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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盛鸿的决定

独宠夫郎 不曾阿 8791 2023-12-21 20:00:51

“这不是下官的好运, 这是边城所有将士的好运,这是整个大盛的好运。恰好碰见胡人内斗而已。”

黎荞忙澄清道。

六皇子本就和他政见不和,现在无意中竟然和六皇子成了对照组, 他心中警铃大作。

“你没去边城之前,怎不见他们有这样的好运?”

六皇子说着自嘲一笑:“黎大人,你别紧张,我就是感慨一下。我渴求军功,但却失了右臂。你只是奉命前去犒赏将士, 却是遇见此等吉事,要是我没去西闪省就好了, 这样说不定前去犒赏将士的人就是我了, 那遇见吉事的人也是我了。”

黎荞:“……”

不,若你真去了,那就没有此等吉事了。

盛鸿这位老父亲得为你办丧事。

六皇子长长叹了口气:“黎大人, 我求军功求不到, 特意跑去西闪省想从父皇和朝臣那里挣一份同情,现在却是真的挣到了。你说我这到底是何种霉运?”

他当初之所以跑去西闪省, 是因为盛鸿的第三道题目太难,他没有把握胜出,便想实地考察一番。

他付出的多些, 那即便输了, 也能在他父皇和朝臣心中拉一波好感。

可谁知道,他想卖惨, 真给他卖成了……

他真是个笑话!

黎荞:“……”

这六皇子还挺诚实哈。

不过, 若不是六皇子现在提及, 他还没这么对比过。

但是,残疾了总比直接死了强。

“下官说句不好听的, 至少您活着回京了。”

这话一出,六皇子先是一愣,随后笑出声来:“你这倒是实话,至少我活蹦乱跳的回来了。”

“但和黎大人相比,我还是羡慕你的好运道。现在回想一下,从你洗心革面开始,发家,科举,位极人臣,这一路可真是顺畅啊。”

“若说好运,这天下又有几人能比得上您呢,您可是皇子。”

“但我现在废了一条右臂。”

六皇子抬起左手指了指他吊在心口的右臂:“四肢健全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处处不便了,这才发现身子康健的好。”

“不过,也正是如此,我此次对黎大人是心服口服。”

“……下官不解。”

黎荞求教。

咋又扯到对他心服口服上了?

“你新建的那个黎家善堂,让我有些感同身受。”

“?”

黎荞一脑门问号。

一直沉默的盛鸿也颇为意外,他眯了下眼睛,等六皇子解释。

“我手臂废了之后,穿衣吃饭沐浴上茅厕,全都需要人伺候,这让我很是暴躁,我想发泄,就在营地中四处乱闯。无意中进入伤兵营,见着那些伤兵的惨状,我心中好受了一点点。”

“我有下人伺候,但战场上那些伤兵,谁伺候他们?”

“当时我沉默,因为没人会伺候他们。可回到盛京,你给了我答案。”

“他们已是废人,但黎大人你愿意为一帮废人花那么多心思和银子,第一次,我不觉得你是在溺爱百姓,不觉得你在惯着百姓。”

“我现在就能想象到那些残兵来到盛京见着善堂时会有的反应,他们绝对会以为是在做梦。”

“所以,得知你专门为他们这些废人修了那么好的善堂,我对你是心服口服。”

“若我如那些伤兵一般是普通人而不是皇子,那我太渴求大盛有你这么一个黎大人了。”

“现实是我是皇子,但我也同样渴求大盛有这样一位黎大人,太能安抚百姓了,关键还是花你自己的银子,没让国库出一文钱。”

黎荞:“?”

他此刻的疑惑,不是六皇子突然对他“心服口服”,而是六皇子竟然能换位思考了?

六皇子竟然能和底层百姓共情了?

盛鸿也大感意外,他这个六儿子一贯主张弱民、疲民,虽能清醒的认识到底层百姓的苦难,但心很硬,只把底层百姓当工具。

可现在废了右臂之后却是能和底层百姓感同身受了?

唉,他这个六儿子此次遭了大罪了!

