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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为拯救反派师尊,我操碎了心 贰两半 3782 2024-04-26 20:14:30

见应岁与不说话, 鹤云栎又问了一遍:“弟子都记起来了,从和师父相遇,到被师父带回云霄山。可师父为什么要给我喂忘忧丹?”

他的确得到了启示, 但不是在一年多以前, 而是在很小的时候。只是年幼的他还无法完全理解启示复杂庞大的内容, 便在师父一颗忘忧丹的作用下忘记了所有。

真是……教他绕了好远的路呢。

鹤云栎的话打碎了应岁与最后一丝侥幸,他的弟子确确实实是完全记起来了。

他感觉浑身沉重, 像是被什么拉扯着往下坠, 逐渐沉没、窒息。

过去的他在弟子面前伪装得体贴周全,一副好人模样,但本质上依旧是个不懂感情的怪物, 顺风顺水时一切都好, 可遇到挫折与矛盾便会原形毕露。

他不会处理矛盾, 不会经营和修复亲密关系, 只会逃走,躲起来, 等一切“平息”后再出现。

就像伤害了师父, 和被那个女人伤害之后一样。

但逃避也代表着对这段关系的放弃, 应岁与不想失去鹤云栎,所以克制着自己逃走的冲动。

“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他的声音嘶哑, 嗓子活像被刀喇过。

师父这时候还在问这个?

鹤云栎摇头。

“我五天后给你答复。”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鹤云栎的房间。

之后, 鹤云栎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他, 到了晚上也不见人回来。

大师伯和三师伯说师父分别找他们问了一堆奇怪的话后就走了, 守山门的弟子则说看到应师叔下了山。

鹤云栎等着等着, 渐渐开始怀疑应岁与是不是故意的,明明是他做错了事, 却反过来让自己牵肠挂肚。

好几次他拿出了玉简,但又觉得主动传讯太像服软的信号。如果这次轻易原谅了应岁与,下次他变本加厉怎么办?

这样想着,他又收起了玉简。

鹤云栎强迫自己将心从这个“讨厌”的人身上收回来,开始思考自己最近的那个梦。

他已经知道,梦里种种的起源是师父和师祖决裂,叛逃下山。后来三师伯多次下山找寻师父,在最后一次下山后不知所踪。二师伯追寻成为魔主的师父的踪迹,最后也遭遇了不测。

而大师伯是在种种打击下,一病不起,最后被梦境里的那个他亲手安葬。

而三师弟、四师弟、五师弟……因为种种原因都没有来过,或者要到很久以后才会来云霄,暂且不提。

可这样算,也还有一个当时理当在云霄的人,在梦境里缺席了。

大师兄呢?

在这些故事里,他去哪了?

在最后的梦境里,他擦拭云霄派祠堂里的牌位时,大师兄的牌位也在。

可大师兄是如何去世的?

师父又为什么不回来?

虽然梦境里的那个他没能在被送回云霄派的那天留住师父,但以师父和师伯们互相牵挂的程度,只要有一次遇到,把话说开,就能够和解。

师父不回云霄一定还有其他原因。可到底是什么,让师父那么想回云霄却回不来?

二师伯又真的和师父成了死敌吗?

为什么?

一切的问题,只有一个地方可能找到答案。

鹤云栎带着一些好酒找到了公皙靳,从上次的谈话里,他得知对方喜欢酒。

他将酒交给喜形于色的少年人,叮嘱:“不要喝醉了。按云霄门规,酒后失态是要挨罚的。你虽是记名弟子,却也逃不过。”

公皙靳手一挥:“放心吧,我知道!”

他在泥封上戳了个小洞,凑上去闻了闻,确实是好酒。之后又妥帖封上,打算留到骆九衢回来喝。

经过这几天的传讯交流,他已经和骆九衢成了相见恨晚的“知己”,约定回来后好好聚聚。

而公皙靳也知道无功不受禄,收好酒便开门见山地问鹤云栎:“这次掌门想知道什么?”

“你前世有没有听说过云霄派其他人的消息?”

“有。”公皙靳点头。

上一次的谈话后,他回去努力想了许久,将两世的线索联系起来,推测出了一些新的信息:“当时修界有一个别号‘匣中剑’剑修前辈。我想应该就是牧师伯。

在我听到的故事里,他和魔主一开始是死敌。”

一开始?

