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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少将行 十七场风 2933 2024-01-17 10:43:20

今日观星,按制宫中百官皆要到场,但首辅章有良半个月前便向皇帝告了病假,据说一直卧床不能走动,因此没有出席今日的祈福大典。

大理寺今天送来了什么人,只要是去观星的官员都知道。章有良称病不去上朝,大半夜却出现在这里,为的什么一目了然。

大理寺监牢阴暗湿冷,人还未进入,先有一股腐朽之气传来。

大狱外是章有良府上的侍卫,他们带了刀,防人进入般,将大门堵了个严实。

霍松声沉声命令:“让开。”

侍卫们互相看了一眼,竟然没动。

霍松声神色趋冷,质问道:“我久不在长陵,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大理寺也归内阁管了么?”

侍卫态度强硬,毫不顾及霍松声的身份:“首辅大人有令,今日问讯,闲人勿扰。”

南林侯府虽然低调,但在大历声望犹在,皇帝虽然不喜霍松声行事作风,好歹也会留几分情面,章有良倒是底气足,连霍松声也不放在眼里。

霍松声抬手扼住侍卫的脖子,指尖狠掐进肉里,脚踢在那人膝弯,迫使对方跪在自己面前:“内阁不懂规矩,本将军今日便教教你们规矩,让你们知道,这长陵城还没到大公主一手遮天的时候。”

说罢他手上发力,直接将那人掐断了气。

霍松声丢垃圾般将人扔在地上,对着指尖轻轻一吹:“还有谁挡我吗?”

侍卫们见状纷纷犯怵,霍松声起身时随手捡了两颗石子,冷脸入了大狱。

大理寺监牢绝对是全大历最令人胆寒的地方,这里有百八十道酷刑,凡是入了大理寺的犯人,不吐出点东西脱层皮是不可能出去的。

今日河长明的预言断了吉凶,赵渊当即下令拿了燕康,却放过了赵安邈,这事儿只怕等天一亮就要传遍大历。

其实这种靠预言断吉凶的做法,无论放在哪朝哪代都极为荒谬,百姓一度诟病老皇帝执政晚年愈发昏庸,听信妖言荒废朝政。可接连两年观星所示大凶之人,在后来都得到了印证,由此堵住了悠悠众口,也彻底令皇帝信服。

燕康从遂州知府擢升入内阁,是章有良亲自点的,其在任期间在百姓中口碑很好,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所以从表面看,皇帝将他下狱确实是有点不分青红皂白了,可即便如此,内阁首辅连夜赶来大理寺,说到底还是心虚,怕燕康禁不住大理寺与刑部酷刑,说出一些不该说的东西。

大理寺对燕康还算不错,给他单独安排了一间狱房。狱房在牢狱最后,安静隐秘,霍松声一眼看见章有良抱臂站在牢房外,似一尊无情石像,而牢房里面,两名侍卫手持白绫,正在绞燕康的脖子。

听见脚步声,章有良侧目看了这边一眼,旋即转回去,低声说了句什么。

如此明目张胆的杀人灭口,被撞见也丝毫没有惧色,可见内阁首辅背靠大公主,已经到了何种权倾朝野有恃无恐的地步。

燕康被白绫勒的无法呼吸,双脚不停在地面摩擦,喉间发出“咯咯”的气声。

霍松声跑了过去,呵斥道:“住手!”

章有良头也不回:“继续。”

霍松声掌中两枚石子用力抛了出去,砸中一名侍卫的手腕。

白绫松了一瞬,给燕康缓过一口气。

章有良迈步进入牢房,推开两名侍卫,反手勒紧白绫,狠狠绞住。

霍松声跑到牢房门口,只见燕康两腿僵直,头歪倒下来,已然断了气。

“章有良!”霍松声一脚踹开房门,铁皮摔在石墙上,在安静的大狱惊起巨响,“你竟敢杀人灭口!”

当朝首辅章有良年过六旬,发间布满青丝。

他缓缓松开白绫,身后两名侍卫动作迅速用白绫将燕康吊于梁上。

章有良微微一笑:“小侯爷莫要信口雌黄,此人乃畏罪自尽。”

“首辅大人颠倒黑白的功力真是令人叹为观止。”霍松声咬住牙关,脸部刚毅的线条狠狠抽动着,“今夜大理寺所有人都见你进了大狱,燕康死在狱中,本将亲眼所见是你动的手,首辅大人恐怕难逃罪责。”

“哦?”章有良摊开双手,那掌心还有用力攥白绫后落下的红痕,“燕康乃我得意门生,今日被皇上下令入狱,我来询问究竟,有何不可?我到这儿发现他已经悬梁自尽,便命手下上前查看,正巧小侯爷此时进来,以为是我杀人灭口,皆是误会罢了。”

“既然如此,还请首辅大人与我一同入宫面圣,你我当面将此事与皇上说清楚。”

“好啊。”章有良放声一笑,“本辅行得正,坐得直,小侯爷可以试试,陛下是信得过老臣,还是信的过侯爷您。”

“你——”

林霰握住霍松声的手臂,阻止他与章有良发生冲突,并对他摇了摇头。

章有良这才看见霍松声身后还站了一个人,他往前上了一步,牢房顶上一面天窗漏下几缕月光,他便借此看清林霰的样貌。

“这位便是我大历的吉星,林霰林先生吧。”章有良双目阴翳,覆着一层浑浊的灰,“皇上命我在翰林留了三年的官位,先生何时肯来上任呢?”

