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姓叶, 出身长建叶家村。”
叶清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因为愧疚,他低着头, 不敢去看师门众人。
早知真相的鹤云栎关注起其他人的反应。
大师兄有一点惊讶, 但不多。
剑法之外的事, 只要不危及宗门,他一向不太在意, 对师妹还是师弟, 姓青还是姓叶他都无所谓。
师父反应淡淡,只是看向叶清的眼神颇为意味深长。
叶清入门时小师弟被关了紧闭,不了解前因后果的他一脸迷茫:什么意思啊?
大师伯则恍然大悟:“长建叶氏?那个投了林氏又退婚的少年, 是你同宗兄弟吗?”
鹤云栎语塞。
应岁与垂下眼, 一副“没救了, 不管了”的态度。
孟沧渊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师父:他都明白了, 师父没明白?
叶清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回道:“那个少年就是我!我是男子!”
“你是男的?”隽明袖被狠狠震惊了世界观, “可是上次你洗澡的时候, 我看到的明明就是女人啊!”
终于, 叶清能理直气壮地强调自己的性别了:“洗澡的时候也是男人!那副模样就是男人!”
隽明袖陷入了迷茫。
洗澡的时候?
其余几人都对他投去异样的目光。
陆长见更是额头直跳,扭头嘱咐鹤云栎:“这事儿跟你三师伯说说吧。”
虽然青叶, 哦,不, 叶清是男孩子, 但隽明袖主观还是“偷看师妹洗澡”, 极其恶劣, 若不严惩,门风不正。
陆长见将前因后果重新理了一遍:“你第一次来拜师的时候我们拒绝了你, 于是你便伪装成女孩子,又来拜师,对吗?”
叶清:“是的。”
他不解:“为什么就认定了我们门派呢?”
云霄派也没有名气啊。
如果还在刚入门时,叶清会说是黑袍人逼的他,但如今他已经有了非选择云霄派不可的理由:“因为我觉得我就是属于云霄派的人。”
听着这个回答,陆长见心底高兴,但面上不显,又问:“那为什么现在又要说呢?你不怕被我们逐出山门吗?”
这个问题叶清这些日子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否则他也不会前来坦白真实身份。
“当然怕。但若因怕就坐视师长们因我的隐瞒受到伤害,那我万死也难辞其咎。前些日子的贼人,应该是冲着弟子来的。弟子带来的恩怨,合该由弟子一人承担。”
陆长见:“你话说得不对。”
否定的话语让叶清不安,他忐忑看向陆长见。
“弟子的恩怨,应该依靠和相信师长。”陆长见终于露出了笑,“你可以叫我师父了。”
这份宽厚与包容教叶清错愕又感动。
他就这样被原谅,甚至被接受了?
这份幸福难以置信,他迟迟没有反应。
陆长见反问:“莫非不愿意?不是说自己是云霄派的人吗?还是,你看中的师父不是我?”
叶清连忙回神,忍着热泪对陆长见叩了一个头:“
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应岁与将手边的茶杯递给弟子,使了一个眼色。
鹤云栎会意一笑,将茶杯转递给跪着的叶清。
看来不止是大师伯,师父也承认了叶清。
大师兄当然不会有意见。
至于小师弟,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勉强能容忍云霄多出一个叶清了,只要拜的不是他师父就行。反正他也知道,事到如今他反对也没用了。
喝过拜师茶,陆长见又道:“为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够答应。”
叶清正是激动的时候,哪会说“不”?
“师父尽管说,弟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陆长见摆手:“也不用赴汤蹈火,就是……
以后能不能继续对外装作是云霄的女弟子?”
这也意味着叶清还要继续女装。
他也知道这个要求多少带点离谱,但之前收到“青叶”时太高兴,给所有老朋友都写了信,炫耀这个好消息。
现在大家都知道云霄收了个女弟子,要是后面拿不出来,那多丢人!
陆长见不想面对社死。
短暂的思量后,叶清缓缓点头,答应了陆长见的要求。
若说心理上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这和师长们对他的好相比都是鸡毛蒜皮,好在他已经习惯了女装状态,没有第一次接受起来那么困难。
陆长见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云栎,你一会儿带叶清去录籍。”
录了籍才算正式的云霄弟子,死后会被供奉在大殿,接受后辈祭拜的那种。之前没有确定师父才一直没有给叶清进行录籍,如今自然要补上。
鹤云栎应下:“是!”
……
了解一桩心事,叶清依旧算不得轻松。
虽然坦白了身份,但关于黑袍人的事,他方才可只字未向陆长见提起。
一来他在怕师父应付不了诡计多端的黑袍人。
额……他没有说师父笨的意思,只是对方过于神秘,必须小心应对。
二来,黑袍人的主要目的一直在小师叔身上。
这种事或许让恩怨的当事人去处理好一些。小师叔如果觉得合适,自然会告诉师父。
他现在担心的是,小师叔一向不太喜欢他,虽然方才承认了他,但不确定得知他还瞒了这么大一件事后会不会改变主意,拒绝让他入门。
担心归担心,说还是要说的。
比起被逐出山门,他更怕因为他的隐瞒,导致黑袍人伤害到宗门。
趁众人离开之际,他单独叫住了应岁与。
怀着疑虑,应岁与跟他转到了无人的角落。
“小师叔,我其实还有一件事没说。我来云霄是受了一个黑袍人的指派。”怕被打断而没机会解释清楚,叶清一口气将前因后果讲了出来。
不过他的担心多余了,应岁与一向是个坏心眼的好听众。
过程中,叶清尽量中立客观地描述黑袍人的行为。
他对黑袍人的感觉很复杂。虽然黑袍人看起来很危险,但目前除了用药控制他外并没有更过分的作为。其提供的各种丹药甚至对他的修行有很大帮助,也算是对他有恩。
因此,如果黑袍人对云霄地目的算不上罪大恶极,他也不希望黑袍人被赶尽杀绝。
“为什么和我说?”应岁与问道。
若要在云霄之中找个让叶清信任的人,那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他。
“因为我认为黑袍人是冲师叔来的。”
冲他来的,疑似丹师的家伙?
