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的小溪清澈见底,小少年脱掉鞋袜坐在岸旁的小石墩上,这石墩还是季觉安帮他找的。
他赤着精致白皙的脚去拨弄溪水,每当季觉安要捉到鱼了锦声就会捣乱,次数多了,季觉安总算放弃,他直起身子看着锦声,平静问:
“你还要不要吃?”
锦声有点心虚地停下晃动的双腿,小幅度点头,“当然要,可是谁让你抓不到的。”
他睁着圆润的大眼睛胡说八道,全然不提是因为自己总在旁边捣乱吓跑小鱼,才害得季觉安白忙活那么久。
季觉安也真是好脾气,闻言定定在原地站了几秒,随后才转身沿着小溪走。
锦声慌了,踩着漫过小腿的溪水追他,“你不许走。”
刚入秋白天并不太冷,清澈的水只是有些微微的凉,小少年追过去的时候沿路吓跑小鱼,等总算到季觉安身旁的时候,季觉安要抓的鱼也跑了。
“……”季觉安回过头看向浑然不觉的小少年。
太阳彻底出山,明媚的暖阳照射在少年白皙如玉的脸上,干净细致得没有一丝瑕疵,连长长的软睫都是可爱的。
季觉安很高,锦声差不多只到他下颌处,他抬起小脸的动作很费劲,没过一会儿就垂下脑袋,娇气的小富二代声音闷嗡嗡的,“不许丢开我。”
刚刚还那样坏蛋,现在倒是示了弱。
季觉安面无表情移开漆黑的眼眸,寡言道:“这里鱼多,没有要走。”
可现在这些鱼也都被锦声吓跑了。
锦声见好就收,不敢再捣乱,他踩着溪水里的鹅卵石往岸边走,想着又转身扯着季觉安的衣袖,使唤道:“帮我把鞋拿过来,还有那个小石墩。”
季觉安好脾气地帮他拿了。
锦声于是再次坐到岸边,只是这回他没再故意踹溪水,不仅安静乖巧了,还撑着软软的下巴盯着季觉安抓鱼。
【滴,敌对值已涨至10%。】
听到这道声音,锦声想捣乱的心又来了。
他抿着唇,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季觉安。
季觉安似有所感,将鱼放进簸箕里,回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小少年玩弄着溪水,往他身上泼。
太坏蛋了,真的太坏蛋了,锦声也只敢泼一次,他泼完就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季觉安身上的衣服都被他弄湿,河里的鱼儿也都被动静惊走了。
好在抓的鱼够应付今晚。
季觉安伸手擦了擦衣服上的水珠,继而弯腰拎起簸箕,鱼儿在里面一跳一跳的挣扎。
他静静看着锦声,“抓完了,走吧?”
锦声看了眼太阳,阳光暖洋洋的,他不太想那么快离开,“不要。”
说着,他静悄悄踩进水里,没有惊动重新聚拢的鱼虾。
小少年长长的软睫轻颤,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藏在石头缝隙里的小虾,他伸出手,像扑蝴蝶一样迅速抓过去。
“抓到了!”锦声眼睛亮亮的,轻软的声音满是喜悦。
阳光落在他卷翘的眼睫上,又落下疏疏落落的阴影,那张精致瓷白的小脸没有经过风霜雨打,漂亮得就像是蚌壳里的珍珠。
夺目,耀眼。
季觉安看着,心跳有瞬间错漏。
他拎着簸箕的那只手紧了紧,手臂上的青筋明显,被水打湿的衣袖黏在皮肤上,已经有些发冷了。
可大抵是太阳出山,他竟觉得热。
抓到小虾后锦声来了兴致,环顾一圈,看见石缝里有只半个巴掌大的螃蟹,螃蟹吐噜着泡泡,似乎觉察到阴影覆盖了水面,螃蟹八只脚齐齐出动,然而还是被人抓进手里。
它反射性用钳子一夹!
钳子陷进指尖肉里,很快溢出新鲜的血液。
锦声疼得不行,眼眶瞬间就红了,啪嗒啪嗒掉着豆大的泪眼。
“呜。”他轻轻哽咽。
血液坠进溪水,崩开血花。
季觉安几乎瞬间就放下簸箕走到锦声面前,他冷着张脸轻轻捏住锦声的手,三两下就帮他把螃蟹钳子打开,季觉安也被螃蟹趁机钳了两下,但他皮糙肉厚,并不在意。
可眼前的小少爷浑身哪哪都是娇弱软软的,指尖上的血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季觉安不由低声哄他:“忍一忍。”
他领着锦声把手放溪水里洗了洗,然后动作粗鲁地撕下上半身的衣角,利落干净地三两下绑在锦声指尖上。
锦声疼得吸鼻子,看着布料缠在他的手指上鼓鼓的,不乖道:“好丑。”
“嗯。”季觉安将那只螃蟹抛进簸箕,然后牵着锦声坐到小石墩上,把他那双干净的白色运动鞋拿到旁边,“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小石墩高高的,锦声坐在上面却显得小小的。
他看着屈膝蹲在自己面前季觉安,软软嗯声,不敢再欺负人了,怕又被螃蟹报应。
季觉安于是微微低眼,炽热的手心轻轻握住锦声干净纤瘦的脚腕。
他的声音很寻常,“你不方便,我帮你穿?”
