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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我要一剑捅了他的(卷二完结

魔尊被我始乱终弃后 心翎 7442 2024-04-19 15:55:09

秦沧程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你先放过他,给他止血。我会把迷心镜碎片的封印解除,交给你保管。”

荀锦尧耳边模模糊糊捕捉到这一句。钻心的疼痛让他失去知觉,他是动弹不得还是痛苦抽搐,他都不知道。

意识朦胧间,他感觉碎骨刀身的阴煞气向着他的四肢百骸冲刷而去,他身体每一处角落都是冰冷的,难说是阴煞气导致,还是失血导致……他莫名就觉得,煞罔根本没打算让他活。

煞罔慢吞吞地扯起嘴角:“行啊,秦沧程,你难得长了一回眼色。但我得先保证迷心镜碎片确实在那方块里头,没被你偷换地方。你若识相,现在就带我去查看确认。”

“……”他根本没有先帮荀锦尧止血疗伤的意思。秦沧程暗中咬牙,想干脆妥协了事,身旁人出言了。

“不用浪费时间,你得现在停手。”

煞罔与秦沧程齐齐看了过来。娄念适才从下方抬起视线:“另一片迷心镜碎片被谢宇斌带走了,你别无他选。”

煞罔眉心一跳:“他带走了?血影呢?!”

“死了。”娄念言简意赅地道。

“……”死了??

煞罔脸色沉了下来。这下不论是真是假,他都得先把荀锦尧的命吊着了。

他又恼又恨,猛地将刀身拔出,同时用灵力暂时封住荀锦尧伤口。

他势必要亲眼去确认,抄起荀锦尧就腾身往林中而去。

荀锦尧阖着双目,意识已经彻底与外界隔绝了。

碎骨刀余留的阴煞气在他体内疯狂涌动,好像在潜移默化影响他体内的某种平衡。

他觉得很冷,又很热。他的伤口很疼,但比不得头脑里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劈开的剧痛。他出现了幻觉,好像看见什么东西在晃,又什么都没有看见……

时间流速在他脑海里过得很慢,他好想逼迫自己昏迷,但他不知道怎么做。恍惚间,他应该睁开过双眼,但眼前尽是黑暗。他喉间溢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一手无意识攥紧了什么东西。

凉的,滑的,扁平的……像是草叶?他在哪里?他被扔在草地上?为什么,又是发生了什么??

“阿尧!”耳边冷不丁传来他师父的高呼声,听起来像是有一小段距离。

他手指一抖,很想让自己睁开眼睛亦或坐直身子,可他无法自由操控身体任何一个部分。

远处不止一个人,他们好像在交流,还有打斗的声音。

他迟钝的头脑艰难运转,想试图找寻一个解释。可他的头脑被尖锐的疼痛占满了,除疼痛以外什么都无暇顾及。

忽然,他听见近处草叶被踩踏的声响。

有人在寒冷的冬夜携来一阵灼热的风,紧接着他攥紧草叶的那手被来人温暖的手握住。对方扶起了他。

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不单是针对于这个人的熟悉,还有什么很微妙、很微妙的,他说不清的,发自于潜意识的……

他身体一个哆嗦,霍然睁了眼来:“不行,迷心镜碎片……咳,呕唔。”

他睁眼那一刹那,世界诡异地呈现了破碎与颠倒的状态……树木倒悬,数不清数目的土块与巨石悬浮飘荡在半空之中,成群的黑白光点在旋转,灿金的火星在点燃,诸星从天际坠落,月亮接连变换色彩……

太混乱了,只这一眼看过去,他头脑晕眩,喉咙发闷,干咳两声,险些呕吐出来。

一直以来,他以为有归心剑法在身,迷心镜碎片就不会对他造成影响。可这个感觉……

“迷心镜碎片……”他扶额低着头,低声喃喃了句什么。

娄念没听清,抬起他下巴看他是否清醒,才问:“迷心镜碎片怎么了?”

荀锦尧眼里的世界还是没有恢复。

他闭回双眼,好不容易才抑制住又一阵翻涌的恶心,慢慢地道:“迷心镜碎片……它在我识海里面伸张主权,曾经它与断罪之火精髓,能互相制衡,方才却被碎骨刀的阴煞气刺激了,我的识海……可能压不住它。”

压不住。

这样下去会怎样?他会死掉?还是说一直遭受迷心镜碎片带来的煎熬?或者更可怕的……他的身体会不会被迷心镜碎片中的墨蛟残余意志主导??

