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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少将行 十七场风 2584 2024-01-17 10:43:20

雨越下越大,断线的珍珠似的,顺着屋檐往下落。

倒春寒来的料峭,风也急。

林霰痛哭一场,从地下密室中被霍城背了出去。

吴伯在门口来回踱步,那会霍城要吃人般将林霰拽入地下室,门一关,隔绝一切声音,他怕极了老侯爷会对林霰下手,若是霍松声回来发现林霰没了,这父子关系岂不毁于一旦?

等了半天,霍城背着林霰出来。

吴伯腿一软,手都抖了,大逆不道地跟上去问:“侯爷,你把人怎么了?”

霍城的火爆脾气难得什么都没反驳,对吴伯说:“去打点热水来。”

林霰哭累了,这一场痛哭压抑了十年,此刻他挨着霍城,宛若失去护持的孩童重回家乡,疲累得睡着了。

霍城背他回房,放到床上。

吴伯将水端来,拧干布巾要给林霰擦脸。

霍城说:“给我。”

这态度转变的让吴伯看不明白。

霍城在手上试了温,轻轻擦拭林霰的脸。

擦完脸,接着擦手,林霰手上还有在都津时落下的伤口,霍城把他的手心翻过来仔细看了看,又捋直他的手指,观察他指甲的形状。

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能抹掉一个人身上所有的痕迹,将他变得面目全非的?霍城想不到,但确信,庭霜一定吃了很多苦。

吴伯压低声音:“侯爷,要不要请大夫?”

林霰的身体状况不好,吴伯怕他是又病了。

霍城摇摇头:“没事,就是睡着了。”

吴伯放下心,等霍城擦完,把布巾接过来,准备带出去搓洗。

霍城看着床上的林霰,突然问吴伯:“你看他像谁?”

“啊?”吴伯不明所以,走近一步。

他不是不知道林霰长什么样子,也不是不明白霍城指的是什么。霍家和戚家太熟了,不止一个人看着戚庭霜长大,可这话吴伯不敢说,说出来要伤许多人的心,于是笑了笑:“老奴老眼昏花,看不太出来。”

霍城指着他无奈地笑:“你啊。”

笑完,霍城深深舒了一口气,把林霰的手放回被子里,仔细掖住被角。

他看上去已经平静,可讲话时胸腔仍在微微震痛:“庭霜回来了。”

一句话犹如惊雷。

吴伯惊到站不住脚,扶了下床边的雕花木柜:“侯爷,您别说笑……”

霍城低下头,手指轻触眉心,一种释然从动作间流露出来:“你看松声还对谁这么上过心吗,原来他早就知道。”

另一种被欺瞒的不悦很快涌上:“这两个臭小子,胆大包天!这么大的事连父母也不告诉,我看他们是想造反!”

这句没压住声音,睡着的林霰皱起眉,不安地动了一下。

霍城顿时噤声,满肚不快只得压回去。

他给吴伯使了个眼色,俩人带上东西离开房间,到了外面,霍城吩咐道:“去林府找下小符尘,把庭霜的东西收拾一下,今天就搬回来住。”

吴伯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身体的本能反应是听从指令,立即就要去办。

霍城话还没说完:“他那是不是有个医术高超的大夫?现在人是在林府,还是跟着去了西山?你打听一下,若是在林府,一起请过来,毕竟庭霜的病情他最了解。”

吴伯答应着。

霍城讲:“让厨房炖点参鸡汤,庭霜爱吃鱼虾,去买新鲜的,清蒸清炒就行,我看他现在胃口不好,不能吃太油腻。”

霍城吩咐一圈,吴伯一一记下:“侯爷,还有吗?”

“庭霜的房间……”

吴伯说:“二公子的房间一直有人打扫,干净的。”

霍城点点头:“等他睡醒,问问他是想睡自己房间,还是要住霍松声那,听他的。”

终于讲完,吴伯赶紧去准备。

霍城待人走远后原地停留一会,后来独自又去了一趟地下室,许久都没有出来。

·

漠阳关

风卷过乌云,留下一片灰白。

霍松声坐在装满金银珠宝的箱子上,脚边睡着两具尸体。

尸体死状难看,头身快要分家,血流了一地,快要漫到霍松声脚边,他嫌弃地抬脚,把尸体踢远了,动作牵扯到肩膀上的箭伤,疼的眉头直皱。

春信正在给他止血,按了他一下:“主子,你别乱动。”

霍松声有两个水囊,一个装水,另一个装的是烈酒。

他打开装酒的那个,咕咚咚灌了几口,烈酒烧喉,酒劲能止疼。

霍松声纳闷地问:“你说回讫给了我们什么好处,能让汉人将刀尖对准汉人?”