这个微妙的词引起了鹤云栎的注意。

而公皙靳也很快也给出了后文:“可后来他背叛了正道。”

二师伯背叛正道?

鹤云栎觉得不可思议,牧夜声是云霄派中最刚正的人,谁背叛了都不可能是他。

公皙靳没有卖关子,把知道的一股脑抖了出来:“据说,他一开始也在帮助正道追捕魔主。但在某次和魔主狭路相逢后,两人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之后匣中剑便不再参与正道围剿魔宗的行动,反而帮魔主对付起敌对的邪道势力。并因此遭遇了‘邪道’的暗算,又不得正道救援,死在了大漠中。”

“不过我怀疑其中还有蹊跷。”

想起前世和骆九衢在大漠中的那番对谈,公皙靳长叹一口气:“我遇到骆师兄其实是上一辈子的事。当时他正在调查自己师尊殒落的真相。从和他的谈话里,我感觉致使牧师伯殒落的幕后黑手或许不止在邪道,还有某些潜伏在正道里的卑劣之人。”

“但真相现在已经没办法知道了。”前世公皙靳虽有心,却也终究没有查出真相。

二师伯是为了帮师父才遇害的?

心痛于这个真相的同时,鹤云栎也不禁想到,若是如此,那师父的所作所为只怕也有隐情。

毕竟以二师伯的性格,绝对不会助纣为虐,他会帮师父,只能是因为他觉得师父在做正确的事。

如此一来,也更接近他了解的师父和师伯。

师父不会像那些人描述中如此丧心病狂;而师伯,也不会伤害师兄弟。

“你听说过孟沧渊吗?”鹤云栎又问。

公皙靳摇头:“没有。”

他想了许久,最终确认掌门大师兄的名字自己完全没有听说过。

不过关于魔主,他还有一些事能告诉鹤云栎:“其实魔主也并不是一开始就对邪道赶尽杀绝。听说,起初的他也是恩威并施,意图收服魔道。并且很顺利。在短短两年里,他统领的魔宗便收复了邪道三成以上的势力。”

那为何后面会改变策略?

鹤云栎疑惑。

“改变应该是从魔主第一次对归顺势力下手开始。”公皙靳一边回想,一边道来,“被清算的那个邪道势力名为血影堂。彼时刚觐见过魔主,表达了归顺魔宗的意愿。但就在短短半个月后,魔主不知为何出手剿灭了血影堂,一个活口都没有留。

之后他便开始对魔宗之外的邪道势力赶尽杀绝。毒尊萧谅也因此和他分道扬镳,据说当时他们发生了非常激烈的战斗。”

“为什么?”虽然相信师父不是在做坏事,但鹤云栎理不清其中的动机。

公皙靳摇头:“没人知道。

在血影堂拜过魔宗山头到被剿灭的区区十几天里,他们只干过一件事,那就是袭击了一支凡人商队。并虐杀了一个出手阻拦他们的刚下山的年轻剑修。”

但类似的事这些邪道之前也干了不少,所以没人将原因归咎到这件事上。

“听说那个剑修实力极强,化神初期的血影堂堂主在其进攻下节节败退。但年轻人毕竟经验尚浅,血影堂堂主以假意求饶他便收了剑,结果被其用法咒偷袭并落败。之后血影堂的人折磨了剑修三天才杀掉他。”

“对了,那个法咒是魔主赐给血影堂堂主的。”

鹤云栎脸色苍白,双目发昏。根植在他意识海的“启示”在告诉他,那个剑修是……是大师兄。

所以师父不肯回来,是因为他原谅不了自己。大师兄死在了他赐给邪修的法咒下,也等同于他杀害了自己的师侄。

而他后来的种种作为也不是为了成为邪道的尊主,而是为了毁灭邪道,毁灭掉这群不可救药的臭虫。

因此二师伯才会得知真相后转而帮他。

只是这条举世皆敌的路太难走,不止害了师兄,牵连进来的众多无辜者,也足以让他的魔头之名,名副其实。

片刻之后,鹤云栎稍稍恢复了神志,他控制着自己的悲痛,继续追问:“你知道那个堂主的名号吗?”

“不知道。”公皙靳摇头,“但听说他同时中过紫云川的百岁荣枯和萧谅的毒术,是在魔主的开恩下才捡回一条命,也因此才答应带着血影堂归顺魔宗。”

中过百岁荣枯和宇文佾毒术的修士?

