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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少将行 十七场风 2902 2024-01-17 10:43:20

吴东

吴东王府戒备森严,一处僻静小院却如同与世隔绝。

河长明将桌椅搬到院中,就坐在阳光下给林霰写信。

谢逸百无聊赖地趴在他旁边,抱着砚台有一下没一下磨墨玩。

写完了,河长明将薄薄一层白纸提起来,放在一旁晾干。

谢逸瞅了一眼,发现是近七日的天气。

“看样子不会再下雪了。”谢逸说。

河长明喜欢安静,但他赶不走谢逸,也不想理他,多半是装聋作哑。

谢逸把纸提溜起来,对着光吹了吹:“春天是不是快来了?”

河长明抱起书册,调转方向背对着谢逸,靠住旁边树干看起书来。

他身形偏瘦,总爱穿蓝紫色衣裳,赵珩对他很舍得,做衣服用的都是顶好的绸缎,看上去溜光水滑的,河长明往那一靠,柔顺的衣物便贴住他的身形,继而将他侧面的轮廓完整的勾勒出来。

谢逸欣赏一番美人,朝他那边挤了挤:“小美人,你看的什么书?”

河长明卷起书对着谢逸面门就是一敲,坐远一点:“《怎样摆脱话痨》。”

那一下不留情,谢逸捂着脑门叫疼,说怎么还有这种书。

河长明往院子口看了一眼:“你再大点声,将人都喊来看你。”

谢逸觉得河长明特无趣,他早说了不要跟河长明待在一起,人是好看,但架不住他冷。这么一想,谢逸又在心里骂了林霰一通。

“要么你跟楼主说一声,让我回长陵去。”谢逸抱着胳膊,不怎么高兴,“或者随便去哪都行,让我去打仗也行。”

河长明早就跟林霰通过信,也说了让谢逸回去,可林霰的信每日定点送过来,偏偏对谢逸闭口不提。河美人对楼主也有意见,但他不骂人,而是固执的在每封回信的末尾都写一句,能不能让谢逸走。

“不如这样。”河长明主动提议,“你偷偷走,我不告诉楼主你走了。”

谢逸才不干呢,这风险也太大了,吴东多乱啊现在:“你要害死我啊,万一赵珩哪天想不开拉你同归于尽,楼主把我皮扒了我还能下地府拉你去吗?”

河长明眼睛一跳,欲言又止地张着嘴,过了半天才说:“楼主不会扒你皮的。”

谢逸又歪倒了,他把腿架桌子上,枕着双手仰在河长明刚坐着的蒲团上。

天上太阳很亮,晃眼睛,谢逸扭过头,发现河长明看着他。

谢逸问道:“发现哥哥长得好看了?”

“无聊。”河长明将桌上的纸抽走,纸已经干了,他叠起来,打算稍后传给林霰。

谢逸戳了下河长明:“楼主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干你何事。”

“说了换句词,你不累吗?”谢逸支起脑袋,对河长明好奇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楼主收留靖北军已故将领的亲眷后人,建立聆语楼,继而发展成江湖第一暗卫组织,大家的来历都明白摆在那里,除了你,你不是靖北军后人,为什么楼主会让你进聆语楼?”

河长明折纸的手一顿:“你怎么确定我不是?”

“聆语楼存有靖北军名册,故人里面压根没有姓河的。”

河长明回过头:“也许我用的是假名字。”

“哈,聆语楼拥有遍及大历的情报网,消息比东厂还灵通,本人刚巧掌管信阁,你来的时候我就查过,河长明是真名,你家在都津,父母以卜卦为生。”谢逸皮笑肉不笑道,“除非你在进聆语楼之前就改过身份,但那时你才几岁,我头回见你的时候,你有没有十四岁?是楼主给你改的吧。”

河长明终于换了个词:“无可奉告。”

谢逸也不恼,接着猜测:“那时候聆语楼还不成熟,楼主的计划尚未成型,却早早为你改了身份,那是打定了主意要用你,而且吧……编个那么玄乎的背景,显得你异于常人,正好可以遮掩你这一头卷毛和明显比中原人浅的瞳色。”

河长明抬起眼。

谢逸得意地笑了笑,一伸手便攥住河长明的头发:“你有回人血脉,我说对了吗?”

河长明定定看着谢逸,琥珀色的瞳孔在光下很漂亮,像一对无时无刻都在泛光的宝石。

俩人就这么对视半晌,河长明拨开谢逸去拿竹简,低着头慢慢将信塞进竹简里:“你这么会编故事,怎么不去写话本?”

“哎,我还真写过。”谢逸打个响指,“名叫《草原之花》,写的是汉人和回人相爱的故事。”

河长明站起身:“汉人与回人不共戴天,你挺离经叛道。”

“我就不爱走那寻常路。”谢逸说着,瞥见河长明头发别进一根枯黄的小草,应当是刚才在树上蹭的。

他掩唇轻笑,并没有帮美人摘草的打算。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脚步。

谢逸摊开手:“信给我吧,我传给楼主。”

河长明听出那脚步是赵珩,赵珩若来找他,一时半会不会离开,他便把信交给谢逸。

信放在谢逸手里的时候,他缩了下指尖,接着拽了河长明一把。

河长明惊了一下,五指按在谢逸胸口:“你干什么!”

