猎的生活。他梦见的,是凌猎!

季沉蛟奋力将自己从想象中拉回现实,他必须集中精力,喻戈只是一个离他很远的人物,而凌猎是活生生的,可恶地欺骗他,他却必须奔向他。

警车终于赶到朝夏县,但还没有开到榕美,爆炸声就像滚滚惊雷般响起,前方火焰腾空而起,冲击波如狂风般将沿途的树木压弯。

季沉蛟推门下车,讶然地望着那熊熊黑烟,只觉冲击波在五脏六腑中炸开,肝胆俱裂。

一辆辆消防车朝榕美的方向冲去,这座不大的县城上空响彻着消防鸣笛。

季沉蛟以从未有过的速度狂奔,周围是人们的惊叫,耳机掉了,沈栖的哭声被踩落在灰尘中——

“怎么办,我哥还在里面!”

朝夏县几乎所有消防车都赶了过来,爆炸将北区七号楼、四号楼炸塌,周围的几栋楼均有严重损伤,所幸南区和北区隔着人工湖,在爆炸之前,南区的群众已经被疏散大半,没有群众伤亡。

但北区可能还有未爆炸的炸.弹,需要先灭火,排爆专家才能入场。

搜索还未开始,但消防已经找到三具被烧焦的尸体。

仿佛有一双烧成炭的手掐住了季沉蛟的脖子,他眼皮跳得极其厉害,连视野都变得不清晰。

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被烧红的天空暗下去,火逐渐被扑灭,排爆专家进场,一个个拆除炸.弹。陆续有新的尸体被找到,无一例外死相凄惨。

尸体全部被运到朝夏县殡仪馆,包括安巡在内的十几名法医赶到,开始解剖、确认身份。

已找到的尸体里,没有凌猎。

时间退回爆炸之前,在七号楼阶梯报告厅,凌猎的话像是一根极细的银针,缓缓推入沙曼的大脑。她在非法佣兵的簇拥下,本可以立即下令扫射,却因为凌猎提到的尹寒山陷入惊骇。

尹寒山,那个被她亲手击毙的警察,居然和“浮光”有关?

和“灰孔雀”交锋的一幕幕走马灯出现在她面前,一些过去被忽视的细节逐渐变得清晰而尖锐,仿佛嘲笑着她的自大失查。

“浮光”起初接近的是喻潜明,那时喻潜明健康强势,在集团中占据绝对主导地位。而她已经暗中拉扯起自己的杀手团队,伺机夺过喻家的主导权。

然而,“浮光”却主动联络她,将她放在和喻潜明平起平坐的位置。她见识到“浮光”的实力,明白那绝不是自己养一群杀手就能相提并论的。

也是从那时起,她虽然继续在国外投钱养杀手,但重心逐渐转移到和“浮光”合作上。

“灰孔雀”似乎更加看好她,甚至表达过希望她取代喻潜明,成为喻氏集团的掌舵人。

这些年,“浮光”也确实帮她做过不少事。

她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但刚才,凌猎一把将她掼向一个很可能充满嘲讽和恶意的真相。

“浮光”所谓的“青睐”,也许与尹寒山有关!

“灰孔雀”也许不是在帮她,而是一步一步将她拽入深渊!

也就是这犹豫的空当,报告厅里忽然响起枪声,凌猎如同一道闪电,子弹干脆利落地打入一名黑衣人的膝盖,佣兵反扑,一部分保护沙曼,一部分朝凌猎射击。

凌猎灵巧地在地上翻滚,沙曼以为他要从前门逃离,正在沾沾自喜,那个门根本打不开。凌猎却在数枚子弹从身边擦过之际,飞身一跃,从窗户跳了出去。

沙曼目瞪口呆,这十几楼高的位置,跳出去必死无疑!

佣兵冲向窗户,楼下却没有尸体和血泊,就在他诧异之时,凌猎忽然从楼下的窗户探出,打穿了对方的肩关节。

凌猎的反应让佣兵方寸大乱,嚎叫着看向沙曼。

沙曼也没料到凌猎敏捷干脆到这种地步,咬了咬牙,改变计划,点了一队人,“你们下楼去搜!他逃不出这栋楼!炸.弹很快就要爆炸了!”

说完又点了另一队人,“你们随我离开!”

报告厅的后门轰然打开,两队人马分头行动。

搜索的那一队向楼下奔去,因为子弹是从楼下射来,凌猎很可能还在下面。

但就在沙曼紧急部署时,凌猎已经在墙外利用墙壁的间隔,爬到了十九楼。

这一层似乎没有佣兵,凌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他其实完全有办法直接离开,窗都翻过来了,下楼总比上楼简单。但喻勤的话让他十分在意。

让“浮光”来背锅。

沙曼跟他“聊天”,告知喻戈身世的真相,和她这么多年假扮喻勤的经过,只是兢兢业业维持反派话多的“人设”吗?

不可能。

沙曼是在拖时间,她在等某个人的到来。

而且她非常确定可以在这里置他于死地,而死人不会泄露秘密。

沙曼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要炸掉整栋楼,自己却想要从漩涡中抽身,她凭什么认为警方一定拿她没办法?

因为“浮光”会应约出现!她要一箭双雕,杀死他,炸掉“浮光”的重要人物,再让警方来围剿“浮光”的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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