鹤云栎想到了一个人。

公皙靳发现他脸色不对,问道:“掌门认识吗?”

鹤云栎缓缓点头:“他已经死了。”

还好,已经死了。

结束和公皙靳的谈话后,鹤云栎回去躺了一整天。

他很难受,虽然那些发生在梦境世界里的事没有成真,但依旧让他感到悲伤。可师父不在,他不知道向谁寻求安慰。

传讯玉简在昏沉的黄昏中忽明忽暗,鹤云栎呆呆看了好一会儿才想到查看。

是骆九衢发来的传讯:【师兄!你还好吗?】

他疲惫写下回复:【没有。怎么了?】

【哦。今天小师叔突然给师父发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传讯,师父和他谈完后总放心不下,怕你们生了嫌隙。便让我来问问你。】

师父给二师伯传讯了?

那为什么不顺便传讯问一问他?

【多谢二师伯关心,我没事。】

鹤云栎庆幸传讯听不出声音,否则他还真不知道怎么隐瞒。

晚些时候陌三千也发来传讯关心,说师父去找他了,也与他说了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鹤云栎也向他报了平安,同时越想越不是滋味。

有空去东洲,没空给他说一声对不起?

他好想应岁与此时能陪在他身边。

但这个可恨的人去了东洲,自己只能抱着他留下的衣服,寻求游丝般的慰藉。

深夜,鹤云栎睡得昏昏沉沉,面上扑来一阵寒湿的水汽。

睁开迷蒙的眼。

应岁与正蹲在他的床头,浑身湿透。

自己一定在做梦。

这个人现在在东洲,根本来不及赶回来。

梦里的“妖魅”捧起他的手,掌心湿热热的,像真的一样。

又摸上他发烫的眉眼,鹤云栎终于确认眼前人是真的,应岁与真的在一天之内从东洲赶了回来。

怎么做到的?

应岁与蹲在他面前,乖顺地由他“揉搓”,可怜得像一只被丢弃的犬科动物。

“为师不想你记得那些事。”

他不想鹤云栎记得被抛弃过的记忆,无论是来自家人的,还是来自他的。

他不擅长修复关系,不擅长治愈自己给别人留下的伤痕,但又妄想能够从头开始,从头做一个好师父。所以他用了忘忧丹。

此举召来了师兄们的严厉斥责。

但那时的应岁与认为,鹤云栎的年纪还小,忘掉的东西很容易永远忘掉。他没想过弟子会记起来,记起自己的下作与卑劣。

“对不起。”

过去的投机取巧在许多年后遭到了报应,他终究要为此付出代价。

鹤云栎问他:“那师父有没有想过再给我喂一颗忘忧丹。”

他还记得,应岁与想用忘忧丹把陌阿叔带回来时,打的主意就是如果恢复记忆就再喂一颗。

应岁与眼中闪过心虚的色彩:“二师兄说不行。”

还真有想过!

“三师兄说,做错了事要承担后果。”

“陌三千让我来道歉。”

大师兄则说,真心的悔过是能被原谅的。

这三天应岁与寻求过所有亲近之人的意见,最后得到的答案都是“坦诚”。所以他放弃了所有挣扎,前来“自首”,然后等待“宣判”。

鹤云栎这才明白,原来他这几天的消失,和对师伯们以及陌阿叔的“骚扰”,是在学习如何按寻常人的方式修复关系。

可师父是因为觉得自己错了来道歉,还是害怕作为带来的‘惩罚’才道歉的?”

应岁与哑然。

鹤云栎也知道答案。

是后者。

如果不是自己恢复了记忆,应岁与一辈子都不会后悔。

不过就师父的性格来说也不能再要求更多,会害怕就够了。

害怕了,就会去改。

“不要再这样。下一次,弟子不会原谅你了。”

其实鹤云栎也不知道到时候自己能不能狠下心来恨应岁与。

他只能让应岁与这样以为。

得到“赦免”的应岁与不禁红了双眼,做出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清算完过错,剩下的则是几日来的入骨思念。鹤云栎摸着他的脸,轻声倾诉:“这几天你不在,我好想你。”

衣服虽然有主人的味道,但远不如本人让他安心。

“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

梦到了云霄派只剩下我一个人,日复一日地擦拭满墙的灵位。有一个朋友会来看我。但从不进山门,只在路口等我,和我说话。

可后来他也不来了。”

他抱住应岁与滚烫的躯体:“不要让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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