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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融天(完)

反派boss救赎指南 扇九 3155 2024-01-02 10:46:59

成玄的身影消弭无踪, 那副惊诧中犹带惶恐的神色残留在瞳孔深处,久久不散。

不知压抑多久的郁气随着方才一战尽数宣泄,胸中浮现一阵难言的痛快。

谢征收回涅生, 气息尚且不稳,容色先寡淡下来, 好像之前咄咄逼人的姿态皆为错觉。

可即便刻意收敛, 心情激荡下,周身锋锐的冷意仍难以忽略, 恍如寒剑出鞘, 令人见之胆颤。

他随意扫了眼身前,和成玄同队的另外两名修士下意识后退几步,脸色惨白, 转身就跑。

没有去追,谢征低头望向自己的手,微微握紧, 复又张开。

灵流涌动, 汹涌不绝。

眸中流露出些许困惑, 他这是……

【宿、宿主!】

011结结巴巴道, 【你突破了?】

何止是突破,谢征仔细感受了番,他竟一举从筑基初阶跃至了后阶?

他修道这般久, 还从未听过类似的情况。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尽管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但不能让别人发觉他身上的异样。

略作思忖后,谢征道:“011,模糊一下我的修为。”

不系舟与天机相连,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011也明白事情轻重, 立即答应:【好的!】

它调出系统后,忍不住去看谢征,上下打量一番,问:【宿主,你真的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谢征摇摇头,011松了口气,又叹道:

【刚刚真的好惊险……虽然知道宿主肯定会赢过那个成玄,不过果然还是很担心啊!】

小奶音里毫不掩饰信任和关切,谢征听完,稍稍笑了一下:“安心。”

【嗯嗯!……诶?】

被那不多见的柔和神情蛊得三迷五道,011晕乎乎地呢喃:【总觉得,宿主是不是……有些不太一样了?】

分明人还是那个人,模样依旧平静冷淡,但它就是觉得哪里不同。

好似……蓦然地真实起来,身上不再有与世格格不入的疏离。要011来说,大概是形容词从“无法亲近”变成“不好亲近”,实现了质的跨越。

“想通了点事。”

谢征并未解释太多,提了一句后,便怀抱涅生,倚在鼎炉边闭目养神,平复着因心境变化带来的等同队的修士前来会和。

没有让他等待太久,很快,罗源那大大咧咧的嗓门就远远传来:“姜文那混蛋,居然让人埋伏在路上偷袭,还好我们人多……”

“别嘴贫,”岑起冷道,“快到鼎炉了,还不知有谁在那儿守着,警惕些。”

“也不知谢道友那边如何了,希望他没事……”

话音戛然而止,四人望着庞大鼎炉旁袖手抱剑的白衣青年,纷纷失语。

对方听到动静,淡淡睁开眼,乌发玉冠,红鱼灼灼,一时摄人夺目。

“……谢道友?”金羽诧异地问,“你不是去找成玄麻烦了吗?”

“找完了。”

谢征瞧着他们一脸懵的样子,好似没明白他的意思,从袖中摸出南塔的令牌,晃了一晃。

却不想这个举动令几人更加呆滞。

片刻后,罗源的嗓门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你击败了成玄?!”

“修为被封,所奉之器也不是枪。”谢征很清醒,“算不得击败。”

再加上成玄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松懈大意,让他抢占了先机。种种劣势相叠,这才会输。

“不不不,你还真想击败全盛的清云宗大师兄啊?”罗源见鬼似的望着他。

击败?那怎么够。

眼底掠过一丝杀意,如果可以,他不吝于让那人身败名裂,得到应有的报应。

但那都不是眼下该考虑的事,谢征垂下眼睫,遮去眸中异色,说道:“成玄已出局,人队跑了两个,不足为惧。剩下的,就只有北塔,该结束了。”

嗓音不见起伏,却令金羽等人禁不住热血沸腾。

——没错,该结束了。

和北塔的战局,比想象中还要一边倒。看过谢征出剑后,他们终于知道这人为何能独自扫除南塔。

领身在前,十步一人。漫天凛冽剑光中,唯见一道飘摇白影,剑尖所向,无不披靡。

太奇怪了,剑法这般强悍,修为也不算弱,以前怎从未听过问剑谷有这样的修士?

