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鹤云栎闭关炼丹的十七天里, 心态逐渐崩溃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小师弟隽明袖——
十七天!
那魔头把鹤师兄关起来足足十七天!
鹤师兄这次出来还能是“完璧之身”吗?
代入自己,根本不可能!
没有人会不馋鹤师兄身子!
鹤师兄温柔体贴还能干, 多金貌美会生养, 不馋他还是人吗?
即使那魔头是鹤师兄师父也一样。
只怕魔头早就开始计划独占鹤师兄了, 毕竟现在市面上的话本特别流行“师
徒”这种悖德又刺激的题材。
“可恶!”隽明袖狠狠地锤了一下柔软的被子。
他一个人的力量终究还是太弱,没办法守护鹤师兄。
晚上, 吃饱喝足后, 他再次开始痛定思痛,明白当前不是逞强的时候,该低头还是要低头。必须拉拢盟友, 否则他就再也“救”不出鹤师兄了。
仔细复盘整体局势, 划分出主要敌人和次要敌人后, 他锁定了一个目标。
……
静思堂别院内, 结束一天的剑术练习,叶清开始进行药浴。即使在浴桶里, 他依旧盘腿打坐, 抓紧时间运转灵气。
昆仑剑派大比的成功大大激励了他, 回来后他开始更加积极地修炼。
至于鹤云栎给他调配的洗精伐髓的丹药和药浴,更是严格遵循。目前他已经坚持大半年, 虽然灵根还没有变化,但经脉明显更为坚韧, 能容纳的灵气更多, 吸收灵气的速度也与过去不能同日而语。
除了这些, 最近还有一件令他开心的事, 那就是黑袍人似乎被什么事牵绊住,已有长一段时间没来找他了。
以前即使没到给他丹药的时候, 黑袍人还是会时不时将他叫出去,关心他的“工作进度”。
他的工作进度?
叶清想着都绝望到想笑:是“零”唉!
但面对一个明显不好惹的“上司”,他还能怎么办呢?
编呗!
就像以前应付年终检查瞎写工作报告一样。
在他的描述里,应师叔虽然平日对自己冷冰冰的,但私下里那可是青睐有加,非常栽培,甚至有时候已经到了深夜,也会继续指导他,为他的人生解惑(指教他女装那次)。
叶清还记得黑袍人当时听了这份“报告”,那叫一个满意,对他连加赞赏。
而他非常坦然地受下了这份夸奖,并没有对欺骗“领导”一事感到不安。
又一次,他从“职场小菜鸡”晋升成了“老油条”。
至于被发现真相怎么办?
凉拌呗。
过一天算一天。
如果隽小师兄也能被关禁闭他的日子就完美了。
——啊,他真是个“坏女人”。
正在这时候,叶清疑似听到一阵人声,听着像隽明袖的声音。但细细听去时又没了动静。
幻听?
就在他疑惑之际,门被“嘭”地一声推开。
有贼人夜袭之事在前,叶清以为这一次是故伎重演,第一反应便是从水中站起身,去拿剑。
但紧接着他就看到隽明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女人!你在哪?”
话音落下,两人已经四目相对。
叶清错愕又慌张地看着闯入的隽明袖,而隽明袖也吃惊地看着赤身裸体的他。
完了,一切都完了。
电光火石间,叶清脑子里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虽然易容丹能调整容貌,但并没有改变他的性别特征,也就是说,隽明袖看到的是他本来的,属于男人的身体。
他的秘密就这么暴露了?
他会被赶出云霄派吧。
叶清万念俱灰。
好不容易,他在失去家人后,又重新体验到了亲人般的温暖。宽厚的师长,体贴的师兄……
他不想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此时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定要堵住隽明袖的嘴,不惜代价!什么条件都答应!
但隽明袖会通融吗?
他不是一直想赶走自己吗?