他有这样的对头吗?
应岁与偏头想了想。
太多了。
完全锁定不了怀疑对象。
“手。”应岁与摊开手。
叶清一愣,把手掌放到他手里。
应岁与莫名其妙瞥了他一眼,自行摸到他的寸口脉处。
一缕灵气沿着经脉探查过叶清全身。
并没有被下药的痕迹。
谎话?
应岁与目露怀疑,但随即又否定了,这种谎言对叶清没好处。
他放开叶清:“下次他和你联络时,通知我。”
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叶清诧异:“小师叔没有其他嘱咐了?”
“还有什么?”
“小师叔,不怪我吗?”
一向对他冷脸相待的小师叔突然这么宽容,反教他不适应了。
怪他?
这算事儿吗?
应岁与偏头:“你若是期盼这样的结果,我也不是不可以满足你。”
“不!不期盼!”叶清连连摇头,“那……那这件事就麻烦师叔了。弟子先去找鹤师兄录籍了!”
说完一作揖,迅速溜了。
……
放下所有心事,叶清的脚步也不由轻快了许多。
来到大殿,鹤云栎已经准备好了仪式需要的东西。
云霄派虽然规模不大,历史也不算久,但有许多门规习俗都是沿用的正清剑派那一套。其中就包括宗门大阵。
此阵法除了提供宗门防御的护山法阵外,还有一个关系宗门根本的核心法阵。
其除了维系宗门内大大小小阵法的日常运转外,还记载了许多对宗门至关重要的信息。其中便包括弟子名录。
弟子名录的管理包括录籍、除籍、减员三部分。
点开名录,发着淡蓝光辉的是现存的弟子,灰掉的是殒落的弟子。至于除籍,则是在名字上划上一杠,无法完全抹去。
这也代表云霄弟子一旦录名便会永远印刻在山门名录上。
其中除了减员是阵法自动根据,弟子留在法阵中的心头血与本体联系的变化,变更之外,其余两种都需要掌门亲自操作。
在鹤云栎的指挥下,叶清洗手焚香。
叩拜祖师后,还要跟着一条条学过云霄门规。再受下掌门一番教诲后,才是取心头血录籍的步骤。
待录籍完成,法阵核心吐出一块刻着“清”字的弟子令。
鹤云栎将弟子令递给他:“这是云霄派独一无二的弟子身份标识,一人一生只有一块,务必妥善保管。”
因为弟子令过于重要,正常情况下又几乎没有用处,因而云霄弟子平时都不会把它往外拿。而以云霄师兄弟们的性子也想不到主动去介绍这个,所以这还是叶清第一次听说有弟子令这种东西。
他满怀高兴地接过属于自己的弟子令,紧接着手一抖,差点把刚到手的令牌丢了出去。
这个款式!
这个花纹!
不正是主线任务里,那个会给他带来一堆麻烦的隽姓反派随身携带,视若珍宝的东西吗?
只是在设定集里,隽姓反派身上的那块令牌上刻着的是“云”字,而非他上面的“清”字。
等等!
云字?
那不是三师叔名讳里带的字吗?
叶清赶紧沉入意识海,翻出任务面板,找到设定集,调出了令牌的模样。
没错,一般无二。
这么说,隽小师兄就是那个反派?
原来,他们还真的是天敌。
但是,隽小师兄为什么会成为为祸一方的魔头?
虽然他的性格糟糕,很有反派的潜力,但师长们应该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才是。
师长们去哪了?
为什么没有阻止?
刚刚散去的阴云又重新聚集在叶清心头。
这反教他想起了一件被忽略的事。
在系统的描述里,正清剑派后来会没落到只剩两个弟子。过去他从未将梗概里的正清剑派与云霄派划等号,但如今却不得不开始担忧这一可能。
叶清愈想愈心惊。
现今他也是云霄的一员了,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也要阻止。
叶清急需知道更多的相关信息,但他将目前解锁的页面翻烂了也没瞧出蹊跷。
为今之计,只能靠完成任务和系统交换资料获取更多信息了。
但打开任务页面,两个任务依旧是未完成状态。
喂!系统,能不能给来一套外挂?
钱好说。
但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叶清又看了一眼两个任务。
修炼越往上越难,比起【进阶筑基】这个少说也要三五个月的任务,【红颜知己】这个支线倒是更有可能先完成。
接下来,他要抓紧追“大师姐”的脚步了。
现在他的真实性别澄清了,不用再担心“大师姐”误会自己是女酮,追起人来应该会更容易吧。
何况这不止是为他自己,也是为了宗门的未
来。
想到此处,叶清心口除了柔情,还翻涌着必须要为宗门力挽狂澜的紧张与责任感。
……
如果忽略揣了心事的叶清,那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可算云霄派的消停日子。
知道情蛊的厉害后,隽明袖也不敢再因为思念师父就往顾决云的闭关地跑。每天老实地跟在鹤云栎屁股后面,向师兄反复保证自己不会因为给老头子解个情蛊就移情别恋的。
鹤云栎也反复提醒他,情蛊对雌蛊蛊主是没有影响的。
——请不要擅自加不存在的戏。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个多月。
这天夜里,鹤云栎正在床边打坐修炼,突然,一阵来自他人的气息将他从入定中惊醒。
入目是趴在他腿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的隽明袖:“师兄,我做了个好吓人的梦。我梦到老头子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