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134章 焦躁

反派boss救赎指南 扇九 2962 2024-01-02 10:46:59

凛冬之日, 寒梅抱雪。

前不久天气大寒,问剑谷连飘了三天三夜的风雪。

好不容易放晴,傅偏楼修行结束后, 趁着天光还亮,有所预谋地抱着棋盘去了外峰, 找谢征对弈。

他们虽一贯苦修, 从不懈怠,却也懂不能勉强的道理。

时不时的, 便会寻些消遣, 像这般聚在一起下下棋、喝喝茶, 不说常有, 却也没多罕见。

山峰宁静,天高云淡,偶尔有飞鸟鸣叫,衬得山径格外空旷。

玄靴咯吱踩进积雪中, 留下一道浅浅痕迹,足可见脚步之轻快。

然而这份轻快在接近东舍后,却慢慢变得有些犹豫, 最终停驻在院前,没有第一时间走进。

傅偏楼凝出一枚水镜, 左看右瞧,又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和衣襟,这才深吸口气, 迈步而入。

“谢征?”他喊了一声,“我到了。”

外峰弟子舍的庭院不大,更没有内峰那样精致的亭台楼阁、假山池塘,只围了一圈意思意思的石墙。

之前被好好修缮过一番, 立了张待客用的石桌,傅偏楼刚把棋盘放上去,身后就传来房门“吱呀”打开的响动。

他矜持了几秒,没有立即转头,显得自己太过急切;单这一踌躇,人便已行至身边,随之飘来一阵暖融融的甜香。

傅偏楼一怔,矜持不下去了,惊喜地迎向来者:“你熬了红豆汤?”

“还在煮。”

谢征答完,倒是多看了他几眼。

近来傅偏楼好像厌了问剑谷那一套白得没什么新意的弟子服饰,变着花样换了好几套衣物,每回见面都不尽相同。

今日他穿了一身月白对襟长衫,肩披狐裘,玉冠峨带,长发披了半边在耳后,编起一缕。

他本就姿容不俗,打扮起来,实在赏心悦目,皎若云烟。怀中还抱了一束腊梅枝条,花苞晶莹剔透,馨香扑鼻,整个人宛如从画卷中走出。

尤其那副殷切神态,展眉勾唇,笑意吟吟,怎么瞧怎么顺心。

察觉到自己打量得有些久,有些失礼,谢征不着痕迹地别过眼,问道:“怎么想起带花来?”

“我那边后院里开的,下了三天大雪,居然没被冻坏压断。”傅偏楼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你闻,可香了。”

“没冻坏压断,倒折在你手里。”

傅偏楼一挑眉:“有花堪折直须折嘛。”

谢征将小巧泥炉架在石桌旁,又回去房里,取出一个玉瓶搁在桌面,盛了些水,好安置这几枝开得很好的腊梅。

暗香渺渺中,两人相对而坐,摆好棋子,就开始对弈。

皑雪未融,天地静谧。

白雾袅袅,微小火苗灼着陶罐,在身旁冒出咕嘟咕嘟的沸声,午后悠长。

他们一面下棋,一面闲聊起杂事。

“前些时日你托宣师叔铸的长枪差不多好了,让你过两天去开个光。”

“这么快?看来师叔的手艺又有精进。”

“还有通讯木雕,师叔说,可以仿照追踪符添些功能,打算回炉重铸一遍。”

“我知道了。正巧之前下山,得了些不错的材料,明日一道送过去。”

说到这个,谢征捻着棋子的手指一顿,眸色略深。

自从祁云山一行过后,不知是不是被他那句“你长大了”刺激到了,傅偏楼似乎有意地在改变。

性情沉静许多不提,也不像过去那般孩子气外露、动不动就撒娇,或者跟他置气。

甚至去善功堂接牌子,都不强求非得一起,不久前还独自离开问剑谷,下山历练。

好像一夜之间,真的“长大了”,不再是曾经委委屈屈说不想分开的黏人少年。

临行时还特意过来知会了声,拎走011随身携带,没让他费半点心神。

态度自然,挑不出错,可谢征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并不是他们之间有了什么隔阂,也没有因此变得疏离。

隔三差五地见面,对方近况如何,全部了然于胸;月初还会刻意空出一晚,去竹林约战,比寻常师兄弟要亲近太多。

真要论起来,这才更接近最开始来问剑谷时,谢征希望达成的关系。

他们一无所觉时,着实有点过于亲密了。

——道理都懂。可等这一天来临后,谢征却感到十分不虞。

就好像操心惯了的一个大麻烦,某天,突然不那么麻烦,不用再操心。

以为可以松口气,其实根本放不下。

远不止失落……乃至于烦躁。

可话是他先开的口,也是他先避的嫌;傅偏楼的所作所为无可指摘,不如说,变得成熟是好事。

心绪之微妙,连谢征自己都理不清。

棋子重重落下,发出“噔”的清脆响动,多少暴露了点异样。

以傅偏楼素来的敏锐,换作以往,早就发问了。

然而他不知在想什么,目光恍惚地停滞在刚下的那枚棋子上——更准确地说,落在那根尚未抽离的手指上。

谢征一贯执黑子,那点漆黑映得指尖极白,犹如玉石一般。

接着,五指收拢,随意地置于石桌边缘。

“你在发什么呆?”

沉悦嗓音仿佛一缕冷泉,听在耳里,从后脊到肩头猛地窜过一阵凉意。

傅偏楼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他的手看,嘴唇一颤,好歹脸上维持住了镇静。

“馋了。”他若无其事地侧过头,望向火炉,“煮这么久,能喝了吗?”

