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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白事(18)

心匣[刑侦] 初禾二 6041 2024-01-15 17:12:02

时间回溯到二十多年前, 十八岁的陈香里在丰安县也算是明丽动人,初中就来到市里读书, 念完中专回到丰安县, 因为家里也做白事生意,认识了谭法滨。

谭法滨那时刚接手谭家的作坊,野心勃勃, 说起殡葬业的将来,更是意气风发。陈香里轻易被这个外表不错, 又很有奋斗精神的男人吸引, 两人一拍即合, 起初陈香里只是帮谭法滨出些主意——年轻人总是更容易聊到一起, 谭法滨很认可陈香里的发展思路。

不久, 谭法滨向陈香里告白,忙碌之余偷个闲, 谈起恋爱。

那时虽然每天都很忙,但陈香里无疑是幸福快乐的。她甚至在为谭法滨做家务事的过程中感到满足。

谭法滨精力都在事业上, 家里自然是一团糟, 谭法滨还有个读书很厉害的弟弟沈维, 陈香里对有礼貌的小绅士很有好感,沈维也把她当姐姐对待,两人悄悄约定, 要成为谭法滨的左膀右臂。

几年后,谭家成了丰安县殡葬业的标志,陈家也并入谭家的作坊, 每个人都在恭喜陈香里, 说她眼光好, 挑的男人会赚钱, 也有人提醒她盯好谭法滨,因为男人一有钱就容易变坏。

陈香里倒不担心谭法滨变坏,这个人就是个殡葬痴,眼里只有那些没有生命的手工艺品。

分歧就是从这里开始,或许从他们刚一认识就早早有了苗头。

当事业稳定下来,陈香里开始琢磨结婚,那时她和谭法滨都已经不小了,也谈了那么多年,让谁来看都到了扯证成家的时候,可当她提出,谭法滨却说还有市里、其他省的业务要扩展,另外还想推广鬼神文化,暂时无法兼顾家庭。

陈香里没有跟谭法滨争吵,但心里隐隐失落。她很清楚谭法滨不会“有钱就变坏”,但在谭法滨心里,她就是没有事业重要。她追求的是个普通富裕、幸福美满的家庭,谭法滨追求的却是殡葬、白事、鬼神行业的精神满足。

谭法滨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沈维在外地读书,只有假期才能回来。很多时候,家中都只有陈香里一人。她感到孤独,慢慢变得愤怒。

她甚至想,如果谭法滨移情别恋就好了,那她就有充分的理由结束这段关系——她其实没有多舍不得金钱,她更渴望的是家庭的稳定。倘若谭法滨愿意与她结婚,那就算婚后谭法滨仍旧总是出差,她也不会有怨言。

她没有向任何人抱怨过感情生活的不如意,直到沈维从学校带回傅顺安。那个假期她过得很快乐,因为久不闻人声的家中忽然热闹起来,沈维被学校食堂“荼毒”一学期,每天都跟她点菜,她很喜欢这种和家人交流的感觉。

傅顺安是个安静内向的年轻人,但一旦提到他的专业领域,他就忍不住口若悬河。

陈香里对法律很有兴趣,因为不久前谭法滨因为一些法律问题被人坑了,损失一笔钱。她正好拿出来向傅顺安讨教。傅顺安行李中本就带着课本,细致地给她讲解、做笔记。

渐渐地,一种非同寻常的情愫在二人之间滋长,连沈维都不知道。

谭法滨回到丰安县,往日陈香里总会为他的归来感到欢欣鼓舞,这次却隐约感到一丝厌烦。谭法滨毫无察觉,见沈维带了同学回来,还请傅顺安出去喝酒。

陈香里更觉得委屈。谭法滨很久没有与她出去小酌了,却可以带沈维和刚认识的傅顺安喝酒。归根到底,谭法滨这人骨子里有很严重的大男子情绪,觉得男人都是可以结交的,女人却没那么重要。

陈香里想:你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假期结束,沈维语[嬉挣.%里和傅顺安离开丰安县,怅然若失的感觉席卷了陈香里。但不久,她就收到傅顺安寄来的信,信中写着想念丰安县的一切,还有丰安县的人。