锦声捂着闷疼闷疼的手指,“嗯。”
过了两秒,他又软软道:“谢谢。”
娇少爷难得说谢谢,季觉安却是一顿,抬眼看他,“不想说谢谢可以不用。”
锦声:“……”
小锦鲤才没有那么不礼貌呢!
像是为了报复季觉安这句话,锦声挣脱开季觉安握着他脚腕的那只手,然后光明正大把沾着湿漉漉的脚往他怀里放。
季觉安微微垂眼,面色如常地反握住他的脚腕,然后就着自己的上衣帮他擦干净脚上的水珠。
小少爷的脚白又瘦,像是没见过阳光似的,脚趾尖还透着点可爱的粉,摸上去凉凉的,和他炽热的手掌形成鲜明对比。
擦水珠的时候,锦声感受到季觉安腹肌的温度。
他小心踩着,抿着唇,季觉安帮他套上袜子穿好鞋,然后拎起装有鱼虾螃蟹的簸箕,站起身说:“走吧。”
锦声没作了,乖乖点头。
回到王家村,林叔得知锦声被螃蟹夹了这件事急得不行,好像他要当场被截肢了一样。
林叔火急火燎带着锦声回别墅上药,紧接着找出兔子图案的创可贴贴在伤口处,至于季觉安撕下来的那截衣角,林叔左思右想,要不然洗洗再送回去?
毕竟缝缝补补还能穿。
林叔很快还是决定送钱,他回屋找到现金,再次火急火燎找人去了。
锦声不知道季觉安收没收,他捂着手指闷闷道:“我好倒霉哦。”
季觉安抓那么多没被抓,他抓一只就被抓了。
没外人在,小莓存在感高了点,“但是敌对值涨到15了。”
锦声也没有很高兴。
他委屈地哼唧两声,等到林叔回来,林叔也没提季觉安收没收钱这事。
林叔放下装满红薯的簸箕,擦擦汗道:“真重,真不知道季小兄弟是怎么能做到拿这个跟拿纸一样轻松的。”
锦声探头看了眼,“为什么这么多红薯呀?”
“季小兄弟送的。”林叔道,“他刚刚去田里继续摘玉米了,现在这个点好热的嘞,唉。”
田里别家农户都已经收工回家了。
锦声想了想,还是决定跟过去看看,林叔怕他又整幺蛾子赶紧追过去,怎料锦声不许。
锦声没有要欺负季觉安,他只是跟过去看看,也不讲话,就坐在乘凉的地方。
摘完最后一个玉米,季觉安看看向锦声。
小少年看起来很困,撑着脸颊的手一晃一晃的,季觉安走过去,“走吧。”
“摘完了?”锦声摇摇晃晃起身,眼皮病恹恹拉耸着。
鉴于今早抓了鱼,锦声也要吃鱼,所以季觉安下厨的时候把这些都炒了,他平时没什么口腹之欲,调料放得极少,但今天不行。
他往锅里放了正常的量,然后端着色香味俱全的菜回到小矮桌上,想了想,季觉安又多烤了两个红薯。
锦声不吃鱼的。
他只吃虾和螃蟹,尤其是今天夹了自己的那只螃蟹。
这的米饭锦声也吃不太习惯。
他艰难嚼了几口,很快放下碗筷,去拿红薯。
季觉安见状,静静问:“不吃了吗?”
他注意到他一口鱼没吃。
红薯有点烫,锦声小心翼翼剥着皮,一边答:“不吃。”
于是,季觉安面不改色拿过锦声的碗,将他没吃完的倒进了自己的碗里,锦声咬着红薯尖尖,见状有点迷茫地抬眼看了看季觉安。
季觉安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静静道:“不能浪费。”
这个年代粮食还是很珍贵的,尤其有时候还闹干旱,一年下来地里也不见长稻米。
锦声啃着红薯,白白的脸颊很快被红薯皮上的灰弄脏,闹得像只花猫。
他跑去脸盆那洗脸,不一会儿林叔拿着干净的衣服过来找锦声,林叔神情有些尴尬,尤其是在发现季觉安在看着自己时。
他就像是被自家孩子骚造作连累的家长,讲起话来底气全无道:“我们小少爷想在你这睡觉……麻烦了,改天我们会付报酬的,这是他换洗的衣服,你们这有热水吗?”
“……”季觉安看了眼床板,又看了眼正在洗脸的锦声,他漆黑的眼眸微微敛起,慢而缓地点头,“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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