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坐在房间里看着小珍珠发呆的小锦鲤一怔。

他听到莱洛的话，来不及多想，迅速回身看向门口。

下一瞬，伫立在门外的莱洛看见眼前这扇门被打开。

他目视眼前。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底，他仍然神情不变，只是微微上前两步，正好挡在了门的缝隙之间。

似乎是在防止眼前人再次将门关上。

“……别的美人鱼？”小锦鲤根本没有注意到莱洛的小动作，只是近乎茫然地看着他，“有别的美人鱼被抓了？”

莱洛低声：“很遗憾，是的。”

得到确切的答案，小锦鲤有些出神。

其实按照原剧情，这个阶段的研究所根本没打算依靠解刨美人鱼这种血腥手段，来达到研究目的。

他们只是会将小美人鱼关起来，需要的时候抽一点血，亦或是拍点片，研究美人鱼的身体构造。

但这只是暂时的。

等时间久了，研究停滞不前，实验再无进展，他们早晚会解刨美人鱼。

用人类的话来说，这叫为科学做贡献。

但是小锦鲤不是人类。

不管是身为锦鲤，还是美人鱼，他都害怕被切尾巴。

所以他的同胞肯定也会害怕。

小锦鲤轻轻攥了下指尖，迟疑忧虑地低着头，闷闷不乐。

——可是鱼鱼连门都出不去。

莱洛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周围光线透亮，而他身形高大，落下的阴影将眼前人尽数笼罩，衬得小美人鱼如此纤细，脆弱。

如此看了半响，莱洛方才缓慢开口：“你想救它。”

甚至不是疑问句，他的尾音尽是笃定。

可是小锦鲤不想和莱洛讲这些。

因为莱洛也是研究所的一员，甚至还是美人鱼专项组的组长。

他鼓了下脸颊，十分沮丧，抬手就想把门关上。

但是莱洛接下来一句话，令他的手顿在那里——

“我可以帮你。”莱洛深深注视着眼前人，“两个条件。”

小锦鲤登时抬起脑袋，睁大的眼眸浑圆，有些可爱。

他的情绪总是这样分明，不懂掩饰，“什么？”

他的意外，同样也象征着从没有指望过莱洛，相信过莱洛，这个认知也多少令莱洛有些不快。

但此情此景，他只能暂时忽略心中掀起的情绪，淡淡道：

“第一，送我的礼物没有收回的道理，所以希望你能还来。”

“第二，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提的要求都中规中矩情理之中。

没有一个是趁机会要挟小锦鲤同他在一起的。

不过，或许对莱洛来说，将小锦鲤困在此处朝夕相处共度余生，就已经算作在一起了。

小锦鲤想到这里，抿了抿唇。

他点了下头，算作答应，但是想起自己的美人鱼同胞，又难免有些忧虑，软软问：

“……这会不会很难办呀。”

“不难办。”莱洛低着头，点开手机，屏幕光倒映在他深邃的眉目上，显得声音是那样的运筹帷幄，自然而然，“我已经办完了。”

他伸手，手机上赫然是美人鱼归海的照片。

小锦鲤凑近看，确定是自己的美人鱼同胞进海的身影，松了口气之余，又不免觉得奇怪。

“这么容易的吗？”小锦鲤迟疑。

他想象中的研究所冰冷无情，可能四处都放着泛着冷光的手术刀，要从那样一个地方带走美人鱼将其放归海里，这怎么都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吧？

说到这里，莱洛微顿。

但他也没隐瞒，片刻后道：“欧利有帮忙。”

“欧利？”

“嗯。”莱洛提起这个名字，眼底闪过淡淡的厌恶，但他掩饰极好，没叫眼前人看出来半分。

“他对你有意，所以愿意帮助你的同胞。”

莱洛补充一句：“就像我对你那样。”

小锦鲤皱了皱鼻子，凶巴巴的，“不一样，他就不会把人关庄园里。”

莱洛扯唇，声线淡淡嘲讽，“因为他没有这样的庄园。”

“……”

小锦鲤回到房间，莱洛以为他生气了，正要说点什么，就见对方拿着三件礼物走过来，递给他。

莱洛垂着眼眸，望着他纤细的手指。

深绿的植物和深红的石头交错间，他的手指干净纤细，指尖还泛着点粉。

莱洛伸手，接过礼物时，顺势扣住了小锦鲤的手腕。

“名字。”他说。

小锦鲤挣了一下，没挣动，只好小声说：“锦声。”

紧接着，又解释了是哪两个字。

莱洛没走，反而问他名字的来历，像是怕他骗他一样。

小锦鲤却答不上来。

他已经忘记自己名字的来历了。

他还是只锦鲤的时候，见过许多人，有人途径河边，会驻足跟他嬉闹一会儿，也有人途径河边，会抓了锦鲤回家吃。

但是更多的是远行的旅人驻足溪边讨口水喝。

或许他的名字是哪个旅人帮忙取的。

但是他不记得了。

小锦鲤回答不上来，只能干巴巴说：“我没有骗你。”