“你——”短暂的愣神后,隽明袖面色骤然变得通红,飞快背过身,大骂,“厚颜无耻的女人!你居然脱光了勾引我!你别痴心妄想了!我心里只有鹤师兄,不可能对你动心的。还不快把衣服穿上!”
啊?
叶清懵了。
隽小师兄好像没发现自己是男的,难道他不知道男女的生理差别?
意识到这一点,他吃了颗定心丸,反手扯来衣服,迅速穿戴整齐。
等他再次走出来,隽明袖已经在桌边坐定。
少年的双颊与耳朵绯红,看向叶清的眼神频繁闪躲,但依旧色厉内荏地警告:“我劝你别做梦了。莫说我看了你的身子,就算我和你睡了觉我也不会负责的!”
叶清就坡下驴,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我不会让师兄负责的。”
隽明袖听到他拒绝得这么干脆反不痛快起来。
虽然他嫌弃青叶,但青叶不准嫌弃他!
“我看你是想攀更高的高枝儿。别以为你最近对大师兄的殷勤我看不出来。”
自从打昆仑剑派回来后,这家伙就变得特别粘大师兄,下了课要把大师兄叫住问一堆问题不说,还总是有事没事给大师兄送这儿送那儿。
大师兄迟钝,瞧不出来,但骗不过火眼金睛的他。
不过隽明袖也不是很在意孟沧渊被骗感情的可能。
要是大师兄和这个妮子成了,他一下少了两个情敌不说,以后大师兄忙着恋爱,指不定还能少给他布置点作业。
竟然被看出来了?
叶清心虚。
他想强调一下自己的性向,但大师兄可能是师姐这种事情,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再说解释了他会不会多一个情敌?
偷偷看了一眼隽明袖,暗自摇头。
以隽小师兄对鹤师兄痴迷程度应该不可能。但他现在是小师妹啊,解释了岂不是要被怀疑是女酮?
最终叶清只能尴尬地摸摸鼻子,转移话题:“小师兄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隽明袖下巴一扬:“自然是好事。我是来给你机会的。”
“什么机会?”
叶清问完就想抽自己嘴巴子,隽明袖能带来什么好事?
果然接下来便听他道:“魔头应岁与把持宗门,欺压同门,还逼迫鹤师兄当他的禁|脔,可恶至极!你和我结盟,联手推翻魔头的无道统治,拯救鹤师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隽明袖不甘心和叶清分享胜利果实,但在过于强大的敌人面前也只能向现实妥协。
好在经过前些日子的敲打,这妮子应该也见识到了自己的厉害,不敢造次。
“推翻……应师叔?”
虽然小师叔很难相处,但怎么说,也比隽明袖靠谱多了吧。
看出他的迟疑,隽明袖威胁:“不愿意?你也不想你脱光衣服勾引我的事被大师兄知道吧。”
叶清总觉得这个开头他看过,在某种来自岛国的电影里。
他强调:“我锁门了。”甚至还开了禁制。
隽明袖嘴硬:“有吗?你上了锁怎么没有防住我!”
防不住他的能算什么锁?
所谓的禁制在整天全门派祸祸的混世魔王面前如若无物。
叶清知道和他胡搅蛮缠没有结果,于是将话题带了回去:“小师兄有什么计划吗?”
隽明袖:“你和我一起找机会反了他,将鹤师兄推上大位。”
叶清:就这?
真是简陋的计划啊。
隽明袖开始畅想起未来:“将来我做了鹤师兄的夫君,定少不了你的好处。若是你立下大功,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让你成为鹤师兄的妻子。你我一夫一妻,共同襄助鹤师兄成就云霄大业!”
什么新概念一夫一妻制度?
“额……此事是否要征求鹤师兄的态度?”
“还用征求什么?他给我擦药时早把我身子看光了,当然要负责的!难道他还能赖账不成?”
叶清忍不住吐槽:“你不也不打算负责吗?”