他至今不敢想象中箭时的情形,太可怕了,若那箭矢再偏一点点,那射中的就是他这个六儿子的心口了。

想到此,他环在心口的双臂不由又放回到御案上,看向六皇子的眼神多了些慈爱和怜惜。

六皇子还是满脸自嘲:“黎大人,从前我真的不理解你把百姓当祖宗的行径,可轮到我了,我只求你这样的官员能多一些。”

“而且,这次的西闪省之行,也让我感触颇深,西闪省那些居住在山沟沟里的百姓,他们喝的竟是储存起来的雨水,他们整日面对的是黄沙漫天,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知道大盛还有这种穷苦、闭塞之地。”

“那里的百姓日子这般艰苦,但他们却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让一府百姓都致富的壮举。”

“提及你时,他们麻木的眼睛里有了亮光,他们多日未洗、褶皱里藏着灰尘的黑红脸庞上涌上了期望。这让我很震撼,也让我沉思。”

“去年一年我一直在思考,如今断了一条手臂,更是胡思乱想。”

“思来想去,我得出来一个最终的结论,那就是你的存在很有必要。”

“你的仁心为贫苦百姓兜了底,为贫苦百姓造了梦。只要他们还想活,只要他们心中还有期望,那他们永远不会反抗朝廷。”

“况且,身为上位者,是该有怜悯之心的,因为某些底层小民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大盛真的应该有你这么一位活菩萨,应该有你这么一个标杆。”

“你就应该身居高位,父皇的确该重用你。”

黎荞:“……”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六皇子拱了拱手:“您这话下官担当不起,下官能帮的人太少太少,兜不了底。”

别给他带高帽,他担不起。

不过,这会儿他还真没在六皇子身上感受到恶意。

其实准确来说,他一直没在六皇子身上感受到恶意。

但从前六皇子也的确是看不惯他,觉得他会惯坏百姓,现在六皇子突然转了性,竟是夸起他来了。

正常情况下,天潢贵胄突然成了残疾,这八成得发疯。

可六皇子不但不疯,还对他心服口服了?

“你做的已经很多了,我粗略算过这些年你捐的银子数目,得有几百万两了吧?虽然你搂银子的能力强,但能为无关之人花那么多银子,谁来了都得服气。”

“所谓论迹不论心,你不是突然这般,你是一直这般,这教人怎能不服气?”

“大盛真的需要你这位活菩萨,或者说,是吉祥物。”

六皇子说着看向盛鸿:“父皇,黎大人有仁心,还运气好,儿子今后一定多和黎大人来往,也沾沾黎大人的好运。”

黎荞:“……”

你别过来啊!

但盛鸿却是一脸欣慰:“这话不错,煦儿,你总算能理解黎爱卿了。”

他的至善至纯至傻的黎爱卿,终于得到他这个六儿子的赏识了。

“黎大人这样的臣子,千年难遇,儿子真不知该如何夸他,要不,您给他升一升官职?”

黎荞:“!”

他忙拒绝:“多谢六皇子好意,但下官所做的很多事情都是为了下官自个儿,下官没您想的那么高洁。况且,下官并未立功,怎能再往上走?”

“就是,黎爱卿此次并未立功,哪能再升官?”

盛鸿点头。

想升官,那得寻个能堵住朝臣嘴巴的由头,最近黎爱卿啥也没干,此时升官不合适。

“煦儿,父皇会认真考虑你这个提议的,但目前不合适。”

“你刚才说有话要对父皇说,还想听一听黎爱卿的意见,你想对父皇说什么?”

提议被拒,六皇子并未坚持,他很是理解:“其实不用儿子提议,以黎大人的才干,升官是早晚的事儿。儿子只不过是想卖黎大人一个人情罢了。”

“至于儿子想说的,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此次西闪省之行,儿子见识到真正的穷山恶水,所以有一想法,既然当地条件恶劣,那当地的百姓为何不能搬迁到其他地方呢?”

“这个……”

盛鸿微微皱眉:“煦儿,你指的具体是哪些地方?”