“我就叫这个。”

莱洛仍然攥着他的手腕，宽阔的胸膛几乎要将他整个笼罩在怀。

他下意识抬起眼睛，琥珀色的圆眼湿润干净，情绪那样鲜明。

莱洛看了会儿，这才慢慢松开他的手。

离去之时，身后人叫住他。

莱洛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怕自己忍不住又想吻他。

因此他只是驻足在此，‘嗯’了一声。

“你放了美人鱼，会有人查出来吗？”

他的身后，那道熟悉的软音藏着对他的关心和担忧。

莱洛只是说：“不会，没人查得到。”

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好吧。”小锦鲤还是有些担忧。

但莱洛这么说，他也只能这么听，小锦鲤站在门边看着莱洛离开，小声说了句晚安。

莱洛此时没有停顿，但是回了房间，关上了门，他背靠在门上，低头看着手里的三样礼物时，却露出了点怔然之色。

真是。

又想吻他了。

…

小锦鲤其实一直想回趟海底，告诉同胞们研究所的事。

但是他出不去。

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莱洛的所行所为会被研究所查出来，影响到什么。

而且，莱洛又是一周没去研究所了。

他分不清莱洛不去研究所是因为没有事，还是已经脱离那个机构。

小锦鲤每天在别墅里无所事事，想赚敌对值，但是又怕莱洛到时候真不给自己出门了。

……其实他心底，总觉得莱洛是会放自己离开的。

就像小莓说的那样。

想来想去，小锦鲤还是想不出什么，他没有事，只能泡在游泳池里，咕噜咕噜吐泡泡。

不久，莱洛找到此处。

小锦鲤看了伫立在岸边的莱洛一眼，身子往水里沉得更深，过了会儿，他游到岸边。

这段时间他们就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他来游泳池，莱洛就在岸边看着。

莱洛看他钻出水面，以为他泡完了，于是微微弯身，手里拿着毛巾，想像以往为他擦脸。

但是小锦鲤却躲开了动作。

他仰起湿漉漉的脸，长睫根满是濡湿，衬得眼睛也像小鹿一样，干净又漂亮。

尾巴还没变回来，仍然沉在水底，尾部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动。

莱洛见状，动作微微顿住，干脆又矮下身屈膝，也不在意小锦鲤溅出来的水珠是否会弄湿他的裤腿。

“你想说什么？”莱洛垂眸看着他。

小锦鲤迟疑两秒，软软问莱洛：“你什么时候去研究所呀？”

莱洛淡淡道：“不去了。”

“是不是因为美人鱼的事……难道被查出来了吗？”小锦鲤很担心，毕竟莱洛是为了他，“还有欧利，他是不是也……”

“我不想听见这个名字。”

莱洛冷不丁道。

小锦鲤停下来，茫然地看着他。

莱洛自然不会多此一举说自己在吃醋，他的心思从没隐藏，犹如此刻。

“我不去研究所，是因为没有必要了，这份工作一直没什么意思。”莱洛慢慢道，他低着头，用毛巾轻轻擦过小锦鲤脸蛋上湿漉漉的水痕，“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小锦鲤被擦得睁不开眼睛，好半天才咕哝道：“什么？”

“你。”

小锦鲤轻轻摆动着尾巴，随着水面起伏，软睫也轻轻颤动着。

他的脸刚被莱洛擦干净，但是没多久，小锦鲤就再次沉进水里。

等重新钻出水面的时候，他的脸又湿了，小锦鲤游回岸边，仰起脸看着莱洛。

莱洛用毛巾还算干的部分，再次帮他擦干脸上水痕。

过了片刻，小锦鲤迟疑问：“如果我和你谈恋爱，你可以解除庄园的禁制吗？”

莱洛动作一顿。

他拿着毛巾的力道微微加重，手背青筋绷起，眸光晦暗难辨，深深看着面前人。

小锦鲤能感觉到莱洛似乎不喜欢他刚刚那样说。

他不明白为什么，想了想，打算改口。

莱洛却道：“可以。”

小锦鲤看向男人，莱洛垂着眼，深邃的眉眼难以辨认情绪。

“但是我更希望你是出于喜欢所以和我谈恋爱，而不是因为别的。”

小锦鲤变回双腿，上岸。

他身上湿漉漉的，只有脸蛋刚被毛巾擦过，眼睛水润润，莱洛以为他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所以心有准备，也当做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换了条毛巾，为小锦鲤擦干身子，亲力亲为。

在准备为他穿衣服的时候，小锦鲤似是终于想清楚了，挡住了莱洛的动作。

莱洛一顿，深邃的目光对上他。

“……是这样的，莱洛。”小锦鲤伸手揪住莱洛的衣袖，好像有些紧张，声音有点颤。

他没说完，向来不露声色运筹帷幄的莱洛，此刻竟也猜不到他下一句要说什么。

直到小锦鲤向他靠近，攥着他衣袖的那只手加重了力道，唇上传来鲜明的触感。

他才后知后觉，小锦鲤没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