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不知是谁的呼吸加重了。

一只手牢牢禁锢在颈后，水息慢热，呼吸缠绵，几乎是驱散了池水漫上来的冷气，小锦鲤攥在玻璃上的手越发紧缩，指尖泛着点苍白。

他仓皇无措地仰着头，根本看不清莱洛的神情，在这种近乎失明的作用下，身体上的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他能清晰感知到落在自己颈后那只手的温度，也能清晰感知到唇瓣上的炽热。

莱洛吻得很深，很激烈，几乎要掠夺他全部的气息，仓皇之下小锦鲤只能短促地喘息，然后下一刻再次被莱洛深深吻住，其中蕴藏的情感几乎要淹没他。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

久到小锦鲤已经彻底被莱洛抱出水池，恢复了人形双腿，他浑身湿漉漉的，脸蛋也是，几乎要把莱洛也蹭得浑身狼狈，黑暗里，分明谁都看不清谁的脸，但小锦鲤每一次动作，都仿佛能够感受到一双眼睛蛰伏在漆黑里追随着他。

小锦鲤紧紧抓着身下的沙发，急促地喘息。

他从没被这样对待过，因此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失焦的眼睛茫然的看着面前的漆黑，眼眶溢满泪珠，一眨就掉下来好几颗眼泪。

突然，“咔吧”一声。

周围乍亮，突如其来的光闪得小锦鲤眼眶酸涩，下意识就伸手挡住。

莱洛走到他面前，宽大的身形落下阴影，将他牢牢笼罩。

下一瞬，小锦鲤挡在眼前的手被他拿下。

那样一张美丽情动的脸彻底暴露在莱洛的视线里。

刚刚那个吻将美丽的小美人鱼逼得绷紧了线，逼得眼眶里蓄满了泪珠，少年人仰着脑袋，雪白的长颈线条优美脆弱，没入水池之前也不知道脱衣服，此刻浑身湿透，湿润的布料将他纤细的身形勾勒出来，连前面那小巧细嫩的两点都格外鲜明。

他被亲得到现在都没缓过来神。

美丽的双目只是看着莱洛，有些茫然和呆怔，莱洛垂着眼和他对视片刻，伸出手。

小锦鲤这会儿倒是反应过来了。

他以为莱洛还要突然亲过来，所以下意识就躲开他的手。

莱洛垂眸看着，动作一顿，但是很快，他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伸手将黏在小锦鲤脸颊处的发丝捋开。

做完这些后，他又将放在沙发上的毛毯拿来，披在小锦鲤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会吹散的身子上。

小锦鲤吸了吸鼻子，低着头拢好披在身上的毛毯。

他抿唇，但是很快就唇瓣微张——莱洛吻得实在太深太重，他的唇瓣到现在都还有些疼。

后台的敌对值提示音小莓关掉很久了，所以他现在都不太能分辨莱洛的情绪，敌对值涨没涨？他一丝一毫都不知道。

小锦鲤出神地想着，但是很快，他就再度回过神来。

落在他眼前的一片阴影，忽然撤去。

他下意识往前看，却见莱洛屈膝在自己面前，这个总是捉摸不透深不可测的男人与他视线持平，他不需要再努力仰起脑袋看他。

小锦鲤鼻尖红红的，看着特别可怜，他望着莱洛，显得有些怔怔的。

莱洛注视着他，缓慢开口，声线一如既往低沉，“你现在看得出我的意思了吗？”

小锦鲤攥着毛毯的手紧了紧。

或许第一次亲吻的时候他懵懵懂懂，什么都不明白，但经过刚刚这场激烈又绵长的亲吻，他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莱洛不是在发什么神经。

他……他喜欢他。

小锦鲤回忆以往种种，想起莱洛确实不是个多么热心的人，他以前想不明白莱洛为什么要收留自己，又为什么什么都不问，那时只觉得莱洛是好人，虽然这个标签贴在莱洛身上有些违和，但他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莱洛所求的是什么，

小锦鲤唇瓣动了动，却没发出什么声音。

他低着头，雪白的脸颊微微鼓起，随着动作，身后湿漉漉的雪发再次落在了他的脸侧。

莱洛伸手，轻轻勾住他的发尾。

“我没有要你给什么答复。”莱洛突然说，“门就在那，你出不去，往后你只能和我日夜相伴，只有我们，只有我。”

他十分强势，“往后几十年，日久生情也不是不行，我不争这一时。”

小锦鲤还是低着头。

他攥着身上的毛毯，声音嗡嗡的，“我要收回之前对你好人的评价。”

莱洛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你根本不是好人。”

莱洛心道，现在才看出来么？

“管家爷爷呢？”小锦鲤突然问。

莱洛看他一眼，这才慢慢道：“送出国了，他的家乡，我新雇了一位。”

