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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少将行 十七场风 5302 2024-01-17 10:43:20

一行青雁自南往北惊掠而去。

枯叶翻飞落在脚边。

赵安邈背靠雕花石柱,昂着首,轻蔑笑道:“我此生人情血债无数,若要清算,先生不知要排到猴年马月。”

赵安邈这一生,荣宠满身,手握大权,为达目的,她可以牺牲无辜百姓,也可以背叛自己的母国。她杀人无数,无论是借刀杀人,还是幕后指挥,手中染过太多鲜血。在她眼中,人命不过草芥,这样的人,又怎会为几桩不知姓名的血债感到愧疚。

林霰苍白的面目仿佛附着一层细碎寒霜。

凛冽的寒风刮过他的皮囊,刀削斧刻般,将他眼中茫茫一片白雪染成了漫天血色。

“冤有头,债有主。”林霰的目光缓慢飘远,他凝视着空气中捉摸不住的尘埃,忽然逃避般闭上了眼睛,“公主既然要论先来后到,那林某请问,公主这些年恶事做尽,午夜梦回,也从未问心有愧吗?”

赵安邈一甩长袖:“我为何要心存愧疚?世道糜烂至此,非我一人之功。大历朝堂之上,有多少人是干干净净,那些平庸百姓又有几人心无贪欲?即便是父皇,他的皇位如何得来,他又是如何对待帮他夺得王位的有功之臣,桩桩件件,人性丑恶如斯,你们凭什么对我指指点点?”

“这便是公主所言,要让所有人都尝一遍公主曾经所受之苦楚吗?”

“没错!”赵安邈愤恨难当,“世道欺我辱我,天地间从没有公平可言!”

“所以公主要将一人之痛,变为万民之痛,要将世间女子都变成公主这般模样吗?”林霰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到赵安邈面前,“让那些无辜女子,尝尽屈辱,再像公主一样,用怨愤回报这个世间,是这样吗?”

赵安邈仰起头,瞪视着林霰,她眼睛里是熊熊怒火,这把火由屈辱点就,在心原尘上不息燃烧了十年之久。正是这把火,将赵安邈一步步推入深渊,让她痛,也让她强,让她丧失理智,也让她泯灭人性。

赵安邈笃定道:“没有人能经受得住那样的屈辱,也没有人,能在受过那样的屈辱过后,不憎恶这个世间。”

林霰微微歪起头,万千情绪皆在这一句话里。

他说:“公主又错了。”

赵安邈被林霰的目光锁住,竟觉难以呼吸。

似乎有来自北方的风吹过鬓边,林霰静静感受着十年如一日的寒凉,在一声声压抑至极的呜咽中,冷静质问道:“公主是如何从那场劫难中活下来,如何才有的今天,都忘了吗?”

一股无形的压力扼住了赵安邈的脖颈,那一瞬间,她的眼前闪过许多不堪入目的画面。她嗅到了血气,指尖触及到冰冷的雪,她听到了自己孱弱的呼救声,也看到了那个不顾一切挡在她面前的人。

赵安邈头上的簪子毫无征兆的从发间坠落下来。

“啪”地一声,尖利的顶端刺中了她的心脏。

赵安邈所有的气焰尽数消失,她不禁向后退了一步,脚后跟抵在石柱上,冰冷的石头硌着她的后背,她仓惶地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人那双略显熟悉的眼睛。

“你……”赵安邈声音颤抖,“你是谁?”

“公主想起来了。”林霰勾动唇角,俯身捡起赵安邈掉落的簪子,“公主还能说自己问心无愧吗?”

林霰想帮赵安邈将簪子戴好,手刚抬起来,便被赵安邈狠狠一推。

赵安邈弓着腰背,撕心裂肺地喊:“我问你是谁!”

林霰的动作停在那里,他一点点收拢掌心,任簪子上锋利的棱角刺破他的皮肉。

“债主啊。”林霰轻轻咳着,也笑着,垂散在肩上的发被他拨到身后,他挑起一点眼尾,冷白面色形如地狱来索命的鬼怪,“我替戚庭晔、替林雪吟、替命丧溯望原的靖北军亡魂,向公主讨份迟到十年的血债。”

“林雪吟”三个字让赵安邈如遭雷殛。

“你……你是……”赵安邈猛地跌坐在地,脸色顷刻间煞白一片,“庭、庭……”

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林霰幽幽道:“安邈,你还能问心无愧吗?”