这些日子以来行刺车队的刺客们黑衣蒙面,面纱底下是汉人的脸。

回讫想要挑起事端,那就不能让大历抓住把柄,所以他们不会用自己的人来行刺。其实早在多年前,回讫就培养了一批汉人刺客,他们被回讫归化,利用汉人身份潜入大历,为回讫获取情报。

这些刺客死了也就死了,本来就是死士,被抓住也不怕,都是汉人,只要他们咬死不认,那火就烧不到回讫身上,大历即便知道这是回讫派来的人,但没有证据。

春信用力将纱布扎进,层层把霍松声的肩膀缠绕起来:“那理由多了去了,有威逼利诱的,有仇恨国家自愿投诚的,不好说。”

国家归化的那些手段霍松声清楚得很,无外乎是用钱收买,不为金钱所动的就拿家人威胁,这是被迫卖国。还有些主观意愿投靠对方的,要么是被国家背弃,要么是被国家伤害,这种人一般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很难再回头。

霍松声流了不少血,健康的肤色因为失血显露出苍白来。

漠阳关视野开阔,他的眼睛能看到很远的山脉,还能看到盘旋于高空的大雁。

“这个世上,有几个人能真正的自由。”霍松声将视线拉得很长,“又有几个人一生到头,能说一句问心无愧。”

春信把霍松声的衣服拉上去,拿走他手中的酒:“伤口这么深就别喝酒了。”

霍松声摸了摸腰带,他在军中行走,惯爱将腰带缠得很紧,将军的腰带皮革制成,与文官用的腰封不同,更硬。许多将军、士兵常年作战,常年要穿重甲,久而久之就落下伤病,这种腰带能起支撑作用,一定程度上保护着军人的腰椎。

霍松声身上这条是离开长陵前林霰给他的,说是费了好些心思打出来的,用了上好的材料。霍松声试穿时是林霰亲手帮他系的,长度正合适,一寸多余的都没有,一看就是林霰平时握的多了,对霍松声的尺寸了如指掌。

想到这里,霍松声觉得伤口的疼痛都减轻不少。

他突然转过来对春信说:“春信,交代你个事。”

春信看他神色凝重,不觉也严肃起来:“将军,你说。”

霍松声摸着腰带侧面嵌着的玉石,说道:“如果我有什么不测,帮我把腰带带回长陵去,给林霰。”

春信登觉晦气,朝霍松声嚷嚷:“你瞎说什么!”

“别叫唤。”霍松声捂了下耳朵,“战场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说个万一,你听着就行,要真有那么一天帮我把东西给他。”

春信有点生气,懒理霍松声的胡言乱语,抱起地上的瓶瓶罐罐走了。

“你听见没有?!”霍松声按着伤口,喝道,“惯的你没边啊!这是军令!春信!”

春信顿住脚。

苍茫天际下他回过头,发现霍松声一身黑坐在那,背后是灰蒙蒙的天,和黑影绰绰的不绝山川,他看起来一点颜色也没有,几乎与阴沉天地融为一体。

霍松声放轻语气:“听到了?”

春信嘴唇嗫喏一下,眼睛颤动,半晌答道:“遵命。”

·

林霰没睡多久便被噩梦惊醒,具体梦到什么不记得,只觉心慌得厉害。

他起身倒了一杯水,嗓子痛,大概是哭的,温水流经喉管得到一些舒缓。

符尘推门进来:“先生醒啦。”

林霰点点头:“侯爷呢?”

符尘说:“爷爷在厨房,说要蒸蛋羹。”

林霰应了声,坐下来,想再倒一杯水,可他的手不太稳,倒水时竟歪歪扭扭地漏了出来。

符尘托了下茶壶:“先生,你怎么了?”

“心慌。”林霰按住自己的手腕,在腕骨处用了捏了捏,“松声还没来信吗?”

符尘帮林霰把水倒好:“霍将军说到溯望原会报平安的,算算日子也就这一两日了。”

林霰说:“派人盯着,收到松声的信第一时间拿给我。”

“知道啦。”符尘走到林霰背后,给他捏了捏肩膀,“先生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养病,等霍将军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说着,没关严的门缝缓缓拉大。

七福大摇大摆闯了进来。

“你怎么把七福也带来了?”林霰弯下腰,一把捞起猫咪,软软热热的小东西十分讨喜,林霰天冷的时候就喜欢抱七福,比暖手炉好用。

“哦,我就差把家搬来了。”

林霰抬起头:“什么?”

符尘一根手指挠七福的下巴:“爷爷说,让我们收拾东西,回家住。”

话音刚落,被七福拱开的门彻底打开。

霍城端着碗鸡蛋羹走了进来,说道:“滴了香油,趁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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