娄念眸光微动:“你识海别拦着,我看看。”

“不用。”荀锦尧果断拒绝了,“这东西太危险,它好像……真的在有意识地夺取我的识海,你若参与进来,难保它会不会对你……”

“动手”两个字还未说出口,他忽地脑中一空,手从额前滑落,又晕了个不省人事。

但他的精神仍没能陷入昏迷,他坠入了自己的识海之中。

那里曾有金与黑的光团互相牵制,现如今,断罪之火精髓代表的金光在衰退减弱,与之相反,代表迷心镜碎片的黑色雾气则在向他的识海之中稳步蔓延,细看还有一条墨黑色的蛟龙虚影盘踞其中。

单看大概的形,这道虚影就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沉稳厚重感,气质威严,不容小视。

荀锦尧站在识海的一头,远远眺望。

似是察觉他的到来,蛟龙虚影庞大的头颅向他轻轻一点,只一个眨眼的功夫,二者之间距离大幅拉近。

荀锦尧不得不抬目仰视:“墨蛟……”

黑龙的头颅压低下来,用灯笼一样金黄的瞳眸打量他:“无妄之灾。”

黑龙没有动口,浑厚的四个字节直接响在荀锦尧的头脑中。荀锦尧安静看它一会:“是,从你的灵妖精华撞上我那一刻,就已经是无妄之灾。”

对方像是笑了一声:“可惜,如今太晚,你没有退路了。”

“是吗?”荀锦尧面上不动,“当初在幻雾之城,为什么选我,不选相性更好的谢宇斌?”

兽类竖立的瞳眸直直锁定着他,又向他凑近了些:“我以为你是断罪之火的继承者,结果你是,也不是。不过,另一位上古妖兽……”

荀锦尧眼前又是一晃,这次他看清了外界的事物,没有再出现诡异之景。

他看见搏斗的三方,和他自己昏迷倒地的身形。

墨蛟道:“幽冥虎的鬼森牙。我的老相识,不曾想它留下的东西被做成这么个模样……真是好笑,你们人族总是自以为聪明,想要彻底发挥我等上古妖兽之精华的效用,无异于痴人说梦。”

荀锦尧没有应声,他在观察战局,煞罔不知又用什么方法强化了碎骨刀上的阴邪之气,与之对战的两人从各方面而言都受限制,不占据绝对优势。

这时,黑龙又开口了:“迷心镜也是同样的道理,尽管你体内只是一个碎片,威力较之原型相差不少,但我仍可以帮你把敌人击败,只要你把识海的主导权让出。”

荀锦尧看它一眼,道:“你将我的识海吞噬,我唯有交出主导权一个选择。”

说话间,他头又痛了起来,难说是不是墨蛟幻雾又在他头脑里动了手脚。

战场上的情况也不理想,碎骨刀集聚的阴煞气愈重,战况的天平就愈向着敌方倾倒。

他下意识要往前,脚下都迈出一步了,才想起自己只是一抹没有实体的意识,旁余几人甚至连看见他都不能。

“你很紧张?”黑龙的龙首绕到他面前,“就算你醒来,你也做不了什么。蚂蚁撼大树,徒劳白费功夫。”

荀锦尧摇摇头,又没有应。

墨蛟明亮的金色眼眸微微眯起,尾部在地面重重拍打一下。

荀锦尧眼前顿时花花白白的一片。他能感到大地深处传来明显的震动感,沉闷的崩裂声持续了很久。再看清事物的时候,他像是又回到他的识海之中,触目所及是大片漆黑与小片的灿金。

“……”

他再往地面看,离他好几步远的地方,横亘一条巨大的黝黑裂缝。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

脑海里传来墨蛟的声音。他向四下张望,最终在身后找见他的目标。

黑龙昂首,傲然与他道:“从这里跳下去。看在你识海的包容之下,我不会亏待你。那里有一场美妙的幻境等着你,包括你想要的一切。”

荀锦尧转回脸,淡淡地道:“你称之为机会。”

“你不会不需要。”

墨蛟在他脑海里吐出诱惑的词句:“我侵占你的识海是注定的结果,无非早,或是晚。到时候我一样会把你的敌人击败,夺回幽冥虎的灵妖精华。你难道就不希望我提前去做,帮你拯救你在乎之人的性命?”

“没有什么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荀锦尧缓步向前。

他接近了那道一眼望不见底的裂缝,阴冷的风自下而上扑了过来,仿佛能拽着他的脚踝,让他跌落其中。

黑龙眼底闪过阴霾,身躯蜿蜒着向他靠近。荀锦尧低垂目光:“而且,我想要的一切……你本就没有理解到位。”

黑龙不以为意:“比如?”

