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持握住小锦鲤的手，深黑的眼瞳死死注视着他，哑声问：“那莱洛现在在哪？”
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为什么一点有关这个人的存在也查不出？
为什么又要答应和他当协议情侣？
所有没问出口的问题都凝聚在徐持深邃的眼瞳中，他慢慢攥紧面前人的手，身形微微前倾一点，在寂静的氛围里一瞬不瞬注视着面颊酡红的少年。
小锦鲤迟钝地低着头，目光中充斥着迷茫。
他大抵不明白，眼前人为什么要明知故问，为什么要问这些奇怪的问题。
莱洛就在眼前呀。
小锦鲤动了动唇，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徐持的脑袋，好半晌才憋出一句：“……你是不是没睡醒呀？”
徐持简直气到没了脾气。
所以不论他怎么问，小锦鲤就是认定他是莱洛？
他和莱洛到底是有多像？像到这种地步他都还坚持认为他就是莱洛？
徐持忍了忍，再度开口：“我们怎么认识的？”
小锦鲤呆着眼睛，“我们……我们在海边认识的。”
“在一起多久了？”
“好久了。”小锦鲤掰着手指头数，却根本数不清日子，“好久好久了。”
“有没有一年？”
小锦鲤认真点头。
“两年？”
再度点头。
徐持沉默几秒，“五年？”
小锦鲤用力点头。
“……十年。”
“有的。”
徐持闭了闭眼。
不可能有十年。
即使是两年也不可能。
两年时间，这个前任的存在足够在小锦鲤的生命里留下很多痕迹，这些痕迹甚至能多到他稍微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
徐持只当小锦鲤醉糊涂了，在胡说八道。
他垂眼片刻，终是起身。
小锦鲤的目光随着他移动，水润的眼睛亮晶晶的，徐持低头看着他，沉凝半晌说：“你认识徐持吗？”
小锦鲤想了想，“认识。”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小锦鲤却闭着嘴不肯说。
他甚至别开脑袋，不再看面前人。
鱼鱼都知道的，一般莱洛这么问，就是心里在吃醋的意思。
所以他不能当着他的面夸别的人。
徐持走到另一边，微微弯身捧小锦鲤的脸，又问了一次：“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小锦鲤被捧着脸，无法再挪动脑袋。
他只能努力绷着脸，跟徐持约法三章，“不可以吃醋哦，是你一定要问的。”
徐持微怔，不知想到什么瞳眸深了深，他‘嗯’道：“你说。”
“我现在在跟他当协议情侣。”小锦鲤仿佛讲悄悄话一样，声音小小的，“他人挺好的，很贴心，我觉得和你有点像，说不出哪里像，但就是好像。”
“有时候觉得长得像，有时候觉得他就是你，你们身高也一模一样。”
小锦鲤说着挪了挪脸蛋，要徐持别捧那么紧。
徐持却倾身将他搂进怀中，声音一瞬间沉得吓人，“所以，你把他当成我？”
小锦鲤被抱着，只能仰起脸软声否认：“没有的。”
“你和我在一起，还和他当协议情侣，这算不算出轨？”
小锦鲤怔愣住，反应不过来逻辑关系。
他本就醉醺醺的，脑海里的记忆纷杂错乱，一下以为自己还在美人鱼世界，一下又明白自己现在和另一个天之骄子是协议情侣。
两者融汇在一起，他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其中的逻辑，闷不作声好半晌。
徐持也跟着沉默，只有手中的力道逐渐收缩。
他紧紧抱着怀中人，低声问：“为什么不说话呢？”
小锦鲤小声说：“才没有出轨。”
“那你现在不是和两个人都在一起吗？”
是的，但是……
小锦鲤绞尽脑汁回忆，想告诉徐持这是不一样的。
一方面协议情侣身份是假的，另一方面，这些都是上个位面的事了，都结束了。
他着急地张口，想和徐持说个清楚，但是醉鱼鱼此刻的语言系统全是乱的，他根本解释不清楚，嘴巴一张一闭，说不出一句话来，急得眼眶都红了。
徐持松开他，盯着他的眼睛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我几岁？”
小锦鲤看着徐持，讷讷道：“……三十岁？”
——三十岁。
三十岁的老男人都敢来骗清纯男大谈恋爱了？？
说不定他们认识的时候声声连大学都还没上！
徐持胸口一阵气血翻涌，气得不行，尤其看到小锦鲤湿着眼眶满目无措的样子，更觉得他是被老男人骗了。
小锦鲤尝试安抚徐持：“……你别生气呀。”
