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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少将行 十七场风 2615 2024-01-17 10:43:20

霍松声吃过早饭,换了衣服去草场转了一圈。

符尧不给他乱跑,所以他没出去多久,但他骨子里也不是什么老实的人,没正形的跨坐在草场外的栏杆上,等着林霰回来。

林霰回去要从这里过,一走就能碰见。

霍松声朝他吹了声转着弯的口哨,等林霰走过来,便不爽地问:“去哪了?给我做饭又不给我送来。”

林霰拽拽霍松声的衣袖:“坐那么高,下来。”

霍松声没立马下来,而是倾过去一点,凑近了去看林霰的眼睛:“问你话呢,上哪去了,怎么不高兴?”

林霰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闻言笑了声:“有吗,你别那么敏感。”

“嗯哼。”霍松声换了个姿势,腿叉过来横着坐,然后一捞,把林霰困在他双腿之间,“戚桐语,我跟没跟你说过,你不高兴的时候,让人特别、特别的……”

林霰挑起眉。

霍松声贴近他的耳朵,含呼着热气对他说:“特别想欺负你。”

“哦,将军的火还没下去啊。”林霰挑衅似的,“那你欺负一个试试。”

霍松声不是什么君子,对林霰尤其做不了柳下惠。早上才被林霰撩了火,没占到便宜,记着仇呢。

霍松声先是咬了下林霰的耳朵,旋即按住他的腰,往上一凑便含住他的嘴唇。

溯望原的草场又大又广,阳光太温暖了,羊群白绒花般,左一团右一簇,出来踩春。

草原上的骑兵纵马疾驰,长鞭当空震颤。

霍松声和林霰在天光下旁若无人的接吻。

早训的兵将们起初没注意,后来不知是谁先走神看见了,便一个捣一个,兵也不练了,仰长了脖子巴瞧他俩。

林霰余光瞥见,稍微退开一点,喘着气说:“看着我们呢。”

霍松声掌住他的后颈,重新黏上来:“让他们看。”

骁骑营的兄弟平时跟霍松声接触最多,这两天已经从各方传说里认识了林霰这个人,除了秋和以外,其他人都没见过戚庭霜,只以为霍松声和那位林大人是在长陵认识的,忍不住感叹:“将军真厉害,回趟长陵还给自己找了个媳妇。”

秋和正举着水囊喝水,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这行为不太稳重,不符合秋和的性格。但一家出不了俩人精,秋和和春信跟霍松声那么多年,知道他跟戚庭霜从小亲近,可那打直的脑筋怎么也想不到那方面去。

春信现在什么想法秋和不知道,反正两天了,他还没能消化霍松声跟戚庭霜好上了这回事。

霍松声仗着自己受伤,把林霰早上欠的那份一口气亲了个够本才放开他。

好不容易分开,林霰眼中浸了一层水。

霍松声抚过他的脸,双手捧起来:“听符尧说,火蛇草发芽了。”

林霰点头:“大概还要等半年。”

“嗯。”霍松声指腹粗糙,在林霰脸上摩挲的时候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了他,“好事多磨。”

林霰目光柔和,定神看了霍松声一会,忽然踏住木制围栏,往上一坐。

这动作吓了霍松声一跳,怕他摔着。

霍松声自己飞檐爬树,对林霰事事小心。

他用手在后面护了林霰一下,抓着他的小臂:“你别搞突袭,我差点没抓住你。”

林霰扶了下霍松声的腿:“没事儿。”

等林霰坐稳了,放松脊背显得有些随意。

抬眼是苍蓝色的天,巍巍山脉隐没在草原尽头,看起来万分辽阔。

林霰摸了摸掌下凹凸不平的木头,忽然说:“从前我和大哥也喜欢在这里坐着,那时我还不知天高地厚,心气也高,以为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我的。”

霍松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很远的地方,把林霰的手放在掌心里捂着:“你说,会不会有一天,天下一统,不再有国境线,不再因为资源分配不均而起战争。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的百姓生活在一起,天下安定,四海太平,人们化干戈为玉帛,说着同一种语言,用同一种文字,走到哪里都是手足弟兄。”

林霰手心暖热,心里也热烘烘的,他笑道:“将军志存高远,我没想过这么多。”

霍松声捏他手指:“那你现在想一想呢。”

“唔。”林霰手指一缩,认认真真想了半晌,说道,“会有那一天的,只是到那时候,我们已经不在了。”

霍松声往林霰那边靠了靠,头一歪倚在他身上:“那也没关系,总有人能替我们看到。”