荀锦尧沉默着,好像不合时宜盯着地缝发起了呆。

良久,他低声道:“你能给我的幻境,我早已体会上百遍。如今你想用一遍就将我诓骗,未免太天真。”

黑龙闻言,眼底隐隐动容。

上百遍?上百遍!日复一日积攒而来的上百遍……放在其他人眼中近乎不可能的次数。从飞鸿宗开始就是,他瞒着娄念,瞒着谢宇斌,瞒着秦沧程,瞒着他身边所有人,以神识一遍又一遍接触那枚碎片,有意识投入幻境之中。

他执着地想,若他也能如姚清衡一般炼化灵妖精华……

可他做不到,不是他不努力,他就是做不到。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突破眼前困难的关卡,他束手无策,可希望近在咫尺,他怎能轻言放弃?!没有退路的人,看到一点希望的光点,就伸出手来,竭尽所能奋力拼搏。哪怕那光太远太微弱,也要去追去争取。

于是他经历过多少次失败,他自己都不曾细数。

镜中自有一世界,他看人间风雨飘摇,生死一刹落定,也看森罗万象更迭,万物生生灭灭,却若观池鱼流水,淡然自若,心岿然不动。

梦醒仍不失真,因而,不入迷途。

一颗野兽冰冷的心,本也体味不得他心中冷静深沉,却又热烈疯狂的情感。

荀锦尧继而道:“迷心镜碎片能给我的,就是你能给我的。虚假的东西,我要你将它们成真,你做不到。”

“我却嫌你不开窍。”墨蛟道,“相比物欲,你分明更重于心理的满足。幻术可以做到这一切,你却选择放弃。现在我有些后悔找上你,而非那个擅长幻术的修者。但也无所谓了,你只能老实献出你的识海,为我所用。”

荀锦尧不应声,低眼看足下深渊裂缝。

忽地,他单手抬起向半空,金光化刃,被他握在手中。

墨蛟眼里情绪骤然变化,闪电一般窜到他眼前:“你这是要做什么?”

荀锦尧抬目直视它:“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什么是可能,什么是不可能……当它们全部扭曲在一同,分解之后再重构,实中有虚,虚中有实,蒙骗过自己,得来的,便是所谓的真。”

刀刃利落划破漆黑浓雾,裂开一线。

“你……!”墨蛟有些惊愕。

金刃划出的破口越裂越大,有暖色的光从中漏过。荀锦尧沐浴其中,浅浅眯起浸透光明的眼眸。

墨蛟不甘低吼一声,驱使黑雾向内填补,仍无法阻止金光愈盛。它遗憾长叹:“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透过温暖洋溢的金光,荀锦尧看见墨黑色雾气在远处扩散,远不及他身后夸张。

“刚刚……”他轻声道,“从我刚进来,我就在想,为什么你非要扯我进入识海不可。答案只有一个可能,我的识海,你无法短时间内侵占,你诱骗于我,想我自己堕落,向你交付主导权。”

黑龙仔细凝望他片刻,倏地眼神变化,向高处仰起头颅。

“不简单的小家伙,破得开你我的精神屏障……”它低声喃喃。

荀锦尧亦是表情微变,飞快看了眼墨蛟,便要从识海脱离。

墨蛟意味不明笑了声:“你若出得去,便提醒他莫要玩火自焚吧。”

荀锦尧尚未来得及多想,便见周身黑气翻涌,蠢蠢欲动。

果然,墨蛟还是不肯放过碎骨刀带来的大好机会。但是外面……

荀锦尧心一横,挥开身前浓雾,走入光明之中。

光与影从他的身边疾闪而过,双目一闭再一睁,颠倒而破碎的世界重回他眼中。

晕眩感瞬间攀上头脑,他强行压制,猛地握住覆在自己额前那只手:“好了……你停手,别接近它!你比我修为高深,它看得出谁利用价值更高。若顺藤摸瓜找上了你,你也躲不掉!”