陈香里无比期待下一次假期,这甚至超过了她对谭法滨回家的期待。

沈维和傅顺安为了准备考研,回到丰安县。谭法滨将一套新装修的房子拿给他们住。陈香里每天都去给他们做饭,下午他们刷题,她也拿一本书和他们一起安静地看。中途切点水果,做些糕点,沈维边吃边讲笑话,傅顺安则与她眉来眼去。

傍晚,在丰安县瑰丽的晚霞里,她与傅顺安沿着小河散步。

不过他们都没有将这份感情说破。

考研结果出炉,沈维和傅顺安都如愿。傅顺安这才拥着陈香里,“律师将来一定是很吃香的职业,等我出人头地,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陈香里在心里说了无数个愿意,但是他们之间却横亘着谭法滨这座大山。她在十八岁时就和谭法滨在一起,谭法滨没有犯错,她要怎么才能离开谭法滨?

沈维和傅顺安回学校后,陈香里深思熟虑,决定向谭法滨提出分手。然而谭法滨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

“分手?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处过别的女人,分手之后其他人怎么看待我?”

陈香里蒙了,她原本以为既然谭法滨那样看重事业,这段感情也是她出了九成的力来维持,这就说明谭法滨没那么需要她,那和平分手不是不行。

可此时她才知道,谭法滨不需要她的感情,却需要她这样一个符号跟在他身边——她的存在能为他的事业增光添彩。

谭法滨明确告诉她,不可能分手。

陈香里忽然问,“那结婚呢?不分手,那我们就把婚先结了!”

谭法滨却沉默,半晌道:“香里,我现在没有精力考虑这个。”

陈香里对谭法滨的认知完全崩塌了,以前她只是觉得谭法滨很大男子主义,对事业看得比家庭重,现在却觉得谭法滨自私可恶,像个冷血的恶魔。

她无法拥有家庭,也无法离开谭法滨,去追求近在咫尺的幸福。后来每一次傅顺安回来看她,她都觉得难过。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在一起呢?是不是只有谭法滨死了她才能自由?

这个突然涌入脑海的念头让她浑身一凛。对,谭法滨死了,她就能和傅顺安在一起了!

那段时间,谭法滨难得地长时间待在县里,作坊又出了法律方面的问题,谭法滨有些烦躁。陈香里搬出自己从县图书馆借阅的法律书,跟谭法滨探讨,谭法滨直夸她厉害。

两人的关系再次融洽起来,陈香里趁机约谭法滨晚上到作坊,看看他新设计的纸房子,谭法滨欣然同意。

那天,谭法滨喝了不少酒,到作坊时陈香里还没到,他便继续制作起纸房子。一旦沉浸入自己的世界,谭法滨就会变得异常专注,一般听不到周围的动静。

陈香里正是知道他的这一习惯,于是拿着刀,悄悄靠近,狠狠刺入他的内脏。

谭法滨死时,双眼茫然地瞪着她,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忍着眼泪和恐惧,颤抖着说:“我也没有办法,是你逼我这样做!”

等谭法滨没有呼吸之后,她迅速按照之前的想法,将纸房子罩在谭法滨身上,营造出诡异、复仇的场景,再将作坊里打扫干净,处理掉一切与作案有关的东西。

警方来调查时,她以泪洗面,县里都说她与谭法滨感情甚笃,不日就将结婚,加上当时有更多值得调查的人,她这个真凶淡出了警方的视野。

“你一个人杀了谭法滨?”季沉蛟说:“当时傅顺安也在丰安县。”

陈香里激动道:“傅顺安什么都不知道,是我一个人动的手!”

季沉蛟叹了口气,直到现在,陈香里还想保护傅顺安。当年警方判断凶手是男性,她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怎么可能独自杀死谭法滨?

