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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少将行 十七场风 2993 2024-01-17 10:43:20

霍松声有那么一个瞬间是动了杀心的,他的手已经抬了起来。

可就是这个动作牵动了后背的伤,疼痛让霍松声猛地意识到,自己被河长明的话掌控了,并且十分轻易的恼羞成怒。

霍松声慢慢将手放了下去,按在膝盖上。

河长明看见了他的举动,却视若无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小侯爷不必恼怒。”河长明将霍松声看穿了,“或许从今日起,您可以试着相信神佛。”

霍松声转而松懈下来,他靠在车上,懒散地抱起胳膊:“神佛虚无缥缈,不如信你这个活神仙。河鉴长,你替人算命,替天行道,可算过自己?”

河长明过分白皙的双手藏于袖中,他双眼平视前方,五官精致的挑不出半点瑕疵,似一尊雕琢完美的白玉神像:“未曾。”

“哦,为何不算?”

“知道太多有时并不是什么好事。”河长明说,“小侯爷觉得呢?”

霍松声眯起眼睛,发现河长明被披风掩盖的脖颈上,露出一点暗红色的痕迹。

他吸了吸鼻子,河长明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马车过了午门,一路到达广垣宫。

秦怀礼在外面接待,唤来几个小太监搭好脚凳,请河长明下车。霍松声先下来,他从车里出来时吓了秦怀礼一跳,不知这二人是如何碰到一起去的。

秦怀礼亲自上前替河长明撩车帘,手递过去扶他。

身后传来脚步声,霍松声回头看了眼,是宸王赵珩和林霰一道入宫。

河长明似乎身体有些不适,下车时脚步不稳,差点将脚凳踏翻,霍松声离得最近,伸手拉了他一把。

赵珩已经走到跟前,询问道:“河鉴长无事吧?”

河长明并不看他,摇头说:“谢王爷关心。”

霍松声蓦地反应过来,河长明身上的味道与昨夜在大理寺赵珩带来的味道如出一辙。那时赵珩长发半湿,浑身透着刚沐浴后的香味。

如此发现难免令人惊讶,霍松声多看了河长明和赵珩两眼。

赵珩警觉地抬起眼:“松声,你看我做什么?”

“啊,没有。”霍松声扯开话题,“听闻表兄今日一早便入宫禀报燕康身亡一事,不知皇上作何反应?”

“比起这个,父皇更关心是谁要行刺南林小侯爷。”赵珩抬腿往殿内走,“燕康本就是被昭示有凶兆之人,死了便死了。你可是父皇的亲外甥,松声,懂点事,别总让父皇为难。”

霍松声笑的率真:“那是自然。”

广垣宫已经设好宴席,为每位前来赴宴的大臣安排好了座位。

按照礼制,皇子与公主要上座,其次是各位亲王。

霍松声坐在中间,很巧的是,林霰恰好位于他身后的位置。

宴席尚未开始,官员们还在三三两两的入席。

今日观星结束后林霰名声大噪,其实宫中许多人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只是对不上号。

大家知道林霰无外乎是知道他三年科举三年探花,三次被邀入翰林,又三次拒绝邀约故事。

自从几年前科举改制,从三年一考改为一年一考后,每年报考科举的人数较之以前番了个番。考的人多了,竞争自然就大,想要在那么多人中脱颖而出更加不易,遑论连续三年稳居探花之位。

赵渊在林霰第一年参加科举时便留下了印象,殿试的题目是皇帝亲自出的,也是皇帝亲临现场考的,林霰绝对有状元之才,可惜他身体不好,头一年考试便昏在考场,如此才落得探花头衔。

都说才子有才情,文人有风骨,林霰不满足于探花,第二年又来了一次。

或许是第一年的失利造成了心理上的负担,这次林霰过于紧张,没能将考题全部答完,依旧只是探花。

赵渊曾亲自劝说过林霰,可以先入翰林,再做打算。林霰还是不肯,就这样又来了第三次。

这次林霰没病,题也在规定时间内全部答完,最后考评的结果却不如人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宫中熟知他姓名的都道林霰是江郎才尽,消息传回都津,都津百姓亦替他惋惜,一时间林霰三年科考三年探花的名声打了出去。

有人笑他天生没有状元命,也有人说林霰生不逢时,总之那之后,林霰这个名字便在大历广为流传,一路传到边塞,落入霍松声耳朵里。

然后就是今天,河长明一则预示,点了林霰的名,在大历卷起一阵风潮。

霍松声面前是一盘颜色青翠的葡萄,他揪下一颗,剥皮的过程犹如抽丝剥茧——

林霰第一年科考,刚巧是河长明入宫那年。

这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大历为人所知。

霍松声将葡萄丢进嘴里,撑着脸颊回头看林霰,那人被几名文官围住,正相互交流治国之策。

霍松声扯住嘴角,与其相信林霰考了三年探花,还不如信这人有本事控分来的实在。

与其他桌相比,霍松声这儿确实有点门庭冷落。他没事做干吃葡萄,不多时便消灭干净。

等人到的差不多了,赵渊才在秦芳若的陪同下现了身。

老皇帝今日精神不错,上座后四下看了一圈,找到林霰的位置,冲这边说:“林生,坐到前面来。”

