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途中,小锦鲤和林臻还是牵着手。
他们走进小区的旧巷子里,这里没有路灯,光线暗了许多,两面靠墙冷风很淡,寂静得格外寻常。
再往前一段路,过了拐角就是两人的住处了。
看到前面的路灯小锦鲤不由加快了步伐想进屋暖暖,可就在这时,他被林臻牵着的那只手被人轻轻拽了一拽,以至于小锦鲤被这股力道带动得往后退了一步,懵然抬头,只能在黑暗中隐约看见林臻那张清冷的脸。
“为什么要在这种天气答应和我出来散步?”他又问。
刚刚就问了一次,可那时小锦鲤的回答被他突然伸出的手给打断,如今又问了一次,显然是必须要听到回答了。
小锦鲤抬起湿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臻。
他看不太清林臻的脸,也看不清林臻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包含的情绪,所以压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回答才能好,唇瓣动了动,最终少年只细细软软憋出来一句:
“我没想那么多呀……”
黑暗中,林臻只能隐约窥见少年那双漂亮的眼眸。
不似刚刚在灯光下看得清,可也另有好处,起码此刻他跳动得迅速的心脏在黑暗中极有安全感,他不用担心自己会因实在心动而失态,也可以借着黑暗宣泄那股无处安放的冲动。
林臻半垂下眼眸,慢慢攥紧了手中这双柔软的手。
在教室他们就牵过。
一切亲近和暧昧都理所当然,放在他们再合适不过,似乎做什么都不会显得突兀。
“声声。”林臻突然开口。
小锦鲤迷糊地诶了声,哪怕再迟钝,他此刻也感受到了林臻的异样。
可他还是不清楚林臻要做什么,所以只能懵懵地抬起眼睛望着他。
黑暗中,空气冰冷,可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却一路从指尖暖到心底。
林臻握着他的手,“你那时候没有想那么多,那现在,你能不能想多一点?”
什么意思?
小锦鲤没明白,迷茫地仰着头看他。
夜幕漆黑,无月之夜。
林臻凝望着他,心念一动,试探性靠近。
清淡的薄荷味萦绕在鼻尖,小锦鲤漂亮的眼眸里倒映着面前人渐渐逼近的身形,忐忑之余,他忽然意识到林臻要做什么了。
林臻想挑明白关系。
他靠近他,动作很慢带着试探,给了小锦鲤推开他扭头走的机会。
只要小锦鲤推开他,今晚一切都将是场梦,隔日林臻不会再提及此事,但他仍然会和以往一样对待面前的少年。
喜欢一个人,就是被拒绝被拒绝再被拒绝。
林臻不是个没有耐心的人。
就算此刻被拒绝,他以后也还有机会。
所以,会推开他吗?
林臻便这样凝视着面前的少年,距离渐近,呼吸似乎都缠绕到了一起,旧巷里的温度陡然升温。
小锦鲤抬着眼眸,卷翘的眼睫轻颤着,却是放任了林臻的靠近。
林臻的唇有些冰凉。
他攥着他的手,低着头,冰冷的唇瓣覆盖上,软软的,像是果冻一样。
小锦鲤用空着的手轻轻抓住林臻的衣角,圆润的眼睛轻眨了好几下,眼睛里唯有面前人那双深黑的眼眸,外界的一切声音好似都被隔绝了。
林臻浅尝辄止。
他本质是克制,况且这个年纪哪懂那些荤荤素素,面对喜欢的人只想轻轻捧着,更不敢亲太厉害。
……
陈特助和锦伯伯喝了不少酒,喝得头昏脑涨,不由吐着气推开门到外面吹冷风散酒劲。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冷风嗖嗖,吹拂在面上一阵刺骨的寒。
小少爷这个点能去哪里呢?
散酒劲之余,陈特助难免想到这些。
小少爷来这里一个月不到,能认识什么人?况且这么冷的天,小少爷总不可能是在外面闲逛散步吧?