对此,隽明袖自有自己的理论:“这不一样。鹤师兄是谦谦君子,言出必行。而我是只对他一人钟情,对其他人冷血无情的渣男。你别想在我这里得到更多。”
叶清:“额,
你高兴就好。”
为了尽快打发走这个小祖宗,他糊弄地应下,但不想隽明袖还想要个保证。
隽明袖本想让叶清发心魔誓,但是他上课不专心,课业进度拉下太多,还没学到这节,只能写了个契书,强迫叶清盖了个印儿。
“以后你若敢背誓,我就把这个契书交给那魔头,咱俩一起死。”
叶清心里一个咯噔,真的有些害怕起来。
他倒不是怕师叔误会自己想害他,毕竟这个东西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当真,他是怕被师门众人划到和隽明袖一个档次。
那多丢人。
……
鹤云栎尚不知师门内“势力”变更,他神情憔悴地坐在丹炉前。
十七天,他整整炸了三十七次炉,三十七个男主。
最好的一次,他也只是勉强完成了“提炼”这个最初级的步骤,离成丹差十万八千里。
他有罪,真的,他有罪。
应岁与捻起一点药渣,捻开。
虽然没有成功,但较一开始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这次就到这里,剩下的交给为师,去休息吧。”这些天的炼丹感悟够弟子消化好一阵子了。
累到麻木地鹤云栎机械行礼,行尸走肉般离开了丹室。
终使他有元婴期修为,但持续十几天高强度地炼制高阶丹药也有些扛不住。
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但身上一股药渣味儿,鹤云栎实在无法接受带着这身气味上|床睡觉。强撑着拿了换洗衣物来到汤池,想着在岸边眯一小会儿就好,但一闭上眼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再次有意识时,他发现自己被挪到了汤池外围的玉质矮榻上,身上还盖着墨灰色的干净道袍。是师父的。
师父炼完丹了?
这么快?
乾坤丹的炼制时间一般是十到十三天,即使用只差“成丹”的半成品材料,理论上也得花上五到七个时辰,但看漏刻,是卯时,距他出来只过了三个时辰,师父的丹术又精进了。
这个进步速度和在处于高阶的鹤云栎相比也不落下风。
莫怪鹤云栎一直认为自己在丹道上没什么天赋,实在是身边有一个学习能力过于妖孽的师父。
身后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汤池里有人!
鹤云栎回头。
水汽腾腾中,一片素白的脊背映入眼帘,墨如鸦羽的长发垂在脑后,洇湿的部分紧紧贴着皮肤,如同蜿蜒的蛇纹。少年时期留下的不规则的红色疤痕沿着脊椎蜿蜒,最后没入乌发之中,病态却艳丽。
应岁与脸上盖着毛巾,瞧不见弟子的姿态,只听到玉榻处有动静,知道他醒了:“要不要一起洗?”
属于男性的声音因水汽浸润而显得喑哑!
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鹤云栎迅速将头扭了回去:“不……不用了,弟……弟子待……待会儿再洗。”
他默默往下缩,将发烫的脸藏进外袍。
心脏跳动得异常剧烈,原因不明。
虽然他一直和师父生活在一起,但师父很注重分寸和隐私,从不随意出入他的房间,也从不在他面前袒露身体。
这是他自十三岁时因为生病,应岁与不眠不休照顾他二十六天的那次后,第一次见到应岁与的躯体。虽然只有背部。
方才的惊鸿一瞥仿佛烙在了鹤云栎脑子里,如何也甩不掉。
白的肤、黑的发、红的伤……浓烈而糜艳。
“害羞了?”
应岁与拿下毛巾,回头瞧去,只看到弟子缩成一团的背影,以为他是羞于在自己面前赤身裸体。
这猜想也不算错,但未成行提议就算教人慌乱,效果也有限。
应岁与不知,现在让他的弟子脸红心跳的,是他自己。
鹤云栎将滚烫的脸埋得更深:“师父就洗自己的吧。”
这下他彻底清醒,再也睡不着了。
倚松庭的汤池建在山背处,与山上的活水相接。
潺潺的水流声中时不时夹进撩起池水的声音,搅得鹤云栎心烦意乱,脑子里是师父的样子,鼻息间也是师父外袍的味道。
明明是一起洗的衣服,为什么会有不一样的味道?