六皇子当即报出了几个名字。

一些军事要地和关隘,这些地方肯定寸土不让,自然条件再恶劣那也得守住。

但远离这些地方还不适合种植庄稼的山沟沟,当地的百姓何至于世世代代都守在那里呢。

大盛疆域辽阔,完全能为当地百姓寻一个宜居之地。

六皇子将他的想法讲完,不仅盛鸿挑不出错来,黎荞也挑不出错。

这一次,六皇子是真的设身处地为当地百姓着想,不愿当地百姓祖祖辈辈再与穷苦为伴。

盛鸿很是欣慰,在西闪省待了一年,他这六儿子身上多了些仁慈,也成熟稳重了许多,不仅明白黎爱卿的重要,也没再跟从前一般嚷嚷着要南下攻打他国。

虽然废了一条手臂,但收获也不小。

等黎荞出宫时,天已经黑了。

回到家中,正好赶得上晚饭。

一家子围坐在饭桌前热热闹闹吃过晚饭,而后众人各回各的小院儿。

黎长风黎云帆俩个小家伙一回到暖房,便翻出了黎荞最新为他们定制的拼图。

黎荞答应给他们俩一百件礼物,那就不能食言。

简单的拼图已经勾不起这两个小家伙的兴趣了,因此黎荞特意找皇家玩具铺订购了大盛名山大川、著名建筑的拼图。

两个小家伙读了不少书,但目前还不能行万里路,既如此,那就先用拼图感受一下大盛各地的著名风景和建筑。

比如说,两米多长的长城。

盛京城。

都江堰。

大运河。

泰山。

秦岭。

……

一个拼图便是一件礼物,陶竹对此很满意,黎荞不用费那么多精力了。

两个小家伙也满意,这么多山山水水和伟大的建筑,等将来长大了,他们肯定要去瞧一瞧!

两个小家伙玩的认真,黎荞便和陶竹坐在小书桌前闲话家常。

今日黎瑜安过来了,给黎小兰送新婚礼物,而且这个月底辛知就要去东定县任知县了。

东定县距离盛京挺近,他们夫夫俩先去那边看看情况,等黎小兰和江懋成亲时,他们夫夫俩再回京。

“希望辛知能历练出来,别让瑜安跟着他白受苦。”

黎荞道。

“虽然和侯府比不了,但知县夫郎肯定不会过苦日子。三姐今日还叮嘱他,让他多关心关心当地的穷苦百姓。”

“……也是,我总觉得他还是当初刚来咱家的那个小萝卜头。”

黎荞啧了一声。

时间过的真快啊。

“放心好了,他长大了,而且辛知待他极好,不会让他受苦的。与其担心瑜安受苦,不如担心小兰。”

“大嫂甚至都想和大哥一起去暨北省咱家的田地瞧一瞧了。”

提起黎粮和王桂花的新想法,陶竹不由叹气,他从黎荞怀中离开,趴到了小书桌上。

头疼。

“嗯?”黎荞吃惊,忙也趴到小书桌上,侧着脸看向他:“江懋不一定会去咱家的田地上督粮。”

“但大哥大嫂的确想去暨北省,哪怕和江懋不顺路,他们俩也想去瞧瞧。”

他们家在暨北省有十九万亩田地呢。

而且现在暨北省的官道都铺了水泥路,来去都挺快。

“……等小兰和江懋成亲之后再说。”

黎荞没有阻止,但也没同意。

“他们也是这么打算的。”陶竹说着伸出手抱住了黎荞的腰,整个人都趴在了他身上:“你今日在宫里可遇见什么事儿?”

“没什么大事,就是……六皇子突然看重我了,今后要与我多来往。”

回想起今日下午六皇子的言行,黎荞慢慢道。

“啊?他竟然看重你?”

陶竹吃了一惊,忙坐直了身子问:“具体是怎么回事?”

黎荞便也坐直身子,将今日六皇子的发言内容告诉了他。

陶竹听完一脸懵:“这么说,他还是有资格争夺皇位?”

“是。”黎荞点头。

“……那他对你,是真看重还是别有目的?”

陶竹更关心这个。

“目前看不出来。”

他虽然没在六皇子身上感受到恶意,但当初五皇子谋反时,是谁给七皇子和周正业报了信?

又是谁出手伤了七皇子?

这两个问题,至今没有答案呢。

此时的长寿宫里,盛鸿正和盛钧以及盛钧的两个近卫搓麻将。

盛钧退位之后喜欢游山玩水,好近距离观赏他打下来的大好江山,可因为之前盛鸿的突然晕倒,他已经许久未离京过。

待在盛京着实无聊,因此麻将和纸牌出现之后,他就时常拿这两样物件打发时间。

不过,这个时间,盛鸿一般要么在自个儿的寝殿待着,要么去后宫,甚少来长寿宫。

于是,搓了几局麻将后,盛钧挥手让殿内的人都下去,等只剩下他们父子了,便对盛鸿开了口:“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还是煦儿的事儿。”

盛鸿手中抓着两个麻将牌,跟盘核桃似的拨来拨去,一脸愁容。

“今日煦儿来寻我,说不应该取消他争夺皇位的资格,我一时心软,答应了。他才三十岁出头,若让他就此退出朝堂,那太残忍了。”

“不过,他今日对黎爱卿态度大改……”

他将今日六皇子的话大概复述了一遍。

盛钧一边听,一边拿麻将垒长城,等盛鸿讲述完,桌子上的麻将变成了高低起伏、蜿蜒肃立的长城。

他打了个哈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而后开口:“你这是要为了黎荞,剥夺煦儿夺位的资格?”

