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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逢春(一)

反派boss救赎指南 扇九 2913 2024-01-02 10:46:59

毒瘴浓稠, 淹没其中,周遭便不见声响。

同行之人,哪怕是挨得极近的傅偏楼也没了踪影, 仿佛天地之间, 仅剩他一人。

返生花的药力流窜过经脉,随灵力涌出,在体外覆盖上一层剔透屏障。

雾气触之即退,在漆黑视野中燃起浅淡白光。

谢征缓步前行。

不知过去多久,耳旁传来“吁”的一声, 像是有谁吹了口气,将那雾气猛地吹散开,在眼前呈现出一片开阔景象来。

他站在高出一截的岸边, 脚下湖泊一望无际。

四周寂静无声,别说与他一道进来的那些人,就是一只虫豸也瞧不见。

唯闻清风拂过水面, 发出细微的波澜声。

此时正是深夜, 粼粼水波倒映着幽微月色, 格外静谧无暇。

湖上泛着氤氲薄雾, 隐约可以嗅到袅袅清香,像是荷塘莲子, 亦或秋叶月桂, 越是注意到这股香气, 就越是浓郁, 无孔不入。

谢征当即闭息, 朝后退去几步,眸光稍凝。

——碧波草。

集群而生,择血肉而食。

攒动似水波摇晃, 引诱不知情的妖兽前来饮水,再以香毒麻痹,拖入“腹中”,尸骨无存。

兽谷虽无妖兽,但能在其中活下来的奇花异草,可不比妖兽好对付。

在老贝壳口中,从前,碧波草就素有“兽谷十大害”的威名。因其伪装出色、只要有一丝血肉就能生机不绝,还半点不能沾身。在它手上吃亏、上当化作养料者如云。

这样一大片碧波草,不知葬送过多少人和妖的性命,才长得这般欣欣向荣、美轮美奂。

谢征从袖中取出通讯木雕,里头已窜出好几道不同灵流。

秘境外的瘴气在不断流动,入内的修士会在何处落脚,全凭运气。

会被分开很寻常,他们一早就商量好,进来以后倘若木雕尚能使用,就先取得联系,再寻地方汇合。

向里边灌注灵力,很快,便听见了蔚凤等人的声音。

注意到多出一人,蔚凤连忙问:“清规师弟,你在哪里?情况如何?”

“遇见了一湖碧波草,暂且无碍。蔚师兄那边怎样?”

“碧波草么……听闻此草喜阴,应是在兽谷南面。我这里东南西北全是山岩,分不清方向,待我走出去再辨别。”

蔚凤说完,琼光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来:“我刚进来就碰着一朵瘴芝,似乎在西边。”

“我也在西边。”陈不追道,“琼光道友周围景色如何?我去找你,结伴同行,多个照应。”

“到处是树,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琼光犹豫一番,忽然发现什么似的,声音抬高,“正北方有一株巨木,不知你能否瞧见?”

“嗯,在我的东南面。”

“那我们便至其南面十里处汇合!”

这边两人达成一致,先行一步。谢征等候片刻,没有再听见第四个人的声音,蹙了下眉。

傅偏楼、宣明聆和裴君灵都未回讯,或许是缠上了什么麻烦,抽不出身来。

偏偏兽谷因毒瘴所扰,天地之气闭塞,追踪符之类皆用不了,也不知该往何处寻人。

蔚凤想了想,说道:“当年白前辈给傅仪景留下的那枚玉简,很有可能关乎到尸骨具体所在之地,先等等他的消息。”

“清云宗领道门围剿白前辈时是在兽谷中域,总归,往里走出不了错。兽谷险恶,谢师弟只身一人,千万小心。”

谢征应了一声:“蔚师兄也一样。”

蔚凤苦笑:“先待我走出这绕绕弯弯的山道再说吧……”

两人简单作别后,谢征收好木雕,微微沉吟,决定按蔚凤所言,先到中域去。

碧波草喜阴畏阳,往往会向日照斜方偏移,常被晒的那一面,色泽也会有细微的不同。

谢征想藉此辨明方向,便向湖泊靠近些许。

或许是因数百年不曾嗅到新鲜血肉的气息了,湖面上涟漪泛泛,碧波草摇摆起伏。

香气沁入发肤,即便闭息,也恍如被包裹在湿黏的温柔乡中。

他却陡然嗅到一阵咸腥。

说嗅到并不恰当,更偏向于某种直觉,似有若无地蒙上感官,潜藏于香气之下,找不出来源,又挥之不去。

宛如异样的示警,令人心底发毛,不自觉注意起来。

有些奇怪。谢征不免想。

碧波草虽难对付,可只要不被香气引诱、或者将其误认为水源主动跳进去,就如真正的湖泊一般。

这么一来,过去这片碧波草是如何狩猎的?

被封三百年也没有枯萎,说明它们并不缺养料才对。

他的目光往下蔓延,顿了顿,抽出化业剑,挥袖斩出一道剑气。

水波沿途破开,这会儿,便瞧得出与真正的湖水间的区别了。

——两侧是有如凝胶状沾连在一块的固体,细细密密,草叶很长,好在剑气砍得足够深,显露出它紧紧咬合在一起的根茎。

以及漂浮着根茎的、浓稠的血泊。

谢征一愣,011则失声道:【血?这片碧波草底下,莫非全都是血吗?】

【可兽谷这么久没有活物,哪里来的血?不仅养得起碧波草,还一直没有干涸?】

“……不是凡血。”

谢征用剑尖沾了一点,凑到眼前。

那血珠挂在雪白刃口摇摇欲坠,色泽鲜艳,半点没有陈腐发黑的迹象。

“一些妖兽的血能留存很长时间,但三百年,且还滋养出这片碧波草来……”

他语气发沉,“应是只已臻化境的大妖。”

兽谷人妖一战,死伤无数,其中不乏修为高深的道修或者妖兽。

可若是尸身倒在此处,被随风飘来的碧波草籽寄宿,又为何见血不见骨?