送姜文出场后,最后一枚令牌也掉落在地,尘埃落定。

五人再度回到鼎炉之前。

赤红的方鼎,宛如一尊缩小的鼎山,鼎肚中则漂浮着滚烫的铁水,熔岩一般。

可想而知,玉牌落入其中,不过须臾就会被吞没融化。

想到就要取胜,金羽长舒口气,忍不住绽出一个笑容。

她转头看向谢征,又是惊叹,又是庆幸,做了手势:“谢道友,这回能胜,多亏了你。请吧。”

“四块令牌,嘿,大获全胜啊!”罗源傻笑,“一个令牌五瓶上品养气丹!我做梦都不敢想!”

不同于他们的激动,谢征的视线落在四块令牌上,略略沉吟。

人牌为青玉,龙牌为白玉,锁牌为玄玉,而婴牌,则是一块青白斑驳的杂玉。

方且问那仿佛意味深长的笑浮在眼前,倘若其中别有深意,究竟象征着什么?

青玉,莲花,无疑代表着清云宗;白玉龙牌……白龙?

指尖一颤,猛地意识到什么,谢征翻出青白驳杂的婴牌。

在寻到想要的东西时,瞳孔骤缩,五指一瞬攥紧,用力得隐隐发白。

只露出一张婴孩脸蛋的襁褓,若是有心去看,就会发觉在襁褓缝隙间,本该是额头的那寸地方……延伸出两枚圆点。

那是龙角。

那是……白龙与清云宗修士的孩子。

“谢道友?”路八音见人迟迟不动,困惑地唤了一声,“怎么了?”

“无事。”

谢征还记得他们的举动会呈现在星天水镜中,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则不动声色,没有露出异样。

他上前一步,又看了眼那块雕琢着半妖婴孩的令牌,松开手,任由四块玉牌跌入鼎炉中。

黑洞洞的铁水几乎一瞬将其吞吃入腹,刹那间,白芒大盛,疾风平地刮起,耳边传来沉闷雷鸣。

那雷声格外恢宏可怖,席卷着被冒犯的狂怒一般,妄图震慑生灵。

然而,在这般天地变色的可怕之象中,鼎炉纹丝不动。

谢征一错不错地盯着它,只见鼎口中,陡然激射出一条银白锁链。

锁链停滞在空中,被狂风吹得东摇西晃,好似下一秒就会跌落云端;可还不等它失势,又接二连三地有锁链冲出,与它绑在一起。

锁链结着锁链,结成一道铺天盖地的网,遮天蔽日。

锁网末端,连着一样闪烁着白芒的物什,相隔太远,看不太清晰。

“这是什么东西?”岑起惊道。

路八音还记得方且问说过的话:“四块令牌炼成的器?就是这个?”

秘境外,众修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议论不休。

“方且问!”

一道传音凝练入耳,那人怒气冲冲地质问,“你究竟在做什么!”

还是来了吗……方且问轻叹口气,故作无辜道:“在举办炼器大会啊。”

“你!”被他搪塞住,声音哼道,“赶紧停下水镜,将秘境那几个修士传送出来!兹事体大,家中族老说了,回去刑讯堂听候发落!”