盛鸿沉默了一瞬,脸上满是纠结。

“他今日说他的西闪省之行和黎爱卿的边城之行对比惨烈,他此时知晓了黎爱卿的重要,可若是他登上了皇位,他回想起此事,心中会不会不平?”

“那时无人可劝阻他,处在这个位置,想杀一位臣子,那太容易了。”

他也是用晚饭时想到了这一点儿,越想越不放心,便在饭后来了长寿宫,想和盛钧探讨一番。

“以我的观察来说,若是煦儿登基,应该不会杀了黎荞,顶多也就是弄断黎荞的手臂或者是一条腿什么的。”

“黎荞这小子能力太强,绝大多数帝王都舍不得杀他。”

盛钧绕着麻将桌散步,顺便伸伸胳膊抬抬腿,一副老年人健身的平和画面。

但他口中讲出来的话,却是令盛鸿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父皇,不至于吧?”

“你既然来问我,那说明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你不肯承认。”

“……”

盛鸿握紧了手中的麻将,心里难受的厉害:“煦儿其实很好,他虽然看不惯黎爱卿的行事,但每次都是堂堂正正的当着黎爱卿的面讲出来,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举动。”

“皇帝啊。”盛钧此刻恰好来到了盛鸿身后,他抬手拍了拍盛鸿的肩膀,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你特意来寻我,这说明你心里其实已经认定他会这么做了,但你不肯承认这一点儿。”

“你不能接受你因为一个外人,而断了自己孩子的帝王路。”

盛鸿:“……”

他的纠结、他的难受瞬间冲上顶峰,对,他就是不能接受这一点儿。

从前他觉得他挑选继承人,得考虑一下黎荞的将来。

这种“考虑”,当时只有一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这次黎荞被困边城,他的一分已经变成五分了。

因为他今日听到六皇子说羡慕黎荞的好运气,他竟然心生警觉。

第一时间就心生警觉。

这不正常。

当时他没多想,只是感叹他这个六儿子出去一趟真的成熟了很多,可等六皇子和黎荞都出宫了,他独自一人用晚饭,他越想越不对。

他如坐针毡。

身为父亲,他真的不愿意拿没发生的事去揣测自己的儿子,可他处在这个位置上,他太明白这个位置的可怖了。

若将来真的是六皇子登基,若他这六儿子看不惯黎荞,那只需要传递一个眼神,不需要开口,只需要一个眼神,那就会有人去收拾黎荞。

黎荞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现在六皇子情绪稳定,还要和黎荞多来往,可登基之后呢?

谁能保证一个废了右臂的皇帝会永远情绪稳定?

谁能保证?

谁能约束?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他这份不迁怒、不乱发脾气的自控力,他不信他这六儿子能拥有。

……

他无力的靠在椅背上,一脸灰败之色:“父皇,黎爱卿对大盛挺重要的。”

外人不知黎爱卿到底帮了他什么忙,但他自己清楚。

黎爱卿没出现前,他时常要过问国库和他私库的开支。

同时对英国公、彭家以及其他勋贵人家已经暗暗收集证据,悄悄磨刀。

没办法,他财政压力是真的大。

可黎爱卿出现之后,每年光是给国库交的商税就是好大一笔银子。

赌坊、皇家点心铺也日入斗金,这个是真的斗金,不是夸张的说辞。

他现在手头宽裕成什么样吧,举个例子,他年前就想着要在朝堂之上公开募捐,好解决屯田的一系列开支。

可现在都快三月份了,他还没把这事儿提上日程。

若没有黎爱卿,他能这么从容吗?

还有这次给边城十二万将士的谢银,黎爱卿直接拿出了一百二十万两银子。

有了黎爱卿这百万两银子,他发的恤银、赏银就能少支出一百二十万两。

好多钱哇!