娄念动作顿了下,手挪移开,神识也随之撤离。

“我没想给自己找麻烦,”他率先起身,眼眸瞥下,“是盟约在前,要把你当盟友看待。”

荀锦尧却没听清娄念的话。

他能感到墨蛟加快侵蚀他的识海——他虽重新回归现实,有更多主动与自由,但也仅此而已。

他揉按眉心,摇摇摆摆站起身。战场上的一切和最初变化不大,他不久之前看到的,果真是墨蛟在他无意识时种下的幻境。

路他看不准,只能紧闭双目,摸索着扶住身侧一颗树干:“你去帮我师父,我……挺得过去便自己离开此地。”

娄念没有走,顺着他动作看清他身前破开的血洞。彼时两人距离尚远,甚至没有结心印起效的机会。娄念皱了下眉:“自虐呢,荀仙长?若掂的清自己的斤两,方才就莫要在那儿添乱驭盐兀子。”

添乱子?实是为阻拦谢宇斌才做停留,荀锦尧却未多解释,只几近无声地叹了句:“啊,对……我掂不清,你快去罢。”

娄念白他一眼,又看战场,就这么一扭头功夫,身侧“扑通”一声跌倒了个人。

“……荀仙长好歹……”

“不是。”荀锦尧打断他,手按额前,眼眸颤动,紧盯身下地面,“是身体不受控制。”

他刚刚想挪步,却根本迈不开腿……为什么?是墨蛟意识的干扰??可他明明感觉得到,墨蛟意识的侵略还未能做到这地步。

难道是……

碎骨刀一刀捅入,留余的阴煞气还在他体内。

他竭尽全力偏过头去,煞罔斜过来的一眼隐含威胁。

他登时如醍醐灌顶——那是碎骨刀诅咒啊!

是煞罔借助他胸前伤口,分一缕灵魂入他体内,正如对付莫凌与娄念一般……灵魂入体,操为傀儡。只是凭他与煞罔之间的实力差距,这个过程,绝没有另两人那般困难!就比方现在,对方虽未能直接夺他的舍,却已能对他造成直接影响。

……是了,对方老谋深算,怎会轻易放过他?!

煞罔唯恐天下不乱,朗声而笑:“你们想索我的命,便把他的一块索了去吧!”

“你这人……!”秦沧程震怒。

娄念紧抿薄唇,不合时宜犹豫站了几息,还是留下一只晶蓝色的玉瓶,方抽身远去。

场上再度乱成一团,荀锦尧无暇细听,也再也走不得了。

他冷汗直冒,仿佛看见浓黑色的烟雾,灿金色的火焰,先后覆盖颠倒破碎的世界。

墨蛟意识与碎骨刀诅咒逼得他根本毫无退路,就好像是它们在争夺这具身体,他自己反是个外来者,在其中说不上话。

他还能怎么办?他运气不佳灾难连篇,可他没有悲天悯人的时间,若就此屈从堕落,一切就全完了……他唯有自救!

他深吸一口气,闭着双目,于心底无声呼唤那一团夺目金光。

在他无数次的回忆里,它是那样温暖柔和,如日照当空,洒满照耀他整片识海空间。而现在……他希望它将阴霾尽数驱逐净化。

若还是他自己的识海、他自己的灵魂,那便诚心聆听他的诉求吧……

墨蛟的意识还在低语着蛊惑他:“那魔修持有鬼森牙,落到他手中,你逃不过一死!若是聪明,你自该将识海交托于我,我帮你……我帮你吞了他的魂魄!!”

似作为回应,他体内余留的阴煞气也随之躁动汹涌,与墨蛟意识不相上下。荀锦尧眉心微蹙,耳边一切皆当不闻。

他一个人的意识,要同时与迷心镜碎片和碎骨刀诅咒抗衡,终是太为难。这是以一敌二……

等等,以一敌二?他心中突然一动。以一敌二……他分明也有办法,只是看他敢不敢付出惨重代价!

他感到手心沁出冷汗。他有机会,一定有的。

——只要他肯孤注一掷。

另一端,煞罔时刻观察几人状态,忽而与娄念笑道:“算算时间,你也差不多了吧?”

娄念没应声。

他将随身携带的寒天玉精髓留给了荀锦尧,独身接触煞罔与碎骨刀身上的阴煞气,加之先前被煞罔用结界绊住,时下确实已近强弩之末。

他难得体味出了无力,碎骨刀诅咒……这个东西,他恨之入骨,却就是奈何不得。

秦沧程睨了一眼荀锦尧的方向,低声道:“你先退,带阿尧一块走!”

