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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少将行 十七场风 2944 2024-01-17 10:43:20

林霰的病来势汹汹,霍松声觉得林霰身上越来越冷,到医馆时,林霰的脸色已经有些青了。

霍松声眉头紧锁,符尘也很是担忧。

医馆的大夫还是上回替林霰看病那个,夜已深了,大夫都睡了,只有几个药童守夜,霍松声直接将人提溜起来:“陈大夫,你快给他看看。”

陈大夫衣服都没系好便搭上了林霰的脉,没一会面色便凝重起来。

符尘表现得十分焦躁,在后面来回踱步。

陈大夫说:“公子体内寒潮凶猛,这病与心绪有关,忧思过甚、情绪波动太大皆会导致病发。”

霍松声怔然听着,今夜在广垣宫,林霰自始至终表现的都很平静,何来情绪起伏?

陈大夫让药童赶紧升起炉火,又写下药方,命人速去抓药。

“小侯爷,上回我便说过,公子若是再不好好将养,恐于寿数有损。从今日看来,公子的寒症已经侵入肺腑心脉,恕老夫直言,此病非我等凡夫所能医治,小侯爷还是劝公子早做打算。”

上一次陈大夫说林霰活不长时,霍松声其实并无多大感触。久经沙场之人,早已将生死看淡,人总有离去的时候,或早或短,何况林霰心怀鬼胎,死便死了,没什么可惜。

可现下霍松声却有瞬间的失神。

他消化着“早做打算”四字,耳膜鼓动着,不禁发出一声啼鸣。

符尘上前抱起林霰的上身,是要带他离开的样子。

霍松声回过神来:“符尘,别乱来。”

符尘抬起脸,少年稚气未脱的脸庞悄然爬满眼泪。

霍松声微微一愣。

符尘眨下眼,大滴泪落下来:“我要带先生回符山,去找谢逸。”

霍松声反应极快:“谢逸有办法吗?”

符尘用力点头。

霍松声架住林霰,他背上伤势未愈,重压下脚步踉跄,符尘紧张地盯着他,明明一直跟霍松声不对付,此刻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霍松声稳住脚步:“走。”

陈大夫帮着将他们送上马车,取了炭火与手炉,让符尘务必替林霰保暖,不能再让他冷下去了。

霍松声坐在车前,道谢后,甩起马鞭扬长而去。

他驾车极有经验,速度比符尘快上不少。

符山并不在长陵,它位于长陵与西州两城之间。

霍松声没问为什么要去符山,在看到符尘从窗户打出的烟花弹后,也没问符尘是在通知谁。

绚烂的烟花炸在天边,火花点燃了夜色中霍松声沉着的脸。

从长陵到符山近两个时辰,霍松声一刻没歇,马车轮上包裹的铁皮到最后已经被凹凸不平的道路磨得变形。

等到了符山,天色既白。

一人长身玉立背手而立,正是谢逸。

霍松声一路疾驰,冬日晨霜结了一层在睫毛上。

“吁——”

马蹄前扬,谢逸满面严肃迎上来,推门便上了车。

霍松声长时间握着缰绳的手僵硬的不成样子,完成无法展开,指关节酸痛难当。

他咬了咬牙,接着向山上去。

山道不算平坦,但能看出经人修过,有一条道专供车马通行。

山上寂静,车内更是毫无声响。

霍松声无法估测林霰的状况,只能期望尽快到达山顶。

世上鲜有人知符山之巅还有高台楼阁。

若非亲眼见到,霍松声也不敢相信。

终于停下,马都累瘫了。

谢逸将林霰背了出来。

“符尘,”谢逸无暇顾及霍松声,嘱咐符尘说,“带将军去休息。”

说罢便迈入山门。

霍松声紧随其后,符尘追着他的脚步:“霍将军,先生有谢逸看着,不会有事的。”

“嗯。”霍松声应道,“我去看看。”

符尘有些为难:“聆语楼重地,外人不得随意走动,将军还是随我走吧。”

霍松声霎时停住脚步,吹了一夜冷风的脑子突然有点卡顿:“你说这是哪?”

“聆语楼。”符尘说,“符山是聆语楼总舵。”

霍松声猝然失语。

他若不是被风吹傻了,应当不会记错,第一次见林霰,他正被聆语楼杀手追杀,之后在长陵、前夜观星,林霰又接连被聆语楼杀手追杀过两次。

现在符尘告诉他,这里是聆语楼总舵,而林霰病入膏肓要去的地方,正是聆语楼。

大历人人都知道,这两年江湖上突然冒出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聆语楼。

这聆语楼号称什么生意都接,只要钱给够,杀人放火、偷盗抢夺,来什么要什么。不过这个组织相当神秘,至今无人知道其在大历各处据点,也很少有人能直接联系到聆语楼。

有关聆语楼的传言确实有夸大的成分,其实聆语楼并非不挑生意,相反,他们常选难度极高的生意来做。有需求的人需要写清事项,投放到各大城镇中某一固定地点,每逢初一、十五,聆语楼会派人将需求取回,经过筛选,择出一两件,再向需求方提供这边的报价。若对方同意,聆语楼便会立即部署安排,择日动手,否则便会将需求作废。

霍松声不知道赵安邈是如何和聆语楼联络上的,但她要杀林霰之心十分明了,而就霍松声几次与聆语楼交手而言,对方绝对是毫无保留,奔着取林霰性命而去的。

可今日所闻又不是他在做梦。

林霰与聆语楼有关,而且看上去交情匪浅,那聆语楼杀林霰是为的什么?自己人杀自己人?这出拿自己性命所做的戏,究竟是演给赵安邈看,还是赵珩看,或者是给他霍松声看?