陈特助晃了晃脑袋,眯着眼看向院外,走了出去。
他打算随便找找,如果找到了,刚好可以私底下问问少爷这段时间到底什么感想。
尝过山珍海味住过大别墅,真的舍得抛下那些来过这种平淡无趣的日子吗?哪怕是为了和家里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争家产……也不该这么与世无争。
陈特助胡想着,酒精糊住的大脑被冷风吹得清醒几分。
外面实在太冷了,他不该出来的。
想到这里,陈特助脚步一转,就要往回走。
可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什么动静,疑惑地往前两步,陈特助看见了自己今生难忘的一幕。
巷子深黑,少年纤瘦的隐匿在其中,几乎被另一人完全搂在怀中。
他们一个半低着头,一个微微仰起头,姿态亲密,像在接吻。
——小少爷,来这里一个月不到,谈恋爱了。
陈特助大脑陡然僵住,又陡然清醒,他生怕是自己酒后错觉,哆哆嗦嗦从衣服里拿出手机就要拍下这幕。
可太暗了,实在是太暗了,他甚至都不敢确定巷子里那道身影就是自家的少爷,摄像头拍下来的自然也是模糊一片。
陈特助迅速取消拍摄,往暗处一躲。
旧巷里,亲吻浅尝辄止,谁都没有再说话。
小锦鲤的手已经完全被林臻牵热了,他弯了弯指尖,鼻尖微红,湿润着眼望着面前的男生。
林臻半垂着眼,牵着他的手往住处走。
到家的时候,他轻轻说:“早点休息,晚安。”
顿了一顿,林臻又补充了句,“作业会帮你写完的。”
小锦鲤鼻音有点重地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就要挣开林臻的手。
林臻又多牵了几秒,这才缓慢地松开他,小锦鲤转身回家,关门的时候看了林臻一眼,林臻还站在原地目送他。
小锦鲤伸出手对着他挥了挥,林臻这才动了动脚步,走进楼梯。
“……天啊。”
暗处,陈特助讷讷自语地背靠着墙,望着虚空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小少爷,来这里一个月不到,真的谈恋爱了。
而且还是和邻居。
他不敢想锦总要是知道这事会怎么样。
锦总本意是把孩子送这里来一年,高考完就带回家的,也并非不知道家里那些弯弯绕绕,可以说这个举措不仅是因为怕少年再捣蛋,更是不希望少年在高考这个阶段,还因为家里那两人弄得不安生。
可如今……
陈特助想到小锦鲤和那个男生亲密的样子,头疼地闭住了眼。
说,还是不说?
陈特助摸出手机,看了眼联系人置顶。
算了,时间不早了,还是等锦总主动联系吧。
*
锦婶婶家没有多余的房间了,所以陈特助在外面住了一晚酒店。
次日一早他就退了房去到锦家,趁着小锦鲤还没上学偷偷摸摸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问:“少爷,你想不想现在回家?”
小锦鲤愣了愣,“我还要上学的。”
“请一天假也成。”陈特助也很忙,所以一会儿就要赶飞机回京市了。
他也是好心,想着带小少爷一起回京市,当着锦总的面说清楚,总比在电话里聊要方便。
他是锦总雇的,这事肯定得明说,不然就是工作失职,这样到时候锦总怪罪起来他也不好解释。
小锦鲤轻轻歪了歪脑袋,盯着陈特助摇头,“一会儿我就去上课了。”
闻言陈特助咬了咬牙,心底纠结半晌,不得不实话实说,“——其实,昨天晚上我都看到了。”
一时间小锦鲤还没反应过来,眼眸浮上些许疑惑。
看到什么了?
陈特助说:“就是,你谈恋爱的事,我都看到了,我肯定是要把这事告诉你父亲的,你现在跟我回去的话还能和锦总好好说说,也方便些,不然到时候锦总打电话过来不好说,容易吵起来。”
小锦鲤渐渐呆住。
他昨晚才刚谈……陈特助就知道了?
陈特助苦口婆心,“回去吧,不然到时候锦总亲自飞过来了,还有唐家那位少爷,一会儿我也叫他跟我一块回去,我们都走。”
小锦鲤逐渐从懵然中找回自己的思绪。
他不由自主绞弄了一下衣袖,快速摇了下脑袋,声音细细小小的,“我还是不想回去。”
陈特助不明白,“为什么?”
“回去做不了什么。”小锦鲤小声说,“打电话吧,我在电话里跟他说就好了。”
陈特助看着小锦鲤,确定他是认真的,没有更改心意的余地。
见状,他这才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只好先去找唐慎了。
然而,唐慎虽然确实准备走了,但那也是明后两天的事,他不打算今天就走,所以拒绝得干脆,陈特助接连在两位少爷那碰了壁,只好灰溜溜地自己赶往机场。
途中,他盯着置顶的联系人纠结万分,到底还是拨通了这通电话。
“锦总。”
锦父嗯了声,“怎么样?你昨天怎么没联系我?”
“我看时间太晚了,不好打扰您休息。”陈特助解释了下,斟酌着继续道,“少爷在这里待得挺好的,也没有抱怨,和在京市确实不一样了,还有件事……”
锦父听出他的欲言又止,眉头不由皱起,“什么事?”
陈特助小心翼翼,“少爷他……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