一句话惊起满座哗然,皇帝身边确实还有一个空位,那是给大公主赵安邈留的。

不论大公主权势如何滔天,万没有皇帝到了,她还没到的道理。赵安邈迟迟没有出现只能是一个原因,皇上不让她来。

换句话说,今日预示赵安邈为凶,皇上虽然明面未置一言,并不代表他没有行动,显然赵安邈已经被下令禁足。

林霰从位上起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坐上了本属于赵安邈的位置。

霍松声好笑地摇头,端起酒壶给自己斟满了酒。

赵渊将林霰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肉眼可见更高兴了。他宣布开席,太监们呈上开胃前菜,数十个身着西域服饰的舞姬手持花鼓,飘渺行入大殿,开始表演歌舞。

霍松声对美人跳舞兴致缺缺,一直埋头吃席,若有人来敬酒,他便陪上几杯。

宫中琼浆佳酿不可多得,霍松声在漠北可喝不到这好酒,一时贪杯,喝的身上发汗,便脱下外衣放在一边。

皇帝不知在与林霰说什么,喜笑颜开的模样,目光一瞥望见他,顺带着提了一嘴:“还有松声,至今没有成婚,过了年就二十八了,朕这个岁数的时候都有阿珩了。”

说着,又将目光投向赵珩:“王妃过世已有五年了吧?朕理解你心里悲痛,可堂堂大历皇子,一直没有内室可怎么行?这样,你一个,松声一个,林生一个,朕来替你们物色,赶在年关之前将你们的终身大事解决掉。”

好好的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霍松声扭头喝酒,装听不见,那两位也没有搭腔。

老皇帝一高兴就喝大了,开场没多久便红光满面,没一会儿已经替林霰说了好几门亲。

霍松声在底下偷着乐,听林霰拿身体不好做托词。

老皇帝明显不满,臊白他:“好你个林霰,朕让你来翰林,你不来,给你说亲,你不要,是不是朕的话不管用啊?”

林霰跪下告罪,言语间却没有半点让步。

“去去去。”赵渊摆摆手,秦芳若将林霰从地上拉起。

“罢了,赔罪便来点实际的,听闻林生琴艺了得,长明啊,你们俩切磋切磋。”

皇帝发了话,大殿立刻清了场,几名太监抬了两面古琴上来。

林霰不好再驳赵渊的脸面,言一句“献丑”,走下堂来。

河长明神态自若,宽大的袖口自琴弦抚过,抬指拨弄两下试音。

琴是古琴,音色上乘。

林霰与河长明对面而坐,琴声由河长明起,林霰缓缓附和。

二人试了一段便正式开始,满座瞩目,赵渊歪在龙椅上,举杯欣赏。

琴弦振动不息,绝妙乐曲自弦下倾泻而出。

宫中人人都知道皇上最爱听河长明抚琴,也都知道他琴艺精湛,林霰倒是头一次听,没想到二人配合默契,不见生疏错漏。

琴声起初轻缓,及至中段愈来愈急,如湍急流水,亦如骤雨狂风。

霍松声一直在看林霰,如此强烈的奏乐令他的右手不堪重负,可即便这样他也没有停下,琴声丝毫不受影响。

霍松声早知林霰是个狠人,若非狠人怎会在自己身上用“冰肌鞘”这等猛药。

林霰不停拨动琴弦,自下而上,每一声都极具爆发力,宛如野兽般怒吼。

霍松声将手按在桌上,眼尾跳动不停。

琴弦拨到极致,发出难以承受的争鸣。

“嘣——”一声响,弦断了一根。

可林霰没有停。

河长明亦没有停。

“嘣——”

“嘣——”

琴弦接二连三的断裂开来,古琴崩毁,铮铮琴声如泣如诉。

霍松声张开口,叫停声堵在喉间。

他眼见着林霰的脸色越来越白,右手越来越僵。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候场的舞姬中突然有人冲了出来。

那女子身着红色纱裙,宛如一滴浓稠的血。

她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柄长剑,直直朝河长明刺去——

琴声刹时止住。

说时迟那时快,宸王赵珩迅速冲上前,将河长明揽入怀中。

女子一剑斩断古琴,剑刃入木三分。

几滴血顺着剑尖坠落下来,赵珩手背上被划出一道血痕。

那女子一击不成,转头便刺向林霰。

霍松声直接一脚踢在桌上,檀木桌眼看就要撞在女子身上,被她十分巧妙一个跟头躲开。

女子似乎没有特定的目标,见人便砍,一通乱杀。

敢在广垣宫行凶简直是不要命了,羽林军很快将大殿团团包围,霍松声抄起筷子,当空一击正中女子下腹。

羽林军顺势将人拿下。

霍松声脸色阴沉,拽过林霰:“你怎么样?”

林霰将抖成筛子的右手背到身后:“我没事。”

霍松声下颌角的线条拉成直角,他抢过林霰的手,质问般:“这叫没事?”

林霰向后退了一步,想与霍松声拉开距离:“小侯爷……”

霍松声莫名一股怒火冲上心头,他狠狠瞪着林霰,瞪出一股子要他好看的架势。

“闭嘴。”霍松声咬牙切齿道,“姓林的,你总有一天会把自己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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