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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仙器

反派boss救赎指南 扇九 3673 2024-01-02 10:46:59

“传说, 鸿蒙初开,混沌钟十响诞世。碎裂后,有三块碎片落入凡间,化作仙器……”

“仙器, 乃天生地养、千载难逢之灵宝;古往今来, 修士群策群力, 钻研传承,仿制出的伪仙器不知凡凡。”

“而这之中,明净珠当属头筹。”

锦盒打开,露出一枚萦绕着浅浅蓝芒的圆珠。

讲经的老者小心翼翼地托起它,那还不足掌心大小, 清澈如一团水球, 沁着微微的寒凉之气。

“方家,当初也正是凭借此物,奠定了天下第一炼器世家的名号。”他将明净珠放回锦盒,合上盖子, 递给为首的宣明聆, “灵器择良主,方可不堕威名。从今往后,它便是你的了。”

“多谢。”宣明聆接过,长舒口气,旋即微微一笑,“舒望定会物尽所用。”

东西到手, 第一时间自然是回去解咒。

但谢征作为第三局的胜者, 还要随方且问去一趟方家宝库。

他瞥了眼一旁袖手等待的方且问,又想起东塔里噩梦连连的傅偏楼,低声说道:“师叔, 琼光师兄,你们先回去。”

尽管不能亲眼看着人醒过来,多少有些难以安心,但秘境中看到的那一幕总令他有种不妙的预感,无法释怀。

若错过此行,往后就难有机会弄明白了。孰轻孰重,谢征还分得清。

宣明聆颔首应道:“好。”

听得此言,方且问领着金羽一行人走过来,笑道:“谢道友,那便随我来吧。”

……

方家坐落于融天炉北方,是一片连绵古老的瓦房。

墨顶白墙,样式简朴,比起四座别出心裁的塔楼,似乎过于平淡。

里头的方家弟子也如出一辙,打扮丝毫不像身旁的方且问一般讲究。

甚至有人只着汗衫,头上裹着一条布巾蹲在火炉旁,丝毫不介意被熏得满脸黑灰,直勾勾地盯着膛里,和凡间的铁匠无何区别。

“他们一上心起来,就顾不到别的了,诸位莫要见怪。”

方且问说着,将他们带至一处四合院前,和守门的老者打了个招呼:“腾叔。”

那老者正是炼器之比时的裁判,见到方且问,冷淡地起身开锁:“进去吧。”

方且问的热情碰了一鼻子灰,耸耸肩,笑问:“您也生我气了?”

“你啊……”人前,腾叔不愿多说,只摇摇头,“这回可闯大祸了。”

闯祸?

谢征眸色一黯,是因……秘境中的那些东西吗?

“反正我从小闯祸到大,”方且问不在意地挥挥手,“长老们也该习惯了。”

不等腾叔瞪起眼睛训斥,他赶紧推门开溜:“不多谈了,我先领他们进去!”

宝库大门在身后轰然阖上,风动烛燃,点亮了漆黑的视野。

从外看,厢房算不得大,进到里边,才发觉别有洞天。

一条宽宏楼道自下而上,沿途两边各是许多扇门。方且问一边带路,一边介绍道:“材料想尽可能地保存长久,对环境要求极为严苛,有些还会相冲相融,不得不分门别类进行摆放。”

“比如这一扇门里,是寒性材料。”他指了指,又转过身,“这一扇里,则是炎性。进去前务必以灵力护体,越往深处,严寒与酷热越是难以忍耐,切勿因贪伤身。”

“相信各位来前,炼器师已有过交代,对想拿什么心中有数。”

回头似笑非笑地望着五人,方且问道,“门上所嵌的玉石中录有清单,可呈现材料所在方位,请自便矣。”

金羽等人互相看了几眼,点点头,纷纷各自去寻所要之物。不过多久,就找到了相应的房门,提气进入。

唯独谢征不为所动,方且问看他一眼,一本正经地问:“这位道友,所求为何?可是有难处?”

四下无人,他却仍装模作样。

谢征蹙了下眉,忽而感到一阵异样的悚然,好似有谁的目光从身上一滑而过。

也是,如此重地,若无看管也太说不过去。

心下了然,他思忖片刻,开口道:

“我欲寻隔绝神识之物,想来门上玉石并无用处。方家材料众多,恐难以找到,方道友为方家之人,对此应如数家珍,可否为我领路?”

