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问题，曲靖朝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回答。
他以平稳的目光，注视小锦鲤的脸半响，才反问一句：
“你是说哪一场直播？”
哪一场？
他难不成还看了好几场吗？
小锦鲤觉得天之骄子应该不会这样，于是想了想，胡口说：“昨天那场？”
“看了。”不想曲靖朝竟然当真点头。
他不紧不慢补充一句，“我的意思是，从我关注你开始，每一场都看了。”
这话其实半真半假。
因为实际情况是，认识第一天直到现在，他一场直播都没有落下。
当然这个秘密他会隐藏一辈子，也或许运气好，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坦白。
曲靖朝微微垂眼，静静看着少年人因自己这番话而微微变动的表情。
他看起来意外极了，琥珀眼眸睁圆，里面倒映着他的身影。
“每、每一场直播都看了？”小锦鲤声音微颤，好像沁着水的涟漪，眼睫也小幅度颤动，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评论弹幕也都看了？”
曲靖朝看着他水润的眼睛。
少年人皮肤雪白，一点情绪反应都能反射到面上，此刻他湿了眼眶眼圈一下有点红，被逼得狠了，眼泪就能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个不停。
许是羞赧极了。
但他还忍着没有哭。
曲靖朝按了按指骨，沉静问：“你想听到什么答案？我可以撒谎。”
还撒谎，都不用说就已经承认了。
小锦鲤很不开心，鼻尖酸酸的，但是账号是他自己给的，天之骄子闲着没事想看看他直播也没什么。
是他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天之骄子肯定也都知道了，说不定现在心里还在想着这件事。
也没必要问了。
小锦鲤吸了吸鼻尖，垂头丧气地抿着唇，他转身就想走，却出乎意料的，曲靖朝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腕。
“为什么走？”曲靖朝扣着小锦鲤的小手腕。
小锦鲤回头看他，抿抿唇，又错开视线，软睫轻颤两下，闷声闷气地说：“你还问，直播你不是都看了吗？”
说着雪白的腮帮子微鼓，挣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不跟你玩了，你好讨厌。”
明明人家什么错事都没做，还倒打一耙，就好坏蛋了。
曲靖朝突然用力，将正在企图挣扎回屋的小锦鲤拽到了自己身上。
一时不察，小锦鲤没站稳撞到了曲靖朝的胸口，他一下愣住了，攥着指尖下意识抬起脸看向桎梏着自己的青年。
“我一直在等你问。”曲靖朝攥着他的小手腕，“问我早上是什么意思。”
小锦鲤问不出口了。
尤其他们现在距离这样近，手腕还被曲靖朝用力拽着，挣都挣不开。
这种被牵制的感觉并不好，小锦鲤眼睫轻颤两下，抿着唇别开脸，就是不问。
曲靖朝也没开口，他似乎极有耐心，微垂的眼眸注视着小锦鲤湿润的眼睛，与之周旋着、僵持着。
终于，片刻过后，小锦鲤翕声说：“我其实不好奇了，不想问了。”
他求饶似的放低声音，带着点软糯的鼻音，“松手好不好。”
曲靖朝紧盯着他，漆黑的眼眸幽深得仿若深海，就在小锦鲤以为他要一直这样僵持下去时，曲靖朝手指一松，他得以解救。
小锦鲤揉着手腕就想跑回屋，只是刚跑两步，身后，曲靖朝突然开口制止了他的步伐，“但是我想说。”
“直播间的猜测确实没有错，每一句都是对的。”
“确实是一见钟情，确实是喜欢你。”
小锦鲤纤瘦的身形顿时僵住。
猜测是一回事，曲靖朝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他轻轻咬着唇内侧的软肉，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想回头，但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有想问的可以直接问我，不用问直播间的那些人。”曲靖朝站在小锦鲤的身后。
他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眼底时刻遍布的侵略性，漆黑的瞳眸肆无忌惮地落在那道纤瘦的背影上，无数个时刻他的阴暗想法都逼迫他直接出手，而不是周旋盘桓装得像个好人。
