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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射圃风波续(三)

金羁 相荷明玉 3252 2023-12-27 20:08:50

眼见谢誉手下的八个随从,全都围过去堵句羊,祁听鸿汗如雨下,远远叫道:“句兄,你快跑呀。叫个教官、教谕过来,好过和他们搏斗。”句羊一动不动,说:“你不要下来。”。

祁听鸿转念而想:“这几个土匪跑得快,句兄未必能跑得过他们。”他跳下树枝,又道:“句兄,不要管我,你赶快走呀。”

为首的那个大汉提起拳头,祁听鸿两步抢上,提起长袍下摆,照他背心踢了一脚,道:“你干什么,打错人啦!”那大汉皮糙肉厚,祁听鸿这一脚又并未用上内力,因此一点不疼。祁听鸿道:“瞧瞧,你背后有个脚印。”那大汉掉转头看,祁听鸿举起手,照他脸颊“啪啪”扇了两个耳光。

那大汉屡遭祁听鸿戏弄,登时暴怒,抓住祁听鸿衣领,叫道:“来打这小子。”其余七人都听他的话,走到祁听鸿跟前。祁听鸿把自己前襟撕裂,竟挣脱了那大汉手掌,再一弯腰,从他手臂底下钻出去,跑到树下。那几个大汉快步跟上,把他团团围拢。只听树底下平平嘭嘭,传出来拳打脚踢的声音。

句羊看不见中间情状,叫道:“祁友声!”祁听鸿道:“快走就是了,要我赶你么。”

句羊左右一看,谢誉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叫好。见到句羊看他,退了一步,道:“句羊,你打不过我罢,不要妄动。”句羊更不答话,像抓小鸡一样伸手过去。谢誉矮身想躲,刚要摆出架势,句羊的手绕到后脖子,拿住他大椎穴,一捏下去,谢誉全身瘫软,动弹不得。句羊道:“叫他们住手。”

谢誉一梗脖子,道:“打狠一点,加……”后半句话是“加赏银”,还没讲出来,被句羊掐住脖子,生生咽回肚里。谢誉进不去气,憋得满脸紫涨,翻白眼,险些死了。句羊道:“老实没有?”松开手。谢誉叫道:“来一个人救我!”

祁听鸿被围在中间,打不还手,拳头雨点一样落下来,他只拿手臂护着头脸。但其实他用了一点巧劲。每回打到臂上,他往后退一寸二寸,卸掉劲力,等拳头收回去,他再往回靠。是以那几个大汉打得手累,祁听鸿却没甚么感觉。听见谢誉呼救,为首的大汉点了一个小弟,道:“你去。”

那小弟让出一个空隙。祁听鸿心中疑惑:“句兄在做什么?”从空隙往外看。只见句羊手一松,把谢誉丢在地下。跑过去的小弟道:“谢少爷,你还好罢?”

那小弟俯下身,拉谢誉起来,怒视句羊道:“你不要命了!”祁听鸿心里一震,怕极了他要去揍句羊,想:“这下武功非得暴露不可了。”

孰料句羊伸出左脚,在那小弟脚踝一勾,右手推他肩膀,那小弟站立不稳,扑倒在地。这一下不过眨眼的时间,另几个土匪通通看呆了,道:“老弟,你怎么跌跤了?”

倒在地上那个长声惨叫,爬不起来。原来句羊推他肩膀的那一下,把他琵琶骨生生捏碎了。这点小动作,几个粗汉看不出来,祁听鸿看得一清二楚,眼睛发直。

解决完一个,句羊走到树底下。最近一个大汉拳如风雷,朝他面门砸下。句羊看也不看,一把抓脱那大汉手腕,丢到一边。

句羊一招一式,干净利索至极,好像快刀切豆腐。但招招都像最粗浅的擒拿把式,就连祁听鸿也看不出师承。不过几息功夫,余下六个大汉被他如法炮制,断手断脚,瘫在地上,只剩最后一个领头的。

那领头的匪汉机灵一点,看见兄弟们都是动手打句羊,被句羊四两拨千斤,拨倒了,领头这个便气沉丹田,扎稳脚跟,好像练功扎马步一样,不肯主动出招。句羊抬脚踹在他前胸,下了狠劲。那大汉鼓起腮帮,运力相抗,拼着一口气,不要被他踹倒。可前胸乃是人身极大要害,但听“喀啦”一声,那大汉呕出一口鲜血,浑身劲力松了,往后仰倒。

句羊飞快收脚回来,没教这口血唾沫沾在鞋上。冷道:“前胸一个脚印,后背一个脚印,对称了罢。”

祁听鸿忍俊不禁。句羊却理也不理他,对那大汉道:“你们是哪条道上的?”