谢逸高出河长明许多,眼睛一低便看见那根夹在头发里的草。

谢逸又笑起来,气息扑在河长明头顶。

然后,他轻轻往那里吹了吹。

小草没什么重量,轻轻一吹便落下来。

谢逸放开河长明,在他恼怒的视线中飞身而去。

谢逸前脚刚走,下一刻赵珩便进了院子。

赵珩脸色阴沉,浑身充斥着戾气,他不知从哪儿过来,显然是在生气,以至于都没注意到河长明的慌张。

赵珩逮住河长明的手,将他推到桌前,急切地要求:“你快给本王算一卦!”

这些日子已不知算过多少回。

河长明几乎是摔在地上,还没起身,赵珩便将他算卦用的钱币和龟壳丢了下来。

“王爷。”河长明眼神冷得厉害,“结果如此,您就是让我算一千遍、一万遍也不会变。”

“不可能!”赵珩双手狠狠拍在桌上,旋即将上面的笔墨纸砚一一扫落。

砚台翻了,墨汁溅的到处都是,河长明身上也被撒到。

赵珩眼圈赤红,愤怒地扣住河长明的脖子,一把将他按在粗粝的树干上:“当初可是你将林霰找来的,对本王说,他可以助我夺得王位。”

河长明呼吸不畅,用力扒着赵珩的手:“王爷不知用人……与我何干?如今林霰帮着二……二皇子,大历江山……唾手可得……”

是啊,林霰确实是天降之才,动动口、动动手便能翻云覆雨,将一个离宫三年不受宠的皇子,捧上摄政王的位置!

这一切都在打赵珩的脸,仿佛在告诉他,林霰选中谁,谁就可以做皇帝。

“本王如何没有用他?”赵珩持续施力,中烧的怒火让他将情绪全部发泄在河长明身上,“是他一直心怀不轨!你知道他又干了什么吗?他蓄意挑起吴东六州争端,连取柳州、锦州,逼东州将大批兵力转移到昆州去,外公看出他的把戏,持续派兵驻守东州,那些知府就跟疯了一样往东州咬!现在人就站在王府门口!”

河长明快被掐死了,已经完全无法呼吸,强烈的窒息感让他五脏六腑都在爆发剧烈的疼痛。

“放……手……”河长明脸色惨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指甲在赵珩手背上划出一道道血痕,“赵、赵珩……”

赵珩迟钝的觉出疼痛,猛地一惊,突然松开了手。

河长明如落叶般坠落在他怀里,奄奄一息,看着就是快断气的样子。

“长明!”

赵珩迅速将他抱回房里,放到床上,捏住鼻子,抬高头,不停给他渡气,如此做了半晌,河长明才有一些反应。

赵珩心跳过速,后背已经湿了一层。

他把河长明搂在身上,疯了般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长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河长明缓慢转醒,抗拒地去推赵珩。

赵珩更用力地抱着他:“别推开我,长明,我只有你了!对不起,我是太生气了,不是要杀你……对不起!”

死亡带来的恐惧在河长明心底蔓延,使他更加厌恶赵珩。

他一刻也不想和这个人待在一起,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狠狠推开赵珩,嘶哑吼道:“滚!”

赵珩后退几步才站稳,河长明情绪激动,看他的每一眼都带了深刻的恨意。

河长明带给他的感觉始终是冷的,即便在床上,他也是压抑而克制的,他在清醒状态下从未对赵珩有过冷淡之外的任何情绪表露。这是第一次,赵珩在他眼里看到了这么明显的痛恨,这种恨让赵珩难以接受,更难以理解,就仿佛这个人已经持续不断得恨了他很多年。

“长明……”

河长明依然愤恨地看着他,直到赵珩妥协:“好,你先休息,我喊大夫过来看看,晚点再找你。”

回应赵珩的是河长明扔过来的枕头。

这是吴东宣告脱离大历的第十八天,吴东五州知府联合上表吴东王说,他们不会承认吴东独立,并要求吴东王立即交出宸王赵珩。

然而就在他们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西南军再下一城,军队已经来到了东州城外。

吴东是赵珩最后的保护伞,失去吴东的支持,赵珩手中便没有筹码。

兵临城下,赵祁鄯爱孙如命,年过八十披挂上阵,当前吴东大部分军力集中在东州,想要在短时间内攻下不是那么容易,而且赵祁鄯虽然年迈,但头脑清醒,指挥作战不输当年。

一时之间,西南军竟止步门前,无法再进一步。

两军就在东州边界对峙,一停就是十来天。

吴东的粮饷眼见着快要见底,若是无法突破昆州粮道,所有人都会被耗死在这里。

吴东境内的粮价短短几日便被炒至天价,普通百姓根本无力负担,各地抢粮现象频发。加之城内日夜军队巡逻,战火不断升级,百姓心中的恐慌已经达到顶峰。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来自长陵的马车停在了西南军驻东州边界的营帐前。

林霰怀抱一只花斑小猫,慢悠悠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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