而傅顺安讲述的则与陈香里截然不同——

谭法滨死后,沈维悲伤过度,傅顺安留在丰安县帮忙料理后事、协助调查,几乎与沈维形影不离,对整日哭泣的陈香里心怀怜意。

后来,他继续学业,得知沈维和陈香里解散了谭家的作坊,将家里的资金、补偿金全部用于追踪凶手,却一无所获。他想要提供帮助,可他也只是刚毕业,事业不顺,连自己都还没有在社会上站稳脚跟。

他与沈维一直有联系,但沈维好像不愿意麻烦他,很少主动向他提要求。他都是过了半年,才知道沈维和陈香里离开丰安县这个伤心地,来到丰市工作。

昔日热情开朗的同学变得沉默寡言,在医院门支一口锅,勉强糊口。陈香里也不得不当起护工,靠此后人养活自己。

傅顺安觉得心酸,也恨自己没有能力抓到凶手。

几年后,他因为发展需求,搬到丰市,和沈维和陈香里的接触越来越多,沈维还是没有放弃追凶,而陈香里忘不了谭法滨,过着孤单的日子。

他忽然对陈香里产生了很多怜惜,这种怜惜有别于心动和爱情,或许源自于多年前陈香里做的一餐一饭,和那些无忧无虑的青春岁月。他觉得,这样的女人应该有一个人去疼。

三年前,他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向陈香里倾诉爱意。陈香里起初很惊慌,不断强调自己爱的是谭法滨,和他之间社会地位相差太远。

他明白,陈香里很自卑。但是爱情一旦来了,就有跨越山海的勇气。他不断给出关心,感化陈香里。陈香里慢慢接受了他的追求。

但是一个他没有想过的问题出现——他们怎么面对沈维。

沈维将陈香里当做嫂子,嫂子和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在一起了,虽然在法律上是正当的,但在人情上,沈维一定接受不了。

傅顺安和陈香里只得瞒着沈维,顾及沈维的心情,陈香里甚至不愿意从破旧的老楼里搬出去。傅顺安非常过意不去,他想要给陈香里一个美满的家,他现在也有这个条件,却无法如愿。

“谭哥的死我和香里都很难过,尤其是香里,但这一切与我们没有关系。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活着的人有追求幸福的资格。”傅顺安说得神情并茂,“我承认伪造音频,但是老沈下药,还有谭哥的案子和我没有关系!”

两人的口供合在一起,谁在撒谎已经非常清楚。

季沉蛟:“你想给陈香里幸福?”

傅顺安红着双眼,“是!她这么多年过得太辛苦了,今后我会跟老沈说清楚,我要带着香里生活在阳光之下!”

“但是她已经承认,是她一个人杀死了谭法滨。”季沉蛟将“一个人”咬得格外重,“因为早在十七年前,她就爱上了你,想要清除你们在一起的障碍。傅顺安,她已经不可能和你生活在阳光之下了。”

傅顺安不动了,红血丝在他眼里跳动,他难以置信,怔然地摇头,“香里,香里怎么可能……”

“是啊,陈香里一个柔弱的女人,怎么可能一个人杀死谭法滨?”季沉蛟说:“她在保护某个人吧?他们在十七年前,为了在一起,而共同杀死了谭法滨。”

傅顺安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椅子向后翻倒,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季沉蛟走到他面前,身影挡住部分倾泻下来的灯光,“傅顺安,你忍心看着你想要保护的人就这么孤孤单单地承受刑罚吗?”

“不!”傅顺安像野兽一般嚎叫起来,他疯狂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语无伦次,“我们说好了的!我们说好了的!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季沉蛟蹲下,“你们说好了什么?死不认账吗?因为案子已经过去十七年,只要你们不承认,一切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傅顺安恐惧地看向季沉蛟,这个年轻的警察,似乎比这些年他接触过的所有刑警法警检察官都要可怕。

“傅顺安,我再问你一次,杀害谭法滨的真的只是陈香里吗?”

审讯室发出一声悲哀的怒号,傅顺安满脸是泪,“是我!杀人的是我!逼香里离开谭法滨,和我在一起的人也是我!香里是无辜的,你们放了她!”

傅顺安这一次供述的经过基本与陈香里的供述一致,只是陈香里说杀人的是自己,傅顺安说动手的是他,陈香里只是将谭法滨引到作坊,做了后续的清理工作。

“我们当时很天真,以为只要谭法滨死了,我们就能在一起。但当警察开始查这个案子,我才知道,谭法滨如果活着,我们说不定还有正大光明在一起的一天,他死了,我们就永远只能藏在黑暗里。”

“盯着我们的不止有警察,还有沈维。沈维比警察更加难缠,如果让他知道我和香里有任何超越正常的交往,他马上会怀疑是我们杀了谭法滨!”