那大汉又痛又怒,咬牙道:“关你何事。”句羊道:“不讲是吧,废你招子,就晓得讲了。”

那大汉不响。旁边小弟怕句羊真下死手,忍痛道:“我们是通州道上的。”

原来这八人属兄弟,都在通州水鬼帮,江湖上称“通州八虎”,跟同帮派在潞河一带劫掠商船。句羊问完,道:“今天饶你们兄弟一命。”通州八虎一叠声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哪里还管肩膀手腕,相互搀扶着走了。

费心找来的“八虎”,轻易就被句羊撂倒。谢誉骇得不行,瘫坐在地上。他脖颈被句羊掐过的地方,充血发肿,浮现出来一只大手印,颇为滑稽。句羊道:“你也快滚。”

谢誉在这片树林,连吃两次亏,连滚带爬跑走了。句羊蹲下身,问祁听鸿:“伤着没有?”

祁听鸿摇摇头。句羊抓他的手,将他拉起来,冷道:“你一声不吭,我当你被打死了。”

祁听鸿道:“我骨头硬,别人越打我,我越不吭声。”句羊不响,把手松开,默默走在前面。

祁听鸿抱着食盒,心里没来由发虚,踩在地上,都觉得脚下软绵绵,空荡荡,“如履薄冰”。句羊怕他哪里伤着了,刻意放慢脚步。一盏茶路程,两个人默默走了一刻钟。到号房门前,句羊开了门,道:“进去。”

祁听鸿束手束脚,坐到床沿。书桌上摆着一碟一碗,咸菜和米粥都还剩一半,没有收拾。祁听鸿玩笑道:“句兄,你没菜吃了,想起来找我么。”

只听“砰”一声巨响,句羊把门摔上,一字一顿,道:“祁友声,我是馋你那点东西?”

祁听鸿仿佛被先生抽背,答不出来,嗫嚅道:“对不住。”句羊又说:“叫你呆在树上,别下来,你干吗非往下跳?”

他心知肚明,祁听鸿非往下跳,是因为要救他。这时候大声说话,完全是在虚张声势。祁听鸿又道:“对不住。”句羊没话讲了,过了半天,说:“找你是因为有事。”

祁听鸿道:“什么事体?”句羊从床底下拉出箱奁,翻出几件外衣,每一件叠得四平八稳,折角横平竖直,道:“还你这个。”

祁听鸿面色一白,道:“句兄,你不会是要和我绝交罢?”

句羊顿了一顿,有点好笑,语气柔和一点,说:“不是。”祁听鸿道:“这样。”

句羊道:“祁友声,你多少误解我了。我不是个做不起衣服的穷学生。”

祁听鸿尴尬不已,从脖子红到头顶,恨不得往床底下钻,说:“对不住,我没有那个意思。”句羊道:“没有那个意思,你道什么歉?”祁听鸿支吾道:“我……”

句羊道:“好了,没跟你讲过这个,该我道歉才是。”把那叠衣服塞进祁听鸿手里。又道:“现在跟你说了,我既不是猎户,也不是樵夫。我家……”说到此地,他犹豫一瞬,道,“……我义父在朝中。”

祁听鸿道:“在朝中当官?”

句羊含糊其辞,“嗯”地应了一声,说:“但不算文官。”朱棣擅长带兵打仗,满心韬略,反而对吟诗作画之类事情一窍不通,的确不是个文皇帝。

祁听鸿惊叹道:“那岂不是和陈为兄一样?”句羊道:“差不多罢。”祁听鸿道:“难怪你武功这样厉害。”

句羊微微一笑,正色道:“我只同你一个人说这件事,你也不要往外讲。”

祁听鸿道:“我一定不说,”伸出右手,笑道,“要不要拉钩?”句羊把他推回去,道:“你别把我当小孩子哄。”祁听鸿也一笑,随即道:“你得罪谢誉,不太好吧?”