林霰侧过脸,碰了碰霍松声的额角。

霍松声舒服地闭上眼睛:“此志万世千秋,与岁月等长。”

有风从原上轻拂而过,吹动了衣衫。

溯望原是戚庭霜的故乡,亦是他的执念。

过去十年,他不止一次梦回这里,他的父母和兄弟长眠于此,他久于病榻缠绵,想的是到了最后,他要回到这里,落叶归根,他要和故去的至亲团聚。

或许是冥冥之中,溯望原上十万英烈在保佑着戚庭霜。

再一次回到这里,迎接他的不是死亡,而是新生。

林霰的心弦悄然争鸣,他寻找到霍松声的指缝,紧紧扣住,在他耳边说:“我也是。”

霍松声问道:“你也是什么?”

林霰说:“我爱你,一直爱你,此情与人间岁月等长。”

·

三日之期一到,回讫的大祭司白玫携族中几位德高望重的部落统领现身溯望原。

他们在这里见到了赵时晞,也认出了他后肩的胎记。

白玫当天便提出要带赵时晞回回讫,但被林霰拒绝。

此行旨在确认赵时晞的身份,至于何时让他回去,那要等两国拟好停战条约再议。

国不可一日无君,回讫比大历更加着急。

林霰亲自草拟来往文书,将那些口头协议落到实处。

条约传回长陵,由赵冉亲自审阅,确认无误后加盖印签,以朝廷的名义昭示天下。

“赵时晞”这个名字一夜之间传遍千家万户。

离他去回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定在五月初五,大历的端午。

白玫其实对赵时晞的名字有些意见,他希望大历在承认赵时晞的同时,能让他改回国姓“那齐”。

是赵时晞没有同意。

赵时晞过了五月便满十一周岁,在此之前,他甚少见到赵安邈。

可能是因为这个孩子来的耻辱,赵安邈不愿见到他,起初是痛恨,时间久了痛恨变成了逃避。

但现在赵安邈避无可避。

她必须以母亲的身份站出来,和赵时晞一起去到回讫,在那个危机四伏的国度,履行一个母亲迟到的责任。

赵安邈这一生大起大落,同为女人,却将毒手伸向女人,作为大历的子民,却做出背叛家国之事。她理应受到惩罚,为她少不更事时犯下的错,为后来被权欲迷住双眼种下的恶。

溯望原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同样也改变了她。如今回到这里,她惊悟于无数人前赴后继想要留住的和平,身为大历儿女,也该为自己的罪孽赎罪。

离开的前一天,赵安邈和赵时晞终于见了一面。

他们在军帐中待了很久,没人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偶尔能听见女人压抑的哭声。

第二天,镇北军骁骑营亲自护送赵氏母子离开溯望原,霍松声和林霰策马随行。

边境线上,回讫来迎接的军队已经恭候多时。

赵时晞翻身下马,一步一步远离自己的国家。

他站在两国交界处最后回望一眼,家乡的山离得这样近,可他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

“先生。”赵时晞低声说,“从今以后,我的命运会掌握在我自己手里。”

林霰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他说:“向前走吧,做你认为对的事。”

少年不再贪恋片刻温存,毅然转身,步履坚定地走入自己的王国。

林霰在边境线上驻足许久,直到回讫的军队消失在草原深处。

一件披风搭在身上,霍松声站到林霰旁边。

十一年前,霍松声在一个黄昏送走了他的少年将军。

后来他披挂上阵,也算是年少得名。

军中数不尽的少年兵将,无论是当年的靖北军,还是如今的镇北军。这个国家是由这些稚嫩的肩膀托起来的,少年的血泪倾洒黄土,铸成坚不可摧的城墙,誓死捍卫民族的尊严。

“不是只有穿着铠甲的人才是英雄。”霍松声眺望远方,握住林霰的手,“时晞也是我们的英雄,还有很多为了明天奋不顾身的人,他们都是英雄。”

斜阳暖黄的光点照在林霰眼睛里,叫他眼眶升温。

许久后,他含着笑意轻声说:“嗯,我们不要辜负英雄。”

时光无痕,每个时代都需要英雄,每个时代都不缺英雄。

历史的丰碑会铭刻住前进道路上每一位英勇的斗士,他们或许不起眼,或许很渺小,或许此时此刻正孤军奋战,但英雄的脚步不会停止,史诗的篇章会不断续写。

微弱的星火终会在时代的尽头,燃起一只足以照亮天下的火把。

那是前人的梦想,亦是指引后辈走下去的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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