方且问唇边掀起不明弧度:“自然。”

直到进入一扇门内,那种被谁看着的感觉才真正消失。

方且问顷刻松懈下来,苦笑道:“看得真紧,这回怕是真讨不了好处了。”

“亏你反应得过来这招,”他看向谢征,眼底浮现出赞赏之色,“不过不可停留太久,我尽量长话短说。”

谢征却先一步问:“秘境中的那些,可曾真发生过?方家炼器,究竟拿什么来炼,又炼出了何物?”

方且问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有些诧异地望着他:“看来,你已知晓不少东西?也难怪能察觉到我的暗示。”

他往前踱了两步,抚过一枚铁块模样的矿石,垂下眼,忽而答非所问地说起了另一件事:“谢道友,你可听闻过一个传言?”

“传言中,融天炉里,曾诞生了一样……人铸仙器。”

*

方家祖训有言:凡人铸器,亦能比天。

方且问每回看见祖祠前刻着这两句话的石碑,便感到豪情万丈、热血沸腾。

儿时的他对此深信不疑,可过人的聪慧,又令他迅速领会到现实的残酷。

——炼器之道正在没落。

人才凋零,肯潜心者更是少之又少,大多是灵根不行,想着另谋出路的家伙。

一面要钻营炼器之术,一面又要修炼,分身乏术,灵根出众如他,有时都感到辛苦。

即便是顶着“天下第一”名头、身后又有清云宗支撑的方家,都感到后继不足,收到的弟子一代少过一代,优秀者更是寥寥。

方且问从小对炼器兴趣浓厚,也颇有奇才,别说同辈,就是再往前数几代,也是其中佼佼者,可谓天生要走炼器之道的好苗子。

他的祖父却对此并不高兴,好几回低低叹息,“若你早生几百年……”便没了后文。

祖父随口一叹,方且问则上了心。他不禁好奇:若是他早生几百年,又当如何?

为了弄清这个秘密,有一日,他擅闯了方家禁地。

说是禁地,更像个地牢,牢牢锁住里边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

疯子感到有人来,立刻抬头死死盯着他,双目赤红。

“我是天才!我铸出了仙器!”疯子嚎叫道,“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

铸出仙器?

即便是小小年纪的方且问,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大吃一惊。

虽然更觉得是疯话,但他抱着试探的态度,问了一句:“仙器为混沌钟碎片所化,你何来的材料,可以比肩?”

许是切中对方最为得意的事情,那疯子居然回答了他。

“……他说,你可知天道初生,并非以万物为刍狗,而是有所偏爱?”

方且问缓缓道,“妖兽万千,龙凤麒麟为何生来便有修为?凡人碌碌,无垢道体为何能道途通坦?”

“这便是偏爱。它们的血脉里流淌着天道的一部分,是真正的钟灵毓秀。”

“而后来……天道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于是上古大妖繁衍艰难,无垢道体招惹觊觎,逐渐走向落魄。”

他说到这儿,停了一下,才启唇:“他又说,人汲清气,妖取浊气,合二为一,方才是完整的天道之子。”

【人妖合二为一?】识海中,011颤巍巍道,【宿主……那,那是……】

谢征垂下眼睫,没有接话。

“想必你也猜到了。”方且问道,“那块婴牌……白龙与无垢道体的修士所诞之子,就是他用来铸器的材料。”

“——融天炉作鼎,半妖为材,方才成就仙器。”

“铸器的……”谢征轻声复述,“……材料?”

他神色一瞬冷极,甚至有些难看,方且问不禁意外地挑了挑眉。

刻不容缓,他便没有多问,继续往下说:“彼时我年纪太小,明白不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只觉得是胡说八道,就没再问下去,也没去听那疯子还说了什么……但有一句话,他重复太多遍,我记得很清楚。”

顿了顿,方且问深吸口气,凝视着谢征的眼睛,一字一顿:

“铸人之器,锁天之道。”

铸人之器,锁天之道。

——原来如此。

谢征积攒已久的疑问,在这一刻尽数恍然。

凡人铸器锁天道,于是天道有缺。心魔不起,尘缘可洗。

无谓因果,求道不必问心,修士行事便越发百无禁忌。

“而那个疯子……我后来翻遍祖籍,找到了他。”方且问说,“他是清云宗宗主,柳长英的师尊,名唤方陲。曾一度离开方家,拜入清云宗成为客卿,乃三百年前声名最为显赫的炼器师。”

又是三百年前……谢征闭了闭眼,蓦然问:“那铸造出的仙器,如今在哪儿?如此‘伟业’,难道见不得人?为何只剩缥缈传言?”