外人不知道赌坊和皇家点心铺的收入,但他知道!

除了让他手头宽裕、全了君臣之情,还有灰泥路这个伟大的发明。

每每想到盛京城外那一条条平坦、宽敞的灰泥路,他就静极思动,想出宫踏青、避暑、秋游、赏冬雪。

除此之外,黎爱卿还有诸多为他分忧的举止,就如同今日他那六儿子所说的,大盛太需要黎爱卿了。

“没错,黎荞这小子是挺能整活,总有新奇的点子。黎荞无可代替,但你的儿子却是有好几个。”

“别难受,身为一国之君,你的决定是正确的。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你这是在为江山和百姓负责。”

盛钧挺赞同盛鸿的决定。

相比较盛鸿的软心肠,他当年果断多了,只挑一个重点培养,剩下的儿子全成了富贵闲人。

他对儿子都如此,对待隔了一辈儿的孙子,他更是果断冷静,不掺杂私人情感。

盛鸿闻言苦笑,没有开口,脑袋耷拉着,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颓丧。

盛钧见状,抬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当初就劝你只挑一个重点培养,你不肯,看看,现在难受的是你。”

“老三、老五,再加上今日的煦儿,你都难受三回了。”

“……昂儿和衍儿是他们自作孽,他们活该。我虽难受,但更多的是痛惜。可煦儿,却是我给他套上了他并未犯的罪名,然后悄悄剥夺了他的夺位资格。”

“这对他不公。”

“更令我难受的是,他不知道此事,他还在积极的维护大盛江山,在为安民出谋划策。”

“我这个做父亲的,太对不住他了。”

盛鸿说着忍不住抬手揉了下心口。

他心里是真难受。

他把自己的好儿子当猴儿耍,煦儿断了一条手臂已经很惨了……

他不敢想象将来煦儿得知真相之后会如何质问他。

他这个痛苦的模样,看的盛钧不由也叹气。

盛钧拖来一把椅子,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耐心开导他:“且往后看,你这几个儿子啊,藏着秘密的可不少,指不定最后会如何呢。”

“……”

盛鸿听罢,脸色更差了,无奈的扭头看向他:“父皇,您能说些开心的让我笑一笑吗?”

“没问题。大运河马上要试航了,若无意外,今年夏就能通航,到那时南粮北运能省下不少人力和财力。”

“不过,你想好让谁做漕运总督了吗?”

盛钧还真说了一件能让盛鸿心情好转的事儿。

“还没想好。”

盛鸿缓缓摇头。

漕运总督这个位置太重要,之前黎荞已经在院试试卷中给他作了提醒了,他可不能让那些弊端真的发生。

“不急,还有时间。等大运河通航之后,我肯定要先乘着船去沿岸玩一圈。”

在京城憋了几年,他闲的都要抠脚了!

“嗯……您若实在是无聊,要不先在暨北省转转?灰泥路平坦,还离盛京近。不过,您得去南边几个府,北边目前还不安全,不知道胡人内斗完了会不会进犯大盛。”

盛鸿略一思索,而后这般提议道。

“不了,暨北省有什么可玩的?我更想乘着船下江南。”

盛钧摆手拒绝。

“的确没什么去处。”

盛鸿想了想,也认可这话。

罢了,他父皇就再委屈几个月,等大运河通航,他父皇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要我说,你也该出京走动走动,整日待在宫里对着一堆折子有何乐趣?当了皇帝却不知享乐,你别真跟黎荞那小子一样至善至傻。”

盛钧对于盛鸿的宅属性也很无奈。

当了十几年皇帝了,竟是一次都不出去游玩,这皇帝当的真亏!

“等再过几年立了太子,那儿子就随您出京。”

盛鸿对大运河真的挺心动的。

他不爱出京有一部分原因是路途颠簸,而且还慢,很多时候都是在枯燥的赶路,与其这般浪费时间,他还不如待在宫里看看折子,好了解各地的新鲜事儿。

可大运河是他的执念。

是他盼了十年的大工程。

如今终于竣工,那他肯定要乘船玩一玩的。

父子俩人说起大运河沿岸的风土人情,越说兴致越高,一直到夜深盛鸿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来时的难受已经散了不少,他脚步欢快了些。

罢了,事已至此,他今后多多补偿煦儿好了。

六皇子不知道盛鸿已经暗暗下了决定,他得了盛鸿的保证,立马派人四处宣扬这一消息。

他虽然废了一条手臂,但他依旧可以争夺皇位哦。

而且,他开始上朝,不继续待在府内静养了。

他这一举动,令所有朝臣大感意外,四皇子还亲自跑去找盛鸿确认此事。

得了盛鸿的准话,四皇子顿时松了口气。

前些日子,朝臣几乎都要在他和大皇子中间二选一了,那种万众瞩目,其实压力挺大的。

现在六皇子又强势回归,挺好的,朝臣在他身上的注意力肯定会减少。

当皇帝不容易哇!