“这些年我和香里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我真的……”傅顺安泣不成声,“我太想让香里过得轻松了,谭法滨都死了,还不肯不放过她!”

季沉蛟问:“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为什么突然想利用牟典培,让沈维进监狱?”

傅顺安抹了把脸,苦笑,“只要他还在,我和香里就没法好好生活。我们已经四十多岁了,人生还有多少盼头呢?香里难道要一辈子当护工吗?我们太累了,时刻需要堤防沈维。万一哪天没做好,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香里在医院工作,见惯了生离死别,我呢,我是律师,也见惯了世事无常。也许今后某一天出了意外,我们……我不想留下‘这辈子还没好好在一起’的遗憾。而且沈维那个人,他很聪明,也很可怕,当他排除了所有选项,他一定会怀疑到我和香里身上。”

季沉蛟说:“沈维送了陈香里一个佛龛,你知不知道?”

傅顺安愣了下,点头,“香里很害怕,也是因为这件事,让我下定决心送他进监狱。”

说到这里,傅顺安的情绪又低落下去,“香里她,还是太脆弱了,是我没有让她安心。我反复叮嘱她,警察不管怎么问她十七年前的事,都不要松口,一切交给我,但她还是说出来了。你们是怎么恐吓她的?”

“恐吓?”季沉蛟冷嗤,“我没有说过一句恐吓她的话。”

傅顺安皱眉,摇头,“不可能,那她为什么要承认?”

“因为我告诉她,你也在市局。”

傅顺安茫然片刻,忽然明白过来。

季沉蛟:“在她心里,身为律师的你仍然有光明前途,她想要给你顶罪。”

傅顺安低下头,片刻后喉咙挤出沉闷的呜咽。

案情基本清晰,但丰安县案不止谭法滨这一桩,毕江的案子还没有结果,傅顺安和陈香里还要等待刑侦支队的进一步调查,他们都坚决否认杀死毕江。

从动机上来看,他们确实没有杀害毕江的可能。那这起案子便极有可能是模仿作案。

至于卢飞翔,关于他下毒的细节已经调查清楚,即将转移到检察院。

离开市局的这天,卢飞翔专门提过,不想和沈维见面,只想一个人安静地离开。但市局突然出现三个“不速之客”——曾姝、薛斌、曹信心。

准确来说,曹信心是被曾姝和薛斌押来的。

三人从豪车上下来,曹信心耸着肩膀,哭丧着一张脸,显得非常恐慌。薛斌无视这儿是市局,拧着曹信心的后领就往刑侦支队闯。

黄易闻讯赶来,“干嘛的?这里是市局!给我注意点!”

曾姝这才扒拉薛斌,让他把曹信心放下。“黄队,我想见见凌老师,他认识我,我们都是卢飞翔的同学。”

黄易知道卢飞翔退学的事,让他们先在休息室等着,还警告薛斌不要找事,不久叫来凌猎。

“凌老师!我们想见见卢飞翔!”曾姝红光满面,很兴奋的样子,“这几天我和薛斌一直在调查卢飞翔的事,已经查清楚了,当年偷盗宿舍用品的是这个人。”曾姝指着曹信心,“偷实验室试剂和器材的也是他!还有,诬陷我和卢飞翔晚上牵手散步的也是他!”

薛斌一脚踹在曹信心的凳子上,“你哑巴了吗?说话!”

曹信心吓得直缩脖子,“是我,都是我!我一直都有小偷小摸的毛病,家里条件也不好,宿舍住了两个富二代,我就打起主意,怕被发现,就传谣言说是卢飞翔拿的。后来我心术越来越不正,偷了试剂出去卖,当时正好出了卢飞翔和薛斌曾姝的事,我看薛斌针对卢飞翔,就把试剂丢失的事嫁祸给卢飞翔。为了激怒薛斌,我还造谣说卢飞翔和曾姝牵手……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卢飞翔。我,我今天就是来向他道歉的!”