“啊?刑讯堂?用得着吗。”佯装苦相,方且问摇摇头,“行吧行吧,我知道了。多大点事,那帮老古董……”

被他气得说不出话,传音赫然中断。

看了一眼镜中那抹白,方且问闭上眼,喃喃自语:“罢了,至少有一人发觉……也不枉我冒险,去一回刑讯堂。”

星天水镜骤然一黑,灵力流入传送石。

秘境中,谢征忽而感到一阵眩晕。

心知这是要被传送出去,他挣扎着,一错不错地盯着那道锁网。

最后一眼,只见它缓缓收拢,数以万计的铁索逐渐下沉。

随之一起下沉的……是天。

——天,被扯塌了一角。

融天炉,融天,居然并非一句空话。

……

身形一晃,谢征站到台上,目光仍有些涣散。

难以置信,可又合乎情理。

前方,方且问朗声宣布道:“炼器秘境,龙队融四牌。”

“胜者,问剑谷谢清规,霓光宗金羽,辟邪门罗源,寰宇宗路八音,落日崖岑起。”

“魁首已定,三局两胜,胜者乃铸器师宣明聆所铸涅生剑。”

“翌日辰时,方家会将明净珠奉上。”

“恭喜。”他走过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冲几人祝贺了一句,笑道,“明日颁奖结束后,还请各位留步,随我去方家宝库,挑选灵材。”

谢征静静凝视着他,似乎感到他的视线,方且问转过头来,对他小小地眨了眨眼。

“……”

果真是他安排的。

谢征错开眼眸,瞧不出半分情绪。

方且问又寒暄两句,便神色如常地离开。

就在几人准备分别时,一旁,成玄行至近前,和善地微笑道:

“谢道友,恭喜。”

他这一声,立即将四面八方的视线引了过来。

要知道,秘境中败给谢征,简直是清云宗大师兄人生中遭遇过最大的一次羞辱。

但成玄早已整理好神态,落落大方,丝毫不见芥蒂:“论剑法,果真还是要看问剑谷。我这种外行人,令道友见笑了。炼器大会比试结束,接下来还有段时日方便炼器师们交流,倘若不着急,可否邀道友一同论道?”

他这般自然表态,还有结交之意,实在让人叹服。

哪怕是之前还和他敌对的金羽几人,也不禁心生好感。

然而,谢征并未如众人所想一样欣然同意。

他静静瞧着成玄,直到大师兄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这才客气地婉拒道:“我脾性古怪,不喜与人来往,怕是要辜负好意。”

再度碰壁,成玄没料到自己这样放低姿态,对方还不识相,面色微变。

“那可太遗憾了。”他强撑住从容,递出一枚莲纹玉佩,“这是清云宗的信物,谢道友若有意,可随时登门,我自当相迎。”

时过境迁,同一种玉佩,却说着态度截然不同的话。

谢征伸手接过,忽然笑了:“成道友好似很喜欢给人信物。”

素来冷面之人,蓦地冰消雪融,本就出尘的眉眼捎一段风流,叫人不禁目眩。

成玄都忍不住呆了一呆,才回过神:“谢道友说什么?”

谢征摇摇头:“没什么。多谢。”

当年那枚玉佩让他凑够了带傅偏楼前去问剑谷的路费,倒也值得这么一声。

成玄还以为自己终于打动了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心中一喜:“扫榻以待。”

谢征不置可否地垂下眼,转身离去。

【呕呕呕……扫个毛线榻!宿主才不会去呢!】

011被他虚伪得恶心到,【他也太爱装了吧!明明一看就知道恨上宿主了,还摆出这么一副样子。伪君子!】

“原著中能骗过蔚凤的眼睛,成为正面角色,表面功夫自然到家。”

谢征不在意地说着,瞧见了面带喜色,迎上来的琼光,手指微垂,玉佩化作的粉末随风飘散。

“谢师弟,太好了,太厉害了!”他双眼弯起,絮絮道,“这样一来,明日就能拿到明净珠,给傅师兄驱除咒术了!”

夙愿将成,不知怎么,谢征反而轻松不起来。

他想到那块雕琢着婴孩的襁褓,叹息一声,应道:“嗯。回去吧。”

两人各怀心思,身旁的周启则低下头去,摸了摸怀里白兔的脑袋,眼里划过一道暗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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