正思忖着,袖中忽然一震,谢征压下不着边际的揣测,取出木雕。

方才接通,入耳一阵沙石碎裂的尖锐之音,随即是道低低闷哼。

嗓音轻哑,万分熟稔。

“傅偏楼?”谢征心中一紧,“你怎么样?”

隔了一会儿,才听到那边传来犹在喘息的回话:“谢征?”

“我没什么大碍,就是……”又是哗啦啦的巨响,随即风声呼啸,傅偏楼颇为郁闷地说,“碰到个大家伙。”

出发前,几个宗门里有关兽谷的记载快被翻了个遍,还有老贝壳这位曾在兽谷生活的妖兽,对里头的大致地貌、还有较为危险的地方,他们算是谙熟于胸。

元婴巅峰的修为,尽管称不上能横着走,但小心一些,别往早就成了禁地的那几处跑,还是有一争之力的。

然而傅偏楼实在点背。

从毒瘴中走出,甫一睁眼,迎面就是张深渊巨口。

强烈的腥臭扑面而来,教人毛骨悚然。

长枪不假思索地刺出,却不见血花绽开,那道巨口倏然四散开来——竟是由数不清的粗壮藤蔓交织而成,黏糊糊的黑液直往下淌。

起身欲躲,足尖却猛地传来一股力道,令他动作一滞,眼疾手快地提枪一挡,才没被抽到。

往下一看,黑液滴落地面,犹如泥潭沼泽,踩得越久越是深陷。

黑藤、沼泽,特征太明显,哪里还瞧不出来?

——兽谷十大害里,鬼蛟藤的名声,三百年前就早早传了开来。

傅偏楼唇角抽搐,根本来不及管什么通讯木雕,赶忙撤身后退。

鬼蛟藤并不愿放过这只时隔良久的难得猎物,一击不中,迅速抬起藤蔓。

破空之音堪堪传来,沼泽地已被它抽出第二道裂痕,缓慢地聚拢着。

除四处闪躲以外,傅偏楼别无他法,好在他身法够利落,反应也快,借着四周树木石块掩护,没受什么伤。

好不容易溜得远了些,这才找到空隙来联系人。

“那东西真是疯了,我分明已走出沼泽地,还跟着。”

傅偏楼一边御枪向外,一边抱怨道,“就算饿了三百年,也不能连习性都改了吧?不是说鬼蛟藤生性狡诈,就连分出的藤蔓,轻易都不会伸出巢穴之外吗?”

他朝后瞥了一眼,无语凝噎,“它连本体都追出来了……”

滴落着黑液的藤蔓铺天盖地地疾疾缠来,枪尖一抖,极有灵性地矮下身,躲过了头顶的一击。

然而仅是这么一个停顿的空隙,四面八方已被黑云笼罩。

这下,可谓是天上没法飞、地上不能走。

傅偏楼皱起眉,足尖一挑,天问枪入手,顺势往身前一横。

劈开一道冲着门面而来的藤蔓,他慎重地扫视周身,语气自若,依旧带着轻松随意的调侃:

“别说,都讲鬼蛟藤根茎形似蛟龙,故如此得名。可我看着,也就是缠作一团。蛟龙?一颗球差不多。”

“莫要贫嘴。”谢征在那端叹息一声,“专心些对付。待无碍了再来说话。”

“我知道,你那边如何?”

“正欲往中域去。”谢征道,“蔚师兄困在山岩中,还未辨明所处之处;琼光师弟与不追皆在兽谷西域,算来快汇合了。至于宣师叔和阿裴,暂且还没消息。”

“还没消息?”

傅偏楼眉心一蹙,枪影随之重重落下,在藤蔓上刺出一个窟窿,往外喷出灰绿的清液。

他有些晃神,没能完全避开,清液落在发冠和衣角,转瞬腐蚀出一道豁口。

傅偏楼眸光一冷,说道:“我也朝中域走,那边汇合。”

谢征却没被他镇定的口吻骗到,不赞同地蹙起眉,“莫要乱来。”

“……好吧。”

察觉到他语气刻意压重,傅偏楼有些可惜地往鬼蛟藤根茎瞟了一眼:

“倒也没有乱来。听闻鬼蛟藤根不点地时,会好解决许多,虽不知为何它对我这般执着,但也是难得。它的根里貌似有什么东西,我想取来看一看。”

不知是不是前几辈子出生入死嚣张惯了,谢征发觉傅偏楼总喜欢不声不响地冒个险。

还不以为然、毫不悔改,自恃艺高,胆大包天。

真是不管不行。

他略觉无奈,摇摇头问:“何物?”

“我不清楚,但……”傅偏楼捻了下手指,“总觉得,气息好熟悉。”

“就好像,与我同脉同源——”

同脉同源?

谢征一怔,傅偏楼也恍然惊醒:“对了!”

改攻为守,避开藤蔓的同时,他捏出袖里乾坤的法诀,在里边一通摸索。

接着深吸口气。

“玉简。”他克制着嗓音的颤抖,心口直跳,唤道,“谢征,白承修留给我的玉简在发烫!”

“鬼蛟藤根里藏着的,是白承修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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