其时尚书是正二品官,算得上朝中数一数二的人物。祁听鸿是当真忧心。句羊却不以为意,哼道:“要么我现在去跟他赔罪?”

祁听鸿站起来道:“真要去吗?”句羊愠道:“假的。”把他按回去坐下,又说:“倒是你,究竟受没受伤?”

祁听鸿道:“没有。”句羊已经从箱子里又翻出一瓶药膏,道:“衣服脱了,我看看。”

祁听鸿争辩道:“我拿手臂挡着,当真没事。”

句羊把他手臂拉起来,袖子一掀。祁听鸿上臂青青紫紫,全是淤伤。挡了这么多拳脚,瘀伤也是没办法的事。句羊在手心化开药油,重重抹上去。祁听鸿叫道:“哎哟,你发什么脾气?”

句羊抹完他两条手臂,朝衣领底下一比划,说道:“衣服里面,伤没伤着?”祁听鸿道:“句兄,你不如把药给我,我自己擦。”

这瓶药同样是朱棣赐下的,事实上是贡品,朱棣自己留用的分量,和分给句羊的一样多。瓶子底下有个朱红色大“贡”字,被看到就要完蛋。句羊说:“不行。”祁听鸿慢腾腾把衣服解开,句羊说:“你放心罢。我一定不嘲笑你是‘赤膊秀才’。”

祁听鸿道:“你这一句等于是嘲笑。”衣服拉下来,露出半边肩膀。句羊道:“难怪衙役问你,要不要去衙门里做事。”祁听鸿叫道:“你说好不笑我。”句羊笑道:“不要生气。”没沾药油的一边手,轻轻把他衣服拉下来。祁听鸿身上没护住的地方,胁下、背上,踩了几个青印子。句羊依样挖了药油,用手掌抹上去。

句羊屋里没点炭盆,十月底,天气冷,显得掌心格外热。有些部位油皮被擦破,药油抹过,像有只蚂蚁咬,一点痛、一点痒。午课大概已经开始,院里乌鸦叫、麻雀叫,树枝飘落,唯独没有人在讲话。祁听鸿“嘶”地抽了一声。句羊道:“活该吧。这么爱逞能。”

祁听鸿说:“哪里有。”句羊道:“射圃里面,要和谢誉吵架,是逞能吧?”祁听鸿说:“他该骂。”句羊道:“路见不平,打谢誉一顿,是逞能吧?”祁听鸿说:“他打不过我。”句羊说:“底下八个水鬼帮土匪,自己非跳下来,是逞能吧?”

祁听鸿道:“句兄,你一个人对付八个,牛一样壮的土匪,是逞能吧。我要吓死了。”句羊在他背后伤口,用一点小劲,蹭了一下,最后说:“刚来县学,大半夜抓小偷,是逞能吧。”

祁听鸿赌气不答话。他刚才又是爬树、又是打架,梳好的头发弄得乱糟糟,要垂不垂,搭在后脖颈上。句羊看得难受,一抬手把他发带扯下来。祁听鸿叫道:“作甚么!”

句羊道:“别乱动。”把他头发一根一根,梳回原位,总算舒坦了。祁听鸿重新披上里衣。他浑身擦了药,刚开始火刺刺地痛,现在转凉,穿了衣服还像漏风一样。伤口倒是一点不疼了。他道:“句兄,你家的药样样神奇。”

句羊道:“打仗的时候也用这个。”

祁听鸿不禁遐想:“句羊的义父,难道是个大将军?要真是如此,句羊为何要弃武从文?话说回来,句兄说的是‘义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些疑窦,每一桩都不方便问出口。或许有一天,两个人足够熟悉,句羊自己就愿意说了。祁听鸿道过谢,提着食盒,回自己房里吃饭歇息。

擦药聊天耽搁了许久,过了未时,午课当然已经上不成。两人在自己房间里,不约而同地盘算起来。祁听鸿想:“句兄义父在朝中做官,得罪谢誉,多少有点影响。非找个方法,把谢誉镇住了不可。”而句羊心里想:“谢誉这人记仇。留他待在县学,他就要找机会报复回来,不如不要留他。”想到此地,磨了一盘墨水,写下一封密信。

作者有话说:

我男友是公务员(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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