林霰半边脸隐没在黑暗中,半边脸被月光照的皎白。

他淡淡道:“林某不才,担不起翰林重任。”

“那可惜了。”章有良低叹一声,“可惜宸王也并非什么好出路,先生人中龙凤,怎么连这点都看不清呢。”

“首辅大人多虑了,我与宸王并无私交。”

章有良嗤笑道:“差点忘了,是皇上亲自下令请先生入都的。”

章有良走出牢狱,经过林霰身边时顿住脚步:“林霰啊,就是不知你这吉星能当多久。长陵城的刀剑素来不长眼,不入翰林,只怕皇上也保不住你呐。”

林霰微一颔首:“谢大人关心,人各有志,道不同不相为谋。”

章有良冷哼一声,旋即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了。

霍松声也要走,又被林霰一把拉住。

“去哪?”

霍松声说:“进宫。”

“皇上今日一心扑在观星上,你此时进宫,岂非是找他不快?”林霰语速轻慢,安抚般用手指在霍松声手腕上划了两下。

霍松声感觉手腕被林霰轻抚的地方热了起来,但他没有动,任由林霰又划了几下。

“章有良既然敢当着你的面杀人灭口,就不怕你向皇上告发,他是长陵老臣,你呢,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将军,拿什么同他争?还想挨打么?”

霍松声稍微冷静了一点。

林霰说的不错,章有良既然大摇大摆的入大理寺,当着霍松声的面杀了燕康,说明他没将宸王放在眼里,更没将霍松声放在眼里。

即便霍松声将他告到御前,说白了,哪怕赵渊信了霍松声的说辞,又能怎么样?

赵渊因凶兆将燕康压入大牢,本就没存留他性命的心思,这事儿顶到赵渊面前,章有良可以说他是为大历除祸害,还可以说是替皇上出手。再不济,赵渊怀疑他心里有鬼,但空口无凭,霍松声根本没有证据,只有一座座深藏在地下的青楼,却没办法将它们与当朝首辅,乃至大公主联系起来。

大公主的势力太庞大了,贸然入宫只会招致皇帝不满,在掌握能将大公主一脉彻底铲除的关键线索之前,这点小风雨根本无法捍动他们的根基。

林霰低低咳了几声:“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要急,该来的迟早都会来的。”

一连串的脚步声传入大牢,林霰松开了手,很快宸王出现在他们面前。

赵珩先是将二人看了一遍,然后才看向牢里吊在那儿的燕康。

“我方才在外面见到了章有良,是他做的吗?”

林霰点了点头。

赵珩问道:“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林霰解释说:“我送小侯爷回府,路遇杀手埋伏,逃生至此,在外看见首辅车马,便进来看看。”

赵珩来的匆忙,头发半湿着散在身后,浑身刚刚沐浴过的香气。

“章有良简直不将本王放在眼里,入大理寺行凶如入内阁,我要去见父王。”

“王爷且慢。”林霰制止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赵珩皱起眉头,看了霍松声一眼。

霍松声也懒得听他们那些阴谋诡计,嘴角一拉,先一步走了。

待霍松声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林霰才说:“燕康是章有良的心腹,他身上必定掌握了内阁与大公主不少秘密,所以章有良才急于前来灭口。当务之急,王爷要赶在章有良之前,拿到燕康藏匿起来的证据。他与章有良互通多年,我不信他会不给自己留一后手。”

赵珩应了声:“我立刻派人搜查燕府。”

林霰说:“燕康回长陵不足一月,兴许很多东西还留在遂州,王爷最好再派人去一趟遂州燕府。”

他抬头看向燕康的尸首,微微眯起眼睛:“至于燕康,王爷一定要说是首辅大人发现其悬梁自尽,其他的一概不要多言。既然首辅大人写好了故事,我们照着演即是了。”

林霰与赵珩在狱中交谈了半个时辰才离开,大理寺门口,赵珩问道:“要我派人送你回去吗?”

林霰摇了摇头:“不必了,王爷慢走。”

符尘等的快要睡着,待赵珩离开后,林霰才走去车旁。

他轻轻摇了摇符尘的肩,问道:“霍将军呢?”

符尘揉着眼睛,嘴巴朝车里一瞥。

林霰明显有些惊讶:“他没走?”

符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要跟着我们。”

林霰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先去侯府吧。”

他上了车,霍松声脱了衣服,光着膀子趴在那儿,人已经睡着了。

林霰动作放得很轻,展开平日给他盖腿的毯子,搭在霍松声身上。

霍松声动了一下,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林霰坐在他身边:“困了?”

霍松声不仅是困,人还昏,身上疼的快顶不住了。

他揪住林霰一小片垂落的衣角,绕了几圈缠在手指上。

林霰被他这些小动作逗笑了:“做什么?”

“看着你。”霍松声又闭上眼,含糊道,“别想趁我睡觉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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