“这就很难说了。”方且问叹了口气,“我打探百年,才隐约得知,当年那件仙器没有真正完成。”

“半妖的父亲,那条白龙,与一群修士合谋,抢走了半截。”

“剩下一半……应在清云宗。而另一半,从此不知所踪。”

*

东塔。

寒冰阵与蜃气未撤,傅偏楼依旧陷在庇护神识不被烧坏的睡梦之中。

明净珠盛在锦盒中,流转着苍茫水色。

宣明聆正欲动作,周启忽而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

“宣师叔!”他满脸焦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蔚凤哥哥醒了!他好像很难过,浑身都着了火,一直在喊你!快去看看吧!”

“什么?”宣明聆俶尔失色,匆匆将锦盒交到琼光手里,“我去小凤凰那边一趟。琼光,仪景先拜托你。”

“我知道了。”琼光点点头,忧心地目送宣明聆离去后,低头瞧见周启,不由奇怪,“霖霖去哪里了?你们不是总形影不离吗?”

“琼光哥哥。”身后,周霖的声音响起,“你在叫我?”

琼光下意识顺着声音望去,却没有看惯了的白兔,而是一名额生茸角、耳周覆有五彩绒毛、雪雕玉琢的小姑娘。

小姑娘冲他甜甜一笑,随即大喝:“哥哥,走!”

手上一轻,琼光刹那变了脸色。

“对不住了。”周启攥紧明净珠,面上露出一个复杂神情,“往后,可别这么傻乎乎地轻信于人。”

剑出鞘时,只堪堪碰到他的虚影。

屋内空空如也,琼光不可置信地叫道:“周启!周霖?!”

无人应答,唯余风声。

……

明净珠被抢走了。

谢征回到东塔时,迎面就是这个不测之讯。

“是……是我之过!”琼光已从宣明聆那儿得知了麒麟的事,方知自己引狼入室,内疚到无以复加,“他们用的传送符,走不了多远,我这就去追!”

“琼光,你莫急。”宣明聆按着额角,也很自责,“我也过于掉以轻心,那样明显的谎话……事已至此,该冷静些,想想如何补救才是。”

琼光嘴唇微动,终究颓然垂下头:“傅师兄还……这可如何、如何是好……”

谢征静静听完,忽而转身,向傅偏楼房中走去。

几乎听不到声息,阖目长眠的少年,宛如一具精致玉雕。

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011有些不安地喊他,才俯下身,将人横抱而起。

床头的老贝壳不明所以:“师兄,你要带小主人去哪里?”

“我……”谢征低低道,“试一试。”

应常六说过,鼎山与四座塔楼,皆为融天炉的一部分。

仙器诞于融天炉。

傅偏楼有异时,他们都以为是咒术发作,可谢征还记得,那是刚踏入东塔之事。

他记得,当时,对方难捱地攥紧他的衣襟,说,谢征,好热,我要化了……

顶着宣明聆与琼光惊疑的目光,他抱着人,一步一步往塔外走去。

倘若……根本不需要明净珠……

根本不是什么咒术所致……

谢征的步伐停了下来。

眼前天光明媚,午后日光斜斜照在脸上,有些暖。藤萝绿荫拂下碎影,映在他和傅偏楼的脸上、身上。

怀里滚烫的温度,几乎一瞬消弭。

一切如他所料,谢征却只觉得满心荒谬,不禁嗤笑出声。

他半跪下身,将傅偏楼放在膝上,指尖轻轻碰触那张冰冷的面颊。

没有哪一刻,他这般迫切地想听到对方的声音了。

“傅偏楼,”他唤道,“醒醒。”

鸦羽似的长睫便轻轻颤动,很快,杏眸睁开,黑白分明的眼里有几分才睡醒的茫然。

但这点茫然很快如玻璃上的雾气一般褪去,看清眼前之人后,浮现出安心和眷恋的神色。

“谢征……”

熟悉的、生动的嗓音,听上去就明快清澈,谁也不会由此联想到一件死物。

三百年前,被投入融天炉中的半妖婴孩,懵懂的意识里,可曾也叫嚣过——好热,要化了。接着,在极端的炎热中化为仙器,为人捕天?

心中一痛,谢征忍无可忍地将他抱紧,感到有些湿润的呼吸洒在耳畔。

傅偏楼被他的举动惊到,微微错愕地揽紧双臂,轻抚他的脊背:“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谢征说,“只是想到一些……很久以前的事。”

很久以前,傅偏楼曾崩溃地质问过他——“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而今他终于清楚了他是个什么东西。

却不忍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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