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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少将行 十七场风 1763 2024-01-17 10:43:20

赵安邈幼时文静怕生,在赵渊的一众儿女中并不突出,特别是有浸月公主在前,她便更显逊色。

如果说赵韵书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的,赵安邈从小到大几乎不被自己的父皇重视。她与赵韵书相差三岁,自幼听到的,便是浸月长公主如何如何,诸如,长公主随皇上秋猎,英姿飒爽,猎得白狐。再比如,长公主主持长陵灯会,吟诗作对,文采斐然。

赵韵书是大历第一美人,被视作大历的门面,受百官喜爱,受人民爱戴。

而那时的赵安邈深居宫中,还在学着怎样做一个公主,或者说,怎样成为赵韵书。

赵安邈用力擦拭面颊上的泪水,高昂着头,以她一贯的姿态,傲然睥睨大历朝臣。

赵渊深深看着她,恍惚间想起安邈幼时向他讨要饴糖的情景。

当年软糯的女儿怎么都无法和面前这个女人重合,如今的赵安邈站在权力之巅,早已成为权位的囚徒。

从公主殿内搜寻而来的灵牌香烛弃之脚下,赵安邈蹲在地上,捡起了写有“戚庭晔之灵位”的牌位,轻轻吹了吹沾染在上面的灰。

东西是在赵安邈寝殿内的暗阁搜出来的,羽林军进去的时候,熏香扑面,想必每日都有人来点香祭拜。

赵渊面部肌肉狠狠抽动着,被针刺般,双手紧握成拳。

“安邈,”赵珩皱起眉,斥责道,“私自供奉罪臣灵位,这是重罪。”

赵安邈仿佛没听见般,细细看着牌位上的名字,仿佛透过生冷的文字,能看见曾经鲜活存在过的人。

“安邈!”赵珩语气更重了些,“还不快将牌位放下!”

赵安邈撩起眼帘:“皇兄,你很得意吧。”

她将牌位端正放在桌子中央,让所有人都看清上面的字。

“来人。”赵珩并不接她的话,“将这些东西都扔出去!”

“谁敢!”

“慢着!”

两道女声叠在一起。

赵渊周身一震,看向赵韵书。

林霰手按在桌上,做了个起身的动作:“长公主……”

赵韵书没有看他,走过去将牌位拿了起来。

“安邈有心了。”赵韵书面色沉静,“我替庭晔谢谢你,灵位便交还给我吧。”

赵韵书虽然说的客气,却用了“交还”二字,表明自己才是戚庭晔的夫人。

赵安邈斜眼打量着赵韵书,觉得她不如十年前年轻漂亮,这么多年简居公主府,过去多少光彩都已化作潦潦尘埃,连皇上的恩宠也不复存在。

“皇长姐。”赵安邈忍不住笑道,“如果庭晔哥还在,看到你如今这副模样,不知会作何感想?”

霍松声冲出来挡在赵韵书身前:“赵安邈,你不要太过分。”

赵韵书静静站在一旁,没有要与赵安邈比较的心思,她过来似乎只是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其他的全都不值一提。

“你我同为女子,我虚长你几岁,这些年也算经历过一些事。”赵韵书缓缓说道,“安邈,我知道想要在这座吃人的皇城中立足很难,但我不是你的敌人。”

“你不是吗!”赵安邈脸上的笑容变了味,她应当是有许多不平与委屈的,却从未与人讲过,“从小到大,抢风头的事你做的还少吗?所有人提起你都是称赞,每个人都说我不如你,你在外面耀武扬威,父皇最疼爱的是你,庭晔哥眼里也只有你,你不过是比我早生三年,你凭什么?”

凭的是什么呢?

赵韵书在深呼吸的同时,飞速回忆一遍自己的前半生。

作为大历长公主,光鲜亮丽的身份背后,是无数血泪堆砌。

赵韵书从小便知道,在其位,要谋其事。她身为长公主,不能只做一只易碎的花瓶。

人人看她抬弓射箭,箭无虚发,却无人知晓她彻夜拉弓,养尊处优的一双手覆满厚茧。人人道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不知她为练好一个字,可以重复千万遍,不知答不上先生的题,戒尺落在身上时有多痛。

没有人生来就是天才,赵韵书也不例外,所以她必须比别人多做一点,再勇敢一点。

男人能上阵杀敌,女人也可领兵打仗,她从没想过要取代谁、拥有谁的天下,她想的从来都是怎样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的国家和子民。

她一出生便拥有了别人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富贵与荣华,自然要承受等量的苦难与磨砺,如此才算与国家和百姓站在一起。

赵韵书是这样想的,戚庭晔亦是如此。

戚庭晔从来不会因为赵韵书是女子而轻视她,他陪赵韵书练箭,一练就是一天,赵韵书不喊停,他也不喊,心肠硬得厉害,却会在结束后替她包扎伤口。他还会陪赵韵书读书练字,二人一起弹琴对弈,是分寸不让的对手,也是琴瑟和鸣的爱侣。

戚庭晔带赵韵书上战场,丢一支军队给她带,靖北军军纪严明,长公主犯了军规一视同仁,打是自己亲手打的,一点水都不放,晚上回了营地,又心疼的给她上药。

戚庭晔没有阻止过赵韵书想做的任何事,那些年里,他们磕磕绊绊的长大,最终成长为自己最喜欢的样子。

这些别人不需要知道,更不需要懂。

那是赵韵书最精彩的岁月,每一幕都有戚庭晔的身影,所以此后岁岁年年,哪怕孤身一人,也不会彷徨害怕。

“我凭的是什么不重要。”赵韵书说,“我只知道,我值得。”

一个人的底气源于她所拥有的一切。

赵安邈可能永远也无法理解,赵韵书明明失去了所有,为什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有的人离去了,但爱亘古不变。

或许这就是原因。

而此时,高座之上,赵渊终于看不下去,质问道:“你们究竟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

“赵安邈!谁准你在寝殿私设灵位,供奉罪臣!谁给你的胆子,勾结杜隐丞,私修航道外通回讫!”赵渊痛骂道,“还有你!谁准你带走罪臣牌位!给朕放下!朕要烧了戚庭晔的牌位,让戚家永永远远消失在朕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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