七皇子早就料到这种情况,当初他带着自家的大夫去六皇子府时,他这六哥情绪稳定,还能与他谈笑风生,这说明他这六哥并没有放弃帝位。

而他父皇又是个心软的。

只要他的好六哥哭一哭,求一求,那他父皇铁定心软。

事实也是如此。

七皇子暂时把此事搁到了一旁,漕运总督,这个位置他不感兴趣。

但他想把孟月塞过去。

孟月好歹是进士,寒窗苦读多年,做官之后却只是整日待在刑部看守罪犯,这太屈才了。

况且,孟月的俸银只有九十两。

其中一半都花在了他身上,每每听到孟家人催婚的消息,他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都有。

他是看不到他和孟月的未来的。

而孟月又铁了心认准了他,这种情况下,他肯定要拉孟月一把。

至少,孟月的官职升上去之后,孟家可以置办一个宽敞的宅院,不必再跟现在一般苦巴巴的挤在一个小院子里。

孟月也能将老家的子侄接过来,一家子都留在盛京……

七皇子心中有了想法,便经常找盛鸿打探此事。

大运河马上要试航了,相应的官职、办公场所也该安排上了。

三月初,黎小兰和江懋的亲事如期举行。

江知府以及江家一众亲眷都来了盛京,黎小兰的十里红妆又让盛京众人津津乐道了好几日。

黎荞对待侄女可真是上心哇!

江懋与黎小兰成亲刚刚一周,盛鸿便给江懋等几个督粮官安排了活计:

该下去巡视督粮了。

自打过了年就一直没下雨,得看看暨北省各地的农人有没有好好灌溉田地。

江懋被分到了郎方府。

这是江知府的地盘,而且离盛京还近,黎家在郎方府有不少田地。

黎粮和王桂花大喜。

他们想随着江懋一块去郎方府看看。

当然,黎小兰也能跟去。

不过,此事得先询问黎荞,人家江懋是办正事去了,他们一家三口跟过去,是不是不像话?

黎荞听了他们的要求,点头同意了。

盛鸿也没说不许带家眷,只要按时完成盛鸿的任务就成。

黎粮王桂花是怕黎小兰受委屈,所以想亲眼监督一下,不然的话,以王桂花的性子,才不会巴巴凑过去惹人嫌。

当然,这夫妻俩也是真的想去自家的田地瞧一瞧。

不过,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黎荞从皇家物流雇佣了二十个保镖,还让不矜不伐跟了过去。

与此同时,还将他和陶竹定制的豪华的犹如房车一般的大马车让了出来,好让江懋、黎小兰使用。

黎小兰肯定要和江懋一起下乡入村,若是赶不及回城,只能露宿野外或者是借助在农人家中,这个大马车可以让黎小兰奔波的旅途舒适一些。

等江懋和黎小兰黎粮王桂花去了暨北省之后,东胡那边的内斗结束了。

其他四部果真瓜分了伯尔硕特部。

盛鸿让黎荞代笔,写了封信送往边城,他让常无常派人将这封信送给胡人。

信的内容很简单,大盛愿意卖给胡人粮食,而且价格不会很贵。

大盛此举不是真的要挣些银子,而是为了确保双方和平共处。

因此,他将话讲的很清楚,胡人别指望靠着通商发什么财或者是壮大自身,大盛这边天灾不断,出售的粮食不会太多,只够胡人饿不死而已。

他劝这四部搞清楚形势,别说是这四部了,就是东胡西胡一起联手,那也攻不破大盛的国门。

但若真开了战,双方的损失都会很大。

与其两败俱伤,不如坐下来谈一谈恢复通商。

双方互通有无,以和平的方式度过最近几年的酷寒天气,至于以后,那就各凭本事吧。

这封信送出去之后,盛鸿翘首以盼,但胡人肯定不会快速回信,对方又不是铁桶一块。

盛鸿很快被大运河转移了注意力。

他心心念念十年的大工程,终于竣工了,更关键的是,没有劳民伤财,没有搞的百姓怨声载道。

这是壮举!