一行泪顺着赵安邈的面颊流落下来。

她再也没有半点嚣张模样,比之昨日在朝堂之上当众失势还要狼狈。

赵安邈畏惧地躲避着林霰的眼睛,却被林霰掐着脖子抬起头。

她只好闭上眼睛,双手虚握住林霰的手腕:“对不起……对不起……”

冷,是赵安邈仅剩的知觉。

她被冰到般打了个抖,眼泪顺着下颌滴在林霰手上。

赵安邈从不知道一个人身上的温度竟然可以冷成这样,好像林霰这个人,从骨子里就都是冰冷的。

可她明明记得,这双手曾给她送过饴糖,也曾帮她点过宫灯。

在她不被皇上留意的那些年里,在她被其他皇子公主欺负的时候,这双手不止一次的解救过她。

可是她又做了什么呢?

她做了什么……

当年回讫兵变入侵溯望原的消息甫一传入长陵,赵安邈便私自离开了皇城。长陵宫中的老人都知道,十年前赵安邈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但没有人知道赵安邈真的到过溯望原。

彼时溯望原已经尸横遍野,赵安邈抵达溯望原战场时,回讫部族的主力正在清点伤亡人数。

突然出现的赵安邈无疑成为回讫新的追击目标,一个十几岁的妙龄少女,大历的公主,得到她,便能令大历再蒙一层羞。

赵安邈带去的侍卫为了保护她,在逃亡路上全部被回讫诛杀。

溯望原上许多避难坑洞,赵安邈拼尽最后一口气躲了进去,回讫士兵的脚步犹未散去,她以为自己死定了,回头却对上坑洞内十数双眼睛。

她吓得几乎要惊声尖叫,身后却袭来一双温热的手。

赵安邈撞进柔软的怀抱中,女子身上特有的幽香令她安定。

“嘘——”

有人在耳边安抚,唤她的名字:“安邈,安静。”

赵安邈惊喜地看着来人:“林姨!”

她一头扑进林雪吟怀里,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呜呜地哭起来。

林雪吟,靖北王戚时靖的妻子,戚庭晔与戚庭霜的母亲。

她多年跟随戚时靖出入溯望原战场,与士兵同吃同睡,披挂上阵,从不退却。

林雪吟身上套着松垮的甲胄,脸上有脏污,神情也有些疲惫。

她摸摸赵安邈的脸,擦掉她的眼泪,说道:“好了,不哭了。告诉林姨,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安邈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我在宫中听说回讫入侵溯望原,我担心靖北军和庭晔哥的安全……”

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僵硬的环顾一圈,心脏砰砰地跳:“林姨,王爷和庭晔哥呢……”

林雪吟眼中一闪而过的悲怆如凄美的星,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悲伤,只说:“乖孩子,林姨会送你回家。”

林雪吟是个美人,多年战场磨砺,让她更加坚韧。

赵安邈从林雪吟的话中得到了一个不愿面对的答案,她没有经历过战场,不懂战场的残酷,直到看到重伤的戚庭霜才有了一些实感。

那些都是她曾经熟悉的人,此刻却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

戚庭霜伤得很重,他的右手被利箭贯穿,全身多处刀伤,最致命的是胸口处那道伤,听幸存的靖北军说,若不是当时戚庭霜胸前挂着一块铜镜,那箭已经要了他的命。

饶是这样,戚庭霜也在垂死边缘。

他浑身发着高热,每日昏睡时多,醒时少,如果再得不到有效救治便活不成了。

林雪吟看起来并不着急,她有时抱着戚庭霜,在他耳边说话,有时哼歌,似乎这样就能治愈戚庭霜的痛苦。

赵安邈比她还心急,便去问林雪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林雪吟刚替戚庭霜降过温,双手被雪寒到通红:“等到援兵来。”

赵安邈以为林雪吟是在等朝廷的援兵,便极有信心地点头:“对,父皇肯定会派兵来救我们的!”

可是他们等了三天,大历的援兵仍旧没有现身。

连远在皇城的公主都能独自跑到溯望原来,援兵没有道理这么久还不到。

赵安邈半梦半醒间听见戚庭霜与林雪吟说话。

戚庭霜的嗓子在冰天雪地里冻坏了,几乎出不了什么声音,她模糊地听到戚庭霜说:“松声一定会来……”

林雪吟抚过小儿子的脸颊,说道:“南林侯府被人绊住了脚,我们不能等了。”

躲在坑洞里,回讫人不出几日便能找到他们。

援兵迟迟不到,横竖都是死,离开这里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当夜,林雪吟带着余下十八名靖北军与赵安邈向南逃亡。