“诅咒不除,走哪儿差别不大。”娄念道,“唯有一个选择,诅咒彻底发作之前,杀了他。”

秦沧程沉默着,没有再劝。

娄念也不再吭声。诅咒噬心,影响的不单是他身体反应,还有头脑思维的判断。

他只能竭尽全力将注意集中在战斗之中,每分每秒都是考验与煎熬。

干扰视线的红雾再度弥漫,阴气森森,颓势终将显露。

他后退一步,暗中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

忽有风声至,一道金光划破空气,“铛”的一声脆响,刀剑相撞,一触即分。

娄念忍着诅咒侵扰,抬了抬眼。他当是秦沧程及时反击,熟料紧接着便听侧面不远处秦沧程扬起了调子惊呼:“混小子,谁让你接他的?!”

荀锦尧没应声。他两眼紧盯入雾,微张着口,好半天才匀上来一口气。

这一刀下来,他整条手臂都在抖。煞罔以灵压蓄下来的一刀,他要接下本就不易,更何况是毅然割裂神魂,同时忍受几乎将他整个头脑与躯体撕裂的痛楚。

没错。裂魂——他没有碎骨刀的特性辅助,想要将灵魂分离,唯有亲自动手割裂。

人活着的时候,除却肉体痛楚之外,便是灵魂传达的痛楚。而裂魂便是一种从灵魂惩治罪人的刑罚,不对罪人身体做任何手脚,反过来将其灵魂撕裂成两半、三半、四半……直到罪人痛不欲生,亲口求死。人称之为裂魂极刑,因其残忍程度,如今已被众多仙门废除。

他却强撑着将其做成了。

墨蛟意识与碎骨刀诅咒欺他只有一道意识,他便狠下心来,再分裂出一道意识。哪怕灵魂会因此受损,但他值得。

几乎是在裂魂那一刹那,他唤起断罪之火精髓,率先吞噬掉煞罔魂魄,他就能更强,反过来收服墨蛟意识自不在话下。

……以一敌二,他一样能。煞罔投入的魂魄分明是他的机会,是他的绝处逢生!

煞罔看着他,脸色不甚好看:“……你究竟是何来的胆子?”

身受裂魂苦楚,荀锦尧并未改色。他手中剑刃金黑色光缭绕,奇异显出一种近乎于灰色的光芒。

“胆子?”他唇边轻轻呵出一声自嘲的笑,“不是胆量,只是因为……我不服。”

他不服,如今的一切都是凭什么?凭什么敌人一腔贪欲便能肆意伤他与他所爱之人?又是凭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付出仍一无所获、反失去更多?!

到底凭什么??!若这世间还有正义与公道,他便不服!

他可能不像娄念和煞罔等人那样强大,但他有一颗坚韧不服输,以及爱人不畏死的心。

他就是不服……所以他敢去拼,也敢去放手一搏!!

“好一个不服。”煞罔冷笑。

长剑嗡鸣掩盖破空声响,一击势如天际电光疾闪,雷鸣炸在耳边,下一瞬暴雨倾盆。

不止是剑……

荀锦尧睨向不远处的地方。灵魂碰撞之中,墨蛟意识为他所收服,不同于之前和归心剑法的相互抗衡,或许现在他可以运用它的独特用处。

他抬起未持剑的一手。

煞罔看在眼里,当即唤来死者亡魂拦在身前,不屑道:“你以为我回回都会正中你下怀?难道你真以为自己手里攒着的是杀手锏不成?”

“这次不一样了。”荀锦尧轻声道,“你一直以来想要的,莫过于此。”

“什……么?”煞罔隐觉不对。

他想要的?和迷心镜碎片相关联??

他眼底登时划过一抹惊愕,震怒暴喝:“你难道是想……不可能!他已经死了,你给我停手!!”

……“他”?

另两人相互对视,冷不防想起一人,面上无不动容。

煞罔情绪激动,提刀便冲上前来,秦沧程见状,及时从愕然中回神,动身阻拦。

荀锦尧屏息凝神,全身心投入识海之中。

恰如墨蛟夺取他的识海一样,两个灵魂处于同一具身体之内,主导权只能归于一个灵魂,只要能让其中一个崛起,另一个自会悲惨告败。

“迷心镜碎片能救你,也能害你。”荀锦尧沉声道,“莫凌……莫宗主!”