薛斌大大咧咧站起来,再次拎住曹信心的后领,拽兮兮地看着凌猎,“就是这么回事,我们想当面向卢飞翔道歉。”

凌猎的视线在三人脸上扫视一番,旁边的刑警正要说卢飞翔拒绝见任何人,凌猎却打断他,摆出吃瓜群众的好奇劲儿,“好啊,他马上要上车了,你们来得够巧。”

市局停车场,检察院的车已经到了,卢飞翔被三个刑警带下来,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他转过身,眉心顿时皱起来。

曾姝向他跑来,挥手喊道:“飞翔哥!”

薛斌落在后面,提溜着曹信心,神情有些尴尬。

卢飞翔:“你们来干什么?”

曾姝:“我们已经查清楚当年的事了,都是曹信心干的,我和薛斌今天是来陈恳道歉。”

说着她朝卢飞翔鞠了一躬。

薛斌有些不情愿,但也说:“兄弟,对不住了,当年是我怒气上头,害得你退学。”

曹信心也哭着鞠躬。

凌猎靠在车边,眼神有些冷淡。

卢飞翔没说话,也没接受他们的道歉,转身要上车。

薛斌突然将他拦住,曾姝也赶上来,“飞翔哥,你放心,你现在的遭遇有我们的责任,我和薛斌会给你请最好的律师,今后你出来了,我们也负担你出国念书的一切开销。我们是真的觉得抱歉,想要补偿你。你就原谅我们吧!”

薛斌点头,“兄弟,往前看,人生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几秒后,卢飞翔却淡淡地说:“不要自我感动了。”

曾姝和薛斌都愣住。

凌猎无声地鼓了个掌。自我感动,这正是他刚才想对曾、薛说的话,但他说能有什么信服力?这话必须得由卢飞翔来说,所以他让他们来见卢飞翔。

薛斌:“你,你什么意思?”

“你们以为普通人的人生在被挤到偏路上之后,那么容易被掰正吗?那只是你们这些富家子的权力。”卢飞翔说得很平淡,仿佛讲的是与自己无关的事,“像我这样的人,一旦被你们毁掉,就再也没有爬起来的机会了。你们现在做的这些事,不是自我感动又是什么?你们觉得我需要吗?我真正需要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呢?”

曾姝含着眼泪,“飞翔哥,你听我们解释,我和薛斌确实做错了,可是我们有能力……”

“不必。”卢飞翔打断她,眼里露出一丝厌恶,“你还要来向我展示你的优越感吗?收起你的好心吧,不是所有错误都能弥补,晚了就是晚了。我本来可以在三院救死扶伤,但是现在呢?我下毒害死了一个人。”

曾姝捂着嘴,再也说不出话来。薛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兄弟……”

“别叫我兄弟,我当不起。”卢飞翔拉开车门,不再回头,“回去吧,我的事与你们无关,我也不想再接受你们的‘好意’。”

车驶出市局,曾姝和薛斌茫然站在原地,曹信心在他们身后,抱头蹲在地上,不知在哭自己,还是在哭卢飞翔。

看着检察院的车离开的还有沈维。他想送卢飞翔,和卢飞翔再说几句话,可卢飞翔不愿意见他,他只能悄悄来,躲在卢飞翔看不到的地方目送。

凌猎却看到了沈维,那是一个很单薄的背影。凌猎驻足,沈维即将转身时,他才躲入阴影,没让沈维看到。

季沉蛟在临时办公室里也看着这一幕,不久凌猎上楼,黄平赶过来,带着结案报告,问他们还有什么可以往里面加。

凌猎喝完半瓶冰水,看都没看报告就笑道:“这就结案了?”

黄平愣了下,“谭法滨的案子还得继续查,牟典培这案子可以结了。怎么,还有哪里不对劲吗?”

凌猎说:“我看牟典培这案子也结不了。”

黄平:“啊?”

季沉蛟走过来,若有所思地拿起报告,客观来说,这份报告写得很清楚,但有个人在这份报告里几乎隐形了。

凌猎说:“其实这一切,都是沈维一手策划,我们警方当了沈维复仇的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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