在此之前,赵安邈始终十分信任林雪吟,但她无法理解林雪吟顶着回讫的追杀,离开坑洞的决定。在她看来,此时躲在坑洞里等待援兵是最安全的方法。

冬天的溯望原气候太恶劣了,风雪交加。

赵安邈从没受过这种罪,哭着说要回去。

回讫的士兵步步紧逼,赵安邈不顾林雪吟的阻拦,执意要走,半路便被回讫人抓住。

那支兵近百人,赵安邈被扇了几个耳光,便交代了林雪吟等人的去向。

而那时,回来找赵安邈的靖北军就潜伏在厚雪之后。

回讫派了一队人沿着赵安邈指认的方向继续追踪林雪吟等人的下落。

剩下几十个人看守着赵安邈。

他们很快便对赵安邈生起歹心。

林雪吟的面容被大雪映得十分阴冷。

她提剑起身,却被不知何时醒来的戚庭霜抓住了手。

戚庭霜无声地喊:“娘,别去。”

林雪吟低头看了看自己重伤的儿子,心一横,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蒙住了戚庭霜的眼睛。

紧接着,她带着人冲了上去。

那是戚庭霜人生中最黑暗,也最漫长的一段时间。

他听见很多惨叫声,有刀剑入肉的声音,有人身倒地的声音,更多的,他听见了回讫士兵放浪的笑声。

戚庭霜发不出声,竭尽全力摘掉蒙眼的布条。

然后便看见让他一生都无法释怀的一幕。

回讫人的尸体倒在雪地上,靖北军残存的将士无一生还。

而他的母亲被按在雪中,被回讫人撕碎了衣服。

戚庭霜无声的嘶吼,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无能。

他拼命向前爬去,十指被雪下锋利的石头割破,可这条路太长太长了,他费劲力气也无法爬到母亲身边。

林雪吟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却在转头看见戚庭霜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她突然按着回讫人的头开始迎合,这无疑刺激了这群丧心病狂的敌人。

林雪吟被几人拖入坑洞中,在那里,同样屈辱的人还有赵安邈。

大雪中蜿蜒出一条血路,戚庭霜爬到洞口的时候,林雪吟刚巧从里面出来。

她衣衫不整,手中提一把滴血的刀。

“结束了……”

林雪吟的刀掉落在雪中,她俯身想要抱一抱戚庭霜,手伸出去,又颤抖地缩了回来。

戚庭霜目眦欲裂,身体和心都是千疮百孔。

他的眼睛很痛,眼泪和血一起流下来,被风雪吹干,视线也渐渐模糊。

再醒过来,戚庭霜躺在一辆板车上,林雪吟肩上勾着绳,在雪地里艰难地拖着他往前走。

仅存的那几名靖北军死在了回讫人手里,赵安邈一言不发缩在戚庭霜身边,林雪吟瘦削的肩膀撑起两个人的重量。

戚庭霜张开口,仍然无法发出声音。

他敲打木板吸引林雪吟的注意,天气太冷了,他全身都冻僵了,手指关节很容易便被粗糙的木板擦破,脱掉一层皮。

林雪吟停下来,地上抓起一把雪喂给戚庭霜。

一夜过去,这名铁血不倒的女人肉眼可见的苍老了。

林雪吟合上戚庭霜的眼睛,让他睡觉。

戚庭霜执拗地抓紧母亲的手,他很想站起来,想像个男人一样保护他的母亲,可是重伤带走了他全部的精力。

林雪吟继续上路。

戚庭霜紧闭着眼,不想在此刻给林雪吟添半点麻烦。

他们必须尽快离开溯望原才有生机。

可身后的追兵一直穷追不舍,无论他们多少次改变方向,回讫很快就能追上来。

戚庭霜昏沉钝痛的头脑终于察觉到几分不对。

他看向身边的赵安邈,忽然用力翻起身,抓住了她的手。

赵安邈纤白的手掌中安放着一枚红色的石头,那是回讫人专用的信号石,指甲一抹便能掉下一片,落在雪中不会化,反而会将雪染红。

这就是回讫能找到他们的原因。

“为什么?”戚庭霜动了动唇,却不妨碍赵安邈看懂。

赵安邈猛地推开他,跳下板车。

手中的信号石整个掉落在地,连片的红瞬间蔓延开,像极了鲜血。

赵安邈颤抖地哭,尖叫道:“他们说只要交出你就会放过我!我要回宫!我现在就要回宫!”

林雪吟冲上来捂住赵安邈的嘴,她对待赵安邈始终温和,此刻却严厉起来:“你和回讫做交易?他们的话你也敢信?!”

赵安邈在林雪吟手中挣扎,恶狠狠一口咬在林雪吟手臂上:“我不信他们难道信你吗!若不是你执意要走,我怎么会被他们那样欺辱!”