符尘将霍松声带去后山,此处环境清幽,山石嶙峋,草木繁盛,一鼎三角香炉立在中央,里头烧着熏香,滋味浅淡,似冷萃新雪。

聆语楼内并非无人,一路走来,许多穿黑衣遮面纱的人匆匆而过。他们都是杀手,与霍松声几次见到的别无二致。

作为生人的霍松声显然成为移动的靶子,走到哪被人看到哪,若非身边跟着符尘,只怕那些杀手早要同他动手,将他押出山外了。

符尘打开一间房:“将军,你先在此处歇息。”

小孩儿乍一有礼,霍松声很不适应。

他在房内坐下,满腹疑问不知该问谁。

大约是看出来霍松声在想什么,符尘又快哭了:“若非先生病的凶险,我断然不会带将军上符山。此事我已无法同先生交代,将军便别再问了,一切等先生脱离险境再说。”

霍松声算是接受了符尘的说法,眼睛一瞥,看了看屋内陈设,觉得此间房多半是有人住过。

符尘下一句便回答了霍松声:“这是先生的房间,将军请在此等候。”

“等等。”霍松声叫住要离开的符尘,“林霰在哪?”

“在药炉。”符尘说,“结束了会有人将先生送回来,将军放心。”

霍松声没不放心,只是没想到他刚坐下,谢逸便出现在他面前。

“霍将军。”谢逸说道,“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霍松声皮笑肉不笑,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你不去看着林霰,找我做什么?”

“你们上山之前,药炉便准备好了,楼主正在热浴。”

霍松声一口茶还没咽下去,全喷了出来:“你叫林霰什么?”

谢逸“哦”一下:“将军还不知道。”

聆语楼能有几个楼主,谢逸称林霰“楼主”,一切便都不言而喻。

霍松声放下茶杯,他与林霰相识短短几日,已数不清被他骗了多少回。

霍松声气极反笑,面带嘲讽,想他在聆语楼手中救了林霰三回,原是多此一举。

“那日在清欢阁,是楼主命我救下将军。”谢逸说道。

“那我还要谢谢他了。”霍松声面色冷然,是生气的表现,更是不愿在此多留,起身打算离开。

符尘张开双臂拦住他。

霍松声冷冷地说:“让开。”

谢逸觑着霍松声的脸色,劝说道:“将军伤重未愈,此时不宜多动。”

霍松声一夜纵马疾驰,片刻未得停歇,昨日才重新清理过的伤口再次崩裂,可他仿佛不知疼痛,执意要离开符山。

谢逸说道:“聆语楼杀手素来只听传令,他们收到的指令是要杀死林霰,便不会作假。”

“怎么,你们楼主自己杀自己好玩,便要别人也陪着做戏吗。”霍松声冷笑道。

“事出有因,若非如此,宸王与大公主不会对楼主放下戒心。”

“那又干我何事?”霍松声反问道,“无论是激怒大公主或是取得宸王信任,你们已经办到了,对我解释这么多做什么。林霰算无遗策,若非我几次出现打乱他的计划,此刻也不用在我面前暴露身份,说到底还是我不识抬举,多管闲事。放心,以后不会了。”

霍松声拨开符尘,循着来路离去。

这聆语楼掩在山林云雾之中,遥看似飘渺仙境。

霍松声气愤不止,步伐极快,如风般卷过,打散一片茫茫雾霭。

“将军……”

一道沙哑声音自身旁响起。

霍松声眼皮一跳,竟目不斜视走了过去。

有脚步跟在身后,又喊了一声:“将军!”

霍松声充耳不闻。

直到又是一声:“霍松声!”

霍松声站住脚,回身看见林霰孱弱面容:“你又想骗我什么?”

林霰从药炉而来,走的匆忙,衣衫都没有穿戴整齐,略显凌乱的披在身上。

“楼主好谋算,桩桩件件皆在掌控,连当今圣上也被你玩弄股掌,我确实不够资格搅这趟浑水,楼主提点的是,我今日便返回溯望原,不掺和楼主大事。”

林霰气虚得厉害,这几步追逐已是难以呼吸。

他喘着气,伸手要来拉霍松声。

霍松声眉头一皱,甩开手。

“将军伤势严重,随我去药炉。”

说着又要来拉霍松声。

霍松声侧过身体躲着人:“管好你自己。”

林霰一口气衔接不上,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呛咳。

他的声音招来找出来的谢逸与符尘,霍松声已经看见他们的身影。

霍松声见人来了,不再同林霰纠缠:“楼主与我不是同路之人,就此别过吧。”

林霰抬了下手,一团团令人发麻的乱绪堵在心头。

他整个人摇晃了一下,抓住霍松声折身时飘起的一块衣角。

“松声……”

霍松声被那点轻微的力道牵扯住,再要往前走便迈不开腿了。

林霰倒在他身上,咳出一口淋漓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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