但是这样人会被吓到的，想到这里曲靖朝低眸停顿两秒，同时猜测小锦鲤现在的想法，边善解人意开口：“想拒绝我就直接说吧，不用顾忌我的感受。”
到这里，小锦鲤才小心翼翼回头。
曲靖朝微微笑着看他，表现得再大方不过。
“……我、我以前不知道你的想法。”小锦鲤也没看曲靖朝，雪白的脸颊低着，声音软软小小的，茫然不解，“我总说你坏话，对你一点都不好，你怎么还喜欢我？”
坏话？
曲靖朝适时想到刚认识那会儿，小锦鲤总表现得狐假虎威，但其实……挺可爱的。
他静了会儿，小锦鲤并不知道曲靖朝在想什么。
等曲靖朝再度开口，周遭凝滞的氛围已渐渐散去。
“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况且。”曲靖朝顿了一顿，盯着他说，“就算说我坏话我也喜欢。”
小锦鲤有些怔忡。
“好了，我知道你要拒绝我。”曲靖朝表现得很自然，“我心里已经清楚了，你等一会儿吧，我先做个中午饭。”
他有条不紊地进行下一步要做的事，似乎这次的表白只是想告诉小锦鲤自己的心意，而非向其索取一个名分。
小锦鲤跟着曲靖朝走了几步，到厨房门口就不动了。
曲靖朝取出青菜放到清水下清洗，动作利落干净。
“你是个好人。”小锦鲤挨在门边巴巴盯着他夸。
一顿，曲靖朝回头，“好人卡？”
“不是，我是认真的。”小锦鲤雪白的脸颊微微鼓起，认真说，“真的觉得你是个好人，非常好的好人。”
曲靖朝说：“你又不喜欢好人。”
“……”
小锦鲤迟疑起来。
如果天之骄子是好鱼的话，也可以试试的，没办法，鱼鱼要找鱼鱼结道侣。
当然鱼鱼不能这么解释给人类听。
他想了想，认真地找了个借口：“因为我们认识不久。”
“认识久了就能喜欢我的话……”曲靖朝语调一停，话锋一转，“但是你不觉得我们像是认识了很久吗？”
小锦鲤吸了吸鼻尖，没回答。
“好了，不聊这个。”曲靖朝见状说，“你在客厅等我会儿，很快弄好。”
饭后，小锦鲤回到房间。
想了想，他打开了直播间。
后台设置里只有粉丝可以进直播间的设定还没关，所以刚开始直播间只有寥寥大几百人。
五分钟后人才渐渐变多。
不多时，评论区就被追问后续诸如此类的评论侵占。
很明显，粉丝们都无比在意早上小锦鲤说的八卦。
【滴滴，朋友去问邻居了吗？】
【邻居怎么回答的啊，是不是真的喜欢朋友？】
【宝宝怎么不说话呀。】
小锦鲤都没打算说后续了。
他怕曲靖朝此刻就在屏幕另一头看着直播，所以是半句和现实有关的话都不想提。
小锦鲤就很刻意很艰难地无视满屏的追问。
他忸怩地转移话题，“我们来玩游戏吧。”
【！！呦呦呦，是不是真表白了？】
【喔！朋友答应没有？】
【直球选手yyds】
“叮咚。”
关评论的同时，小锦鲤的手机响起消息通知。
他看了一眼，竟是林铮。
林铮问：【你下午有空吗？要不要出来玩？】
小锦鲤低着头回复：【你不用兼职了吗？】
林铮：【下午没事。】
小锦鲤微微蹙了下精致的眉，鼓着雪白的腮帮子婉拒了邀请，林铮也没强求，只是发来一句：
【很快就要开学了，到时候见。】
九月初开学，已经入了秋，但天气照样烈日炎炎，烫得灼人，临前还下了一场蒸汽腾腾的太阳雨，生了彩虹。
开学当天邓灼就发来消息，说他和林铮在校外等着，小锦鲤刚下车，看到这条消息时下意识往保安亭看了眼。
果不其然，邓灼正在朝这边招手，而身形稍微高些的林铮则安静地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行李我帮你拿进去。”
曲靖朝的声音唤回了小锦鲤的神。
他住的离学校不远，根本不用曲靖朝特意送一趟的，早上小锦鲤也拒绝很多次了，但是曲靖朝在这一点上出乎意料的固执，说什么都要送。
小锦鲤的行李也不多，看着大大一个箱子，其实里面放的东西不多。他是半住宿半住校外，宿舍东西也都齐全，里面就带了些衣服，和一些小零食。
刚开学，校门口来来往往都是返校的学生，声音喧闹，掺杂路边汽车的鸣笛声，空气都带着滚烫的热意。
保安亭前，邓灼看见曲靖朝，面上的笑稍稍匿了。
他放下手，面无表情，心里快把曲靖朝骂了个遍。
而一旁，林铮看出邓灼表情不对，很快便猜到，了然问：“他是声声的邻居吗？”
其实第一眼，林铮还以为这是声声的亲戚。
他停顿片刻，再次将目光落到那看着就气度不凡的青年身上，思及邓灼说这人很有手段，心下难免有些怅惘。
“就是他。”邓灼咬牙切齿，死死盯着曲靖朝，“你一会儿别说话，看着就行，我能让你看出这人有多会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