林雪吟手腕留了个口子,她冷冷看向赵安邈:“若非你不听阻拦任性回头,我们现在已经走出溯望原了。”

回讫士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雪吟甚至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她警告赵安邈老实闭嘴,搀扶着戚庭霜躲到巨石之后。

他们身后就是深渊,林雪吟回头看了一眼,扔了一捧雪下去,入目皆是白色,无法判断有多深。

林雪吟钳制着赵安邈,透过枯木缝隙窥视回讫人的一举一动。

回讫发现了遗落的板车与信号石,并判断林雪吟独自带着重伤的戚庭霜走不了多远。

他们带人在周围搜寻了一圈。

林雪吟屏住呼吸,整个人贴在石壁上。

戚庭霜身上被她铺满了一层雪,回讫人跳到巨石上向下眺望,没看到人影。

几人说着回讫族的语言,林雪吟常年驻守溯望原,能听懂几句,他们在说,此地无人,要继续向前追赶。

林雪吟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开。

她前胸及后背都汗湿了,心脏也快要跳出来。

回讫人意欲离开,可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的赵安邈突然挣脱林雪吟站了起来。

她歇斯底里的朝回讫大喊:“戚庭霜在这里!他还没死!”

时间仿佛就是在这一刻静止的。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戚庭霜的耳朵里都只有一声争鸣。

嗡——

他拂开面上的雪,正对上林雪吟投过来的决绝的目光。

林雪吟一掌击在赵安邈后颈,后者软倒在地。

随着赵安邈倒下的动作,戚庭霜的世界被放慢了,有血气涌在喉间。

他匆匆握住林雪吟冰冷的手,抓住身旁的树干,阻止自己往深渊下坠。

“娘——”

林雪吟笑着吻过他的额头,用力将戚庭霜推下深渊。

戚庭霜的声带仿佛被硬生生割裂了,喊出的声音嘶哑难听,却也悲痛欲绝。

孤鸟自天边飞过。

戚庭霜看见一支箭刺穿了林雪吟的心脏。

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飞溅在他脸上。

林雪吟跪立在雪中,向深渊呐喊:“庭霜!活下去!”

·

林霰恍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有灼烧般的疼痛。

他的右手被夹板固定住了,动起来很不方便。

林霰放下受伤的手,也松开了赵安邈的脖子。

一片云飘了过来。

林霰的脸被乌云笼罩着,这让他看起来冷漠,也绝情。

“忏悔吧,安邈。”林霰的指尖自赵安邈脸颊上轻扫而过,“向溯望原惨死的战士,向林雪吟,向你自己,忏悔吧。”

林霰站起身,身后落下两道黑影。

他面无表情地交待:“别让她死了,她还没有赎罪。”

林霰迈步离开。

赵安邈膝行几步,冲那嶙峋的背影哭号道:“庭霜哥!”

林霰停下来:“你没有资格叫这个名字,你也没有资格供奉戚庭晔。戚家受不起你的香火,你不配。”

乌云卷过头顶,稀稀落落的雨滴下来。

林霰走的不快,到门口时,发丝已经微微湿了。

门廊外有个身影靠墙而立,那人撑着伞,正仰头看伞沿上落下的雨珠。

林霰愣了愣,面上的冰冷悄然散尽。

“将军怎么在这里?”

“等你啊。”霍松声向林霰走来,皱着眉,“不知道要下雨啊,不打伞。”

林霰默然站在伞下,静了会儿问道:“将军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猜的咯,你以为就你会算吗。”霍松声说,“赵安邈失势,你不得来落井下石一番。”

林霰抿着唇,见霍松声表情生动,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霍松声垂下眼,撇到林霰掌心里破烂的伤口。

“你又怎么了。”霍松声不悦地拎起林霰的手腕,摊开那手掌,“赵安邈都能伤到你?你可真是个不顶用的瓜皮。”

霍松声说着,摸到一直收在身上的,林霰的帕子。

他将帕子绕在林霰手掌上,数落道:“你这人,就不能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吗?右手吊起来你就弄左手啊,俩手都折了你就知道厉害了。”

林霰专注地听,一句都不想错过。

他是个很好的聆听者,还很乖,几乎不会反驳。

等霍松声说完,林霰才轻轻捏住霍松声即将脱离他掌心的指尖。

“干嘛?”霍松声不明所以。

林霰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将头贴在霍松声肩膀上。

霍松声原地怔了怔,默默将伞向林霰那边挪了一下。

“累了?”霍松声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其实很温和,他以为这次还会像之前每一次那样,得不到林霰的答案。

可是这次林霰应了一声,随后抬起手,虚虚地揽住了他的腰。

“将军。”林霰低沉道。

霍松声偏一点头,一声鼻音掠过林霰耳际:“嗯?”

林霰捉住那抹尾音,闭上眼,放纵了自己:“松声。”

雨打在伞上,啪啪作响。

霍松声的心跳与那声音重合。

他伸出手,很轻地抚过林霰的后颈,这是大将军笨拙的安慰。

霍松声不知道林霰的经历,也不知道他的来历。

可他给了林霰一句:“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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