他以为是自己说错年纪了，正要往年轻了说，唇瓣上猝然传来一抹温热。
小锦鲤下意识后仰身子，眸子里还染着点惊慌失措，徐持抓着他的手，狠狠吻开他的齿关，占有他的口腔。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次接吻的经验，这一回徐持熟练多了，只是他的底色仍然如同疯狗一般，叼到这块肉根本就没有放下的可能，吻得小锦鲤喘息连连，手软脚软。
徐持甚至想做点更过分的。
但他终究是克制下来，生生忍着生理欲望，松开小锦鲤的唇瓣，正要退开。
小锦鲤掉着眼泪，发软的指尖下意识勾住徐持的手指。
他眼眶被雾水弥漫，鼻尖红红的，看着徐持的时候可怜又懵懂。
偏偏他接下来这句话，又显出几分天真的欲望感：“为什么不继续……”
鼻音重重的，说话的时候嗓音也软出水来。
徐持登时停在原地。
他胸口迅速起伏两下，攥着拳问：“你们连最后一步都做了？”
小锦鲤茫然地看着面前人。
徐持闭眼，换个问法：“我们连最后一步都做了？”
“……”
小锦鲤脑袋有点痛。
他轻轻呜哼一声，精致的眉眼蹙起，徐持神情一怔，瞬间抛却嫉妒欲，上前一步将人扶起来，“你怎么了？”
小锦鲤吸吸鼻尖，“脑袋有点痛，莱洛。”
“止痛药放在哪？我给你拿。”徐持皱起眉，担心他是喝酒喝出问题了，伸手碰了碰小锦鲤的额头。
小锦鲤摇摇头，脑袋靠在徐持怀里，声音闷闷的，“一会儿就好了吧。”
看他没把这头痛当回事，徐持着急又无可奈何，他弯腰将人打横抱起，“你先去睡一觉，我给你去买药。”
小锦鲤躺到床上的时候，嘴里喊的仍然是莱洛，“你快点。”
“不然鱼鱼就睡着了。”
“知道了。”徐持要走，却又没忍住回头看他，纠正说，“是徐持给你买药，不是莱洛。”
小锦鲤不知听没听懂，圆润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徐持叹了口气，出门买止痛药去了。
他动作很快，没有耽搁，但是回来的时候小锦鲤还是睡着了。
见状，徐持也没有叫醒他的打算，他只是将水杯和药放在小锦鲤床头，然后下楼到厨房看了看，想着能不能找出材料做份解酒汤。
他有点后悔，今天不该利用酒这种东西达成目的的。
徐持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洒。
水的清凉稍微唤回了他的神志。
他缓出一口气，提起精神尝试削生姜。
在家里徐持就是个大少爷，哪做过这种活，因此他动作格外生疏，一块小生姜硬生生削了十多分钟才削干净。
等解酒汤做好后，都快一个小时了，徐持端着解酒汤出来的时候，碰到了刚买完菜回家的做饭阿姨。
做饭阿姨看见他愣了愣，“您这是……”
拿出来的酒还没有收好，此刻正大喇喇摆在餐桌上，徐持沉默间往那看了一眼，淡淡道：“声声喝醉了，给他弄点解酒汤喝。”
“这种事怎么好麻烦你。”做饭阿姨立马擦擦手，想端走徐持手里的碗，“我来吧，您……”
“别动，一会儿汤洒了。”徐持皱了皱眉，“我自己来。”
做饭阿姨觉得徐持挺奇怪，哦了声：“那我先去做饭。”
徐持嗯了声，端着解酒汤来到小锦鲤的房间。
一个小时过去，小锦鲤还没有醒。
他躺在床上，单薄的被子之盖着小肚子，脑袋微微偏着，或许是哭狠了，薄薄的眼皮还透着点粉色，唇瓣上也是肿肿的，徐持仅仅扫一眼，就能回想到当时的荒唐。
沉默间，他将解酒汤放到床前。
酒醒后，小锦鲤能分得清他是莱洛还是徐持吗？
他知道亲他的到底是莱洛还是徐持吗？
徐持漫无边际思考着，目光低垂，再次落到了那盒止痛药上。
他溢出一声轻叹，伸手碰了碰小锦鲤的额头，低声说：“醒醒。”
小锦鲤睡得浅，被这么一唤就醒了。
他睁开眼的时候，眼底迷茫未退，似乎仍然没有分清现实与梦境。
“解酒汤。”徐持将碗端到他面前，顿了顿问，“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小锦鲤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了碗，点头的动作很迟疑。
“徐持。”他低头嗅了嗅解酒汤，额前乌黑的发丝随着动作散落，显得乖乖软软的，“这个是你自己做的吗？”
“嗯。”徐持说，“照着手机做的。”
小锦鲤闻到了很浓的生姜味，想都知道不会太好喝，他鼓着脸颊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屏气低头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