小锦鲤没想到是这样。

他揉揉眼睛，半天才说：“我想睡觉了。”

“到水池里？”

小锦鲤鼓了鼓脸颊，闷闷不乐道：“如果你明天可以让我走出别墅，我现在也可以在床上睡。”

“当然可以。”

小锦鲤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抬起眼睛望着莱洛。

莱洛淡淡道：“你可以走出别墅的门，但是庄园的大门不行。”

……哦。

小锦鲤有点沮丧，但是想了想，又觉得这样没什么。

他之前也不怎么离开庄园，来这里这么久，好像只出过一两回。

他的主要任务还是敌对值，惹天之骄子生气才是应该重视的事，所以没关系。

小锦鲤这样开解自己。

但是显而易见的，他看着还是有些萎靡不振，起身的动作慢吞吞的。

莱洛垂眸，直起身注视他的背影。

“对了。”

小锦鲤想起什么，回头盯着莱洛，认真说：“我送你的礼物还给我。”

莱洛一顿。

“那是给好人的，不是给你的。”小锦鲤鼓起脸颊，又做了一回冷酷鱼鱼，“红石头，小珍珠，还有那不知道名字的植物。”

他仰起脸，灯光落在雪白的面颊上，有一瞬间当真像是童话里圣洁无瑕的美丽精灵。

“我现在就要。”

坏蛋。

小锦鲤站在楼梯边，而莱洛仍然在原位。

灯光落在他额前，落下的阴影遮住眉目，显得神情有些难辨。

片刻，小锦鲤听到莱洛说：“不给。”

小锦鲤微微睁大眼，似是没想到莱洛会这么直白地说出这种话。

“毕竟坏人……”莱洛顿了一顿，继续道，“不会如你所愿。”

小锦鲤觉得如果自己才是天之骄子，而莱洛是那个要赚敌对值的任务者的话，恐怕任务早就完成了吧。

他肯定会给莱洛贡献很多敌对值。

如此，小锦鲤向来不是会争辩的性子。

见莱洛这样无耻，他也只能抿着还泛着些疼的唇，回头蹭蹭蹭跑回房间。

莱洛微微仰首，深蓝的眼瞳趋于漆黑，注视着那扇对他关上的门。

……

小锦鲤也有自己的法子。

莱洛不可能每天都待在别墅里，他有工作，实验室的事还需要应付。

虽然最近莱洛一直没离开过，连一通电话都没接，但是小锦鲤总是想，莱洛总会去工作的。

他等了好几天，才终于等到莱洛接第一通电话。

大概率是实验室的人。

莱洛挂断电话，第一句话就是告诉他，他一会儿要去一趟实验室。

小锦鲤抬起脸看着他，半天才‘哦’一声。

莱洛大概以为他还在琢磨离开的事，离去之时，深深看了他一眼，告诉他：“庄园外有人守着，你出不去的。”

小锦鲤没吭声。

莱洛走到他面前，忽然吻了他一下。

和那天晚上的吻不一样的是，这个吻堪称纯洁，只是堪堪触碰一下唇瓣，轻得像阵风。

莱洛说：“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

小锦鲤有片刻恍惚，细密纤长的软睫轻颤两下。

他看着莱洛，没有说话，莱洛于是离开了。

不久，小锦鲤才起身，推开莱洛的房间门。

实在太显眼了，他几乎不用找，就能在最明显的地方看见他送给莱洛的礼物。

先是踩着椅子取下挂在墙面早已风干的植物，然后小锦鲤顺手拿起放在床头柜的红石头。

小珍珠他听莱洛提起过，用盒子装着，小锦鲤翻了翻抽屉，也毫不费力，从木质盒子里取走了他从珍珠蚌那里要来的小珍珠。

走出门前，他回头看了眼色调深沉的房间。

小锦鲤抿着唇，心想，等莱洛什么时候认错，他再把礼物还给他。

夜里八点。

莱洛从实验室回来。

他下意识看向上方，看见熟悉的房间从缝隙里透露出光亮，心头说不清地一松。

纵然他算无遗策，明白没有他的允许守门的人不可能放小锦鲤离开，但是凡事总有意外。

莱洛行至门口，注视着眼前这扇门许久，却没有贸然打扰。

他明白他此时大抵是不想看见他的。

莱洛站了会儿，就回自己房间了。

也是顷刻间他发现了里面的不对。

少了东西。

莱洛的目光掠过三处，神色不变，只是反身往外走，停在门前，敲了两下。

里面的人知道是他，半点反应都没有。

莱洛伫立在此，门面落下他宽大的阴影。

他声线平静，“我今天去实验室，看见了你的美人鱼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