是必须载入史册的壮举!

但相应的官员,都该安排谁呢……

漕运总督一职是个肥差,按照他的想法,黎荞最合适。

但他准备把总督府设在江南,黎荞可不能常驻江南。

六皇子忙着让西闪省的贫苦百姓迁移到宜居之地,但他也盯上了漕运。

他的母家许家有着丰富的水运经验,他想为许家人讨个小官,他明白盛鸿厌恶外戚,因此他也没盯着总督之位,他盯的是五六品的低阶官职。

这日黎荞准点下班,他将自个儿的办公室锁好,然后慢悠悠的出了户部。

户部门口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孟月。

孟月眉头紧锁,一脸的苦大仇深。

他不由快步走了过去。

“孟兄,怎么了?”

孟月瞧见他,挤出来一个苦笑:“今晚我去你家喝酒。”

“好。”黎荞一口应下。

孟月是个藏不住的,一坐上黎家的马车,立马向黎荞大倒苦水。

七皇子想向圣上举荐他,让他出任大运河的巡漕御史一职!

巡漕巡漕,顾名思义,这是要经常出差的,一年当中有半年都得在大运河上。

哪怕这是个从五品官,那他也不愿意。

他不想离开刑部。

可七皇子却觉得他对他家人不负责,痛骂了他一顿,不许他再去七皇子府。

在刑部见着他时,也是横眉冷对,与他搞起了冷战。

他心里苦啊!

他今日特意来找黎荞,就是希望黎荞出面劝一劝七皇子,当然了,他不能讲出真实的缘由。

他借口御史这职位太遭人恨,他也没什么背景,万一在外面巡视时被人噶掉了,那他得亏死。

黎荞万万没想到七皇子有此决定,他惊讶之后,答应了下来。

他挺关心两人的未来,现在七皇子非得让孟月离京,该不会是厌了孟月吧?

黎荞和陶竹挑了个时间,特意去七皇子府走了一趟。

七皇子搬出来的理由让他们夫夫无法反驳,孟月身为进士,哪能一直待在刑部虚度光阴?

看看同一届的老乡,黎荞不必说了,但徐瑛早早就是五品官了,庄文虽然也没升官,但庄文那是年纪大了,都五十多快六十岁了。

孟月要和庄文比么?

大丈夫男子汉,得有雄心壮志。

他看不上没出息的下属。

至于怕被人噶掉一事,这个好解决,孟月可以雇佣皇家物流的保镖。

七皇子铁了心要让孟月离京,黎荞和陶竹毫无办法,但看七皇子这反应,肯定不是腻了厌了孟月。

七皇子这是想用异地让两人都冷静冷静?

陶竹觉得他们俩猜对了,但这话可不能明着告诉孟月,黎荞劝孟月想开些。

先把官职升上去,拿的俸禄高了,让自家人过上好日子了,那再说其他。

反正一时间看不到与七皇子的未来,那不如先补偿家人。

孟月始终不肯成亲,俸禄又不高,这着实对不住孟家人。

被黎荞这一通劝,孟月心里更苦了,纠结了多日,他最终应了下来。

罢了,他既然无法为孟家传宗接代,那就先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吧。

与此同时,胡人那边的回信了。

胡人愿意坐下来与大盛和谈,但前提是大盛这边肯让利。

胡人觉得他们地盘的物产不如大盛丰富,他们能出售的物件太少,为了确保他们的公平,大盛应该让着他们一些。

若是大盛肯答应这一点儿,那双方可以坐下来谈。

若是大盛不肯答应,那就没必要谈了。

胡人这条件让朝中众臣分为了两派。

一派觉得不应该惯着胡人,真是蹬鼻子上脸!

一派则觉得可以让利,胡人讲的也是事实,若是做生意,肯定是大盛这边占便宜。

和大盛边关的和平比起来,一点点利益又算什么呢?

况且,之前盛鸿也明说了,大盛不指望恢复通商之后能挣钱,只是想用这种手段维护和平罢了。

六皇子自告奋勇,想前去和胡人商谈。

他觉得大盛可以让利,但不能让太多,免得失了大国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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