每分每秒都像煎熬。
心脏在胸腔里激烈地跳动,欢悦地彰显自己过去从未有过的存在感。
咚咚、咚咚、咚咚……
终于,汤泉处传来出水声。
接着是窣窣的穿衣声,片刻的寂静后,带着温热水汽的躯体贴近鹤云栎的后背。应岁与伸手,越过弟子,拿走了落在另一头的衣带。
随后,气息远去。
终于结束了。
正在鹤云栎松一口气时,一只手突然拉下了盖着他的外袍,教他意乱的模样暴露在光天化日下。
弟子飘满绯红的脸,与晕了水汽的双眼映入眼帘,应岁与一愣,骤然忘了想说的话。心跳得紧,或许是因为刚洗完澡吧。
短暂的四目相对后鹤云栎抢回外袍,重新遮住半张脸:“师父在做什么?”
难得的,他对应岁与用上了责问的语气,活像一只炸毛的猫儿。
应岁与移开目光,干巴巴解释:“为师还以为你又睡着了。”
因为带来的干净外袍还盖在弟子身上,他只穿了里层的交领长衫,服帖的布料沿着匀称挺拔的体魄延展,完美勾勒出腰背的曲线。
这衣服,穿了也像没穿。
——某位脑子里全是自己师父裸|体的小黄人如是吐槽。
鹤云栎:“谁能睡着啊?”
洗澡洗得哗哗哗的,他又不是听不见看不到的石头。
似撒娇又似抱怨的低喃,煞是可爱,应岁与忍不住弯起眼。
只听他嘱咐:“早点洗了回房休息,莫让为师回来了还得来汤池捞人。”
“才不会。”
他又不是笨蛋。
应岁与又摸了摸弟子的额头,确认没有生病才放心离开。
直到他彻底离开汤泉,鹤云栎脑子里还是嗡嗡的,脸上原本将要褪去的绯红,在被师父带着池水湿热的手摸过后,又开始发烫。
师父……
还挺好看的。
当然,肯定不是话本里动不动的“修界第一美男子”的水平,但……却比“修界第一美男子”还教他心慌。
这件事的过错自然不能归咎于师父。
是他定力太差了,看到这样的场景就把持不住。
他不是在说师父魅力不够!
是师父魅力够的同时,他定力也不够。
身为师父的弟子,他应该拿出和师父魅力匹配的定力,否则以后再遇到类似场景,丢人了怎么办?
这次蒙混过去,下次可不一定了。
这天凌晨,鹤云栎窝在玉榻上深刻反思,痛定思痛,决定以后要努力锻炼定力,达到见了师父全身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程度。
……
鹤云栎洗完出来时,院子里已经没了人,卧室方向也没有气息。
出去了?
叫他休息,自己却不休息?
铁打的吗?
丹室已经清理干净,一旁桌案上放了一个药瓶,里面是两颗乾坤丹,药瓶底还压了一张纸条,写着:“只准送一颗”。
——他当然知道!他又不是散财童子。
鹤云栎打了一个哈欠,满眼困意。
十七天不眠不休的高强度练习,三个时辰的睡眠明显补不回来。将乾坤丹收进储物空间,将纸条折好收进储存信笺的盒子。鹤云栎打着哈欠回了房间。
这一觉他睡得香甜。
——如果忽略梦中某些意味不明,却又朦胧暧昧的场景。
再次睁开眼,昏黄的夕阳已经落到了山的另一头,庭前寒潭映出粼粼红波。
瞧了瞧记载日期的法
器历表,他睡了整整一天半。
收拾好出门,师父的房间又没了人。
来到前厅,发现大师兄正端坐在厅中,一副等人模样。
见到他的第一眼,孟沧渊便道:“来货了。”
原来今天正是合作的商会给云霄送药材的日子。