对方这样古怪的走神已不是第一回发生,就算掩饰得不错,次数多了,谢征怎会分辨不出来?

他微微蹙起眉,心情更糟,但还是探身揭开盖子,舀了一碗递过去。

红豆香气缠绵软糯,没有搁糖,闻上去却甜津津的。

“有些烫,先晾一晾。”

嘱咐完,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没什么必要。

都是修士,哪里会那么容易被烫伤?

这样有些犯傻的话,好像常在他们之间发生,是作为凡人一起生活的那四年里养成的下意识的习惯。

谁想傅偏楼竟出乎意料地欢喜,眼眸一弯,轻轻应声道:“好。”

他将瓷碗捧到手里,呵了一口气,与热腾腾的水雾融为一团,打湿眼睫,模糊了五官锋利的线条。

无端地柔软、且乖顺。

心烦意乱,棋是没兴致下了,谢征实在不喜这般不上不下、不明不白的感觉,干脆起身:

“你慢慢喝。我去练会儿剑。”

见他要走,傅偏楼面上的笑容登时一僵:“等等!”

他不假思索地拽住眼前飘过的衣袖,很快又烫到似的撒开手。

但这久违的一下,足够让谢征顿住身形,缓缓转过脸来。

清隽的容颜,神色平静。可那平静之下,隐隐藏着压城黑云,风雨欲来。

“……怎么?”

对上那双漆黑到幽邃的眼眸,傅偏楼脱口而出:“你在不高兴?”

“……”

眸光闪烁不定,犹豫、紧张,以及小心翼翼的期许。

“你在……”他小声问,“不高兴什么?”

谢征默然。

他若是知晓,岂会失态到这个地步?

叹息一声,回身在桌旁坐下。谢征闭目平复了番心境,方才开口:“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没,”傅偏楼差点咬到舌头,心虚不已,“……没有吧?”

“若不愿说,就算了。”谢征冷冷道。

但傅偏楼多清楚他?真要这么算了,必定着恼。

我愿意说,你也得愿意听啊。

他在心底苦笑,思忖来去,到底没敢冲动地吐露情思,半真半假地转了个弯:

“你也知道,我快结丹了。”

谢征颔首,转修枪道后,傅偏楼就仿佛挣脱了什么桎梏,修为进境一日千里,越来越难对付。

早在三个月前,他就到了筑基巅峰,一直压抑着根基,迟迟没有突破。

摸了摸左腕的红绳,傅偏楼语气微凝,说道:“入道和筑基时,那东西都有异动。我怀疑,它会随着我修为的提升,愈发强盛……”

所谓的“那东西”,自然就是指魔了。

他也不完全在说谎,最近,他的确在为此烦神奔波。

这并非小事,谢征的神色不禁肃穆起来。听他继续道:

“以前我也答应过你,顾好身体,不会乱来。故而这些时日,一直在寻压制它的办法,准备破关。”

“如何?”

“人尽皆知,涅尾鼠筋可遮掩气息,但为何能压制住它?”

摩挲着绳结,傅偏楼沉吟着,“我翻遍了藏经阁,发现,七阶往上的涅尾鼠妖不仅仅能匿息藏踪,还有微弱的辟邪之用。而这‘邪’,包括杀孽、怨念、秽物……和修士洗去的业障有些相似。”

那漂浮在界水上的黑气,说与魔无关,是不可能的,他们心知肚明。

“至于业障嘛,以往的道修,可为对付它想了不少办法。前有法门、后有灵器……数不胜数。”

“这样说来,你独自下山,为的就是这个?”

“是。”傅偏楼坦然道,“瞒过011挺容易,我和琼光师弟借了周启,去找丢掉的明净珠。”

011没忍住蹦了出来,恍然大悟地指控:“我就说,那个家伙分明该跟着小明,小偏楼为什么会在外碰到,原来是早有预谋!”

它气鼓鼓的,傅偏楼失笑,揉了把小黄鸡的脑袋。

“可惜没找到,大概被谁捡走了吧。”他遗憾地说,“那东西是仿照仙器空净珠造的,在清心化孽一途,除了正主,应当没有别的灵器能比上。”

“若能找到,我肯定会告诉你的。这不是怕空欢喜一场……”

傅偏楼眨眨眼:

“更何况,说好了的,这是我的事,交给我来就好。谢征,你应当还记得吧?”

他们的确这么约定过。

谢征无言以对,敛眉垂目,抿直了唇。

“还不高兴?”看他依旧介意,傅偏楼佯装低落,“我只是……不想那么依赖你。”

“可我想。”谢征却道。

短短三个字,将傅偏楼打了个猝不及防,他不由自主地睁大眼,面颊发烫,耳根都红了。

想什么?

他一时间不敢笃定这句话的意思,唯恐误会;又害怕眼中克制不住的慕艾被瞧出端倪,赶忙低下头,喝了一大口红豆汤。

过了半晌,飘飘悠悠的一颗心才荡回原处。冷静许多后,傅偏楼才敢抬眼去看对面。

正对上谢征若有所思的眼神。

“怎、怎么?”

差点以为不慎暴露了,傅偏楼嗓音干涩,磕磕巴巴的。

没有注意到他的紧张,谢征沉浸在思绪中,喃喃自语道:“……养心宫。”

谈起清心辟邪,曾将空净珠奉为镇宗仙器的这尊没落门派当仁不让,或许能帮上忙。

若时间记得不错,再过不久,原著中恰好有这么一场盛事,由养心宫召开。

——虞渊仙境,拈花会。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