迷心镜碎片锁定那具身体内沉睡已久的灵魂,临要发动之际,荀锦尧头脑一阵尖锐的剧痛。

他不受控制摇晃两下,扶额敛起了眼眸。对面,煞罔阴毒的眼神直直瞪视向他:“你敢……你敢!只要你敢,我要你也……”

灵魂深处传来震荡眩晕感,荀锦尧迟迟缓不过神。他有一种直觉,煞罔绝不是在和他开玩笑,亦或者单纯的吓唬。

煞罔是被逼到尽头了,出招越发凶猛狠辣,眼看与之对招的秦沧程都有些吃力,荀锦尧狠狠心,又要再度催动迷心镜碎片。

这时他肩膀被人按住。身后人脸色苍白:“放他走了也无妨,今日,他……他不敢再动手了。”

荀锦尧侧首看了眼,双唇微动,其实想与娄念说些什么。可他话到了嘴边,忽而觉得无奈又好笑,此时此刻,有些话说出来是要干什么呢?太过多余,也不合适。

最终他低下眼去,将那只晶蓝的玉瓶递还:“这个多谢,你拿好,不要丢了。”

“……”

感知魂魄传来的压迫力与冲击力时,荀锦尧心里其实没什么波动。

裂魂的时候,他的魂魄就已经受损,哪怕加上煞罔造成的影响,也不过多一个少一个而已。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指的就是现在的他。他无声笑了下,他还怕什么呢?

他这辈子,真要说怕的事情,没那么几件。但若掏心窝子地讲,他怕留遗憾。

但遗憾这种东西,本也不是说不留,就能不留的。

秦沧程眼眸震颤,看他徒弟坚决做自己做得到的事,做得出色,身形却也摇摇欲坠,如风中将熄的残烛。

师长如父,何况荀锦尧四岁时就被他带在身边当了徒弟。他严格要求荀锦尧,也不吝夸赞荀锦尧,好的坏的,他这徒弟从小到大像是都干了不少,可无论如何,那都是他的徒弟啊……

他恍惚想起多年以前,他的徒弟刚满十八,一群弟子围聚着办庆生,他那颇有个性的徒弟便乐得坐在人堆儿里挑只杯口最大的酒杯,晃着根手指跟人讲起满嘴的大话。

当时他离得远,见一群少年人玩得快活便不欲打扰,转身都迈出一步了,就听他的徒弟语调甚为悠闲:“剑法学来便是要派上用场的,你们且等着瞧罢,我早晚要一剑捅了煞罔魔尊的。”

众弟子捂着肚子哄堂大笑:“大师兄你喝多了吧?!”

他的徒弟便睨那弟子,挑衅似的酒杯一倾:“续吧,再来一杯。”

——而他呢?他听得直翻白眼,趁这再来的一杯快入荀锦尧口中时重重拍了对方的肩膀。杯中酒泼了满手满脖子,他的徒弟转过首来,迎着他满脸的复杂,站起身行了个匆忙的礼:“啊,师父。”

他拿人没有办法:“我叫你做师兄,不是叫你在这儿给同窗灌输你那些自大妄为的鲜点子的。”

他的徒弟一怔,而后满脸认真:“师父,这不叫自大妄为。我也没醉,我只是想,煞罔魔尊活在这世上作恶多端,总要有人与他决一高下,为尘世带来和平安宁。所以你想,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梦想都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

他沉默,底下弟子捂嘴偷笑。

良久他摇头,指节敲了对方脑袋。

“傻子!”他无奈责骂。

骂罢拂袖就走,走出一段,他隐约又听身后传来克制着的笑声。他顿住步伐,回眸一眼,见他的徒弟沦为笑柄仍还据理力争,摇摇头,也笑了。

他的徒弟啊,一颗心纯粹不染杂质,意气风发的年纪,放任自流又何妨?便让他去吃吃苦头,打磨独属他自己的锋芒吧。

秦沧程收回视线,迈上蜿蜒向不知何处的青石小路。

此生此世,他愿他的徒弟所为皆从心,亦能穿云破雾。若放出口的大话能兑现……也不失为流传千古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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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终于完结了泪目。这是全书最难写的一卷,写它时我投入很多精力情感,也在不断改进。中途看到一些读者评论反馈,很感谢你们陪伴,也很高兴你们能与念尧共情,站在他们的角度理解故事

最后一章是我凌晨五点才写完的,写完头脑发懵,想第二天修文吧,白天忙得不可开交,晚上又怕长佩工作人员下班,被最近bug误锁会很麻烦。我整个人处于一种着急紧张的状态,同时还想保证质量,不累是不可能的。我想,下章进入最后一卷,我给自己缓口气调整一下,暂时不审榜,更新字数也会少,应该9.21恢复周万

卷三内容从一些方面给大家隐晦预告过,其实也不算预告,大家可以猜猜~卷三更为轻松明快,可能看起来更开心些。感谢每位读到这里的读者!

# 结心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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